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聞嘉坐回自己位置時, 心臟跳得很快, 他往外看一眼，沒看到有人, 松了口氣。
    太沖動了。
    這是在教室，萬一被路過的老師或者同學撞到，不知道會被說成什么樣。
    他放松得太快，沒看見外面剛剛走過的人影。
    季檸醒來時，教室里還沒回來人, 她發(fā)現(xiàn)自己桌子上有盒感冒藥。
    溫度有點冷, 她扯了扯衣服，往后看, 沒看見陸聞嘉。
    “醒了嗎？”陸聞嘉的聲音突然響起, “先吃藥吧。”
    季檸轉(zhuǎn)過頭，看見陸聞嘉手里拿著保溫杯, 他剛才是去接水了。
    她縮在校服里, 疑惑問：“你不上體育課嗎？”
    陸聞嘉把水遞給她，回：“這是溫水，配兩顆藥吃。我身體不太舒服, 請假了。”
    季檸乖乖接過，捧著水杯把藥咽進肚子里。
    “你是不是還發(fā)燒？”她問，“要不要去校醫(yī)院看看？”
    “我剛從校醫(yī)院回來，沒事，”陸聞嘉坐回自己的位置，“你要是累的話, 最好請假回家休息，是我昨天麻煩你了。”
    季檸剛剛睡醒，還有點迷迷糊糊，她打了個哈欠，趴在陸聞嘉桌子上，扎起的頭有幾縷碎發(fā)冒出來，有點炸毛的可愛。
    她閉著眼睛道：“你以后要是還有事，找我就行，不要再這樣自己跑出去吹風，我昨天擔心死了，都沒怎么睡著。”
    “謝謝，”陸聞嘉頓了一會兒，“以后不會再犯了。”
    季檸小聲說：“我還困，想再睡一覺，等快下課你記得叫醒我。”
    他輕輕嗯了一聲。
    越和季檸相處得久，陸聞嘉就越發(fā)現(xiàn)季檸對人的親近，大概是被她哥培養(yǎng)起來的依賴感。
    就像一朵依附在蒼天大樹的小花朵，懶散地撐開嬌|嫩的花骨朵，享受透過樹蔭的那一點恰到好處的陽光，單純又可愛，甚至還會向大樹撒嬌。
    而季檸自己都沒發(fā)覺，她也是光源之一。
    她如此黏人。
    陸聞嘉只要表現(xiàn)出那么一點點想法，溫熱的身體就會撲進他懷里，笑嘻嘻，熱情主動。
    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只是和她不小心對視上一眼，她再朝他一笑，整個世界感覺就不一樣了。
    太陽好像照在他身上，渾身都暖洋洋的。
    班上的氣氛和諧，她和誰都能說上句話，沒人不喜歡她，就連把她兇了一頓的化學老師，私底下都覺得她這孩子不錯。
    季檸嬌氣極了，沒經(jīng)歷過什么大事，軟糯的聲音干凈清脆，讓人忍不住保護這份純凈。
    他突然開始明白她哥為什么要求她上進，卻又從不采取強硬的手段。
    陸聞嘉媽媽死得早，他習慣了爸爸的冷漠和毒打，慢慢變得不愛說話，也不想和人來往。如果自己有這樣的妹妹，或許也會一直管著。
    季檸是活潑的，但她身上總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讓人的心平靜下來。他渴求平淡無波瀾的生活，和她在一起很舒服。
    她聽話又懂事，很善解人意。
    與此同時，陸聞嘉是冷靜的，他覺得摻和進情感的雜質(zhì)，會讓人迷失自我，至少在自己還沒走上正道之前，這種感情應該掐滅在襁褓中。
    可他還是違心地一次次告訴自己，不能傷害季檸，所以不能告訴她給她那支鋼筆的原因。
    當他發(fā)現(xiàn)那絲念想是喜歡的時候，已經(jīng)深陷其中。
    他太喜歡她在他面前的那副嬌憨，填滿他的整個世界，那是喜悅和暖和。
    她的身體柔若無骨般，讓他所有的感官都變得格外敏感起來，心臟被填滿了一樣，充血般的感覺，涌到四周。
    陸聞嘉不想別人看到她。
