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四年, 曹操敗袁術(shù)于封丘,逐其至壽春, 得到潁汝兩地,隨即他還軍于定陶。
曹操出征的時候帶了八千精兵, 回來時竟只帶了兩千兵不到,這些大兵們還拖著好幾輛車,車上全是骨灰罐子,士兵表情莊嚴肅穆,身上的衣甲都破破爛爛。
看到這種情況,所有人都心中惶惶。
曹操還是那身紅衣銀甲,外面厚重的披風(fēng)一罩, 頭發(fā)隨意一扎, 滿身風(fēng)塵。
程昱和戲志才站在城門口逵猩竦目醋耪庋牟懿伲n耘員叩能髫潰澳閎范ㄕ饈遣芄浚
荀攸這幾個月被荀使喚的相當慘淡,他一聽程昱和戲志才的話, 心中立刻警惕起來。
萬一這倆人因為曹操太落魄而跑掉, 那他不就更沒有幫手了嗎?!
想到這里,荀攸咳嗽了一下,淡定的道,“放心好了,這是曹公的惑敵之計!”
戲志才嗤笑,“公達,你確定這不是你害怕我和仲德父子直接跟著奉孝跑到袁紹那里而編的理由?!”
站在他們前面的荀聽到后面的嘀嘀咕咕, 似笑非笑的回頭,輕聲道,“噤聲?!?br/>
荀攸等三人立刻閉嘴,程昱和戲志才自然知道能用陽謀將荀坑到這里累死累活的曹孟德不簡單,而荀攸也不覺得程昱和戲志才就真的跑去找袁紹,三人沒事拌拌嘴早已是常態(tài),或者說他們都對曹操很感興趣。
其實不只是這三人,兗州州府官員都對曹操的了解不深,只知道這人善于用兵,禮賢下士,胸懷寬廣,其他的就啥都不知道了。
荀看著歸來的曹操,再看看這樣的軍容,面色不變,他大踏步前行,深深一躬,“曹公……”
曹操翻身下馬,“文若快快免禮!”他一把扶起荀,嘴角的笑容帶著恰到好處的欣喜,“文若辛苦了,一路行來,兗州各處已然煥發(fā)生機,此皆拜文若之功,曹某感激不盡!”
荀眼角微微一抽,又是這樣!
他的目光落在曹操身后的將領(lǐng)上,發(fā)現(xiàn)就連夏侯淵這樣的大將都一副破爛裝,心中滿是疑惑,張口要說話,曹操突然抬手。
“文若等了一上午吧,若是累住你,心疼的可是我?!?br/>
“……”荀黑黝黝的眸子死死的盯著曹操,一言不發(fā)。
曹操一把扶著荀的胳膊,笑容依舊完美,“回去再說吧。”
曹操一手攬著荀走進城門,盡管荀幾次想要掙扎,卻發(fā)現(xiàn)曹操的手像鉗子一樣緊緊的抓住他的手腕,幾乎是拖著他快速回到了州府。
一到屋子里,荀就陰著臉道,“還請曹公高抬貴手!”
曹操松開手,咳嗽了一下,“還請文若生一下曹某的氣?!?br/>
荀一愣。
曹操緩緩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這一次收獲較豐,恐今后會有人一直盯著我,你我之間不和或者可以……嗯?”還沒說完,他突然扭頭看向門口,就聽見看門的下人道,“啟稟將軍,外面荀大人帶著兩位大人來了?!?br/>
曹操挑眉,“有請。”他看向荀,“文若請來的大才?”
荀還在思考剛才曹操說的那句生氣,他聞言慢慢道,“潁川戲志才,程昱程仲德,皆是德才之輩,因為主公突然遠征,州府人手不足,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去信請這兩位過來幫忙?!?br/>
曹操聽得荀話中之話,面色不改,“操相信文若,若是文若覺得人手不夠的話,只要文若覺得對方可行,自可招來?!鳖D了頓,他又補充道,“至于職位,你可先行擬定,擬好了給我用印即可?!?br/>
荀聞言定定的看著曹操,猶疑了一下,還是咽下了嘴邊的疑問。
為什么……為什么主公如此信任呢?
