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時宜臉色通紅地走下飛機，坐上出租車的時候臉頰還是紅撲撲的。
    惹得司機直犯嘀咕，“這是熱的還是冷的啊？外面現在什么天氣啊？”
    莊時宜就沒見過這么好信的司機，還把頭伸出車窗外面，“還行啊，不太熱也不太冷，那怎么臉紅成這樣？”
    莊時宜總不能說我這是不好意思羞的吧，她縮著脖子躲在車后座裝鴕鳥。
    顧許之目光掠過她，有點想笑，他干脆偏過頭看外面，時宜氣得用力握他的手。
    顧許之轉回來道：“師傅，她有點難受，我們去最近的酒店休息就好。”
    誰難受？他說誰難受？時宜睜大眼睛控訴他，惹得顧許之用閑著的那只手來掐她的臉蛋。
    “好嘞！”師傅得到指令，一腳油門，像深夜里的一道閃電，風馳電掣就把人送到了地方。
    之所以沒有提前預定，也是有這個顧慮。
    聽到服務員說她們有兩間房的時候，時宜遲疑了一瞬，扭頭去看顧許之。
    報復是吧，顧許之手指在服務臺的臺板上點了點，安靜道：“一間。”
    “好的，先生。”夜班的服務員馬上利落的敲擊鍵盤，“請出示你們二位的身份證，謝謝。”
    說話間，她不免又看了這一男一女一眼，是情侶啊，真遺憾。
    男人的臉上依然沒什么表情，偏著頭視線投向不知名的地方，時宜把手塞進他掌心，顧許之的視線落到她身上，眉眼驟然溫和下來，唇角向上揚起。
    時宜記得，他從少年時代就對別的視線很敏感，那些悄悄打量的目光雖然不會把他怎么樣，卻總能讓他心生反感，怒火上竄。
    別說“看夠了嗎”已經是他最大的教養，那位服務員小姐還在繼續看他。
    聽著鍵盤瘋狂敲打的聲音，不光是顧許之，連時宜都聽出來，她錄入錯了，正在修改。
    “抱歉抱歉，晚上太困了，馬上就好，馬上就好。”服務員終于不再看他，也從一只手改成了兩只手，著急的補救。
    沒有人應聲，還是沒有人應聲，最后是時宜“嗯”了一聲。
    一番折騰下來，到了房間里，時宜的心思也是郁郁。
    顧許之在里面洗澡，她躺在床上看他的手機。
    奇怪，他把工作群全部都設成了免打擾。
    時宜從床上坐起來，又仔細的看了一遍，沒錯啊。
    那么他就是把所有的工作群都設成了免打擾。
    為什么啊？
    在床上滾了兩圈，沒想明白，又滾了兩圈，頭發都糊在臉上，時宜把頭發扒開，看到顧許之站在床尾瞧她。
    “你怎么都不出聲的？”時宜跪坐起來，鼓著臉頰看他，“看我出糗。”
    “哪里出糗了，挺可愛的。”顧許之在床尾坐下，身子傾向她，他笑道：“什么事情想不明白？”
    發絲的水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溫暖的沐浴氣息鋪天蓋地的涌過來，指尖碰到水滴，時宜瑟縮了一下，隨即跳下床去，“什么都沒有，我去洗澡了！”
    和時宜喜歡看他的手機不一樣，旁人就是把手機塞在他手里，顧許之都懶得看一眼。
    他也不看時宜的，手機扔在床上就是扔在床上，時宜出去什么樣子，回來還是什么樣子。
    窩洗過澡窩在他懷里，時宜盯著他的下巴出神，刷微博也沒有心思，草草看了一會兒微博評論就沒了興致。
    心不在焉劃了幾下，時宜抬眼道：“不去上班真的沒關系嗎？”
    顧許之在用手提電腦看今天股市的走向，他想了一下道：“沒事。”
    男人說話的聲音很低，響在耳邊，時宜頭皮緊了一下，靠在他懷里，咬著唇又道：“我看你們老板好像給你發消息了，不用回嗎？”
    “發消息了？”顧許之挑眉，他看了一眼，突兀地嗤笑一聲，跟著笑容在他臉上不斷擴大。
    “挺有意思的。”他評價。
    是挺有意思的，張總很有氣勢的發過來一條：【你這幾天不要來上班了】
    【自己在家里好好想想】
    隔了兩個小時，顧許之沒有回，不知道為什么，他又道：【帶薪休假，放心，公司不會克扣你工資的】
    “怎么回事？”時宜問：“你和他鬧矛盾了嗎？”
    她不太問他公司上的事情，一來是他很少說，二來是她不太懂，問了也不明白。
    其實他的每件事情，時宜都想知道，就是怕他覺得煩。
    “沒什么。”顧許之道，這是他下意識的話，瞧見時宜臉上的失落，他張了張口，半晌摟著她的肩膀道：“一點小事。”
    飛機上睡得足夠多，洗過澡這會兒兩個人都清醒著，四目相對，時宜落寞地垂眸，“哦。”她說。
    “真的是一件小事。”顧許之合上電腦，眉心蹙起。
    他只是在想要怎么和她說這件事，時宜以為他不耐煩了，悶悶地低下頭。
    她生氣的時候和小孩子差不多，自己一個人縮在那個角落，不理人也不說話，多大的委屈和難過都要自己消化，消化好了第二天又是一個好脾氣的她。
    就像此刻，她從顧許之懷里掙脫出來，卷著被子一個人轱轆到床的一角，留給他一個沉默的背影。