    他想和她永遠呆在一起。
    自己的想法有問題，但陸聞嘉忍不住。因為那份溫暖是真的，只要他開了口子，季檸就會自動補上，蹦蹦跳跳到他懷里來，像個小火球，甚至要溫暖些，不會把人灼傷。
    可于季檸而言，她只覺得陸聞嘉對她越來越嚴厲，比誰都還要注重她的學習，讓她郁悶了很久。
    甚至有時候剛剛kiss完，他還把她摟在懷里，修長的手指在梳理她的頭發(fā)，下一句話就是問她今天第二節(jié)課講了什么，讓她仔細回想。
    季檸只覺自己悲慘，本來以為是在偷偷談戀愛，結(jié)果是陸聞嘉借著這個為由，逼她好好學習。
    但付出總是有回報的，季檸考到年紀前三那次，陸聞嘉破天荒邀請她去看了場電影。
    她腦子不傻，又是陸聞嘉親自輔導，那個成績雖然有些出乎他意料，沒想到真的會有那么高，但也在情理之中。
    只可惜季檸不喜歡文藝類型的電影，中途就靠著他的肩膀睡了過去。
    陸聞嘉除了很小的時候跟親戚去看過電影外，平時很少能抽出多余時間來消遣，他只是看見導演出名，所以才挑的這部，沒成想季檸直接睡了過去。
    那天的電影到底講了什么，陸聞嘉已經(jīng)記不太清，季檸的呼吸很輕，但她和他那么近，他聽得一清二楚，分不出精力去看那場空洞的電影。
    他們離開的時候才兩三點，季檸不能回家太晚，所以他們看的是午間場。
    季檸一出電影院就活過來，她肚子餓了，打算回去吃飯。
    “我請你吃。”陸聞嘉說。
    他們以前一直在學校，很少出來，陸聞嘉幫她帶過早飯，正兒八經(jīng)的請吃飯，沒有過。
    季檸搖了搖頭，抱著他的手臂嘆氣道：“陳姨最近不允許我在外面吃飯，我哥問了她一些事，有關(guān)我的日常。”
    她清楚陸聞嘉家里條件，不想讓他亂花錢。
    而陸聞嘉知道她一直都很聽她哥哥的話，他心里有一點堵，但沒在季檸面前表現(xiàn)出來。
    那是她親哥哥，跟他沒關(guān)系。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她小聲問，“因為我看電影睡著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對這種文藝電影一直沒興趣，睡覺也不能全怪她。
    陸聞嘉輕捏她的臉，說：“我沒怪你，只是今天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想玩得久一點。”
    今天是給季檸慶祝，有點特殊，他玩一玩放松心情也不會有人說什么。
    季檸踮腳親他側(cè)臉，然后眨眼睛，說：“那我們出外面走走？你以前送了我一支鋼筆，我現(xiàn)在都好好保存著，一直沒送回禮給你，我都不好意思。”
    陸聞嘉莫名有種心虛，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道：“送你的東西，你好好收著就行，回禮沒必要。”
    “可我很喜歡你，”季檸囔囔道，“你身邊都沒有我送的東西，這怎么行？”
    如果以后誰和她結(jié)婚，大概每天都會很幸福。
    陸聞嘉咳了一聲，小聲道：“你不是每天都在給我禮物嗎？”
    沒人的時候就沖過來抱他親他，跟只黏人的小貓咪一樣。
    季檸沒聽清，問：“什么？”
    陸聞嘉耳朵微紅，只道：“我們還是學生，這種事情等以后再說。”
    他覺得自己給季檸鋼筆時，心情和現(xiàn)在完全不一樣，他才是應該重新送她一個新禮物。
    臨近高三的時候，季檸的學習壓力又加大了一些，陸聞嘉就好像堅信她會考個好成績，時時刻刻都盯著她。
    他不怎么說話，但時不時就會看她一眼。
