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玲子走進咖啡廳,簡素怡站起來打招呼,“阿姨”。
“您喝什么咖啡,我?guī)湍c”,簡素怡笑著說。
金玲子落座,不接茬。
簡素怡微微一笑,“那就按老規(guī)矩來,美式咖啡少糖?”。
金玲子不咸不淡地說:“咖啡隨意……回想一下,你出國前,我們也是這樣見面的,阿姨勸你慎重考慮,最好不要出國,假如你想和帆遠結(jié)婚的話。既然你做了選擇,現(xiàn)在反悔,在公眾面前撒謊是什么意思?”
面對質(zhì)問,簡素怡一派從容,“阿姨,我不提升自己,你確定揚家人可以接納我?以前帆遠謊稱自己是盛泰地產(chǎn)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時我沒資格拜會家中老太太,沒道理他成了盛泰地產(chǎn)大老板的親兒子,揚家就會高看我一眼,不會的!只會讓我看清我和帆遠之間的差距有多大,至于我在公眾面前說的那番話,阿姨你應(yīng)當明白,并不全都是謊言,我左手的婚戒是真的,帆遠向我求婚也是真的,我等他回心轉(zhuǎn)意更是真的!”。
金玲子沉下臉,冷聲說:“你說什么都沒用,帆遠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子,等他回心轉(zhuǎn)意那是不可能了。你是讀過書的人,想必聽過一句話,‘識時務(wù)者為俊杰,通機變者為英豪’,不要在沒辦法挽回的事上浪費時間,你可不是較真兒認死理的孩子。咱們私下客客氣氣地解決問題,何必鬧得人盡皆知,滿城風雨?”。
簡素怡轉(zhuǎn)著咖啡杯但笑不語,良久抬起眼睛,帶著淡淡的諷意說:“可我覺得委屈怎么辦?因為實在太冤枉太無語了,所以憋不住說了出來,起碼能讓帆遠了解我對他的心意,不管他做過什么,我都會等他!”。
金玲子冷笑,“說得我兒子多對不起你一樣,也好,咱們算筆賬吧,你在意大利留學的費用和生活費全部是帆遠支付的,他一人兼了好幾份工賺錢供你開銷,你在學校附近的公寓是我們揚家為你租的,你舒舒服服地學成回國,不求你感恩,至少能把帳算清吧?”
說著她搖搖頭,“你一直拿我們不讓你進家門說事,怎么不往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不是你不夠優(yōu)秀,是拖你后腿的人太多了,先說你弟弟吧,至今還利用帆遠的人脈關(guān)系拿項目賺錢,還有你爛賭的酒鬼父親,把女兒男朋友當搖錢樹,沒錢了就朝他伸手要,以前我不介意,主要是我打心眼里喜歡你,錢是小事,我不說是不想讓你面子上不好看,你的家人我們能拉一把是一把,我們的好意你體會不到也就罷了,現(xiàn)在你跟我說什么?說你委屈?那你臉皮也太厚了!”。
簡素怡手指收緊,像要把咖啡杯捏碎,因過于用力,關(guān)節(jié)泛白。
以她對揚帆遠母親的了解,這位只要奉承她,一切都好說,人也好糊弄,一度她覺得金玲子很蠢,也很好掌控。今天怎么了,突然口舌凌厲起來。
還知道拿她不爭氣的家人打擊她……呵呵,果然翻臉無情。
該說的都說了,能不能聽進去全憑她自己。
金玲子拎包站起來,轉(zhuǎn)身之際與端咖啡的服務(wù)生撞到一起。
咖啡杯哐當落地,咖啡灑到金玲子的鞋上。
“抱歉,顧客,您沒受傷吧?”,服務(wù)生慌張地蹲下,撩起圍裙替她擦拭鞋面。
四周的人都看過來,金玲子忙阻止,“行了,行了,帶我去洗手間處理”。
金玲子隨手把包放回座位,跟服務(wù)生去了洗手間。
簡素怡望著窗外車來車往,心事沉沉。
她在訪談節(jié)目中說的話引起不小的反響,網(wǎng)絡(luò)上的輿論最為直觀,人們大多站在她這一邊,盼望她能和愛人重續(xù)前緣。
然而一夜之間所有的聲音消失得干干凈凈,網(wǎng)上一條相關(guān)的信息也找不到。
這無疑是對她的警告,而揚帆遠充分有理由這么做。
怎么辦,就此放棄?
