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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第 57 章

    話劇演出結束,兩人走出劇院。對面的會議中心像一座巨大的藍色帆船,身后的大劇院仿佛是一尊金光閃耀的獎杯,紫色的噴泉坐落在兩地之間,九點半以后的市中心比白天更生動。</br>  林溫很少在晚上來這里,她拉著周禮來到噴泉邊,就近看花枝招展的水柱。</br>  一旁有女孩子在拍照,周禮問:“給你也拍幾張?”</br>  “不要。”林溫一口否決。</br>  她不愛拍照,這可能是天生的,也可能跟她初中時的經歷有關,她不喜歡將自己的臉定格,再供旁人評頭論足。</br>  但林溫喜歡拍風景照,她拿出手機跑遠,對著噴泉和周圍建筑拍了好幾張,見周禮一直看著她拍,林溫后知后覺,體貼道:“給你也拍幾張?”</br>  說出的話,和周禮之前提的一字不差。</br>  周禮一個大男人,自然對拍照毫無興趣,他有興趣的只是拍照的這個人。</br>  但紫色噴泉旁,林溫雙眸熠熠生輝,像是滿懷期待,周禮只能順著她,給她一個當熱心攝影師的機會。</br>  這真是一個美麗的誤會。</br>  林溫又跑開了,指揮周禮站位,周禮聽林溫調度,站到一個燈光絕佳的位置。</br>  周禮外形太出眾,退去成熟正經的西裝,一身休閑打扮的他像個二十出頭的男模特,尤其他因為職業需要,習慣面對鏡頭,也拍慣了攝影棚照片,他隨意這么一站,吸引了周圍不少眼球。</br>  林溫注意到有的人純粹是被周禮的長相吸引,眼中驚艷和想搭訕的意思太明顯。</br>  有的人卻拿著手機,看一眼手機,再看一眼周禮,像是在比對著什么,還跟同行人交頭接耳。</br>  林溫奇怪地皺皺眉。</br>  周禮比林溫更敏銳,自然也注意到了。</br>  他瞟了眼那幾個神情異樣的路人,不動聲色走回林溫身邊,問:“拍完了?”</br>  “嗯,你看看。”林溫把自己手機給他看,同時小聲跟他說,“你覺不覺得那幾個人看你的眼神怪怪的?認出你是主持人了?”</br>  認出他是主持人,也不至于露出一副八卦的樣子,周禮心中想著問題,面上沒顯。</br>  “照片發我。”周禮恍若未覺。</br>  林溫把照片發過去,周禮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才發現二十分鐘前他有五通未接電話。</br>  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他立刻回撥過去,對方手機提示已關機。</br>  周禮翻通訊錄,撥出另一個號碼,另一個號碼響了許久,直到自動掛斷,也沒人接聽。</br>  林溫看出他有事,站在邊上一直沒出聲打擾他。</br>  周禮最后放下手機,看向林溫,見她微微仰頭,專注地看著他,神情溫柔又關切,周禮想要出口的話在舌尖一轉,變成了:“再逛一會兒?還是找個地方吃點宵夜?”</br>  林溫問:“你餓了嗎?”</br>  “不餓,你呢?”</br>  “我也不餓。”林溫道,“你是不是有事?”</br>  周禮想了想,說:“應該沒什么事。”</br>  周禮這人,行事一向果斷,就像他釣魚拋魚漂,觀察后只拋一次,選中了位置就不變,不像旁人挑挑揀揀,反反復復。</br>  他很少會用“應該”、“大概”這類模棱兩可的詞語回答別人問題,除非是敷衍人。</br>  但他的敷衍對象不會是她。</br>  林溫勾住他的手指頭,說:“那我們回去吧。”</br>  周禮反手將她指頭捉進手心,淡淡的“嗯”了一聲。