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老太太真的沒有撐上太久,她在關老爹三周年忌日的第二天便去了,關家老宅里,舊的靈堂還沒有拆,新的挽花便又掛上了,過來吊唁的親朋好友多數還沒有走,關氏兄弟一起料理了母親的喪事,然后在長輩們的見證下按著老太太生前的意愿,將她留下來的東西分配了下去。
關z與張云過來的時候并沒有看見關二嬸,據說是因為悲傷過度病倒了,現在在屋里靜養。
不過張云路過后院的時候見那里丫鬟婆子的一大堆,里三層外三層的守著,看那架勢不大像是在照看病人,到像是在防著什么人出來。
何貞他們一家前幾天也回來了,當時老太太的狀況就不大好了,已經有些不識人了,關蘭怕母親有什么事,便和丈夫一起住了下來,但卻以喜歡侄子的名義將兒子和女兒都留在了大哥的家里。
何貞還是常常來張云他們家做客,這次還帶來了她的弟弟們,那兩個孩子很討人喜歡,他們剛來的時候關z還怕他們玩的不開心,誰知他們機靈的很,很快便與過來串門的那些兵痞們混熟了,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奔著后山便去了,一直到天快黑了才回來,帶回了一堆的山貨和野味。
在那以后,這倆小子算是找到玩的地了,對他們這些戰士的輪休時間掐的比張云這個大隊長還要準,時間一到人立馬就過來,張家算是徹底的熱鬧了起來了。
直到關蘭給他們帶來了消息,說關蓉要定親了,叫他們過去吃訂婚宴,這屋里才消停了下來。
關蓉的婆家是住在鎮北角的徐家,那家的兒子四年前考中了秀才,聽人說是有些才華的,家中父親早逝,是寡母將其養大的,因無錢進學,聽媒人說關家愿意給姑娘出二十四抬的嫁妝,便同意了這門親事。
定親宴上張云見到了那名徐秀才,很有秀才的樣子,張口之乎者也,閉口孔孟之道,張云聽的是云里霧里的實在是接不上話,只好撐起笑臉與眾人一起插科打諢。
由于要趕在熱孝里出嫁,定親宴結束之后關二嬸便開始采買嫁妝,關大叔這邊送去了添妝,一些銀制的首飾外加兩匹絹布。
關二嬸大罵他們家摳門,關大嬸涼涼的對她說:“當初我們家z哥兒出門的時候,弟妹不也給的就是這些嗎?這東西得是一樣的,不能讓人家說我們做長輩的偏心,不過你放心,你們給的都是舊的,我們給蓉兒添的可都是新的,她婆家絕對不會在東西上挑出些什么的。”
關二嬸差一點沒厥過去,當年關z嫁給張云,她想那小子無依無靠的,將來也不會有什么大出息,她又素來看不上關鋮他們那一家子,所以關z出嫁的時候她就從庫房里翻出了兩匹舊布,又從首飾盒子里挑出了幾樣過了時的銀制的首飾,湊在一起當做添妝給送了過去。
現在關蓉出嫁了,需要嫁妝,她本想著關鋮家剛得了老太太那么多的東西,怎么招的也的做做樣子,應該能多出一些東西的,沒想到他們家還真給原樣添回來了
由于關家還在孝中,關蓉出嫁的喜宴便沒敢大操大辦,只是請了一些族內的近支和要好的朋友。
關二嬸請來了廚子和幫傭,開了二十桌的喜宴,怕來的人多不夠坐,關二嬸還特意多借了十幾把的椅子,打算人多的時候并個桌。
結果那十幾把椅子一把都沒用上,因為開宴的時候那二十張桌子一張都沒有坐滿,十人一張的桌子,多的坐了七、八個人,少的只有四、五個,看著稀稀兩兩的人群,關二叔很是尷尬,強打著精神招呼著來到的客人們用餐,喜宴結束之后,關二叔便往書房一坐,誰叫都不應,連徐家的迎親隊伍來了他都沒有出去。
關蓉作為出嫁女,聽完了關二嬸的訓誡之后,由嬤嬤扶著來到了書房的門外給關二叔扣頭,拜謝父親的生養之恩。
聽見女兒在門外給自己行禮,關二叔沉默了許久還是開口說道:“你從出這大門之日開始,便是徐家的媳婦,希望你以后行事珍知、慎知。走吧,別誤了吉時。”
關蓉起身由嬤嬤們扶著送進了花轎,一路吹吹打打的送進了徐家的大門。
關蓉回門的那日張云沒休假去不了,關大叔被人雇走出車去了沒回來,關z要在家里養胎不能去,關大嬸一圈繞下來也沒找著個伴,只得將兒子留在關z那里,自己回關家祖宅了。
下午關大嬸回家的時候面色上似是有些不愉,剛回到家的關大叔看著妻子的臉色問到:“怎么了?沉著張臉?是不是老二一家又給你氣受了?”
