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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納彩

    他聲音不高,就在她耳畔,和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像是要印在她的心上。
    明明沒有喝酒,可韓濯纓卻感覺自己似是有些微醺,臉頰酡紅,像盛夏的石榴花,嫵媚妍麗。
    她抬起頭,眸中盛滿了笑意,黑嗔嗔的瞳仁似暗夜的星子那般亮了起來:“嗯,我也想你啊。”
    盡管時常能見著面,可一日不見,仍覺得仿似分別了許久一邊,思念會一點點地漫上心田。
    謝澤彎了彎嘴角:“我知道。”
    兩人視線相對,目光交織,氣氛不知不覺變得曖昧而旖旎。
    偶爾有滴答滴答的雨,落在地上,濺起一點水花。
    韓濯纓猛地清醒過來,移開了視線,有些懊惱:“可惜一直下雨,今年重陽不能一起登高了。”
    謝澤倒不太在意:“今年不行就明年,反正以后每年我們都會在一起。”
    瞧了他一眼,韓濯纓故意道:“那我要是偏偏就想今年登高呢。”
    “好辦啊,過幾天放晴了,我陪你就是。”
    韓濯纓展顏一笑:“后天納彩,我第一次見楚國長公主,你多跟我說一說吧。”
    她跟陳宜玲有些來往,但是未曾到公主府拜訪過,對這位楚國公主了解有限。
    謝澤也不瞞她:“我們這個姑姑,性子最和善不過。她是我父皇的胞妹,早些年,父皇不得勢,她在京中也吃了一些苦……”
    一聽他開口就是“我們這個姑姑”,韓濯纓怔了一瞬,繼而輕笑出聲。
    她發現,他的家人都是這樣,還沒成親,就先主動改了稱呼。
    謝澤一直注意著她,見她眉眼彎彎,直接停住話頭,問:“你笑什么?”
    韓濯纓不說話,眼尾上揚,盈盈的眸子里蘊著淺淺的笑意,怎么都掩飾不在。
    小姑娘星眸燦爛,笑靨如花,眉目濃麗,明艷端妍。M.XζéwéN.℃ōΜ
    看見這樣的她,謝澤心中一動,仿佛有松軟的羽毛劃過心間。他伸手捧住了她的臉,故意兇巴巴道:“不老實交代,我可就親你了啊。”
    “好吧好吧,我說我說。”韓濯纓連忙討饒,“我是笑還沒成親呢,你就說‘我們姑姑’了。”
    謝澤眉梢輕挑,似是不信:“這也值得你笑成這樣?”
    “對啊。”韓濯纓點一點頭,盡管仍被他捧著臉。
    而謝澤的手卻輕輕動了一下,她的臉頰軟軟的、熱熱的,還帶著若有若無的清香。
    他并未松開她的臉,而是緩緩湊近了她,目光沉沉,似有暗芒浮動。
    韓濯纓的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心內忽然升騰出一種奇異的預感來。
    她能感覺到自己臉頰越來越燙,他的面容也越來越近,兩人幾乎呼吸交纏。
    韓濯纓下意識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羽如蝶翅一般撲扇著微微顫抖。
    忽然,她的鼻尖被輕碰了一下,她輕輕“咦”了一聲,紅唇微張,緊接著嘴唇就被吻住了。
    或許是因為閉著眼睛,其他的感官仿佛變得更加靈敏。她迷迷糊糊中,聽見滴答滴答的雨聲,聞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伴隨著下雨時獨有的清新空氣。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結束的這個吻,恢復意識時,她正依偎在他懷里。
    韓濯纓身體軟軟的,口中卻道:“你這人,說話不算話。我都老實交代了!”
    謝澤失笑,故意道:“那怎么辦呢?要不你再親回來?”