想得太過入神,手機響了很久,她才回神。
從包里翻出手機,屏幕黑的,不是她的電話。
簡素怡看向?qū)γ孀簧系你K金包,想也沒想隔著桌子取過來,剛拿出手機,鈴聲斷了。
放回去時,手碰到一張紙。
貌似有加蓋的手印……是什么?
她展開,是一份婚前協(xié)議文件,簽字人——
笑容漸漸擴大,簡素怡挑眉,心中那種驚慌的感覺安定了不少。
她的分析方向是對的,揚帆遠怎們可能無緣無故地和陌生人結(jié)婚?
三年后分手?根本不用拖拖拉拉。
我出手幫你早日結(jié)束這煩人的契約如何?
揚帆遠,你會感激我的!
簡素怡揚起勝利的笑容,拿起手機對著婚前協(xié)議書拍照留存。
加菲貓從樓梯踱步而下,球球追在后面。
“貓貓,等等我”
她抓著雕花欄桿,一步一步往下挪。
到了轉(zhuǎn)角處,加菲貓停下,歪著腦袋打量胖嘟嘟的小姑娘。
球球咧嘴笑了,張開手,擺出老鷹抓小雞的姿勢去撲加菲貓。
加菲貓肥是肥了點,動作卻很靈活。
在球球抓住它之前,身子拱起,扭動了下,挨著球球的手躥了出去。
球球撲了個空,重心不穩(wěn),撞到花架。
插著鮮花的花瓶跌落在地。
發(fā)出一聲巨響,玻璃花瓶應(yīng)聲而碎,水流了一地。
球球嚇得捂住耳朵,縮在墻角,瑟瑟發(fā)抖。
她闖禍了。
揚帆遠在樓上聽到,急忙往樓下跑,在樓梯轉(zhuǎn)角處發(fā)現(xiàn)縮成一團的女兒。
“怎么了,寶貝兒?”,揚帆遠把球球拉進自己懷里,仔細檢查女兒的身體,看有沒有外傷。
皮皮擰著魔方玩,他在樓下看得分明。
“告訴爸爸,花瓶誰撞翻的?”,揚帆遠看著女兒,柔聲問。
球球搖搖頭,堅決不承認。
皮皮走近加菲貓,小手在皮毛順滑的背上輕輕撫摸。
加菲貓瞇瞇眼,舒服地叫了兩聲。
揚帆遠若有所悟,抱起女兒上樓把她交給保姆。
他轉(zhuǎn)身下樓找到皮皮。
皮皮撩起眼皮,又飛快垂下。
“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你一定知道,對嗎?”,揚帆遠對待兒子像對待大人,從來不用兒向語言。
“姐姐追小胖,小胖撞翻花瓶”
“真的?”,揚帆遠不相信,追問。
“書上說是善意的謊言,小胖沒關(guān)系!”
父親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皮皮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補充,“老奶奶會喂小胖吃魚”。
揚帆遠笑出聲,摸摸兒子的頭頂,“對父母最好不要說善意的謊言,至少在你們長大之前不要說,來,和爸爸做約定”。
皮皮瞥了眼父親伸出的小手指,遲疑了下,小手指彎曲著和父親的小手指勾在一起,懵懂地點點頭。
“在家里和姐姐乖乖的,爸爸去上班,晚上回家陪你們玩”,揚帆遠笑了笑,和兒子說再見。
上午他有會議,下午和舟遙遙一起去游樂場。
想想就心情雀躍,值得期待的一天。
舟遙遙在廣告部有**辦公室,整天無所事事,小日子過得十分滋潤。
她有自知之明,這一切不是因為她能力出眾,而是因為她的背后是盛泰地產(chǎn)。
背靠大樹好乘涼,這個道理她懂。
同樣是周末臨時加班,她可以早退,別的同事卻沒這種自由。
同事們難免會有微詞,但她的專業(yè)本來就不是廣告,對廣告也是一竅不通,張琦又不給她安排工作,純粹把她當成吉祥物,她也沒辦法。
每次從辦公室走出去都感覺很為難,舟遙遙又堅持了半小時,實在無聊,她推開門,同事們本來在竊竊私語,看到她,瞬間各歸各位,不再小聲聊天。
她邊走邊致以微笑,大家的表情都很尷尬,諱莫如深的模樣。
今天怎么了,平常對她不是這樣啊。
舟遙遙一頭霧水,捉住一個最愛聊八卦的同事問,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一點實質(zhì)性內(nèi)容都沒說。
她聳聳肩走了。
同事甲撇撇嘴,“看不出,她挺有心機的”。
同事乙哂笑,“沒有心機能嫁給盛泰地產(chǎn)的少東家嗎?”。
同事丙翻翻白眼,“這年頭笑貧不笑娼,只要臉皮夠厚,9九年的感情算什么,照樣給撬了”。
“我告訴你們,假純的女人最有手段了,俗稱綠茶婊,男人們就愛這種嗲嗲的小女人,像咱們女漢子注定搶不過她們!”,同事丁嘖了聲,表情相當不屑。
頓時格子間內(nèi)嘲笑聲四起。
一無所知的舟遙遙開車路過野獸派,她停車,打算去店里買甜點咖啡帶給t&s加班的員工,身為老板娘,她應(yīng)該做好應(yīng)援,為辛苦工作的人們打氣。
要不周一上班她請廣告部的同事們會餐,聯(lián)絡(luò)下感情?