關大嬸看了一眼丈夫說:“沒有,他們現在一腦門子的官司,那有時間來搭理我。”
“出什么事了?”聽妻子這么一說關大叔好奇的問到。
關大嬸嘆了一口氣說:“今兒個回門,是蓉兒一個人回來的,她女婿沒來,說是徐家老太太病了,兒子留下來照顧了。”
關大叔一聽皺著眉頭說:“老太太病了還叫媳婦回來干嘛?留在身邊多一個人伺候也好,叫人過來說一聲,又不會有人挑他的理,打發姑娘一個人回娘家,這辦的叫什么事。”
關大嬸聽了回到:“我看關蓉那張臉,跟吞了二斤黃連似的,哪有一點新婚的喜氣,看樣子不大像是老太太病了,倒像是小兩口鬧什么別扭了。”
關大叔聽了輕哼了一聲說到:“他們倆鬧別扭,關長輩們什么事,敢情一屋子的長輩等著他們回門還有錯了,什么臭脾氣,還秀才哩,一點禮數都不懂,枉讀了這么多年的圣賢書。”
關大嬸說:“本來長輩們就怨著蓉兒那,現在更好,一下子把長輩們得罪個齊全,真不知道他們倆將來的日子可要怎么過吆。”
關大叔橫了妻子一眼說:“人家有父母那,你瞎操個什么心,我這趟出門帶回來一筐酸梨。你明個兒給張云他們送過去,叫z兒他們吃吧。”
關大嬸想想也是就說:“我才不是替他們操心那,就是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在怎么著的也希望她能好一些,我明個兒去z兒家看看他還缺些什么,八、九個月的肚子可不能有什么閃失。”
“就是,就是。”關大叔連連點頭。
十一月初,冬至那晚張云和關z兩個人剛剛休息,關z便覺得腹部有些不適,他剛開始還以為是孩子淘氣,在里面亂動弄疼了他,但隨著次數的增加和疼痛的加劇,關z便有些明白了,他推了推身邊的張云說:“云哥,我好像是要生了。”
張云騰的一下坐了起來,手忙腳亂的問到:“要生了?不是說要等到月底的嗎?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關z看著亂了手腳的張云強忍著疼痛對他說:“我還好,你不用擔心。”
張云看著關z緊鎖著眉頭,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的細汗珠便知道他是在強撐著,連忙爬下了火炕,胡亂的穿上了衣服對著關z說:“你別急,我這就出去找人,你等著,千萬別亂動,等我回來。”
張云腳下生風,跑到后街穩婆的家里將產婆給拽了過來,又去比較近的馬嬸家將馬嬸給接了過來。
請來的穩婆跟關大叔家特別的熟,他們的兩個孩子都是她接生的,剛才被張云拽了一路也沒來得及問清楚,她還以為是關z出了什么事那。
進屋一看原來是要生了,轉頭就見張云又把馬嬸給送過來了就對他說:“去你岳父家里,把你丈母娘接過來。”
然后對站在一邊的馬嬸說到:“勞煩老妹子幫忙打個下手,去廚房幫我燒一鍋熱水。”
馬嬸應聲的去了廚房燒水,穩婆看著還沒動身的張云問到:“你還傻愣著干嘛呀,還不快去。”
張云指了指躺在炕上的關z說到:“他……….。”
話還沒說完就被穩婆給接了過去說:“他沒事,這才剛開始,要生還有一會吶,你留在這里也沒用,快去吧。”
張云來到馬廄,將馬牽了出來,打開后門,騎著馬就奔著關大叔家去了。
到了關大叔家張云敲開了大門,對著他們夫婦說到:“z兒要生了,穩婆叫我來請娘過去。”
關大嬸一聽趕緊的隨著張云出門,到了大門口張云對關大嬸說:“娘,我想到軍營里去把魏老請過來,就不送您過去了,您路上小心一些。”
關大嬸聽了回到:“在鎮子里能出什么事,你不用理我,快去軍營請大夫要緊。”
張云聞言翻身上馬,俯身對著關大嬸說到:“娘,山參和參片都放在我們屋子的立柜里面,鑰匙在z兒的手里,要是用的上您就取出來。”
關大嬸應了一聲說:“哎,我知道了,你快去吧,道上加點小心。”
張云像關大嬸道了別,策馬奔出了鎮子。
出了鎮子便沒了燈火的亮光,張云借著月色小心的控制著馬匹避開路上的積石和土坑,白日里只需要半個時辰的路程,晚上卻用了整整的一個時辰才到。
守門的軍士見他深夜到來還以為是有了什么緊急的軍情,營門打開之后,張云將馬匹丟給了他們,自己則狂奔到了軍醫處魏老的營房之外。
隔著營房的門將魏老叫醒,看著他手持油燈走了出來,張云連忙開口說道:“魏老,我家z哥兒要生了,請您隨我去一趟吧。”
魏老聽了打著哈欠對他說:“老夫不善產科,你去找東方鈥吧。”
見張云聽完之后愣在那里傻傻的看著他,魏老擺了擺手說:“看什么,術業有專精,老夫在軍營里混了大半輩子,最擅長的就是外科和內科,對婦科和兒科也略有涉獵,唯有產科只知皮毛,你拿眼睛好好看看咱們這營里,能找出半個孕婦或者是孕夫嗎?所以生孩子這事你別找我,去找東方鈥去,那小子得他爺爺的真傳,這方面的經驗比我多多了。”
張云聽了這話二話沒說又奔著東方鈥的營帳去了。
到了那里見東方鈥還沒有睡,正在挑燈夜讀,張云上前一手抓著藥箱,一手拉著他就往外走,東方鈥連忙問道:“張兄,這大半夜的要帶我去哪呀?”
張云邊走邊說:“你嫂子要生了,快隨我走一趟。”
二人來到軍營門口的時候,馬匹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兩人騎上馬一路朝著青石鎮又奔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