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禮?”林溫很小聲地確認。</br> 周禮聲音中似乎帶著點笑意:“嗯。”</br> 林溫撿起手機,看向玩家頭像位置。</br> 第一個頭像是她,注冊時她隨便放了張風景照上去,第二個頭像是個水杯,看起來是隨手拍的,背景像在肖邦店里。</br> 之前大家一起游戲時林溫沒關注眾人的頭像照,只看了用戶名。</br> 其他幾人都改了名字,只有她和周禮的名字是系統自帶的一串數字加英文,這種名字自然不好記,所以周禮進入她的“猜畫”房間,她根本沒認出對方。</br> 林溫觀察房間界面,點了一下麥克風圖標,麥克風圖標上多了個靜音標志。</br> 原來進這里不關麥克風是可以直接對話的。</br> 林溫重新把麥克風打開,問周禮:“你怎么正好進我房間了?”</br> “好友能直接跟房?!?lt;/br> “咦?”林溫沒聽過這個,完全不懂。</br> 周禮說了幾句怎么跟房,這時房間里又響起其他人的聲音。</br> “你們擱那兒聊天呢?還開不開了?”口音明顯,是個陌生老大哥。</br> 玩家位置有七個,除了林溫和周禮,后面五個位置一直有其他人進進出出,這位老大哥耐性比別人足,呆到現在還不退出房間,等著房主林溫開始游戲。</br> 林溫只顧跟周禮說話,一直沒留意。</br> 周禮問:“你玩不玩?”</br> “我看看……”林溫找了一下,然后點擊開始按鈕。</br> 你畫我猜的游戲,出現的第一個詞語是“天婦羅”,林溫開始在白布上畫畫。</br> 她畫蝦,畫蔬菜,再給它們裹上“糊糊”,還簡單畫了一個日式風格的盤子。</br> 老大哥叫道:“好家伙,妹子專業?。 ?lt;/br> 玩家們猜答案需要輸入文字,答案輸入正確會計分。大家都猜出來了,沒猜出的一位是不知道“天婦羅”是什么。</br> 下一個輪到周禮畫,白布上一邊出現畫筆線條,一邊還有聲音從手機里傳出。</br> “今天的天婦羅都被那兩個家伙分了。”</br> 林溫聽著,問道:“肖邦沒給你留?”</br> “他最近走貔貅風格?!敝贿M不出。</br> 林溫忍俊不禁。</br> 二十分鐘后兩輪游戲結束,玩家一個個退出房間,老大哥走之前留下句:“你倆可真能嘮!”</br> 房里只剩林溫和周禮,林溫忐忑:“這里是不能講話的嗎?”</br> “不能講話怎么會默認開啟麥克風?!敝芏Y說得理所當然。</br> 林溫其實也這么覺得。</br> 時間差不多了,林溫沒打算再玩,跟周禮打了一聲招呼,她關掉了APP。</br> 大約這里太潮濕,林溫頭發到現在還沒全干,她放下手機進衛生間,重新又吹一遍頭發,吹完出來,她看到手機有條劇本殺APP推送來的新信息,點開一看,發件人頭像是個水杯。</br> “廚房是不是一點吃的都沒了?”</br> 發送時間是兩分鐘前。</br> 這款APP的功能可真多……</br> 林溫想了想,直接在上面回復:“你餓了?還有薯片?!?lt;/br> 過了一會林溫再次收到信息。</br> “沒其他的?”</br> 林溫回:“沒了,薯片好像也只剩了一兩包?!?lt;/br> “薯片放哪了?”</br> “你看看茶幾那有沒有。”</br> “沒有?!?lt;/br> 袁雪東西都亂塞,林溫也不確定,讓周禮去廚房看看。</br> “廚房早找過了。”周禮回復。</br> “那餐邊柜呢?還有餐桌。”林溫發過去。</br> 等了一會,周禮回復:“也沒有?!?lt;/br> 林溫撓撓頭,擰眉搜索記憶。