回頭再說吧。
下午正是血糖低的時候,舟遙遙帶著好吃好喝的突訪t&s,在項目部諸位的眼中不亞于天使。
打開盒子一看,真是美不勝收啊,女員工們歡呼起來,拿起手機拍照。
“鮮花裸蛋糕是我的,誰也別搶”
“我要吃玫瑰拿破侖”
“蛋糕你們吃,我要木槿花茶”
“我們男人就來冰咖啡和巧克力熔巖蛋糕”
分享才有樂趣,看著大家開心的樣子,舟遙遙心情也好了起來。
她手上還拎著兩份,一份給揚帆遠,一份給時言。
摸到時言的辦公室,敲了半天門,沒人應(yīng)聲。
這時有人走過,在她背后說,“時總?cè)ネ獾亓恕薄?br/>
舟遙遙回頭,那人驚喜地大叫,“美女,是你”。
模型建造師陳啟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還以為你是老板的親戚,原來你跟時總認識啊”。
揚帆遠的婚禮,t&s也就項目部經(jīng)理顏炎到場,因此項目部的人知道她是老板娘,其他部門的人都不太清楚。
舟遙遙沒特意解釋,把多出來的一份茶點遞給他,“這份兒蛋糕和咖啡請你吃吧,反正時言不在”。
陳啟光接過來,“那我就不客氣了,不過不能白吃,跟我來,有回禮送給你!”。
這人怎么自說自話?
不過挺有意思的,跟上去看看也無妨。
舟遙遙緊隨其后走進一個通透的玻璃房,里面擺滿了模型。
“哇——”,她掩口感嘆。
陳啟光驕傲地說:“這里的模型全部是我們t&s做過的項目,除了比例,幾乎跟實物一模一樣”。
“真精致”,舟遙遙輕輕打開一個古建筑的雕花窗戶。
“這里的模型差不多都是我做的”,陳啟光靠近舟遙遙,看著她長長的睫毛,心中微動。
“那你手太巧了”,舟遙遙夸他。
“迪士尼的標志城堡,我也做了一個,還上色裝了燈,送給你當做小夜燈,你要不要看一看?”。
“好啊”
舟遙遙和陳啟光聊得不亦樂乎,揚帆遠回到項目部,看到大家開吃下午茶,不禁奇怪,“你們時候叫的外賣?”。
顏炎拍拍他的肩膀,“是咱們t&s的老板娘親自帶來的”。
員工們雙手點贊,“老板娘超有的,帶的吃的,不僅顏值高,口味還好,希望下次加班,還有這種驚喜!”
“她在哪兒?”,揚帆遠問。
“大概找你去了吧”,顏炎心想你的老婆,你問我干嗎。
舟遙遙這個家伙,估計又是臨時起意。
揚帆遠轉(zhuǎn)身往外走,回到辦公室,里面沒有人等他。
折返一路好找,經(jīng)過模型室,里面?zhèn)鱽碛淇斓男β暋?br/>
聲音清甜,從門縫望去,不是舟遙遙是誰。
和男人挨得那么近,一點已婚的自覺都沒有。
還和男人嘻嘻哈哈——揚帆遠閉了閉眼睛,他真的看不下去了。
猛地推開門,拽過舟遙遙,眼睛看向懵逼的陳啟光,“迪士尼模型留著送你侄女吧,這種模型我能做出十個八個,我老婆這份兒你就不用操心了,好好吃蛋糕喝咖啡!”。
說完,拉上舟遙遙就往外走。
舟遙遙被他扯得腳下都快生風了。
“搞什么鬼?”
走到?jīng)]人的地方,揚帆遠停下,俯視舟遙遙。
“你是我的女人,這點請你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