    韓濯纓瞪了他一眼:“你想得美。”
    謝澤愛極了她這嬌嗔淺淺的模樣,伸臂將她攬得更緊了一些,有些遺憾:“可惜了,距離明年三月還有好久。”
    他的聲音落在雨聲中,更像是一聲嘆息。
    韓濯纓只覺得心下一軟,也沒了跟他鬧得心思,小聲道:“也沒有特別久啦,等秋雨過去,下幾場雪,再到來年下幾場雨,就到了。”
    她轉頭看著雨幕,仿佛這雨下得更久一些,三月就能早些到來一樣。
    臨近傍晚,這場雨才漸漸停了。
    鳥雀在空中飛來飛去,叫聲清脆。
    天空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紅云,映著漫天的晚霞,甚是好看。
    可惜這樣的場景,謝澤并沒有欣賞太久:“我得回去了。”
    “晚飯也不吃了嗎?”韓濯纓眨了眨眼。
    謝澤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耳垂,灑然一笑:“不了,回去吃。”
    他沖她招一招手,執起傘,大步離去。
    雨后街上行人少,馬車一路暢通無阻。
    謝澤回到宮中時,天還未全黑。
    長壽立刻迎了上來:“殿下!”
    “嗯?”
    “四殿下近幾日一直外出打獵。”長壽忖度著,“今天下著雨也出去了……”
    謝澤挑了挑眉頭:“打獵怎么了?”
    老四近來時常出宮打獵一事,他知道的。前些日子老四病了,病好以后,就天天帶著人外出狩獵。偶爾還會給各宮分送點獵物。
    皇室素有秋獵的傳統,父皇對此沒什么意見。謝澤自然也犯不著去多嘴說他什么。
    長壽說到正題:“打獵沒什么,只是四殿下今日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個人。”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是個姑娘。”
    “那姑娘是什么人?”
    “目前還不知道。”長壽搖頭,“不過可以使人打聽。”
    “那就暗暗打聽一下吧。”謝澤略一沉吟,“別驚動那邊。”
    “是。”長壽應下,想了想,又問,“殿下明天還去登山嗎?”
    謝澤拂了他一眼:“長壽,你話真的很多。”
    長壽立刻噤聲,吶吶不言。
    作為被四殿下帶回來的姑娘,宋雁回激動而緊張。她終于脫離了那個可怕的莊子,而且她還因禍得福進宮了!
    她兩輩子,第一次進宮。
    皇宮確實氣派,比她夢中還要壯美。
    只是這位四殿下的態度讓她捉摸不透。在莊子里的時候,他不顧幾個嬤嬤的阻攔,強行將她帶走。還與她共乘一騎,但回到宮里之后,讓人扔給她幾套衣服,他就不見蹤影了。
    周圍的人一個也不認識,宋雁回大氣都不敢出,只能摸索著換上宮裝。
    而四皇子則去長華殿求見父親。
    他并非空手而來,而是帶了一些獵物,獻給父親。
    皇帝心中最重視太子,但對其他孩子也不是毫無感情。尤其是老四是他登基后出生的第一個孩子,性子又稍微古怪一些。皇帝對他更是比對其他子女,多了幾分關注。
    反正也不指著這個兒子治理天下,小四打獵也好,吟詩也罷,只要不覬覦那個位置,皇帝都持寬容且欣賞的態度。
    如今看到兒子獻上的獵物,雖然不出挑,但皇帝還是連聲夸贊,末了還不忘問一句:“朕很喜歡,說吧,你想要點什么賞賜?”
    四皇子神色鄭重:“兒臣是來請罪的。”
    皇帝面上笑意微斂:“哦?”
    “兒臣今日外出打獵,回宮的時候帶了一個人,未經父皇允許,還請父皇恕罪。”
    皇帝蹙眉:“那是什么人?你可曾派人查過他的底細?皇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隨隨便便進來的。”
    “回父皇,她是臨西侯府的二小姐,身份并無任何問題。”四皇子停頓了一下,“兒臣斗膽,想讓她在兒臣宮中做個掌事女官。”
    “宋家二小姐?”皇帝微訝,“那不是……”
    他記得準太子妃原本就是宋家的二小姐,后來得知是抱錯了。老四口中所說的,應該是那個真正的宋二小姐吧?