“至于職位,你可先行擬定,擬好了給我用印即可?!?br/>
剛走進門的荀攸一愣,跟在身后的戲志才于程昱也呆住了。
彼時說這句話的曹操背對著他們,許是在家里,之前在城門口看到的那件深灰色披風(fēng)已然脫下,他只穿著一件暗紅色的長袍,腰間圍著深黑色的腰帶,頭未戴冠,長發(fā)披肩,身材消瘦,讓人很難想象,馳騁沙場,唯一敢挫董卓之銳的人竟是個如此單薄的人。
許是聽到腳步聲,背對著他們的曹操轉(zhuǎn)過身,頭一次近距離見到傳聞中的曹孟德時,三人又再度愣住了。
因為曹操并不像他們想想的那樣威儀,也并不像是一個年近四十的人,他面白如玉,頜下無須,不像是征戰(zhàn)沙場的人,反而像一個士林公子,儒雅而風(fēng)流。
很難想象這樣的人會是曹操,更加難以想象的是曹操會如此信任荀。
偏生曹操說這句話是語氣異常平淡,態(tài)度云淡風(fēng)輕,仿佛這就是天經(jīng)地義之事,而這種平淡,才最能打動他們這些胸懷絕學(xué),意圖青史留名,還天下一個盛世太平之人的心。
最起碼,荀荀文若的心動了~
士為知己者死,看起來文若是被套牢了。
戲志才和程昱對視一眼,眼中同時閃過一絲贊賞,程昱年紀較大,當先道,“在下程昱,自仲德。”
戲志才緊接著道,“潁川戲志才,拜見曹公?!?br/>
曹操眼睛一亮,笑容變大,他伸手一讓,“坐吧?!卑停@是兩個大才呀!
隨即他又接著之前的話尾對荀道,“而且這一次我弄回了很多東西,然后又坑了本初一筆,是以不敢太過張揚回來,省的本初心中不甘,這才看著凄慘了點?!?br/>
荀一愣,猛地想起了曹操在袁紹袁術(shù)兄弟之戰(zhàn)前就帶著人走了,他的臉色漸漸變了,“主公你……你弄到了什么?”
曹操摸著下巴,“好多東西呢!我先帶著人先去冒充張燕的黃巾,去打劫了了一下本初,然后又去騷擾了一下劉表,最后才帶著人轉(zhuǎn)戰(zhàn)袁術(shù),將袁術(shù)打到壽春后,我?guī)е死卉嚬腔胰フ冶境?,最后又拿到了本初給的補償……”
荀聽完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主公帶著人就這么繞這兗州邊境跑了這么久,居然沒有一絲一毫風(fēng)聲傳來,這……不對,前些日子貌似接到情報說近來黑山黃巾蠢蠢欲動,只是很快這消息就被壓了下去,被袁紹和袁術(shù)之間的兄弟相爭給掩蓋了而已。
不過隨即他眼角瞟到臉色各異的戲志才和程昱,這才意識到,曹操竟然就在程昱和戲志才面前說這等機要之事。
曹操卻沒在意,他非常自來熟的道,“我?guī)С鋈サ陌饲耍@次只損傷了一千來人,我?guī)Щ氐膬汕硕际怯袀?,還有五千精兵被我安排到了潁川和汝南,畢竟是新得的地方,還是要盯著才是,我正愁這些地方?jīng)]有人管呢,正好志才和仲德來了,我就放心了。”
戲志才挑眉,“曹公如此輕易托付,不覺太過草率嗎?!”
曹操莞爾,“不,我相信你們,是因為文若相信你們?!?br/>
程昱不贊同的道,“只是因為文若一面之詞就如此相信我等?”
曹操依舊笑容淡淡,“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僅此而已?!?br/>
回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曹操就召集眾人去議事,既然地盤拿到了,那就要分精力來治理。
這一次不提曹操自己扮賊搶到的東西,單單他從袁紹手里就弄到了三百匹戰(zhàn)馬,這三百匹戰(zhàn)馬都是袁紹從公孫瓚那里搶來的上等幽州戰(zhàn)馬,本來就只有一千多匹,結(jié)果被曹操拉著好幾馬車骨灰罐子生生的從袁紹手里摳出了三百,好懸沒讓袁紹吐出一口老血來。
曹仁讓曹純帶著人將之前藏起來的戰(zhàn)利品都悄無聲息的運回來后,荀帶著人一檢查,頓時逵猩瘛
“卻沒想到主公居然帶回如此多的糧食和錢財……”
荀掰著指頭算了算,最起碼今年春耕得到的糧食可以全部收進糧倉,青州兵的糧食可以全用這些搶劫來的糧食。
曹操坐在上首,聽著下面的人商量如何快速將潁汝兩地納入兗州治理范圍內(nèi),又聽他們分析局勢,如何在袁家兩兄弟之爭中獲得更大的利益,之后是兗州各郡縣治理……曹操在上面聽的直想打哈欠,差點睡著。
他撐著下巴,看著下面的人,心中各種憂桑,唉,他現(xiàn)在也算是人才濟濟了,可為什么還是沒找到十洲呢?
與此同時,一個身形灑脫的年輕人出現(xiàn)在了城門口,他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長出一口氣,“可算是到了?!?lt;/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