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不斷有交警經過，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讓他剎車。
    半晌，車子駛離主路，繞進金鼎別墅附近的小路。
    姜淺胃里翻江倒海那般洶涌難受。
    她一下子攥住了陸辭堯的手腕：“不行，我真的要吐了……”
    嘎吱。
    陸辭堯見車子距離金鼎也不遠了，一腳踩下剎車，索性將車子停靠在路邊一顆白樺樹下，姜淺單手捂著胃，另一手推開了車門，沖到樹下，彎下腰干嘔。
    “嘔——”
    昨晚她并沒有吃太多東西，所以吐出來的都是苦水。
    好一會她才沒了那股失控和惡心感，堪堪松了口氣，眼角余光倏忽多了一張干凈的濕巾，順著濕巾往上看去，陸辭堯那張鐵青的臉落入她眼底。
    見她不接，陸辭堯語氣不善：“要我幫你擦？”
    “不用，我自己可以。”陸辭堯的突然出現，其實姜淺也還有點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剛開始是心虛，不敢直視他，但剛才他的行為又讓她有點憤怒。
    陸辭堯拇指和食指掐著她的下頜，略一用力，她的視線被迫與他交錯：“怎么，你還生氣了？”
    “……”難道她沒有立場生氣么？
    “你說差點被車撞到所以摔進他懷里，可抱得那么緊，眼神那么親密，當我是瞎子？”
    “我……”
    “昨晚你從我房間出去后去哪了？”陸辭堯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扣著她下頜的力度加重，咄咄逼人地質問：“是不是一整晚都跟他在一起？”
    姜淺不想跟他吵架，心力交瘁：“如果我說，我在我家門口蹲了一夜，你信么？”
    陸辭堯略有沉默，再開口時言辭犀利：“伯母給我打電話，說你早上失魂落魄的回去，如果你半夜就在姜家，她會不知道？你又為什么到了門口而不進去？”
    “看，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昨晚積壓的沉悶也在這一刻被點燃，姜淺喃喃自嘲：“也許，你其實并沒有看錯，你媽媽也沒有說錯，我就是一個賤女人，我貪財我心術不正，我為了錢什么都可以出賣，還理直氣壯說自己多么高尚……”
    就像一個晴天霹靂突然砸下來。
    姜淺自己都無法相信她代孕生過一個女兒的事實，但她不后悔，媽媽生她養她，為了救她，她做什么都可以。
    陸辭堯眉峰擰緊：“昨天明明好好的，究竟出什么事了？我不想每次都去猜你的想法，我是你的男人，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訴我！！”
    姜淺動了動唇，卻又頓住。
    難道要說，她曾經給一個糟老頭生個一個女兒？
    見她不開口，陸辭堯胸腔涌起一股強烈的憤怒，好像每次都是這樣，上一秒她還能與你談笑風生，下一秒就用各種謊言來搪塞。
    女人的心，當真這么善變？
    五指一點點攥緊，陸辭堯突然一把將姜淺拽入懷中，低頭狠狠地吻了上來，似乎只有這樣，唇瓣上的溫度互相傳遞，他才能真的感覺到這個女人是屬于自己的！
    “唔……”姜淺驚愕地睜大了眼，她才剛剛吐過，他都不介意么？
    陸辭堯今天的吻格外具有侵略性，炙熱的呼吸霸道襲來，姜淺低低嚶嚀，粉拳抵在他胸膛，可陸辭堯手中用了暗勁，不論她怎么掙扎都掙脫不掉。
    吻著吻著，陸辭堯突然感覺到不對勁，輕闔的眸子倏忽睜開。
    懷里的姜淺呼吸微亂，瑩潤的臉頰泛起一層淺淺的紅，纖長細密的睫毛下那雙朝露般清澈的眸子正逐漸變得迷離，姜淺體力不支，又氣急上頭，腦袋一歪便昏了過去。
    陸辭堯瞳孔驀然縮緊。
    此刻，他兜里的手機又緊跟著響起來……
    蹙眉劃開手機接聽鍵——
    “陸先生，你找到姜小姐了么？趕緊回來吧，嘟嘟小少爺醒了，他現在又哭又鬧，只要姜小姐，剛才孫小姐進去看他，還被小少爺用瓷碗砸破了腦袋！”
    “知道了，你先安撫他，我很帶姜淺回來。”
    ……
    起起伏伏，姜淺又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浴室里水聲嘩啦，她夢到自己躺在床上，有個男人在浴室洗澡，四年前的自己還青澀的像是一顆嫩苗，五官沒有完全長開，稚嫩無比。
    嘎吱。
    水聲停了，一個年過半百的糟老頭走了過來。
    頂著地中海的發型，大腹便便，笑得猙獰扭曲：“你就是給我代孕的那個女學生？長得還真不錯，脫衣服吧，要不是我老婆生不了孩子，這么好的事也不至于便宜到你。”
    “不要，你別過來……”
    “對，就是這樣，叫得更大聲一點，你叫得越恐慌，我越興奮，你懷孕的機會才會越大！”話落，男人猶如一匹餓狼狠狠地撲了過來。
    “啊——”
    姜淺猛地從噩夢中驚醒過來，后背浮現涔涔冷汗，呼吸劇烈起伏。
    好半晌，她看到熟悉的環境，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
    總算松了口氣……
    還好，只是夢。
    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撫著額角，姜淺頭疼欲裂，唯一知道真相以及那個糟老頭身份的人應該是就只剩下姜棟，她要找機會再去見一見姜棟，四年前如果是她代孕換來給柳蔓蕓治病的錢，那么……他這么多年一直在欺騙她和媽媽！
    ……
    “快，攔住嘟嘟小少爺！”
    “別讓他跑出去……”
    “天啦，小心點，那可是陸先生最喜歡的古董花瓶，別打碎了……”
    正在此時，門外響起一陣嘈雜的吵嚷聲，姜淺去浴室洗了把臉，確定自己沒有任何不同尋常之處才拉開了房門，偏偏就在那一瞬間，一股勁風迎面而來。
    姜淺抬眸便看到一個茶盞直勾勾沖著自己腦門砸了過來——
    “讓開！”
    姜淺驚愕地嘴巴微張，像被切開的木瓜，而陸辭堯眼疾手快，從書房出來，三兩步上前一把將姜淺完全圍困在懷中，略一轉身，茶盞砸到了他的后背。
    哐當一聲，杯子應聲碎裂，在地上成了一片片。
    而始作俑者嘟嘟正睜圓了烏溜溜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姜淺，像是其他的一切都成了虛空的背景，他的眼底只能看到姜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