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怕。
    不能接受。
    余驚鵲在心里一直這樣告訴自己。
    現在的局面，就是羽生次郎想要用吳歸遠的事情，來壓余驚鵲。
    如果這樣的局面之下，余驚鵲同意了，羽生次郎是會很開心，可是余驚鵲的命運其實就差不多決定了，那就是不得善終。
    墻頭草可不好。
    到時候沒有人會在乎余驚鵲，甚至是沒有人會看好余驚鵲。
    你告訴他們，一個可以隨時背叛，投靠他人的屬下，誰會在乎？
    羽生次郎難道就不會認為余驚鵲有一天，會背叛他，投入另一個人的懷抱嗎？
    這樣的情況下，在余驚鵲的利用價值結束之后，羽生次郎是很樂意將余驚鵲交給蔡望津處置的。
    所以不能答應，一定要咬緊牙關。
    你說擔心嗎？
    不擔心是假的。
    現在身處憲兵隊，如果羽生次郎真的發難，余驚鵲身上連槍都沒有。
    也就是說余驚鵲很可能會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連拉一個墊背的機會都不會有。
    這樣的賭博，算是一場豪賭。
    可是余驚鵲不得不這樣做，因為就和南浦云說的一樣，沒有人會離開自己的位子，因為這不僅僅代表你。
    余驚鵲是可以假意答應，然后出去之后，就撤離冰城。
    但是不行啊。
    這樣離開，余驚鵲不能接受，那些死去的人也不能接受。
    沉默。
    余驚鵲只能保持沉默。
    原本想要找一個沒有思想，沒有話語權，可以隨時犧牲的棋子。
    但是就在余驚鵲的沉默之后，羽生次郎來了不少興趣。
    “你不愿意？”羽生次郎的語氣帶著玩味，好像下一秒就會發難，送余驚鵲上西天一樣。
    面對這樣的羽生次郎，余驚鵲咬著牙說道：“對不起羽生次郎隊長，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我人微言輕，恐怕幫不上大忙。”
    “你是拒絕嗎？”羽生次郎問道。
    “只是擔心耽誤隊長您的事情，而且我只是想要在冰城活著。”余驚鵲依然是守住底線。
    看起來很傻。
    面對一個即將暴怒的日本人，你居然還在違背他的意思，如果被外人看到，一定會大罵余驚鵲傻子。
    但是只有余驚鵲自己明白，現在的聰明，才會將自己推入深淵。
    余驚鵲不是愣頭青。
    他的選擇沒有錯，而且他這樣做的選擇，是因為他有他自己的底氣。
    他的底氣第一點就是劍持拓海。
    如果余驚鵲被憲兵隊抓了，劍持拓海一定會想辦法救人，因為余驚鵲死了，不管是怎么死的，魚向海的消息，在余驚鵲死后第二天，就會公之于眾。
    劍持拓海不能看到這一幕，他自然會救人。
    第二點底氣就是橋本健次，橋本健次和憲兵隊的關系不錯，他和余驚鵲有秘密，也有交情，余驚鵲畢竟救過他一命，他一定會出來說話的。
    其次就是蔡望津，余驚鵲相信，羽生次郎這一次叫自己過來是什么意思，蔡望津猜得到。
    如果自己不答應被抓，蔡望津就會明白余驚鵲的心思，也會想辦法救人，不然特務科里面的人豈不是覺得，跟著蔡望津還不如跟著憲兵隊？
    就是因為有這三點底氣，余驚鵲才會堅持自己的選擇。
    他并不是完完全全在賭，他是看過自己的籌碼之后，才做了最正確的選擇。
    余驚鵲已經做好了被抓的準備，等著人來救援。
    但是就在這一刻，羽生次郎居然是笑著說道：“不錯。”
    不錯？
    是氣急了說的反話，還是真的覺得自己不錯？
    可是覺得自己不錯，不錯在什么地方？
    這個不錯的意義是什么？
    余驚鵲有些迷茫起來。
    羽生次郎從辦公桌后面出來，拍了拍余驚鵲的肩膀說道：“不用著急回答，你可以回去考慮考慮。”
    不逼著自己做回答？
    還要放自己回去？
    余驚鵲以為自己聽錯了，詫異的看著羽生次郎。
    面對余驚鵲的眼神，羽生次郎好笑的說道：“這么難以置信嗎？”
    “謝謝羽生次郎隊長。”余驚鵲眼神里面閃過一絲喜悅。
    余驚鵲不會傻兮兮的現在說什么自己考慮之后，也不會改變答案。
    能離開是最重要的。
    “保安局的事情不用擔心，下去吧。”羽生次郎最后一句話，甚至是帶著一些示好的意思。
    自己只不過是特務科的一個隊長罷了，羽生次郎有什么好示好的？
    再者說了，自己可是一直在違背羽生次郎的意思，他高位已久，什么時候有人這樣違背過他的意思，他不動怒不說，還示好？
    難道是笑面虎，準備等到自己出去，將自己殺在外面？
    余驚鵲心里不得不浮現出這樣的擔心。
    從辦公室出來，來到憲兵隊外面，日本憲兵將手槍還給余驚鵲。
    余驚鵲接過手槍，不著痕跡的打開保險上膛。
    因為余驚鵲不知道羽生次郎會不會突然出手，他必須要時刻小心。
    在憲兵隊門口，你是攔不住車子的，因為沒有車子會跑到這里來。
    走在路邊，余驚鵲腳步微微加快，手里握著自己的手槍，隨時準備反擊。
    在憲兵隊里面，余驚鵲沒有反擊的機會，可是既然已經出來，余驚鵲就不能認命。
    走出路口，沒有遇到危險。
    攔了黃包車，沒有遇到危險。
    等到車子跑到特務科之后，還是沒有遇到危險。
    余驚鵲下車之后，付了車資，微微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
    不能怪余驚鵲緊張，而是日本人的喜怒無常，不得不防。
    看著眼前的特務科，余驚鵲第一次覺得自己居然是愿意回來特務科。
    因為在路上的時候，余驚鵲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全回到特務科。
    羽生次郎沒有動手，看來是真的不會動手。
    倒不是余驚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余驚鵲想不明白，羽生次郎的陰謀在什么地方。
    你真的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
    余驚鵲才不會這么天真，一定還會后續，只是這個后續，余驚鵲現在一無所知。
    將手槍從戰備狀態復原，余驚鵲可不想在特務科里面走火。
    摸了根煙，余驚鵲吸了兩口，才平復了一下心情。
    不是余驚鵲膽小怕事，而是今天的事情，確實處處充滿了危機。
    一個不甚，可能就會陷入危險，容不得余驚鵲不小心。
    走去辦公室的路上余驚鵲還在想，羽生次郎讓自己考慮考慮，考慮什么？
    羽生次郎心里應該清楚，自己離開憲兵隊之后，肯定是再也不會無緣無故上門，自然也不會改變自己的考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