    那時候的大多人都撲在學習上，有人看季檸進步快，也動了心思，還想花錢請陸聞嘉幫忙提高成績，陸聞嘉沒答應，說他應付不過來。
    這之后沒多久就有人說他們兩個早戀，老師把陸聞嘉叫了過去。
    陸聞嘉也沒解釋什么，只是把卷子拿給老師看，證明自己是在認真教季檸學習。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變得很會撒謊，面對老師時也是臉不紅，心不跳。
    老師看了卷子后，心覺以陸聞嘉的性格，也不可能去早戀。
    季檸在學校呆的時間越來越長，她的撒嬌都不管用了，就算是偷吻他，他也像沒什么感覺一樣。
    她趴在畫室的桌子上，雙手朝前，像蔫了樣，向他隨便抱怨了一句。
    “陸聞嘉，你都不會對我臉紅了，是不是煩我了？”她嘆氣說，“隔壁班有個女生，叫傅靈的，每次見我都不好意思樣，害羞的性子太招人喜歡了。”
    陸聞嘉卻是一頓，想起她以前也說過類似的話，她說他沒意思。
    ……
    陸聞嘉的對門鄰居姓傅，他們是為了女兒讀高中才搬過來的。雖然是普通的一般家庭，但他們家很幸福，從陸聞嘉開始接觸他們起，他就很羨慕。
    傅靈和他是同一個學校的學生，隔壁班，他們兩個在學校經(jīng)常能見面，但兩個人并不熟。
    傅靈和他都不是喜歡說話的人。
    傅家的人很善良，對他的遭遇總是有些可憐，有時候會請他去他家吃飯，即使陸聞嘉一次都沒去過，他們有時也會來他家送東西。
    他對家庭的溫暖向往已久，很久以前就開始觀察傅家。
    傅靈周末會去爺爺家，她爸媽要工作，留在這里，兩個長輩偶爾會吵架，第二天卻又能和好，很奇怪。
    他只有一個酒鬼爸爸，連一個普通家庭的幸福都沒有，早年的溫馨他已經(jīng)沒什么印象，他連媽媽的記憶也模糊了，只記得遺像中溫和的笑意。
    季檸家境很好，還有一個疼愛她的哥哥，他就算再怎么比，也比不上。
    唯一讓陸聞嘉有些放松，是季檸根本沒在意過。
    他知道她很單純，不會關(guān)注這種事，但有時候又覺得她是在照顧他的心情，實際上她也不喜歡他那種家庭。
    陸聞嘉心有不安，而季檸總是很貼心，她這個人話多，幾乎每天都能換著花樣說喜歡兩個字，像個小天使，最會安慰人。
    她笑起來很甜，像綻放的花朵，含著甜絲絲的蜜糖。軟唇貼近臉頰時，仿佛會呵出誘人的香氣。
    他心想自己在杞人憂天。
    季檸喜歡的只是他這個人……或者說他這張臉，跟別的東西沒關(guān)系。
    只要他沒變，她應該就會一直喜歡他。
    但以后呢？
    當陸聞嘉腦子開始閃現(xiàn)出這個問題時，心底突然重重一頓，整個身體都像受到了打擊，動彈不得。
    如果她喜歡上別人，他怎么辦？
    她本來就是喜新厭舊的，如果哪一天出現(xiàn)一個比他還要優(yōu)秀的人，怎么辦？
    他第一次那樣慌亂。
    此時的陸聞嘉也只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就算再怎么比同齡人成熟，但在最折磨人的感情方面，他還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新手，最容易想七想八。
    季檸好像察覺到他的驚慌，疑惑問了他好幾次怎么了。
    她抱著他的腰，身體暖和，抬起干凈的眼眸，什么也不知道。
    陸聞嘉抿住唇，把她輕輕按在自己的胸膛，只說自己太累了。
    如果讓季檸起了心思，她自己肯定會想來想去，最后把問題想通了，大概也就覺得他們并不合適。
    陸聞嘉莫名害怕，但他不敢露出絲毫的怪異。
    她的畫室總是比別的地方安靜，只要靠近一些，就能感受到對方的心跳聲。
    “陸聞嘉，你要是有事想和我說，記得直說，”季檸靠著陸聞嘉的胸膛，嘆了口氣，“雖然你經(jīng)常逼我學習，但我最喜歡你了，記得是同學的喜歡哦。”