    顧許之被她的動作氣笑了，又好氣又好笑的伸手去撈她。
    “別弄我，我一會兒就好了。”時宜每一個頭發絲都在寫著抗拒，她細白的胳膊去推顧許之，推又推不開，委屈的眼尾紅了一片。
    “生氣了？”顧許之不顧她的推拒，把她抱在懷里，就像抱著一個大型的仿真玩偶。
    時宜的臉上全是不滿。
    “別生氣了，就是一點小事。”顧許之語氣平淡地陳述：“昨天和你約著出去，要走的時候臨時召開會議，強制大家參會，說了很多沒有用的東西，我回了幾句而已。”
    時宜從憤慨變成呆滯，也就這幾句話的時間。
    什么叫做，我回了幾句——而已。
    而已？
    “你回了幾句？”時宜眼睛瞪的溜圓，黑色的瞳仁擴張，“你說你和老板回了幾句？”
    “是啊。”顧許之道：“那么驚訝做什么？就是說了幾句話，和他反應了一下這個問題。”
    關于每次臨近下班都要開會這個問題。
    “是因為我們約好了要出去嗎？”時宜馬上把原因歸結到自己身上，眼尾垂下來，自責道：“要不是我們約好了，你也不會——”
    “好了。”顧許之移開手指，摩挲著她的臉，“不是你的問題，而且帶薪休假，不高興嗎？”
    “要不是這樣，我們怎么會有時間一起出來？”
    雖然從他這個角度看，沒有什么不好，但是……
    “好了。”顧許之以唇封口，唇齒交纏的氣息溫熱旖旎，“別想那么多，不是你的關系。”
    他吻上來的動作太迅速，抬起她的下巴就湊了上來，完全不給時宜反應的時間，她只能睜大眼睛，聽著他模糊的聲音，被迫跟著他一起陷入這場□□的深海。
    海城之所以叫海城，還有另一個原因。
    無論你在這座城市的哪一個位置，都可以聽到海浪擊打巖石，海風嗚嗚作響，海潮澎湃的聲音。
    那聲音一陣接著一陣，時宜在這種聲音中戰栗不休只能緊緊摟住他的脖頸。
    -
    第二天是個很常見的陽光燦爛的日子，海城的每一天都是這樣的好天氣，碧波如洗，天空藍的像一塊澄澈的藍色寶石。
    時宜光著腳丫走在沙灘上，顧許之皺緊眉頭跟在她后面，把她身上的白色流蘇披肩往上提。
    “干嘛？”時宜回頭兇他，努力讓自己板著臉，都是因為他，他們中午才從酒店出來，等重新在海邊訂好房間出來，已經下午兩點了。
    雖然風景還是很漂亮就是了。
    一定要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露出來了。”顧許之說。
    “什么露出來了？”時宜納悶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這個披肩是在海邊的商店里買的，套在身上就是為了擋住肩膀上沙灘裙蓋不到的紅色印子。
    她低頭一看，“……”
    時宜默默把披肩往上拽了拽，“都是你。”她道。
    “是我。”顧許之牽著她的手，她的裙擺飛揚，他身上的顏色繽紛的沙灘襯衫隨著風鼓起來，像兩只要起飛的大雁。
    就這樣迎著風一步一步往前走，顧許之道：“我下次——”
    “下次注意還是下次控制？”時宜轉身搶過他的話，咬著唇角道：“你說話一點都不算數。”
    顧許之淺淺的笑聲被吹散在風里，他說：“除了這一件，我哪件事說話不算數了？”
    時宜確實反駁不了這個，顧許之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條有據的，她反正是說不過他了。
    于是她哼了一聲。
    -
    到晚上的日落時分，時宜拉著顧許之拍照。
    先是兩個人拍風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變成了顧許之拿著相機拍她……和風景。
    回到酒店之后，時宜拿著他們的兩個的手機，顧許之把相機里的照片倒出來發給她。
    “哇，你拍照技術好好啊。”時宜贊嘆道。
    “這句話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顧許之合上電腦，深邃的瞳眸瞥向他。
    “好吧。”時宜爬到他身邊，在他臉上糾了一口，“你真棒！真厲害！”
    “嗯。”顧許之似乎對她的夸贊很受用，揚起的唇角抿著，想要笑又努力繃住的樣子。
    “好啦，你先收拾，我選幾張照片發出去。”
    “好。”走到門口，顧許之轉身看向她，“你說，我要不要也發一下？”
    時宜有些奇怪，“發唄。”這種事情還需要商量嗎？
    像得到了準許似的，顧許之腳步輕快的走了，走之前，他道：“也給我編輯一份朋友圈發出去。”
    “發什么都行嗎？”時宜歪著頭問。
    顧許之思考都沒有，“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