</br>  回程本來要坐地鐵,地鐵耗時和打車差不了多少時間,周禮的車又停在地鐵口附近。</br>  但現在周禮貌似有事,林溫做主,直接在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br>  周禮沒意見,坐進車里,他繼續打電話,打了兩遍依舊沒人接聽。</br>  林溫雖然想問他在給誰打電話,但她從來就是一個分寸感比好奇感要強許多的人,她不想過多干涉對方隱私,只能努力提升分寸,壓制好奇。</br>  周禮擰了擰眉心,若有所思地翻轉了一會兒手機,偏頭見林溫一副“乖巧”樣,他臉上肌肉不由放松了一點,思忖半晌,他告訴林溫:“我奶奶給我打了五通電話,我沒接到。現在她手機關機,我爺爺手機沒人接。”</br>  林溫一愣,大晚上連打五通電話,看來不像小事。</br>  林溫隨即說:“那你接著打。”</br>  “嗯。”</br>  直到取到車子,開車回到小區,周禮也沒能把電話打通。</br>  林溫進門,放下包和購物袋,默默去廚房洗了一個手,然后倒了一杯水出來,掰好藥片,放到水杯邊上。</br>  再上閣樓,翻出周禮的換洗衣物,抱著洗干凈的浴巾,將這些都放進浴室。</br>  都準備好了,林溫才跟周禮說:“你先吃藥,吃完藥洗個澡,手機給我,我幫你打電話,打通了就讓你接。”</br>  周禮頓了頓,看了她幾秒,然后將手機給她,聽她的,吃完藥,接著去浴室洗澡。</br>  林溫當起撥號機器,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運氣好,她撥第三遍的時候,電話終于接通。</br>  那頭傳來一道蒼老的男聲,講話帶著一點地方口音。</br>  “喂,阿禮啊?”</br>  林溫道:“爺爺您稍等一下,我馬上讓周禮接電話。”</br>  林溫趕緊敲浴室門:“周禮,電話打通了!”</br>  里頭水聲一停,沒兩秒門就拉開了,周禮手上扯著浴巾,沒來得及擦滿身的水,也沒來得及圍住腰,只堪堪遮在了腹前。</br>  周禮毫不在意這個,他從林溫手里接過手機,叫電話那頭:“爺爺。”</br>  衛生間的燈瓦數高,光線明亮,這和他們那一晚在閣樓的情狀不同,那晚閣樓只開著昏暗的床頭燈,林溫被周禮弄得多少有點神志不清,視線都是影影綽綽。</br>  如今周禮身上遍布水珠,明亮光線下,他左胸上方一粒極小的黑痣都能看清。</br>  林溫還是沒能練到神情自若的程度,她深吸口氣,抓住浴巾一角。</br>  周禮一邊說著電話,一邊看她一眼,然后松開手,任由林溫拿走浴巾。</br>  林溫把浴巾抓手里,簡單替周禮擦拭了幾下頭發和身上的水珠,接著打開浴巾,環住周禮的腰,替他圍好。</br>  電話那頭說得不是好事,周禮繃緊了臉,手臂上一根根的筋絡比平常更明顯,空余的手捏著指頭,指骨發出咔噠響聲。</br>  他這幾年專心工作,沒什么雜事紛擾,經歷了不少,年齡又逐漸增長,心態比從前平和許多,為人處世也變得成熟老練。</br>  這種暴怒前才有的征兆已經很多年沒出現在他身上。</br>  按理他這會兒應該滿腦都被怒火占據,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分了點心,給在他身前不停轉悠的女孩兒。</br>  周禮邊聽著電話,邊低頭盯著林溫為他擦水,為他圍浴巾。</br>  林溫從頭到尾一聲不響,細雨似的,潤物細無聲。</br>  周禮臉頰肌肉不再繃那么緊,他呼出口氣,理智回歸,又成為了那個成熟穩重的人。</br>  周禮冷靜道:“知道了,你們現在先休息。”</br>  講完電話,周禮摸了下林溫的腦袋,走出浴室,他隨手拉開餐廳椅子,坐下來打開新聞軟件。</br>  今晚的新聞熱搜第三,赫然出現了周卿河的名字。