    她總是在強調(diào)最后一點，強調(diào)之后卻又會親他一口，在他耳邊加上一句讓他心跳不已的我果然好喜歡你。
    他習慣了這樣的親近，就像是結(jié)婚已久的夫妻，她全身心依賴信任他。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心滿意足，在他枯燥的生活里，仿佛一束溫暖的光芒，卻又和他心底的想法撕裂開來，季檸家里大概不會同意他們兩個人在一起。
    他可以改變自己，卻做不到改變自己的出生背景。
    陸聞嘉的手放在她的腰上，他沉默了很久，才說一句：“你要好好學習。”
    不要離開我。
    如果他們能考上同一所大學，相處的時間就會多出四年。
    他沒有設(shè)想其他的可能。
    陸聞嘉發(fā)覺自己偏拗過了頭，連回到家都會覺得慌張。
    他和季檸完全不配。
    季檸往后很大的可能會遇見和她同個層面的人，普通的戀愛，結(jié)婚，生孩子，在和丈夫閑聊時，漫不經(jīng)心提到他一句。
    “我以前也是喜歡過別人的，叫陸什么嘉，但我現(xiàn)在不喜歡他了，我最喜歡你。”
    陸聞嘉只是想到有這種可能性，就覺得手在發(fā)抖，很難受的感覺，心好像懸在半空中，又重重砸在地上。
    他甚至觀察季檸到底喜歡的是什么類型，為什么她對女孩子也能說出喜歡兩個字？
    他忽然明白為什么學校不允許早戀，這種患得患失，太耗費人的心神。
    而他的心，他根本控制不住。
    ……
    陸聞嘉和傅靈沒什么關(guān)聯(lián)，她父母想找他為傅靈補習，他送了幾本卷子過去后，婉拒了。
    傅家父母對他很好，他本來可以順手輔導，但他怕自己一分神，季檸就會懈怠下去。
    那一天傍晚是高考前一天，學校教學樓封了，只有外面的體育場可以走走。
    老師給年級前排的學生做心里輔導，讓他們不要緊張。
    季檸那時候的成績已經(jīng)提上去，照理來說她應該也會來學校，陸聞嘉本來打算等她，沒想到會被傅靈攔下來。
    他對傅家的印象很好，所以聽到她有話要對他說時，他答應了。
    陸聞嘉沒想到她是想來告白。
    傅靈的話磕磕碰碰，臉也很紅，她眼中帶有一些期盼，就好像暗戀他很久。
    陸聞嘉本來就是冷漠的，對這種場景司空見慣，心里都沒感受到什么波動。
    他只是突然想到他和季檸。
    如果她沒有主動牽住他的手，他們之間也不會擁有這么多美好。
    讓他來評價，他覺得季檸就是個傻女孩，居然一句話都不問，直接答應和他在一起。
    傅靈叫了他幾聲，陸聞嘉回過神。
    他不想讓自己摻和進別人多余的感情，傅家的父母也不會希望自己女兒在這種重要時候被影響。
    “傅靈，”他說，“你現(xiàn)在說這種話，叔叔阿姨不會開心的。”
    她爸媽雖然人很好，但不支持傅靈早戀，有時候她和哪個男生走得近些，他們都要問上一句。
    “我知道的，”傅靈臉微白，“但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陸聞嘉頓了一下，心想自己應該說什么才會顯得不會傷害人。
    “你們家剛搬過來的時候，我就關(guān)注過你們，那時候你爸媽要搬沙發(fā)，我正好路過，幫了他們一把，他們對人很好很熱情，知道我是鄰居時，還想請我去你們家吃飯。”陸聞嘉道，“那時候你不在，我也只是聽說過你，不過這也沒什么。”
    他靠著墻，慢慢回憶以前的事說：“你爸媽對你很好，對我爸的事情看不過眼，總想私下接濟我，經(jīng)常和我聊天。他們是很傳統(tǒng)的人，你們吃飯的時間固定，睡覺的時間會遷就你。”
