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在幼兒園發(fā)生的事,霍小小回家后當(dāng)故事聲情并茂在霍老先生面前演了一遍。
    情到深處還不自禁的演繹被人推倒在地的情形。
    “爺爺，那幾個小孩可壞可囂張了，他就這樣……這樣抓著我的手,然后把我往地上推。”
    霍老先生起初還聽得津津有味,聽到小小在學(xué)校里被人欺負(fù)，登時心都揪了起來,將她拉到跟前,上下仔細(xì)地打量。
    “把你往地上推？受傷了沒？”
    霍小小搖頭,將白嫩的手心攤開,“沒有，地上都是沙子，不疼,我手一點事都沒有。”
    “沒事就好,下次再有人這么欺負(fù)你，一定要告訴老師,你年紀(jì)小，和別人起沖突是會吃虧的。”
    霍老先生是真的很擔(dān)心。
    霍小小在幼兒園可以說是年紀(jì)最小的，年紀(jì)小容易被人欺負(fù)，如果不是身體不允許,他怎么也不會同意這么早就把孩子送幼兒園。
    “嗯,我記住了！后來……后來是易謙和他的朋友把那群小壞蛋給揍了一頓，把他們都給揍哭了。”
    霍老先生笑了起來，“然后呢？”
    “然后，校長請了家長,她們想讓易謙道歉，易謙他們保護(hù)了我，我也保護(hù)了他們。”
    “真乖。”
    聽完霍小小這一天驚心動魄的經(jīng)歷，霍老先生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安，當(dāng)初送幼兒園這件事實在太過草率。
    第一天就被其他小孩欺負(fù)，往后在他見不到的地方，還指不定怎么被人欺負(fù)。
    小小還這么小，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會，在幼兒園里只有被人欺負(fù)的份。
    霍老先生長吁短嘆，打心眼里就覺得自己家的小孩弱小可憐又無助，不自覺腦補小小在幼兒園被人欺負(fù)的畫面，越想越心驚。
    索性上樓找霍隨城，當(dāng)面直說：“我看小小暫時還是別去幼兒園了，她還這么小，被人欺負(fù)沒有自保的能力，等再過兩年她長大些再送過去，你覺得呢？”
    霍隨城大概猜到霍老先生為什么突然改變了主意，“您聽說了今天小小在幼兒園的事？”
    霍老先生沒有否認(rèn)，“你兩歲多的時候被我送去幼兒園，第一天就把幼兒園的小朋友按在地上揍到哭，你不會被人欺負(fù)，但小小是女孩，她不像你，小小被人欺負(fù)，那就只有挨打的份。”
    “……您身體不好，沒有那么精力照顧她。”
    “我身體雖然不好，但照顧她一兩年還是可以的。這件事我不是跟你商量，明天就別送小小去幼兒園了。”
    老人家隔輩親嚴(yán)重，所有的溫柔與慈愛，都傾注到了孫女身上。
    或許連霍老先生自己都沒意識到，還有那些愧疚與彌補，也成了疼愛的一部分。
    霍隨城沉默片刻，不想刻意違背霍老先生，但也不想順了他的意思真不送霍小小去幼兒園。
    “爸，這樣吧，明天讓小小做決定，如果她在幼兒園被人欺負(fù)了，肯定不愿意再去，我尊重她的意見，您看怎么樣？”
    霍老先生想了想覺得這話也在理，點了點頭，“行，那就尊重小小的意見，你不準(zhǔn)干涉她。”
    “這個當(dāng)然。”
    兩人就此達(dá)成一致。
    翌日一早，霍小小穿戴整齊背著書包等著霍隨城送她上學(xué)。
    霍老先生卻問她：“小小，你之前不是一直說不想上學(xué)嗎？你今天老實告訴爺爺，想不想上學(xué)？不想上學(xué)的話以后咱們就不去了，爺爺在家陪你玩好不好？”
    霍隨城從樓上下來。
    霍小小抬頭看了她爸一眼。
    她爸說過，爺爺身體不好，需要靜養(yǎng)，自己在家只會讓爺爺身體越來越差。
    而且經(jīng)過昨天的事，霍小小覺得既然重來一次，以大人的心態(tài)重走一遍人生成長的路，也是另外一種收獲，另外一種感悟，沒什么不好。
    “爺爺，我要去幼兒園。”
    霍老先生不解，“之前不是一直不想去的嗎？”
    霍隨城恰好下樓。
    霍老先生瞪著他，“你剛才是不是威脅她了？”
    霍隨城一臉茫然看著祖孫兩人。
    “爺爺，沒有，我是真的想去幼兒園，你不要擔(dān)心我會被人欺負(fù)，以后我會告訴老師的，而且，還有別的小朋友會保護(hù)我。”霍小小笑嘻嘻地說：“爺爺要在家好好照顧自己，我想爺爺了會給爺爺打電話的。”
    她抬手示意自己手腕上的電話手表。