    皇帝雙目微斂:“宋家和她本人都愿意嗎?”
    宋家長女以前在宮中做女官,與各宮相處融洽。她出事以后,原本陪著六公主的宋家幼女也回家去了,現在讓他們家次女進宮,他們也愿意?
    四皇子垂眸:“自然是愿意的。”
    皇帝皺著眉,良久才道:“也罷,就讓她先在宮里待著吧。”
    他尋思著,老四出去打獵,偏巧就碰上了臨西侯府的二小姐?哪有那么巧的事?不過既然只說是做個女官,那影響也不大。
    四皇子施禮謝恩,告辭離去。
    剛走出長華殿,他就碰見了迎面走來的太子。
    四皇子上前一步:“皇兄。”
    謝澤頷首,微微一笑:“四皇弟。”
    兩人平素來往不多,但乍一看去,還頗有幾分兄友弟恭的模樣。
    四皇子回到了居住的宮殿,而宋雁回早就換好了衣服。
    她大著膽子向他行禮。
    其實她恢復身份后,也學過規矩的。
    然而四皇子卻雙眉緊鎖:“誰讓你正對著我了?臉轉過去!”
    “什么?”宋雁回微愕。
    四皇子的聲音已變得冷厲起來:“臉轉過去!”
    宋雁回怔怔的,只得轉了頭。
    留給四皇子的,就是她的側臉。
    她如今穿著宮裝,垂手而立,側顏對著他,乍一看去,竟有七八分相像。
    四皇子忽然就有些恍惚了,好一會兒才道:“你以后就留在這里……”
    “好的,多謝殿下!”宋雁回喜不自勝。
    四皇子卻皺了眉,聲音不像。他屈起食指,輕輕敲了敲桌子:“不要經常笑,嚴肅一點。”
    宋雁回連忙收斂了笑意:“是。”
    嚴肅對她來說,不是難事。只要能離開莊子,留在宮里就行。
    這一晚,宋雁回在皇宮中翻來覆去,激動得睡不著。
    她在宮里,豈不是意味著她離太子殿下更近了一步?她是不是還有可能?
    她本來都要放棄了的,可是她竟然遇上了四皇子,這是老天都在幫她啊。
    宋雁回被帶進皇宮一事,宋家當晚就知道了。
    三個嬤嬤一起找了輛馬車,冒雨回到臨西侯府請罪并說明情況。
    因為先前王氏曾去探望過,還細細叮囑過,是以她們先私下遞了消息,單獨求見王氏。
    王氏眼皮突突直跳:“這……攔不住嗎?”
    怎么跟四殿下有了牽扯?
    “攔不住啊。”費嬤嬤紅著眼眶,“咱們又不能說小姐犯了事,只推說身體不好。四殿下帶了十來個人,個個都是好手。二小姐又極其愿意跟著去,我們幾個老婆子,怎么能攔得住?”
    王氏擺了擺手:“這不能怪你們,只是那皇宮也不是好去處啊。”
    她心里矛盾至極,若是讓雁回留在宮中,不知道會有什么危險,可若不在宮里,只怕又得回到莊子上去。
    略一思忖,王氏輕聲道:“這件事先別告訴旁人,容我好好想一想。”
    “是。”
    雨早就停了,可王氏這一晚仍睡得不踏實。
    遠在清水巷的韓濯纓,并不清楚臨西侯府發生的事情。
    她一夜好眠,連夢感覺都是甜甜的。
    次日是九九重陽節,雨后路滑不宜登高,但總能做些別的。
    一大早,韓濯纓就起床了,匆匆洗漱以后,就依著京城習俗在門窗上貼了菊花枯枝葉,據說可以“解兇除穢,以招吉祥”。
    早飯過后,翠竹拿了茱萸,給二人佩戴在手臂上。
    石南星或許是閑著無事,過來邀請她們去賞秋菊。
    他在京中買下了一處宅院,宅院的前任主人喜歡花卉,院中種了不少菊花。
    重陽節菊花開得好,石南星又新得了一壇菊花酒。
    有花有酒還有孤單。于是,他就想起了童年好友。
    然而,面對他的邀約,韓濯纓有點猶豫:“我不去了吧?”
