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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四章 我就是海王

    李軒在三人的目光注視中,陷入凝思。
    大約五個呼吸之后,李軒就面含冷哂之色的看向?qū)O繼宗:“國舅爺要我諒解可以,卻必須答應(yīng)我?guī)讉€條件。第一,我聽說永樂年間,朝廷曾經(jīng)祭煉過五爐萬妖靈血丹,想必國舅爺手里還有留存?
    我也不多要,三顆就可以。多了不要,少了免談。”
    孫繼宗的眉頭微蹙,萬妖靈血丹這種丹藥,是專為妖族而煉。可以極大程度的壯大妖力,提升神獸的血脈純度。
    不過煉制的方法很殘忍,除了各種天材地寶之外,還需要六重境以上各個種類的妖族一百只,抽取其性命精血加以祭煉。
    這血腥的祭煉之法,被儒家認(rèn)為是有傷天德,所以國朝已輕易不會開爐。
    只有洪武與永樂年間,太祖與太宗做得有傷天德之事多了去,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天德不天德。所以他們在位的時候煉制了不少,開了十好幾爐‘萬妖靈血丹’,專供于皇室豢養(yǎng)的妖族。
    可一爐萬妖靈血丹的數(shù)量,也不過十二顆,如今已剩不下多少。
    薛云柔與江云旗兩人,聞言則都神色微動,現(xiàn)出了幾分異色。
    薛云柔想的是自己的‘火云凰’,這只神鳥的血脈純度,大約是鳳凰的六成。即便如此,也令她在火法的修行進(jìn)度上事半功倍。
    如果能在這基礎(chǔ)上更進(jìn)一步,她有把握在短期之內(nèi),使自身的修為與戰(zhàn)力,獲得極大的增長。
    而萬妖靈血丹這東西吃多了沒用,可只需一顆,就能夠讓‘火云凰’的血脈純度,提升到八成左右。
    江云旗則想的是自家女兒的四尾靈狐,這只小妖狐同時擁有九尾靈狐與白澤之血。卻因受江含韻的拖累,修為提升緩慢。
    而萬妖靈血丹除了可提升血脈,在壯大妖力方面,也是有著奇效的。
    李軒拿起了茶杯輕輕吹著:“第二個條件,你那什么六轉(zhuǎn)紫金丹與六竅明神丹我都不要,我只要一枚七竅的明神丹。不管你們用什么方法,把這東西送到我面前,一切才可了結(jié)。”
    薛云柔聽到這里,就看向了邊上的樂芊芊,她猜這外丹多半是李軒為這女孩索要的。
    樂芊芊的降靈之術(shù)極端強(qiáng)大,可在絕大多數(shù)時候又十分脆弱,有了這枚‘七竅明神丹’之后,樂芊芊就可隨時隨地保持九重樓境的法力修為。也不用經(jīng)常性的降靈,傷害身體,影響修行。
    需知‘外丹’這東西,在漢唐之際還是很常見的,造就了門閥世家的盛世。
    可在唐末之后,由于關(guān)鍵原料的缺失,目前只有朝廷有能力開爐煉造此物。所以四竅以上的外丹,市面上已經(jīng)絕跡。
    樂芊芊的父母雖是技藝高超,富可敵國的煉器師,可除非他二人愿意被朝廷所用,或者拿極品法器去交換,否則絕無可能取得此物。
    薛云柔有些吃味,可想到樂芊芊說得內(nèi)甲,就撇了撇唇,沒再說什么。
    “第三個條件,兩淮巡鹽御史夏廣維案!”
    李軒的目光逼視著林有貞:“我需要林副都御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就此案給我一個交代。”
    林有貞的面皮,頓時微微一抽,他想要說話,卻聽李軒冷哂道:“如果林大人要狡辯,那我們就沒必要談下去了。我翻閱過夏廣維貪贓案的卷宗,多少了解一些情況,其中有疑問的地方不下十處。
    再以鎮(zhèn)東侯段東的為人,如果認(rèn)為夏廣維是罪有應(yīng)得,絕不會冒險收養(yǎng)他的妻女。”
    林有貞的臉色,頓時青白變幻。而就在他凝思之際,孫繼宗已經(jīng)用狼一般的目光逼視著他。
    為了求李軒出獄,他連自己的女兒都用上了,豈容林有貞為了什么夏廣維案而壞事?