</br>  周卿河在從事幕后工作前,是一名主持人,得益于他格外英俊的外表,他的名字在二十多年前算是家喻戶曉。m.</br>  九年前他事發的新聞一出,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后來被上頭壓了下去,那也花費了一兩個月的時間。</br>  三年前他出獄,網上仍有人記得他,逐漸傳出他去了港城,在大集團做高管的消息。</br>  這家集團也被人扒出,說周卿河同鄭老先生夫婦關系匪淺,他去的集團就是鄭氏。</br>  如今又過了三年,網上再次傳出周卿河的消息,這回有文字有照片,消息可信度大大提升。</br>  照片里的周卿河早已不復從前的光鮮俊朗,五十五歲的他坐在輪椅上,兩鬢斑白,瘦骨嶙峋。</br>  文字對他的現狀做了解說,說他已經殘廢,天道輪回,報應不爽。</br>  下面半段新聞內容寫的是周禮,子承父業,原來采訪過不少商界政要人士的周禮,就是貪污犯周卿河的兒子,而周卿河如今還能在港城養尊處優,自然得益于他兒子的本事。</br>  周禮面無表情地看完整篇報道,才回到最上方看首發的新聞賬號。</br>  這個賬號隸屬于吳永江的傳媒公司。</br>  而爺爺剛才在電話里說:“就是今天中午,來了兩個人,說是你媽媽那邊叫他們來看看的,我們認得其中一個,確實是你外公家里的,我跟你奶奶聽了可高興,又怕你生氣,所以沒告訴你,哪知道就變成這樣了,晚上新聞一出,你爸看到了,他整個狀態就不對了,等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現在他人在醫院沒事,你奶奶哭得不行。”</br>  三年前周禮將周卿河安排到港城,因為有鄭老先生的幫助,周卿河的行蹤無人知曉,吳永江這種小嘍嘍沒那本事查探到,否則也不至于在一個半月前跟蹤他,被他發現后一頓揍。</br>  既然出現了覃家的人,也就覃茳尤有這能耐了。</br>  之前電話聲音不小,內容林溫全聽到了,林溫心臟揪緊。</br>  周禮眼神陰鷙,他這模樣對林溫來說太陌生,林溫站在周禮跟前,擔憂地看著他。</br>  周禮抬起頭,注意到林溫擰著小眉頭。</br>  他知道他剛上大學時的那副鬼樣子有多嚇人,周禮盡量柔和表情,捏著林溫軟乎乎的手說:“我還當覃茳尤是要對你下手。”</br>  覃勝天重利,覃茳尤答應商業聯姻,覃勝天就放權給了她。</br>  周禮母親嫁給一個“外強中干”的電視臺主持人,覃勝天就收回了一切優待,讓過慣豪奢生活的千金大小姐體驗了好幾年的平民日子。</br>  “我今天碰到她,還以為她是想利用你,讓我惹怒外公,但這點手段顯然不夠。”今時不同往日,覃勝天不一定會因為這點兒女情事再大動干戈,周禮道,“我還想著她會再出點什么招,原來招不是出在你身上。”</br>  林溫擔心地問:“你打算怎么辦?”</br>  周禮沒吭聲,眼神沉沉的。</br>  林溫忽然抬手,蒙了一下周禮的雙眼。</br>  “怎么了?”周禮沒躲。</br>  林溫抿唇,又放開了手,她看著周禮的眼睛,搖了搖頭。</br>  時間已經很晚了,林溫明天還要上班,周禮讓她去洗澡睡覺,林溫問:“那你呢?”</br>  周禮說:“我也上樓睡了。”</br>  林溫去洗澡了,周禮起身,拿上煙和打火機去了陽臺,抽完兩支煙,他才回到樓上。</br>  林溫洗完澡出來,外面已經沒人,但她聞到了極淡的煙味。</br>  她望了一眼閣樓,慢吞吞走向臥室,到了臥室門口,她腳步停了停,還是轉身朝閣樓走去。</br>  她怕周禮已經睡著,所以把腳步放得極輕,走到閣樓門口,她往床上看。</br>  閣樓沒開燈,室外路燈的余光讓林溫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男人。