</br> “你睡了嗎?沒睡下來幫我找找?!敝芏Y發來。</br> 已經十點半了,林溫身上穿著居家款睡衣,就這樣出門逛街也沒問題。</br> 她從床上起來,還是翻出一件薄薄的長款針織外套,披上后她打開臥室門走了出去。</br> 走廊一片漆黑,一樓餐廳的方向有微弱燈光溢出,林溫腳步輕輕地下樓,走近看見靠墻的一排柜子開著扇柜門,一道高大背影正抱著胳膊站在敞開的柜門前。</br> “來了?”周禮轉頭。</br> 他穿著簡單的短袖T恤和長褲,鼻梁上還架著一副銀邊眼鏡。</br> 通常人戴上眼鏡后會多添幾分斯文,周禮也不例外,但他在斯文之外還多了點其他的味道,林溫沒怎么去想,她更驚訝周禮是近視眼。</br> “你有近視?”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周禮戴眼鏡。</br> “很奇怪?”周禮道,“近視十多年了,不過度數不高,平常戴得少,一般就看文件的時候戴。”</br> “你剛還在工作?”</br> “看了一份文檔?!?lt;/br> 林溫走到柜前,一邊打開柜門找薯片,一邊問:“你帶電腦了?”</br> “沒帶,手機上看?!?lt;/br> “袁雪帶了平板,你需要的話可以問她拿?!?lt;/br> 林溫找了一圈,最后在樓梯轉角的柜子上發現了薯片蹤跡。</br> 薯片還剩一包半,她全拿給周禮。</br> 周禮先從拆開的那包里拿出一片,一嚼就說:“潮了?!?lt;/br> 這里環山,又一直在下雨,濕氣特別重。</br> 周禮把另一包拆開,吃了一口,他眉頭微擰了一下,把薯片撂到一邊。</br> “這包也潮了?不會吧?!绷譁啬眠^來。</br> “沒潮,不過難吃?!敝芏Y想了一下,問,“想不想出去吃宵夜?”</br> 別墅位置實在太偏,周圍根本沒食店,也叫不到外賣,否則他們晚飯不需要自己動手,早出去吃了。</br> 林溫嘗了一口被周禮嫌棄的薯片,其實是玉米片,這款原味太過清淡,確實不怎么樣。</br> 聽周禮提議,林溫回道:“太晚了吧?”</br> 周禮揚了下眉,想起“江小白”,他嘴角輕扯了一下,說道:“現在出門車速要是稍微快一點,說不定十二點前就能回。”自己開車總比網上叫跑腿快。</br> 林溫問:“你真的很餓?”</br> 周禮靠向沙發背,指了下林溫的手:“再不走,我能把這包全吃了?!?lt;/br> 林溫低頭看手上的玉米片,這應該是對這包零食最大的羞辱了。</br> 林溫覺得她人都已經在樓下了,讓周禮獨自一人大晚上開車出去吃宵夜,似乎不太夠朋友。</br> “好吧,那走吧?!绷譁胤畔率砥?,又想起來,“要不叫下肖邦?”</br> 袁雪懷孕以后只要沒事,作息就特別規律,一般十點上床,早上六七點醒,所以林溫沒準備問袁雪他們。</br> “別管他,他要是睡著了能睡到天荒地老?!敝芏Y摘下眼鏡,站起身,去鞋柜那里拿汪臣瀟的車鑰匙,接著又說,“待會兒多帶幾份吃的回來,誰餓了誰自己會下樓。”</br> 外面還在下小雨,林溫拿出自己那把透明小傘。</br> 這點雨周禮根本不需要傘,他原本要直接走出門,見林溫要給兩人打傘,他頓了下,從她手里拿過雨傘,撐開后舉在頭頂。</br> 傘對他來說太小,要遮兩個人,有跟沒有一樣。</br> 不過雨也小,遮一遮聊勝于無。</br> 兩人上車,開離別墅。</br> 一路人煙稀少,周禮車速沒太快,畢竟路不熟,天又黑。</br> 半個多小時后他們來到鎮上,隨便找家食店走了進去。</br> 點了一條烤魚,上菜速度很快,林溫說餓也不餓,但香味太誘人,感覺肚子在叫。