    “他們說你不喜歡吃青菜，有時候青菜買多了，他們會送一點來我家，”陸聞嘉的眼睛看著她，“我知道他們是好心送給我家的，很謝謝他們，我也真的很喜歡你們家。”
    傅靈聽出了不對勁，她的手攥緊校服，眼睛紅紅看著他，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陸聞嘉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冷漠，但他覺得這種事情該斷就斷。
    后來他又想了想，如果在他面前的是季檸，他還能說出這些話嗎？
    陸聞嘉覺得應該做不到平靜地在季檸說出這些話。
    他見不得她哭，而她的樂觀性子，也肯定聽不出他想說什么，說不定還能覺得他喜歡她的家，就是喜歡她本人。
    傻乎乎的。
    傅靈強撐著說：“你對我挺了解的。”
    陸聞嘉唔了一聲，又和她說了一些話，跟她有關(guān)的日常，但明顯都是從她爸媽那里聽的，事情的倚重點，甚至集中在她父母。
    他不懂對于一個青春期的少女來說，他委婉的拒絕其實也不亞于一句的直接的不喜歡，尤其他還是因為別的原因才委婉拒絕她。
    傅靈暗戀他很久，即使有那么些微妙的可能，她也想好好試試。
    她深吸了口氣，正在這時，余光突然看見了一個人影。
    陸聞嘉不知道季檸在旁邊，他覺得傅靈好像就是不死心。
    她甚至還問了一句，“那你喜歡我嗎？”
    這讓陸聞嘉頓了頓，如果說喜歡，倒不如說羨慕，如果他生在那樣的家庭，他現(xiàn)在或許會是個很溫柔的人，季檸好像不喜歡他太過沉默寡言。
    但他沒有直接說出來，只是委婉說了一句，“我很喜歡你。”
    傅靈和他對視著，她愣愣的。
    陸聞嘉心覺不能直接傷到傅靈，到時要是影響到她的考試，對誰都不好。
    他不知道只是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不小心在旁邊偷聽的季檸腦子都蒙了。
    她后退了幾步，心里涌上一種難以啟齒的尷尬，伴隨而來的羞恥讓她難堪。
    季檸沒敢再聽下去，匆匆跑回了家。
    “但是傅靈，”陸聞嘉給足了傅靈反應時間，好一會兒后才說，“我更喜歡你的父母，如果我是你的話，季檸應該會更喜歡我。”
    傅靈的大腦一片空白，她咬唇低垂著頭，聽出他的意思。
    他果然喜歡季檸。
    傅靈頭也不回地哭著離開了。
    陸聞嘉心里沒什么波動，他能說的都說了，對比起和別人拒絕，他今天已經(jīng)很委婉，其他的，跟他沒關(guān)系。
    他還想在學校等著見季檸一面，但天黑了她都沒過來，他不好去她家找她，她家里說不定有親戚陪著。
    陸聞嘉心情有點不好，但也只能回家。
    他沒想到從那一天起，季檸會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七年。
    ……
    陸聞嘉結(jié)束高考后就想去找季檸，他口袋里揣著東西，對季檸來說是便宜貨，但陸聞嘉花了不少錢。
    那天的人很多，有不少父母來接孩子。
    他沒等到季檸，反倒是先見到了班主任，班主任和他閑聊了幾句，問他考得怎么樣。
    陸聞嘉說還可以。
    他的可以，就是偏容易。
    班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回家好好放松。
    陸聞嘉點了點頭，卻沒有直接往家走，他要離開時，班里有一個剛出來的女生叫住了他，她遞給他一個精致的禮盒。
    “季檸讓我把東西給你。”那個女生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陸聞嘉微微疑惑，說了聲謝謝。
