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又把韓氏心里的傷心給勾出來,淚一下涌出來,翠紅忙停了說話拿起帕子給韓氏拭淚。韓氏接過帕子用帕子捂住臉,曼娘那院抽出兩個人也就罷了,畢竟是她院里要做的衣衫,可婆婆那邊抽出兩個人算什么?這不是活活地打自己的臉?還有那幾根好人參,徐家缺這樣?xùn)|西嗎?都往徐家送去,錦上添花人人有,雪中送炭世上稀。
翠紅還待再說,就見武嫂子走進(jìn)來,武嫂子眉微微皺起看了翠紅一眼這才走到韓氏旁邊:“奶奶,太太請您到前面去,把徐親家那邊送來的禮點(diǎn)一點(diǎn)。”又是徐家,韓氏臉上還是捂著帕子。武嫂子是曉得韓氏為何如此,忙勸道:“奶奶您何必如此,太太雖說疼三爺三奶奶,可對奶奶您也極為看重,奶奶您”
韓氏已經(jīng)把帕子掀開:“什么極為看重,不過是因她心愛的兒媳不在,才對我多看了幾眼。難道我這些年的辛苦她沒看在眼里嗎?”見韓氏發(fā)了脾氣,武嫂子不好再勸,讓翠紅打了熱水,伺候韓氏洗臉重新上妝才緩緩地道:“太太怎會沒看在眼里?方才我從太太那邊回來,太太還問起大舅奶奶,說”
韓氏輕輕拍了下梳妝臺,武嫂子忙住口,韓氏也沒說話,只是起身離開。武嫂子忙跟上,原先三奶奶他們沒回來,有些事也能裝作沒發(fā)生,可現(xiàn)在三奶奶都已經(jīng)回來了,有些事,怎么還能當(dāng)做沒發(fā)生呢?
徐家去送禮的人很快就從陳家回來,去回楚氏時候正巧曼娘也在,笑嘻嘻地道:“親家太太還說,姑奶奶等用完晚飯?jiān)偻嫠R粫海瓤煜嗽倩厝ヒ膊贿t。”曼娘還沒說話,九奶奶已笑道:“從來都聽祖母說,十三妹妹可人疼,今日見了,難怪要著人疼。”
曼娘面上不由微微一紅,剛要說話就有人進(jìn)來道:“幾位奶奶,陳家五姨太太來了。”五姨母,曼娘不由激動地站起身,母親過世后還要多虧五姨母對自己的疼愛照顧。曼娘起身才覺不對,楚氏已經(jīng)笑著道:“五姨母定是為姐姐來的,那我們也不打擾了,我就厚著臉皮請姐姐幫我出去迎迎五姨母。”
別的人也是一樣說話,曼娘心里也十分想見陳珍蘭,沒有推辭就帶人迎出去。離的越近,看陳珍蘭越清晰,曼娘只覺得心都快跳胸膛,匆匆走上幾步就行禮下去:“五姨母。”
陳珍蘭已經(jīng)把曼娘牢牢攙住,笑聲還是和原來一樣爽朗:“你對我還客氣什么?原本我想在家等你的,可后來想你這一回來事情是極多的,要等,只怕要等到過年,這才跑了來。”五姨母的聲音還是沒變,曼娘覺得眼角又有淚,忙用帕子點(diǎn)下眼角對陳珍蘭笑道:“是我的不是,本該”
陳珍蘭擺手制止曼娘說下去,曼娘抬頭看見陳珍蘭鬢邊白發(fā)已經(jīng)不少,算起年齡,陳珍蘭比新安郡主還要大那么兩歲,心中酸澀更深,攙住陳珍蘭道:“五姨母再這樣對我,我就越發(fā)覺得對不住五姨母了。”
陳珍蘭拍拍曼娘的手:“你啊,要說對不住,也該是你爹你娘,他們今兒在家里大擺宴席請客,連張三指寬的貼都不給我一張,還要我聽人說了,自己跑來,你說,難道不是他們的錯?”前面已經(jīng)傳來新安郡主的聲音:“你來我家還要下帖子請?那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來,既然你要讓我下帖子,我也要受你一個禮才是。”
跟隨的人都笑了,曼娘也掌不住笑了,跟著新安郡主一起出來的睞姐兒好奇地看著陳珍蘭,曼娘招手讓女兒過來:“這是你五姨婆。”說完卻又覺得有些不對,要從陳銘遠(yuǎn)這邊算起,是五姑婆才對。