    “可以!”林有貞深深的吐了一口濁氣:“夏廣維案,林某其實(shí)也心中有愧。當(dāng)時林某雖是偵辦之人,可此案實(shí)質(zhì)卻是由當(dāng)時的三法司之首共審定奪。
    林某當(dāng)時便心有不滿,卻因位卑言輕,無能為力。不過在結(jié)案之時,林某曾經(jīng)保留了夏廣維留下的一些關(guān)鍵證據(jù),足以為夏廣維翻案。”
    他隨后卻用異樣的眸光,看著李軒:“可今日之后,林某勢必得離開都察院,此案只能由靖安伯自己謀劃安排。
    林某只有一言提醒,當(dāng)日參與此案的,以襄王為首,涉及朝廷藩王與勛貴大臣三十余位,如今大多在位。靖安伯要恢復(fù)夏廣維的清白,只怕不易。”
    李軒聽到‘襄王’二字,就眼神微凝。襄王虞瞻墡,先帝晉宣宗的同母弟,不但是皇叔的身份,如今還執(zhí)掌宗人府。
    此人同時是長寧郡主虞云凰的父親,是除正統(tǒng)與景泰幾兄弟之外,距離皇室血脈最近的一人。
    “林大人的為人,可真是滑不留手。也罷,只需林大人手里的證據(jù)能讓本人滿意,那也算是一個交代了。至于本官如何行事,就不勞林大人憂心。”
    李軒接下來,又看向了神色忐忑的孫繼宗。
    他原本是想讓這位國舅爺別再呆在北京了,可隨后想想又覺不妥,這位是當(dāng)朝國舅,往哪里丟都不好。
    打發(fā)到邊疆去,他會擔(dān)心此人染指兵權(quán),甚至勾結(jié)外族;丟到地方,他又會擔(dān)心這位國舅爺?shù)満Φ胤健?br/>     且他與太后,太子,遲早還是得有一番爭斗的。如果敵人都像這位國舅爺,其實(shí)很不錯。
    李軒最終搖了搖頭,把到了嘴邊的話收了回來:“我聽說太后手里,有兩面寶鏡,一名‘曦和’,一名‘神蟾’?她平時很喜歡,經(jīng)常拿在手里把玩對吧?你讓太后將此器賜給我,這樁事就這么了結(jié)。”
    孫繼宗的眉頭,頓時一皺。
    ‘曦和神蟾鏡’也是兩件極品法器,單件的價值雖然遜色于‘大衍雷盾’,可合在一起,卻有著遠(yuǎn)勝于‘大衍雷盾’的神威。
    這個混賬,他是想要把他們孫家給榨干嗎?
    關(guān)鍵是此物,對于虞紅裳有著極大的好處。
    曦和是太陽的代稱,神蟾則是月亮的別名,這是一件難得的陰陽調(diào)和之器。虞紅裳如得此物,那是如虎添翼。
    可李軒的氣勢,卻完全不容他拒絕。
    “還有一個前提,你們必須拿到刑部尚書俞大人的手令。”
    此時的李軒,又面色復(fù)雜的看著孫初蕓:“孫姑娘,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與你父親的這樁恩怨就此罷休。欠你的人情就此償還。你也看到了,我與你父親,與太后今后都將勢如水火,難以兩立,以后孫姑娘再不要來尋我了。這于你于我,都沒有好處。”
    孫初蕓沒有說話,她牙關(guān)緊咬著,已是淚眼婆娑。
    薛云柔聽到這里,她原本沉冷的面色,頓時就緩和了不少。
    江云旗則是暗暗一嘆,心想這么多出色的女孩栽在李軒手里,果然不是沒有緣由的。
    樂芊芊則有些同情的看著孫初蕓,對于孫初蕓此刻的心情,她是感同身受的。
    當(dāng)初她以為自己再不能與心上人在一起時,體會過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 ※※
    同一時間,在山海關(guān),景泰帝坐在山海關(guān)的城門樓內(nèi),略有些吃驚的看著趕至此間的繡衣衛(wèi)都督同知左道行。
    “左卿你是胡亂猜的吧?那只玉麒麟是李軒的坐騎?這怎么可能?絕不可能!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這非是臣下胡亂猜測。”左道行半弓著腰道:“臣有真憑實(shí)據(jù),查得兩日前有都察院的幾個門房與監(jiān)門衛(wèi),親眼望見靖安伯的坐騎,變化為玉麒麟的形狀,然后撞碎了都察院的院門。
    臣擔(dān)心他們是胡言亂語,又請來了道法高人,辨識過他們的記憶,確定是真實(shí)無誤。且之前那頭沖撞宮墻的魔麒麟,就是交給靖安伯豢養(yǎng)的。臣正是因查明了此事,才自作主張,沒有將李軒調(diào)往繡衣衛(wèi)詔獄。”
    景泰帝不由一陣發(fā)愣:“可你也說了,那是一頭魔麒麟,怎么就變化了性質(zhì)?朝天宮煉化它妖丹的速度,沒有這么快吧?不是說至少要半年?且妖丹純化之后,肯定是要再沾染世間濁氣的。”
    他凝神想了想,然后就看著左道行:“這靖安伯,莫非是在世圣人?”