</br>  望了一眼,林溫放下心,準備下樓,背后忽然傳來低低沉沉的聲音:“過來。”</br>  林溫一頓,調頭朝床走去。</br>  電扇開著中檔,周禮赤著身,只穿了一條短褲。他朝林溫張開手臂。</br>  林溫脫掉鞋,躺進他懷里,周禮將人抱緊。</br>  周禮問:“今晚睡這兒?”</br>  “好。”林溫應下。</br>  周禮親親她,拍著她的后背說:“睡吧。”</br>  “嗯,你也快睡。”</br>  “嗯。”</br>  林溫閉上了眼睛,周禮眼還睜著。</br>  借著微弱的光,他視線像素描筆,從林溫額頭畫到林溫的鼻子嘴唇,再往下……</br>  林溫的睡衣向來保守,永遠是t恤配褲子,褲子不是中褲就是長褲。</br>  不知道秋冬季節她的睡衣會是什么樣。</br>  周禮沒什么睡意,他就這么看著人,看到后來,他見林溫額頭出了汗。</br>  床太小,躺不了兩個人,尤其他個子又大。</br>  他一直抱著林溫,中檔的電扇風力不夠強,林溫衣服又穿這么嚴實,顯然扛不住熱。</br>  周禮又躺了一會兒,才小心起來,盡量慢慢抽出被林溫壓著的胳膊。</br>  下了床,他將人打橫抱起。</br>  林溫忙碌了一整天,穿高跟鞋走得小腿酸疼,累狠了睡得沉,被人抱起,她也只是在周禮胸口蹭了蹭,沒有醒過來。</br>  周禮低頭,嘴角微微提了一下,輕手輕腳抱著林溫走下閣樓,把她放回臥室的大床。</br>  周禮打開空調,給林溫蓋上被子,抹了抹她額角的汗,他才離開她房間。</br>  第二天,林溫比平常早醒十分鐘,她躺在床上回想了一會兒,然后起床,走出臥室,她先望閣樓。</br>  林溫像往常一樣,洗漱完做早餐,早餐端上桌,周禮正好下樓。</br>  “醒了?”林溫仰頭。</br>  周禮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俯視她。</br>  他一晚上只瞇了兩個小時,林溫沒看出來,林溫一邊放筷子,一邊道:“先去刷牙。”</br>  周禮盯她半晌,才慢慢開口:“我明天去港城。”</br>  林溫一愣,想了想,也覺得理所當然,她點頭:“那電視臺那邊剩下的工作怎么辦?”</br>  周禮說:“我待會兒去臺里看看。”</br>  “你今天別送我了,直接去電視臺吧。”</br>  “不差這點時間。”周禮沒答應。</br>  說完這個,周禮才走下樓梯,進了衛生間。</br>  林溫打開鍋蓋舀小米粥。她并沒有深入想過,覃茳尤出的這招,表面上似乎只是讓周禮心情惡劣,勉強臭一下周禮的名聲,根本達不到她爭權的目的。</br>  周禮在衛生間刮著胡子,刀片有點鈍了,他拿開看了一眼,將刀片扔了。</br>  看向鏡子,他深呼吸,扭動幾下脖頸,他翻出新刀片。</br>  林溫上班,周禮去電視臺處理剩余工作,一直忙到下午三點多,他才回了趟自己家,收拾出一個行李箱。</br>  周禮喝著冰水,慢慢走到書桌前。</br>  拼圖板依舊立在桌上,絨面上是一幅只拼了一圈邊的拼圖,他已經十天沒再碰過這個。</br>  周禮捻起一片拼圖塊,放上絨面。</br>  想了想,周禮拎著行李出門,來到地庫,他把行李放后備箱,直接開車去了林溫公司。</br>  林溫下班,見到等在大廈門口的車,她熟練地拉開副駕門坐進去,問:“不是說你今天回自己那嗎,不用來接我。”</br>  周禮道:“我行李帶上了,明早直接從你家走。”</br>  “哦。”林溫系上安全帶。</br>  家里沒新鮮蔬菜了,兩人先去超市買菜。</br>  空氣仍然潮濕悶熱,到家后周禮開電腦忙碌,林溫進廚房。