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來人,不知是福是禍?阮太太已經站起身,曼娘把女兒抱緊一些就勸阮太太:“這些日子,也有人守在那邊的,若真是倭寇,只怕早就嚷起來了。”這倒是,阮太太重新坐下,喃喃地道:“我不過關心則亂。”但阮太太的眉還是沒有松開,消息幾近隔絕,誰知道城里是什么情況?也不知道丈夫是否平安。
曼娘也是一樣的,但此時外面既然并沒有慌亂,也就是說,來的人是認識的。曼娘手心漸漸出了汗,睞姐兒也難得乖巧地不說話,屋外傳來歡呼聲,既是歡呼聲,那就是說,一切都好了?曼娘和阮太太齊齊站起來,但還保有矜持不往外走,但睞姐兒哪忍得住,悄悄地從曼娘身上滑下去,慢慢地往外走了幾步,到門邊就飛快地跑出去。
睞姐兒剛跑了兩步,就撞到吳太太身上,吳太太順勢把睞姐兒扶了一把,剛要說話,就聽到睞姐兒歡快地叫了聲爹爹,飛奔著往樓下跑。吳太太明白孩子心性,只是微一搖頭就走進屋子。
睞姐兒那聲爹爹曼娘已經聽的很清楚,心里頓時滿是喜悅,這種喜悅用什么都無法形容,急急往外走了兩步想去看丈夫,但又想到這還在別人家里,不是自己家,身邊也有人,強把腳步挺住。
n心里這樣想,曼娘還是舍不得把眼從丈夫臉上挪開,還是睞姐兒在那叫娘,才算讓曼娘下定決心,不再看向丈夫,而是快步走到車前上車。
剛走進車廂,慎哥兒就撲到曼娘懷里,十分委屈地說:“娘,哥哥姐姐欺負。”謹哥兒差不多是滾到曼娘身邊:“娘,我沒有欺負弟弟,是他個子矮,看不到外面。”曼娘把這三個孩子都拉到自己身邊坐下,點下謹哥兒的額頭:“這下要回家了,可不能像在這一樣玩了,都給我規規矩矩的。”
謹哥兒用手撐住小胖臉,點頭說好,慎哥兒靠在曼娘懷里:“娘,我最乖了。”睞姐兒還是沒那么老實:“娘,可是前兒嬤嬤又給我們說了彩衣娛親的故事,那要娛親,是不是就不能規規矩矩的?”這孩子,還會反問了?
金嬤嬤已經笑了:“娛親是該的,可是規規矩矩也是該的。只要分清場合。姐兒漸漸也大了,私下規矩缺了些這也平常,可是在外面,那就一點都不能缺了。”睞姐兒雙手托住下巴,沒有點頭似乎在想什么,謹哥兒已經呵呵笑起來:“嬤嬤,我在外面,最規矩了。”
睞姐兒轉頭就往弟弟額頭上戳了下:“去,少在這時候哄嬤嬤。”謹哥兒做個鬼臉,曼娘聽著他們姐弟在那斗嘴,只覺得全身舒坦,悄悄地掀開一絲簾子往外瞧,能瞧見丈夫騎馬在不遠處,馬上的陳銘遠腰背挺直,一家子能在一起,真好。
回去的路比來時快了許多,再加上心情愉悅,一路上都是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曼娘只覺得剛坐上車不久就看見城門,雖然喜歡在圍屋的生活,可看見熟悉的地方,睞姐兒和謹哥兒還是歡喜的,掀起簾子往外瞧:“啊,終于到家了。”
曼娘摸著女兒的背:“怎么,你不是喜歡在山里?”睞姐兒的眼眨了眨:“山里是好,可是這才是我們的家。”說著睞姐兒的眉突然皺了皺:“娘,我們要是回了京,以后能不能回來?”曼娘把女兒摟過來:“睞姐兒,你要曉得,你覺得這里是你的家,可是對你爹爹來說,京城才是他的家。難道要爹爹為了你們,就不回他自己的家嗎?”
慎哥兒小,聽不懂,謹哥兒是模模糊糊知道些了,聽了這話也用雙手托住下巴,重重地嘆了一聲,曼娘點下兒子的額頭:“你姐姐也就罷了,是姑娘家,你一個做男子的,是要志向在四方的,哪能只在一個地方?”
慎哥兒有些發困,正倒在曼娘懷里打瞌睡,聽到娘教訓哥哥,立即就精神了,睜開大眼握起拳頭:“走四方、走四方。”謹哥兒乖乖地聽娘的訓導,見弟弟這樣就伸舌頭做個鬼臉,慎哥兒毫不示弱,也伸舌頭做怪樣。馬車已經停下,陳銘遠掀起簾子,見謹哥兒還在和弟弟鬧,伸手把謹哥兒抱下來:“哎,又重了,我還當你這幾天會想著我,吃不下飯,會輕一些呢。”
謹哥兒可不會承認自己在圍屋那里一頓能吃兩碗飯,還不是家里這樣的小碗,搖頭說:“爹爹,我是輕了,姐姐說的。”睞姐兒不等冬雪扶就自己跳下來,嚷著說:“爹爹,才不是呢,他啊,頓頓吃兩碗。”
曼娘抱著慎哥兒下來:“你們倆啊,一見你們爹就在這吵個不停,真以為你們爹好欺負?”睞姐兒急忙搖頭:“沒有,這是我和弟弟在娛親。”娛親?陳銘遠用手摸一下下巴,皺眉問曼娘:“我胡子這么長了,女兒都覺得該給我娛親了?”
曼娘不由推丈夫一下:“趕緊進家門吧,這一大群人在家門口站著算什么?”說著曼娘就往門里走,陳銘遠把謹哥兒扛上肩頭,左手牽女:“走,回家了。”
曼娘回頭看了丈夫一眼,陳銘遠面上笑容燦爛無比,想到剛才睞姐兒說的話,等以后回了京城,會十分想念這個地方吧?雖然宅子不大,下人不多,可是怎么能忘記這院里的荔枝樹,伸手就能摘到的香蕉?但既嫁了這個男人,那就是他去哪里都要跟隨,在一起才是一家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