貞觀末年,太宗皇帝隨著年齡增加,逐漸表現(xiàn)出龍體欠安,雖然有太醫(yī)輪流開出延年益壽的保健秘方,但多年來積勞成疾的皇帝依然江河日下,眼看身體越來越衰弱了,太子李治又膽小懦弱,大小事務基本都由長孫無忌和房玄齡等一干大臣做主。
盡管總體上社會還算穩(wěn)定,但各地官僚主義盛行,農(nóng)民起義暗流涌動。
各地時不時就會爆發(fā)一些小規(guī)模的農(nóng)民起義,但都被各個地方政府鎮(zhèn)壓了,甚至長安的官員們都不知道有這回事,因此朝廷依舊按部就班地頒布著征稅的政策,火坑里的農(nóng)民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
像清溪縣和新安縣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更是縣衙和各個大戶人家的天下,地方官員和土財主勾搭在一起,狼狽為奸,老百姓就像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陳碩真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個好辦法,雖然在花姑的栽培下,自己已經(jīng)練就一身本領,可是也僅僅能為個別老百姓治治病療療傷,眼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在天災人禍中喪生,她卻無能為力。
陳碩真甚至一度想單槍匹馬闖京都,親手宰了那個昏庸的皇帝,但是這可不比荊軻刺秦,古時候的皇宮畢竟人手不多,哪像現(xiàn)在的長安城,外三層里三層的禁衛(wèi)軍把個皇宮包得嚴嚴實實的,那可都是些一等一的武林高手,每一個都不是吃素的,誰敢孤身入虎穴?那不是找死嗎。別說見皇帝,搞不好連自己的性命都搭進去了,還沒搞清楚皇帝在那個殿。
難道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鄉(xiāng)親們受苦受難,而自己空有一身武藝卻只能望洋興嘆?陳碩真不甘心,她現(xiàn)在想的已經(jīng)不是為張嬸她們報仇那么簡單了,正如師父花姑當初說的,還有成千上萬的人需要她去拯救。
但是任憑陳碩真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她便整日里苦練技法,用拳腳發(fā)泄著心中的不快。
陳細真和章叔胤看到她這樣,也很擔心,便關切地問她怎么回事,但是怎么問她都不肯說出來,嚇得兩人也不敢吱聲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邊陳碩真還在為自己不能拯救更多的老百姓而愁眉不展,張嬸的族人卻帶來了一個更壞的消息。
這天陳碩真正在悶悶不樂地拳打腳踢,院子里的木樁被她打得東倒西歪,差點就斷掉了。一個戴著斗笠的中年男人風風火火地從山下一路小跑而來,見到陳碩真,那個人一把摘下頭上的斗笠,一邊擦汗一邊急急忙忙地說到:“恩人,大事不好了!”
陳碩真認出來人是張嬸的族人張剛,也是那晚參與接應陳碩真的老百姓之一,之前給陳碩真她們送過幾次糧食,所以陳碩真認得他。
見張剛一臉焦急的模樣,陳碩真停下練習,把張剛請到了道觀里面。
陳碩真叫陳細真給張剛倒了一碗水,這才問到:“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張剛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水,連忙說到:“你張嬸她們……她們……”張剛說著說著竟然哽咽了。
“張嬸她們怎么了?”陳碩真預感事情不妙,她追問道:“不要急,你再喝點水,告訴我張嬸她們到底怎么了?”
張剛又喝了一口水,這才帶著哭腔說到:“她們……她們被縣衙處死了。”
陳碩真一聽,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她大吼一聲:“這些狗娘養(yǎng)的官差,還有沒有王法了?!”
張剛被陳碩真的舉動嚇了一跳。陳碩真連忙道歉:“對不起,我太激動了,這事擱誰身上都咽不下這口氣。”
張剛也哭訴道:“現(xiàn)在這些官兵視老百姓的生命如草芥,想打就打,想殺就殺,連個理由都不需要了。我們?nèi)椰F(xiàn)在就剩下我一個人了,你說這往后的日子該怎么過啊。”張剛說著就嗚嗚哭了起來。
陳碩真比張剛更難過,她一邊聽著張剛的哭訴,一邊用劍尖在地上劃拉,石頭地板被她劃出了幾道口子,寶劍在地上發(fā)出“滋滋滋”的聲響,聽起來都讓人毛骨悚然。
張嬸等人犧牲的消息對于陳碩真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前幾天她還在想有什么辦法混進縣衙的大牢去打探一下,萬一張嬸她們還活著,她就得想盡辦法救她們出來。誰知道自己終究還是晚了一步,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官府哪里會給她機會,見遲遲抓不到陳碩真,便毫不留情地把張嬸和孫嫂等人一起處死了。
“這些狗官,太過分了。待我去宰了他們。”陳碩真多日積累的怨氣一下子爆發(fā)了,她當即提著寶劍就要下山去跟縣衙的那些官兵拼個魚死網(wǎng)破。
“恩人,使不得,人死不能復生,節(jié)哀順變吧。”張剛被陳碩真這架勢嚇到了,連忙勸到。
章叔胤和陳細真也勸陳碩真不要沖動,大家現(xiàn)在都要冷靜思考,如何才能避免官府對更多的老百姓下手。
陳碩真卻不顧眾人的阻攔,執(zhí)意要去跟官府拼命。
“你傻呀,你這一去,萬一送了命,那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所有鄉(xiāng)親的命都白送了。”章叔胤一句話點醒了陳碩真,她的情緒稍微緩和了一些,她氣沖沖地問章叔胤:“你只會紙上談兵,現(xiàn)在官府想殺誰就殺誰,如果都做縮頭烏龜,那豈不是讓他們更加囂張?你不是考過進士嗎,那依你說,現(xiàn)在該怎么辦?”