    “這個臣不知,也無法斷定。”左道行也是一副驚疑不定的神色:“可魔麒麟轉(zhuǎn)換性質(zhì),又追隨在靖安伯的身邊,一定是有其緣由的。”
    景泰帝蹙了蹙眉,然后就問道:“宗正府那邊究竟怎么說?朕不是說了嗎?長樂公主的駙馬人選不用他們胡亂去挑,朕已圈定了人選。”
    “襄王說不合規(guī)矩,已將陛下旨意駁回。”左道行的神色無奈,很小心的看了一眼景泰帝的臉色:“他說這不合規(guī)矩,說自永樂之后,公主與郡主的駙馬都只能從平民之家,還有朝廷勛貴的次子當(dāng)中挑選,說陛下的旨意,有違祖制。”
    “襄王!祖制?”
    景泰帝眸中銳芒頓顯,同時發(fā)出了一聲不滿的輕哼。
    可在仔細(xì)凝思了片刻之后,還是壓住了心中的念頭:“罷了,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易儲一事。李軒他現(xiàn)在,還被關(guān)押在大理寺內(nèi)?”
    “是!靖安伯已經(jīng)被關(guān)押近三日。”
    左道行知無不言:“據(jù)臣所知,孫繼宗正在大肆籌集銀錢丹藥,應(yīng)該是要以財物為籌碼,求請靖安伯出獄。”
    “哦?”景泰帝饒有興致:“如此說來,孫家怕是要出一大筆血了?”
    “怕是三五百萬兩紋銀都未必能搞定。”
    左道行失笑:“到昨日晚間,通政司收到的彈章不下萬數(shù)。其中建言朝廷易儲的就達(dá)百人,彈劾太子失德的幾達(dá)兩千。就在今天下午,還有三百國子監(jiān)生自發(fā)到承天門前靜坐。
    據(jù)說一應(yīng)國子監(jiān)生,還有那些準(zhǔn)備明年春闈的舉人都在串連。靖安伯如果今天還不出獄,說不定就是上萬學(xué)子伏闕午門的戲碼。這場面一鬧出來,太子與太后都將臉面無存,名聲盡毀。”
    他說到這里,就語音一頓;“可需臣出面提醒靖安伯?讓他在大理寺獄中再多呆一兩日?”
    景泰帝聞言,卻是一聲嘆息:“用不著,要廢太子,這般的聲勢已經(jīng)夠了,好歹給太子一個臉面。
    自朕繼位以來,太子實(shí)無對不住朕的地方,十年間視朕如父。朕為私心,為自家骨血易儲,其實(shí)對不起他,別讓他臉上太難看了。
    另給刑部尚書俞士悅一份手諭,李軒既與此案無關(guān),那就盡早放人。自然,都察院失火一案還是得查,某些人膽大包天,不查個水落石出,朕難泄心頭之恨。”
    他隨后又振衣而起:“隨朕回京吧。為易儲一事,已經(jīng)紛紛擾擾鬧了兩年之久,也是該到塵埃落定之時了。”
    左道行的臉上,頓時現(xiàn)出幾分喜意:“臣在京師已安排妥當(dāng)!汪尚書也有言,諸事抵定,只待陛下歸京。”
    他說的汪尚書,是吏部尚書,謹(jǐn)身殿大學(xué)士汪文。
    “汪尚書的手段,朕自然是信得過的。”景泰帝的眼中,閃現(xiàn)出一抹笑意:“還有,我兒見濟(jì)何在?他還要多久才能返回京城?”