    石南星卻不解:“為什么不去?”
    韓濯纓正要回答,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她要陪我去祭祖。”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她的親哥齊應弘。
    見她看向自己,齊應弘沖她笑了笑:“今天重陽,陪我去父母墳前上柱香吧?”
    重陽節本就有祭祖的傳統,他又搬出已逝的生身父母,韓濯纓當然不會拒絕。
    她點一點頭:“好。”
    韓家父母與二叔都葬在城郊,韓濯纓原本打算只在家中牌位前祭拜一下的,如今少不得要到城外去。
    香燭紙錢都是備好的,齊應弘來時的馬車也在巷子外等著。
    所以一切都還挺方便。
    唯一讓韓濯纓覺得不太自在的是,她和親哥共乘一輛馬車。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兩人相處時,總有點若有若無的尷尬。
    為了打破這尷尬,她干脆主動同他搭話:“哥,你這些天忙嗎?”
    “嗯。”齊應弘話鋒一轉,“我聽說明天納彩?”
    “你也聽說了?”韓濯纓有點意外。
    齊應弘壓低了眉毛:“嗯。你應付得過來么?我其實……”
    “還好,他請了楚國長公主過來幫忙。”韓濯纓想了想,聲音不自覺降低了一些,“我是說殿下,殿下已經安排好了。”
    想到這里,她心頭涌上絲絲甜意。
    齊應弘抿了抿唇,壓下了已到嘴邊的那句:“我其實可以過來。”
    他之前沒打算認祖歸宗,可是后來他慢慢覺得,他選擇留在齊家這個決定,看似兼顧了生恩養恩,但對她很殘忍。
    他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只是她如今是準太子妃,他再改口或是改變主意,都像是動機不純。
    他點一點頭:“有安排就好。”
    京郊雖遠,可套車的馬神駿,約莫過了兩刻鐘,就到了韓家墳冢所在地。
    韓濯纓對生身父母沒多深的感情,但是翻閱了生父所有手札,查看過韓家書房里的所有畫像,又每天住在韓家宅院里,時間久了,她對于自己韓家女兒這一身份,也漸漸比先時多了幾分認同。
    同親哥一道跪在父母墳前,點上香燭紙錢,擺上貢品。
    韓濯纓低聲說著近來發生的事情,絮絮低語,報喜不報憂。
    “……我遇上了一個跟我兩情相悅的人,我們明年就會成親了。我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她說著說著,心內又酸又暖,眼睛微微有些發澀。
    齊應弘只覺得胸口堵得慌,好一會兒才道:“是我不孝,也沒好好照顧她……”
    韓濯纓反倒過來安慰他:“其實也還好啦,我現在挺好的。”
    她其實很看得開,畢竟感情與照顧都是相互的。她沒為親哥做什么,也就不苛求對方為她付出。
    他跟她一起祭拜父母,告慰亡靈,還愿意三代還宗,就已經算不錯了。
    兩人在韓家墳冢前待了好一會兒,才起身離去。
    回到清水巷時,臨近晌午。
    翠珠去和石頭看花還沒回來。
    齊應弘隨她一起進了韓宅。
    韓濯纓試探著問:“要不,你歇一會兒,我去廚房做點吃的?”