    難道是季檸以前說的回禮？陸聞嘉有些不明白，那為什么要別人給他？
    他拿著禮盒，他在季檸回家的路上等她，準備見到她后再拆開。
    季檸喜歡夸獎別人，同時也喜歡聽人的夸獎。
    此時的陸聞嘉不知道季檸已經(jīng)在去機場的路上，過了許久之后，他才等到了她的一句再見。
    這簡單的兩個字，終結(jié)了他們高中的一切曖|昧。
    陸聞嘉在最開始的時候，其實不知道這兩個字是什么意思，一頭霧水。
    他打季檸電話，季檸的電話打不通，她直接關(guān)了機，她的小區(qū)安保很嚴，他也進不去。
    他心突然像漏跳了一拍樣，總覺得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了，在發(fā)現(xiàn)禮盒中的是這只鋼筆時，不詳?shù)念A感成為了現(xiàn)實。
    ……
    陸聞嘉被季檸甩了。
    沒有任何預兆。
    沒人知道他得知季檸已經(jīng)出國時的壓抑，她所租住的高檔小區(qū)進不去，他也沒有保姆的聯(lián)絡(luò)方式。
    他忍著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怒氣，去學校找班主任要季檸家里的聯(lián)系方式。
    班主任好像察覺了什么，只告訴他：“季檸家里比較特殊，那些她的隱私，校方不能說出去。”
    學校有季家的資助，她的信息不可能泄露。
    那是陸聞嘉第一次這么明顯感受到季家對隱私的保密性——學校里那份也是假的。
    一個人不可能憑空消失，他咬牙問了不少和季檸關(guān)系好的同學，別人甚至不知道她出國了，還問他怎么回事。
    誰也不知道季檸去了哪。
    陸聞嘉所能想到的，只是季檸厭倦了他，所以連走的時候都沒打算和他通半句話。
    季檸或許根本就沒把他放心上，她一直在玩他。
    陸聞嘉渾身都在顫抖，他覺得心臟好像空了一半，巨大的失落感如同席卷而來的波濤駭浪，將他淹沒其中。
    他喜歡季檸，他最喜歡她了。
    陸聞嘉眼睛通紅，甚至沒注意傅家離開的消息，他開始找季檸身邊的保姆，想從她保姆口中得知她的消息。
    茫茫人海中找一個只見過幾面的人，很難，難到他幾乎掏空了心思。
    那支鋼筆被他好好保存起來，和那個未曾送出去的戒指放在一起。
    高考狀元是他，學校的大字報寫著他的輝煌。
    沒人注意到他在找人。
    不應該的，陸聞嘉坐在床上，緊緊抿住起白皮的唇，他的精神狀態(tài)很不好，即使知道自己打不通季檸的手機，也仍舊一次次撥她的電話，不厭其煩。
    她如果真的厭倦了他，為什么不直接和他說清楚？幾句話的功夫不費任何時間。
    陸聞嘉的神經(jīng)一直在緊繃著，他把手機丟在一旁，根本沒有辦法緩解心理的焦躁。
    學校那邊依舊沒透露出季檸的消息，只是隱晦告訴他，季檸家里很嚴，如果消息傳出去，學校明年的贊助可能會少一大半。
    他的雙手顫顫，慢慢抱住頭，忍住要把手里的東西砸出去的欲|望。
    憑什么她只是一句就直接把他拋下？憑什么！？
    陸聞嘉骨子里的潛在暴躁因子就像是被激發(fā)了一樣，他狠狠把手邊的水杯砸到地上。
    為什么走？她為什么要走？她不是說過最喜歡他嗎？
    陸聞嘉兩只手抱住頭，眼睛都是紅的，他設(shè)想過他們兩個的未來有多困難，但他沒想過季檸會直接丟掉他。
    她直接不要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是婚后賣慘，陸聞嘉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