    “前日二皇子殿下已經(jīng)祭祀過鳳陽祖陵,正從鳳陽趕回。”左道行深深一禮:“預(yù)計除夕之前,殿下就可趕回京師。”
    ※※ ※※
    孫繼宗的動作,超乎李軒想象的快。第二天的辰時不到,孫繼宗就把李軒想要的東西,就全都送到了。
    李軒也就利索的拍了拍屁股,施施然的走出了監(jiān)牢。
    ——其實(shí)也待不下去了,羅煙難得的有了半日閑暇,就跑過來陪李軒。虞紅裳也對這邊放心不下,她將宮中的事務(wù)安排妥當(dāng)之后,在夜深之際趕到了大理寺牢獄。
    這場面就很尷尬了,三個女孩讓李軒見識到什么叫做刀做的牙,劍做的舌。
    最開始的時候,羅煙是被薛云柔與虞紅裳聯(lián)手針對的,可這位紫蝶妖女,卻絕非是省油的燈。
    “薛姑娘,啊!不對,因該說是張少天師,你們天師府,是不可能讓你嫁人的吧?難道是要招婿?就不知何人有這樣的榮幸?”
    “公主殿下,宗人府那邊正在給您議親呢。李軒他已經(jīng)封伯,怕是入不了他們的法眼。照大晉的祖制,你們的這樁婚事可難了。”
    她將兩把刀深深插入到兩個女孩的胸口,然后與李軒一同抬起茶杯,又一同放下,最后一起狀似苦惱的撓著頭。
    “你看,我們連心意都一模一樣呢。這般的默契,不知前世做了多少次夫妻才能養(yǎng)成?對了,軒郎他還為此給我做了一首詩。”
    羅煙揚(yáng)著下巴,將雙手抱在胸前:“昨夜星辰昨夜風(fēng),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diǎn)通——”
    薛云柔與虞紅裳頓時氣得說不出話,薛云柔還好,虞紅裳卻是眼圈發(fā)紅,看向李軒的目光,讓李軒一陣遍體生寒,感覺自己那城墻一樣厚的面皮,都快被她穿透了。
    可能是知曉了彼此的段位都極高,之后三個姑娘就不說話了。都只是靜坐著,冷冷的看李軒,讓他渾身的冷汗一陣接一陣的冒出來,只能死命的喝茶解渴,
    所以當(dāng)孫繼宗將一應(yīng)之物送入大理寺牢獄,李軒簡直是如蒙大赦,恨不得抱住這位國舅爺狠狠地親兩口,
    此時幾個女孩的反應(yīng)又不相同,薛云柔是早就知情的,故而面色恬淡,心緒毫無起伏。
    樂芊芊則是一陣驚喜,她喜滋滋的抱著那枚‘七竅明神丹’,抱著這東西,就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羅煙卻是手捧著林有貞交出的那些證物一陣發(fā)愣,然后她的眼眶就漸漸發(fā)紅,豆大的淚珠子斷線風(fēng)箏一樣掉落下來。
    虞紅裳則是心緒由酸轉(zhuǎn)甜,她想軒郎到底還是記掛著她。
    這‘曦和’,‘神蟾’二鏡,自她踏入天位之后,她父皇就一直想從孫太后手里換取此物,卻都被孫太后拒絕。
    軒郎明明可以從孫家那邊說要更好的東西,卻偏偏要了這‘曦和’與‘神蟾’二鏡。
    可當(dāng)想到‘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diǎn)通’這一句詩,虞紅裳就又忍不住一陣磨牙。
    此時在牢獄之外,李軒正就著微微發(fā)白的天色,從彭富來與張?jiān)赖氖种薪舆^了一套簇新的伯爵朝服,然后神色冷漠的將之穿戴在身。
    他面向紫禁城的方向,面含著期待之意:“我讓你們準(zhǔn)備的,都妥當(dāng)了吧?”
    今日是臘月二十七日,由于年節(jié)之故,原本需要在每月初一、十五日舉行的朔望大朝,會提前在今日舉行。
    總不能讓朝中群臣在大年初一,一大早的前往宮中參與朝會。
    “都已妥當(dāng)!”彭富來說話的同時,遞過一份清單:“都察院與六科給事中,一共九十七人,愿附謙之你的驥尾。謙之可別小看了你現(xiàn)在的能耐,他們聽說我是為你做的說客,都是熱情洋溢,與有榮焉。”
    張?jiān)绖t是神色肅穆地問:“謙之,你真準(zhǔn)備這么做?”
    “不然呢?留著他們過年?”李軒一邊說著,一邊整理著衣襟:“太子自然是不能留了,還有那位衍圣公,我可不能讓這樣的人,敗壞圣人聲名,使圣人蒙羞。不回敬他們一二,真當(dāng)我李軒良善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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