</br>  飯后兩人撐著傘下樓扔垃圾,雨絲細小,他們順便去小區外面逛了一圈,沒人釣魚,天氣原因,夜宵攤生意也沒晴天時熱鬧。</br>  回到家里,照舊是周禮先洗澡,洗完換林溫。</br>  林溫洗漱完出來,客廳電視開著,周禮坐在沙發上叫她:“過來。”</br>  林溫不由想起昨晚,周禮躺在閣樓床上,也是這樣叫她。</br>  林溫走了過去,正要在周禮旁邊坐下,屁股差一點就要沾到沙發的時候,周禮手墊在她臀下,直接把她搬到他腿上。</br>  林溫:“……”</br>  周禮一笑,林溫看著他眼睛,臉湊近,親了一口。</br>  周禮眼皮微斂,再慢慢掀開,他輕輕咬了咬林溫的下頜和耳朵,背靠沙發,將人抱牢了,說:“看會兒電視。”</br>  依舊是那部歷史劇,他們已經看到第十集。</br>  林溫邊看電視邊問:“你要去幾天?”</br>  “不一定。”周禮說。</br>  “老太太她們還在港城?”</br>  “嗯。”</br>  “他們知道了嗎?”</br>  “知道,明天他們會派車接我。”</br>  林溫握住圈搭在她小腹的手,窩在周禮懷中說:“你到了那邊,脾氣別太大呀。”</br>  周禮故意勒緊了一下,指腹摸著林溫微微帶點肉的小肚子,質問:“我兇過你?”</br>  林溫回頭:“你怎么沒兇過我?”</br>  兩人視線一對上,同時想起“最兇”的那一回。</br>  從夜宵攤一路到酒吧,酒吧包廂里的瘋狂……</br>  那晚其實也是林溫“最兇”的一回。</br>  周禮似笑非笑,林溫訕訕。</br>  周禮抱緊她,笑容漸淡,他一點點吻著林溫的臉,后半集電視劇兩人都沒心思看。</br>  到了睡覺時間,林溫關電視機,周禮關燈,林溫走進主臥,周禮緊隨其后。</br>  林溫回頭,周禮把主臥房門關上,自來熟地走到床頭柜前,拿起遙控打開空調,比林溫先一步躺到了床上。</br>  林溫脫了鞋,爬上床,躺到周禮身旁。兩邊都有燈開關,周禮把燈關了,回身后,他手直接伸進了林溫睡衣里,然后將她抱了過來。</br>  就這么抱著,沒再有其他動作。</br>  林溫愣了愣,房間拉著窗簾,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清。</br>  周禮也是,他只感覺到了一片冰涼中帶著點溫潤的東西,從林溫頸間掛下,擦過他下巴,最后搭在了他的頸間。</br>  這是玉佛。</br>  周禮把林溫整個抱緊,腿跨上她的,將她腿也給夾住了。</br>  他昨晚沒怎么睡,今晚必須得睡一覺。</br>  周禮閉上眼,哄著人道:“睡吧,明天六點叫醒我。”</br>  “……哦。”林溫慢吞吞道。</br>  周禮頓了頓,又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等我回來……你。”</br>  這句話太輕,尤其是倒數第二個字,聽起來就像是周禮的夢話。</br>  林溫很少聽周禮說粗話,最多聽他說過“他媽的”,這回他說的粗話,讓她耳朵燒了起來。</br>  林溫閉上眼睛,埋在周禮胸口,小聲命令:“閉嘴!”</br>  周禮笑笑,不再說話。</br>  一覺天明,林溫醒來,身上睡衣已經不像樣。</br>  她憋了一晚上,手腳全不能動,扯了扯睡衣,她也懶得說人,轉身就去廚房做早餐。</br>  吃著早餐,林溫問:“不打車去機場嗎?”</br>  周禮說:“我自己開車。”</br>  “那你車就停在機場?”</br>  “你開回來?”</br>  “……這對你的車不太好。”</br>  周禮忍俊不禁,不再逗她:“我叫個代駕,正好能送你回來。”</br>  林溫點頭。</br>  周六,屬于他們的第十一天才剛開始,林溫送周禮去機場。</br>  梅雨季節還沒走完半個月,外面陰雨綿綿。