章叔胤到底是讀書人,他認為陳碩真此時下山無異于送羊入虎口,就算她能把縣衙鬧個底朝天,最終也是難逃一死。與其這樣,還不如先隱忍等待時機。
他對陳碩真說到:“天道王法,自有它的歸宿,自古以來,官逼民反,這大唐的江山看似牢不可摧,其實底下早已暗流涌動,你我如今都是官府通緝的要犯,靜觀其變才是上策。”
章叔胤還趁機跟陳碩真分析了歷史上的幾次大事件,諸葛亮草船借箭,周瑜火燒赤壁,之所以能夠以少勝多,主要是因為他們冷靜地觀察和分析了當時的形勢,然后才作出了精準的判斷。
陳碩真聽章叔胤這一通分析,發(fā)現(xiàn)他說的也不無道理,煩躁的心終于平靜下來。那么就按章叔胤說的,靜觀其變吧。
章叔胤果然才智過人。這天下大事,往往在不經(jīng)意間就發(fā)生了逆轉,與其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團團瞎轉,倒不如冷眼旁觀,說不定就有人揭竿而起,改變了當前的局勢。而以陳碩真的能力,只要順勢而為,必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陳碩真把平時治病得來的銀兩和糧食分了一些給張剛,囑咐他帶回去跟鄉(xiāng)親們分享。然后又叮囑了一番,大意是告訴鄉(xiāng)親們不要因為張嬸她們的去世而悲傷過度,保重好身體,等待時機為死去的鄉(xiāng)親們報仇。
張剛本想跟著陳碩真他們學一些本事的,見陳碩真給了自己這么重要的任務,便背著銀兩和糧食下山去了。
經(jīng)過章叔胤的勸解,陳碩真心里的疙瘩也解開了,她慢慢沉下心來,等待著那個好時機的到來。陳碩真能建立起這么高屋建瓴的格局,與章叔胤的默默支持是分不開的,這也是陳碩真為什么要把妹妹托付給章叔胤的原因。陳碩真雖然不知道知識改變命運的說法,但是章叔胤處處表現(xiàn)出來的沉著冷靜和大局觀已經(jīng)讓陳碩真領略到了知識的重要性。她覺得如果自己未來要做更大的事,章叔胤一定是自己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
陳碩真的判斷是非常正確的的。章叔胤這個出身于貧苦家庭的知識分子,因為長期遭受官府和地方豪紳的壓迫,早已看透世間的紛紛擾擾,他在等待時機,等待那個可以讓自己的才華爆發(fā)的時刻,他像一只受傷的雄鷹,只等傷口恢復那一刻,就要展翅一飛沖霄漢!
或許是老天爺?shù)木祛櫍粋€人的出現(xiàn)不但激發(fā)了章叔胤的斗志,也讓陳碩真快速確定了發(fā)展的方向。
一天,陳碩真正在修煉心法,章叔胤風風火火地從山上回來了,他一邊跑一邊喊:“細真,快叫你姐來幫幫忙。”
“哎,這就來,”陳細真一邊回答一邊喊道:“姐,姐,快去看看。”
陳碩真跟著陳細真出門一看,章叔胤背上馱著一個人,由于這個人太高大了,瘦弱的章叔胤根本背不起來,只把他的兩只手搭在肩膀上一路拖著回來的。陳碩真連忙走上去幫他扶著,陳細真也去幫忙,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才把這個人扶進道觀。
等到章叔胤把那個人放下來,陳碩真姐妹倆才看清楚,原來那個人受了箭傷,肩膀上還插著一支利箭,鮮血正順著箭頭往外流。
受傷的是一個青壯年,身高七尺,虎背腰圓,身形健碩,天庭飽滿,下頜方正,巨目虬髯,劍眉斜飛,菱角分明的臉龐猶如雕刻般冷峻,一身古銅色的肌膚,身著一件藍色云翔符蝠紋勁裝,腰間系著黑色的犀角帶,頭頂梳著整齊的發(fā)髻,從裝扮看應該是一個武士。此時這個人雙目緊閉,已經(jīng)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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