    齊應弘眼神略動了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吧。”
    “嗯?”韓濯纓心內微覺詫異,但還是點頭,“好啊。”
    平時膳食由翠珠負責,韓濯纓自己廚藝很一般,不過勉強也能入口。
    讓她意外的是,親哥倒不像是從未進過廚房的,燒火、切菜竟都似模似樣。
    大約是看到了妹妹驚訝的目光,齊應弘笑了笑:“經常出門在外,有時候免不了要自己解決三餐。”
    “這樣啊……”韓濯纓表示了解。
    合作完成某一件事,往往是打破尷尬增進感情的好辦法。
    一頓午餐做下來,經常縈繞在兩人之間的尷尬似乎稍微淡去了一些。
    翠珠到用午膳的時候也沒有回來。
    韓濯纓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跟親哥一起用膳。
    兩個人都安安靜靜,只聽到偶爾碗碟相撞的聲音。
    齊應弘看著妹妹,神情有些怔忪。
    他忍不住想,如果沒有十五年前的那場動亂,他沒有走丟,她也沒有被抱錯,他們一起在韓家長大,現在是不是也可以和尋常人家的兄妹一樣相處自然、感情深厚?
    但這世上沒有如果。
    齊應弘在韓宅待了許久才離去,臨走前,他伸臂抱了抱這個妹妹。
    韓濯纓猶豫了一下,輕輕拍了拍他的脊背。
    長壽奉命來到清水巷時,堪堪與正要離去的齊同知擦肩而過。
    兩人彼此認得對方,停下腳步,互相點頭致意,卻沒搭話。
    韓濯纓剛送走親哥,就聽到敲門聲,打開門一看:“長壽?”
    “韓女傅,殿下今日出去獵雁,不能親至,特意讓我送了一些宮中御制的重陽糕過來,給女傅嘗嘗。”長壽說話間遞上了一個食盒。
    “獵艷?”韓濯纓沒有接。
    “對,明日納彩,需要活雁做聘禮。”
    韓濯纓恍然:“噢,我險些忘了。”
    大雁忠貞,納彩用活雁,表明忠貞不二,此生只此一偶。
    民間納彩,起初多用活雁,后來因著大雁難獵到,漸漸都用雞或者鵝來代替。
    不過,他竟然要親自去獵雁么?不知是為了全禮節,還是為了表忠貞。
    長壽笑笑:“雖是皇上賜婚,可該有的禮節一樣都不能少。”
    “嗯。”韓濯纓穩了穩心神,接過長壽遞來的食盒,拿了自己做的重陽糕放進去,“這是我幫著做的,你也拿回去給他嘗嘗。”
    “女傅放心,一定帶到。”
    對于這種差事,長壽還是很滿意的,就跑這么一趟,輕輕松松,兩份打賞。
    獵到活雁對謝澤來說,不算難事。他將獵到的雁交給下屬好生照顧,他則又去了一趟楚國公主府。
    楚國公主看見侄子,輕笑出聲:“你放心,絕不會委屈了她。不只是納彩,在你們大婚之前,所有該娘家人出面的,姑姑都擔下來,行不行?”
    謝澤笑笑,聲音輕快:“有姑姑這番話,侄兒就放心了。”
    “我倒是越來越好奇了,那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姑娘,能讓你費心至此。”楚國公主打趣。
    謝澤靜默一會兒,唇畔揚起極淡的笑意:“姑姑見了,就知道了。”
    九月初十,大吉,是天家納彩的日子。
    還未交已時,楚國長公主的馬車就駛進了清水巷,隨行的還有一批侍衛。
    清水巷中,不少人遠遠地看熱鬧,也不敢離得太近。
    韓濯纓聽到動靜,帶著翠珠到門口迎接。
    楚國公主在侍女的攙扶下,踩著矮幾,走下馬車。
    其女陳宜玲緊隨其后,也跟著跳了下來。
    這是韓濯纓第一次見楚國公主,見其約莫三十來歲年紀,身形修長,皮膚潔白,相貌秀美,舉手投足中自帶優雅貴氣。
    從她臉上,隱隱可以看出幾分六公主的影子,又有一點點陳宜玲的模樣。
    因著這幾分面善,韓濯纓不知不覺就對這位公主生出一些親近之情來:“參見長公主。”
    殊不知,她打量楚國公主時,楚國長公主也在打量著她。
    眼前的少女十五六歲年紀,膚色如玉,青絲如墨,眉目明艷,落落大方。
    難怪太子不但求了賜婚的圣旨,還求她這個姑姑幫忙,唯恐這姑娘受一丁點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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