</br> 烤魚上桌,林溫夾起一筷子。</br> 第一口沒覺得多辣,第二口辣勁上來,她喉嚨一嗆,臉像被火燒。</br> 周禮給她拿來瓶豆奶,說:“能不能吃?不能就另外再點?!?lt;/br> 林溫擺擺手,喝口豆奶說:“沒問題的?!?lt;/br> 吃到后來,她鼻頭紅,眼周紅,像哭過似的。</br> 周禮看著好笑,開始吃第二碗飯。</br> 林溫舌頭逐漸適應辣度,但臉上的生理反應沒法抵抗,她嘴唇火辣,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唇,她問:“你很能吃辣?”</br> 周禮說:“還行,我爺爺奶奶是江西的。”</br> 江西人吃辣一絕,林溫懂了。</br> “那你在江西住過?”她閑聊。</br> 周禮搖頭:“他們兩個二十多歲就離開江西來了這兒,我就去過一次,陪他們走親戚?!?lt;/br> “哦?!?lt;/br> “你呢,去沒去過?”</br> “沒有?!绷譁卣f,“我很少旅游,最近一次旅游還是去云南?!?lt;/br> “你工作不是到處跑?”</br> “也就固定跑幾個地方。”林溫道,“我去過的地方很少?!?lt;/br> “唔?!敝芏Y吃完最后一口飯,又給林溫拿來瓶豆奶解辣。</br> 隔壁有賣生煎餛飩,吃完烤魚,林溫抱著沒喝完的豆奶和周禮走到隔壁,又打包了幾份吃的。</br> 回到別墅已經十二點半,車子剛在車位上停好,一陣狂風襲來,細雨變滂潑大雨。</br> 林溫才推開一點車門,失控的風又把門給拍了回去,短短一秒林溫手背就沾濕了。</br> 漂亮的玻璃頂棚完全扛不住這種天氣。</br> “等等再下去?!敝芏Y看著外頭說。</br> 林溫點頭。豆奶還剩半瓶,她咬住吸管,一邊看雨一邊喝。</br> 車里放著慢歌,歌聲柔軟溫暖,與氣勢洶洶的車外世界形成強烈對比,流逝的時間有種歲月靜好。</br> 周禮放下些車椅,舒服靠著,頭微向右偏,像在看窗外。</br> 耳邊除了雨聲、歌聲,還有奮力吸啜的聲音。</br> 周禮瞧著視線前方見空的瓶底,嘴角不自覺微揚。</br> 三首歌后雨勢緩和,林溫順利推開車門。</br> 她還拿著空了的豆奶瓶,周禮撐開傘,一手微搭著她后背,和她穿過石板路,走進別墅。</br> 屋里漆黑一片,周禮打開燈,把雨傘擱在門口地上。</br> 林溫將宵夜擺上茶幾,這樣另外幾人要是下樓能馬上發現。</br> “那我上去了?”林溫對周禮說。</br> “去吧?!?lt;/br> “晚安。”林溫順便把空瓶扔進垃圾筐。</br> 周禮隨后上樓。</br> 回房后他重新沖了個澡,沖完他擦著頭發出來,拿起手機想繼續看會兒東西,這時他才想起眼鏡被他擱在了樓下。</br> 周禮快速擼幾下頭發,水珠四散,他撂開毛巾走出臥室,下樓發現客廳射燈開著,光線不夠亮,但也足夠讓人視物,看清坐在沙發上的肖邦。</br> “你倒醒得及時,怎么不吃?”周禮問著,走了過去。</br> 茶幾上快餐盒已經打開,幾個盒子里是滿滿的生煎和蒸餛飩,辣椒包和醋包也都配齊。</br> 肖邦抱著胳膊坐在那,一聲不響,就盯著這些食物看。周禮走近,他又抬眼,盯著周禮看。</br> 周禮拿起茶幾邊上的眼鏡,對上肖邦諱莫如深的目光,他挑了一下眉,沒做聲,靜等對方開口。</br> 肖邦終于張嘴,一字一句地道:</br> “你什么時候盯上她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