    霍老先生嘆了口氣，摸摸小小的小腦袋，“還是小小心疼爺爺。好吧，那咱們先吃飯，吃完早飯，爺爺送你去幼兒園。”
    霍隨城開口，“我送吧。”
    “公司和幼兒園兩個方向，不順路，你公司事忙，我去送，反正也沒多遠(yuǎn)。”
    霍隨城也不與他爭論太多，“行，那麻煩您了。”
    霍隨城先去了公司，吃過早飯，霍老先生送霍小小去幼兒園。
    路上霍老先生一個勁的叮囑她，有人欺負(fù)她一定得盡快告訴老師，但是也不要像她爸小時候一樣欺負(fù)別人。
    說起霍隨城小時候的事，霍小小瞬間來了精神，興致勃勃地問：“爺爺，爸爸是什么時候去幼兒園的？他小時候在幼兒園欺負(fù)別人嗎？”
    “你爸爸小的時候爺爺忙，所以比你大不了幾個月就送去了幼兒園，嚯！好家伙，你爸可比你調(diào)皮多了，第一天就揍得幼兒園的小朋友哭哭啼啼的。”
    “那老師請家長了嗎？”
    “當(dāng)然請了，我當(dāng)時去的時候，你爸爸灰頭土臉的，身上衣服都破了，不過那幾個被揍的小孩看起來更狼狽。”
    “那爸爸為什么打架，別的小朋友欺負(fù)他嗎？”
    霍老先生沉默，半晌才嘆了口氣，“我也不記得了。小小，爺爺問你件事，你……想媽媽嗎？”
    霍小小一怔。
    這么多年媽媽這個詞在霍老先生和霍隨城嘴里都是禁語，今天怎么突然提起媽媽了？
    媽媽這個詞到現(xiàn)在為止，她還真沒怎么想過。
    她對媽媽所有的印象都止步于剛出生時，那只小心翼翼像羽毛一樣撫摸在她手背上的手。
    爺爺憐愛地摸摸霍小小的臉頰，“不說話就是想了？”
    霍小小悶悶地說：“不知道，我沒有見過她，所以不想她。”
    其實她媽這個角色在夢里一直沒有出現(xiàn)過。
    畢竟在夢里，她也就活到三四歲而已，直到死亡，也沒有見過生她的人。
    沒有出現(xiàn)過的人，沒有見過的人，霍小小現(xiàn)在實在沒有多少真情實感去懷念。
    “那你想要媽媽嗎？”
    霍小小認(rèn)真想了想。
    如果她活到了三四歲后，她想見見生她的媽媽，但也僅僅只限于想見見而已。
    她爸又不喜歡她媽，哭著喊著要求兩人在一起家庭圓滿，那也太智障了。
    沒有媽媽她現(xiàn)在也過得很好。
    “爺爺你知道嗎？我幼兒園的老師是徐老師，就是之前在家的那個徐老師。”
    霍老先生耐心聽她講，“然后呢？”
    “我知道徐老師想當(dāng)我媽媽，但是我不希望徐老師當(dāng)我媽媽。如果爸爸有喜歡的人，我可以的，但是，不能是徐老師那種……”霍小小頓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反正……反正就是不能是徐老師那種！”
    有后媽就有后爸，她可不想她爸找個心機(jī)深的女人回家，然后再給她生個弟弟妹妹排擠她。
    回想起夢里她爸的那些個女人，就沒一個是省油的燈，手段一個比一個厲害。
    這么想想，霍小小還真覺得自己未來威脅重重，一個不小心，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現(xiàn)在她就希望她爸在外面能保持理智，別輕易就被女人勾了魂去。
    霍老先生聽聞笑了，“你這小家伙，誰教你的這些？”
    “我聽別人說的，爸爸以后，有了媽媽就不會要我了。”
    “怎么可能，他敢不要你爺爺就把他趕出去！”
    霍老先生心里也清楚，霍隨城如今也才三十出頭，這樣年輕的年紀(jì)未來有無限種可能，如果哪天真找了位伴侶，也是情理之中。Ｘιèωèи.ＣoＭ
    “那爸爸喜歡什么樣的媽媽呢？”
    這還真把霍老先生給問住了。
    這么多年來，還沒見過霍隨城和什么樣類型的女人接近。
    當(dāng)初徐曼茵來到霍公館，他曾經(jīng)還一度以為這就是霍隨城喜歡的類型。
    “這個，爺爺也不知道……爺爺答應(yīng)小小，如果哪天你爸想給你找個媽媽，必須得經(jīng)過小小的同意，否則爺爺也饒不了他！”
    “爺爺最好了！”
    十分鐘后，車停在幼兒園門口。
    霍老先生親自送霍小小進(jìn)幼兒園。
    他拄著手杖站在幼兒園門口看著老師牽著霍小小的背影，鼻尖酸澀，蒼老渾濁的眼眸逐漸模糊。
    如果當(dāng)年不那么忙于公司的事，也不至于一次都沒見過霍隨城進(jìn)幼兒園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