</br>  窗戶開著一小截,細細的雨絲飄進來,吹在林溫臉頰和手背,清涼的氣息讓她頭腦清醒,她看著擋風玻璃上的雨刮器一下又一下地擺動著,像是鐘表在倒計時。</br>  到了機場的露天停車場,雨刮器還沒停,林溫解開安全帶,轉頭看向身邊。</br>  周禮看了她一眼:“嗯?”</br>  林溫抬手,蒙住周禮雙眼。</br>  她手心柔軟溫熱,周禮依舊沒有躲,這次他沒問“怎么了”。</br>  雨刮器的聲音響在耳邊,林溫問:“你看到什么最開心?”</br>  周禮沒說話。</br>  “好吃的?”林溫問。</br>  “我沒什么特別愛吃的。”周禮開口。</br>  “那你有什么特別喜歡的?”</br>  周禮沒吭聲,林溫手心底下睫毛刮過。</br>  林溫感受著,問出口:“你看到我開心嗎?”</br>  “……嗯。”周禮輕聲。</br>  林溫靜靜地看了他幾秒,然后柔柔地道:“那,我拿開手,你睜眼,你睜了眼,就要一直看見我。”</br>  周禮一言不發。</br>  昨天一整天,周禮雖然看起來一切如常,不像前晚那樣陰鷙,可他眼眸深黑,真正的情緒被他藏進了陰暗中。</br>  林溫想起袁雪曾提過的那個周禮。</br>  學生時代的周禮,做事隨性,不會壓抑欲望,固執己見不聽好話,不在意事后是否會難以收場,他喜歡讓他痛快的過程,并且不達目的不罷休。</br>  即使現在的周禮本性依舊如此,但二十七八歲的他,已經會用成熟掩蓋他的本性了。</br>  林溫希望他繼續掩蓋,平安健康。</br>  林溫慢慢拿開手。</br>  周禮從黑暗回到光明,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窄小的世界里,他面前只有一個人。</br>  那人溫溫柔柔,看著他,嘴角是月牙似的笑。</br>  他昨晚一直隱忍著,沒有碰她。</br>  周禮掐住林溫還沒完全收回去的手腕,將人扯近,從副駕拖過來,扣到腿上,狠狠地吻了下去,手也沒了規矩。</br>  林溫嗚咽,無力反抗。</br>  雨中車子停了許久,車門才打開。</br>  林溫整理好衣服,捂著燙臉,陪周禮進機場內。一直等到快登機了,林溫想起代駕:“代駕到了嗎?”</br>  周禮看了眼手機:“到了,在停車場。”</br>  必須得進去了,周禮看著林溫,低頭親了她最后一下。</br>  直到完全看不見周禮的身影了,林溫還站在原地。</br>  過了幾分鐘,她捂著領口,慢吞吞離開,回到停車場。</br>  奔馳車旁站著一個男人,男人抱著胳膊,一臉死氣沉沉,看見林溫,他用他一貫平板的腔調說:“我打車過來的,你通知那條老狗,一百整,報銷!”</br>  林溫:“……”</br>  原來這就是代駕……</br>  林溫仰頭望天,細雨綿綿中,一架飛機啟航了。</br>  林溫松手,拍了拍領口。</br>  領口底下是玉佛,玉佛底下,是隨她心跳震動的胸腔。</br>  作者有話要說:哎喲,我年紀到底大了,這就算爆更了吧,我的十兄弟也不容易明天……明天我再試試看繼續爆……爆米花</br>  感謝火箭炮:lee、費迪、愛果果1個;</br>  感謝手榴彈:開心可樂醬1個;</br>  感謝地雷:辣子雕2個;荔枝玫瑰冰、陸強的陸盧茵的茵、慢吞吞小姐、p;豪豬、35505561、我是阿小、wahhhhyss、xieqingyu、lililinanana、星星果醬罐、333497871個;</br>  感謝好多好多的營養液,狠狠抱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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