正準(zhǔn)備改口陳珍蘭已把睞姐兒拉過來:“這就是睞姐兒,生的真好看,和阿遠(yuǎn)小時候很像。”睞姐兒聽到這話好奇地抬頭問陳珍蘭:“五姨婆,你見過小時候的我爹爹?”曼娘摸摸女兒的發(fā):“該叫五姑婆才是,我也一時糊涂了。”
為什么會這樣?睞姐兒的大眼還是眨啊眨,陳珍蘭笑了:“這有什么,不管是姨婆還是姑婆,都不過是稱呼罷了。進(jìn)去吧,我和你好久不見,也要和你多說說話。”眾人進(jìn)了屋,新安郡主曉得陳珍蘭要和曼娘說說話,只讓人上了茶就帶著眾人去園子里,把這留給陳珍蘭。
陳珍蘭這才細(xì)細(xì)瞧著曼娘,曼娘也一動不動任由她瞧著,過了好一會兒陳珍蘭才握住曼娘的手:“這六年,看來你過的不錯,不光是你過的不錯,還把你家人都照顧的不錯。”陳珍蘭意有所指,曼娘自然明白,那些被貶的,很多都意志消沉,即便能回到京城,往往也黯淡無光,再不復(fù)當(dāng)年的意氣風(fēng)發(fā)。
曼娘的頭微微一低:“一家子在一起,自然會過的不錯。”陳珍蘭點(diǎn)頭:“你能想到這,真好。我今兒來,不為別的,只想瞧瞧你。”感覺到陳珍蘭手心的溫暖,曼娘不由偎依到她懷中,陳珍蘭拍一拍她的手:“你離開幾年,京城有些人有些事總歸是會變的。我知道你是個有決斷的孩子,可是有些時候,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
這話讓曼娘頭一個想到的就是韓氏,遲疑一下問出來:“姨母說的,是我妯娌?”陳珍蘭點(diǎn)頭:“你兩個妯娌是面和心不合的,你小嬸子娘家姓趙,她父親現(xiàn)任御史中丞,兩年前彈劾韓氏父親的,就是他。”
難怪呢,曼娘了然點(diǎn)頭,遇到這種事情,韓氏難免會遷怒趙氏,況且她現(xiàn)管著家,要下個絆子什么的,那就是太簡單了。可趙氏現(xiàn)在看起來也不是吃素的,曼娘都可以想象自己婆婆為這件事是怎么頭疼了,不由輕嘆一聲。
陳珍蘭緩緩地道:“這些事情,郡主是不會告訴你的,畢竟在她想來,這些都是些細(xì)枝末節(jié)。瞧瞧,宗室千金和我們這樣普通人家的女兒,想法就不一樣。”可一家子在一個宅子里過日子,那些磕磕碰碰,總是免不了的。
曼娘笑了:“爹爹許多年前就和我說過,那時爹爹還沒娶郡主,他說,新安郡主和她的女兒,可以自由自在不在意別人眼光,可我不能。”陳珍蘭的眉不由揚(yáng)起,接著就道:“你爹爹,那時候還和我嘴硬,說對郡主從無一毫念頭,真要沒一毫念頭,又怎會說出這樣的話?”曼娘不由叫聲姨母,陳珍蘭忍住笑才道:“罷了罷了,那都是過去的事,我也不會拿這個去笑話妹夫。反正,韓氏和趙氏,她們的恩怨本是從各自娘家起的,再加上在一個宅子里過日子,人多口雜,各自身邊的下人們,也有各自的打算,小事都能攪成大事。不過她們倆現(xiàn)在面上還是要和氣的,也不會和你翻臉,那些私下的事,你心里有數(shù)就成。”
曼娘點(diǎn)頭,往陳珍蘭懷里偎依的更緊,雖然沒有母親,但還有姨母慈愛。這時簾子掀起,新安郡主走進(jìn)來,見了就道:“嘖嘖,自己有兩個女兒了,還要來和我搶曼娘?”曼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直起身,陳珍蘭已經(jīng)道:“你不也是兩個女兒,誰讓你平日不抱抱曼娘?”
這話讓曼娘微微一愣,和新安郡主四目相對,一時竟都說不出話來,新安郡主很快就張開手:“來,免得阿蘭說我。”曼娘遲疑一下才偎依過去,新安郡主懷里也很暖很香,這是,娘的懷抱。曼娘有一瞬間很短暫的失神,眼睛越發(fā)酸澀起來,卻不好意思讓淚流出。
新安郡主和陳珍蘭相視一笑,接著新安郡主才把曼娘放開,攏一下曼娘鬢邊的發(fā):“你和你姐姐妹妹們玩去吧,我和你五姨母說說話。”曼娘此時心中充滿感激和濡慕之情,對新安郡主微微頜首才走出去。
新安郡主看著陳珍蘭:“多謝。”陳珍蘭還是一擺手:“曼娘是我外甥女,妹妹一直都覺得,有些對不住她。你和她之間越好,妹妹在地下若知道了,只會越高興。我還該多謝你才是。”新安郡主眼也有些酸,悄悄把淚擦掉:“你看,我們都做祖母的人了,還在這說這些話?實(shí)在是。”
陳珍蘭也點(diǎn)頭:“所以你要活的長長久久的,等曼娘都當(dāng)祖母了,也能和你撒嬌。”新安郡主啐她一口,兩人又是一笑。
等晚飯時候,邱淮也趕了來,他上個月新任刑部尚書,這頓晚飯吃的格外熱鬧,等散了時,也快到宵禁時候,眾人各自告辭歸家,曼娘見陳銘遠(yuǎn)酒喝的不少,讓他別騎馬了,還是坐車。
上了車慎哥兒就滾到曼娘懷里沉沉入睡,睞姐兒今兒得了不少的見面禮,又一日沒見陳銘遠(yuǎn),也不嫌棄陳銘遠(yuǎn)一身酒味,舉起手腕給陳銘遠(yuǎn)瞧:“爹爹,這是外祖母給我的,你看,多好看。”
睞姐兒手上是一串精巧的銀手環(huán),手環(huán)里面鑲了瑪瑙,并沒雕故事,而只是雕了不少花朵。陳銘遠(yuǎn)剛要贊好看,就打了個酒嗝,睞姐兒嫌棄地捂住鼻子,往娘懷里鉆:“娘,爹爹臭。”陳銘遠(yuǎn)趕緊把車簾掀起,讓風(fēng)進(jìn)來吹走酒味:“都是你幾個舅舅灌的酒,本來我都說不喝了。”
睞姐兒才不信,唇撅起,一副是你自己要喝的樣子,馬車已經(jīng)停下,陳銘遠(yuǎn)先下車,睞姐兒嫌棄他那一身酒味,自己跳下車,旁邊準(zhǔn)備去接睞姐兒的管家娘子微微愣一下,好在謹(jǐn)哥兒還肯讓人抱下車,接著曼娘下車,懷里的慎哥兒已經(jīng)睡的什么都不知道,管家娘子忙要丫鬟過來背慎哥兒。
曼娘已經(jīng)把慎哥兒放到陳銘遠(yuǎn)背上:“你趕緊背了你兒子進(jìn)去,我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