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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德月郡主心里對這個鄭三姑娘愈發的好奇, 也就沒有著急回去。
    見這些人轉眼間散了個一干二凈, 便獨自一人在廳堂里坐了一會兒, 最后到底還是耐不住性子,悄悄地跑到了西廂附近的花園。
    看似漫不經心地賞著花, 實際上總是頻頻地從園子遠遠經過, 視線遙遙地透過拱門, 打量著那廂房的情景。
    孤男寡女, 房門緊閉,想是在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兒!
    德月郡主礙于身份,平日里雖然不方便到處閑逛,卻是沒少聽那些兒話本故事, 俗話說得好,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看過豬跑嗎,心里頓時明鏡兒似地浮想聯翩。
    清秋作為首輔府上的管事姑姑,對那些權臣貴胄的品性自然是了然于胸,更何況德月郡主這般好猜透的, 一說要來逛園子就知她必有其他的心思。此時生怕鬧出什么事來,雖然不便阻攔但也亦步亦趨地跟著, 片刻都不敢松懈地留意著這位姑奶奶的舉動。
    這些日子下去, 她的心里早就已經把西廂的那位姑娘當成了無比重要的存在, 更何況此時自家大人也在那房中,可別讓這位做事過分隨意的郡主鬧出什么事來。
    惹完不快之后她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最后收拾爛攤子的還是他們這些倒霉的下人們。
    于是,兩個身影狀似在園子里散步, 實際上一個的心思都沒有落在那繽紛綻放的花卉上。
    就在這個時候,只見西廂的房門應聲推開,一個熟悉的人影從里面不徐不緩地走了出來。
    德月郡主的步子悄無聲息地一頓,轉眼間就已經接連打量了好幾眼。
    她平日里詩書不太在行,騎射卻是極為擅長,就憑那百步穿楊的真功夫,眼力自然是極好的。
    這時候,即使距離地甚遠,依舊一眼就看到了魏楚銘嘴角那抹微微彎起的弧度。
    在過大的刺激下,德月郡主連裝模作樣的逛園子都給忘了,就這樣呆呆地站在原地沒能回神。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魏楚銘嗎?這人平日里待誰都是一副陰晴不定的樣子,可還真是第一次見他笑得這樣一臉溫柔的模樣。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怕是如何都不敢相信。
    這樣想著,德月郡主的視線再朝那扇房門投去的時候,愈發多了一抹崇拜的神色,在心里再次暗暗地感慨了起來:這個鄭三,實在是個妙人啊!
    她這邊沉浸在對鄭茹蘭不自覺產生的連綿敬仰當中,并沒有留意到魏楚銘朝這邊投來的視線。
    旁邊的清秋早就已經低著頭恭敬地退到了一邊,眼見德月郡主還對危險的靠近渾然不覺,不由暗暗地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男人的聲音傳來時語調無波,平靜地不帶一絲喜怒:“好看嗎?”
    “這跟好看有什么關……”德月郡主下意識地應著,忽然間回過神來,一抬頭對上了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背脊忽然一僵,“楚銘哥哥,你怎么來了。”
    “我怎么來了?”魏楚銘掃了一眼花園中的景致,還以了淡淡一笑,“這花園的風景這般的精妙,連郡主都被吸引得流連忘返,為何我就不能來了?”
    德月郡主在他這樣的態度下頓時氣勢一弱,無比誠懇地道:“是我錯了!”
    魏楚銘:“嗯?錯哪了?”
    德月郡主想了想,誠摯地道:“錯在不應該打擾到楚銘哥哥與佳人幽會的雅興!”
    魏楚銘將這句話品了品,垂眸看了她一眼:“你也覺得她是佳人?”
    德月郡主:“自然!”
    雖不是那種性感尤物,但那鄭三姑娘的五官確實很是精致,即便還帶了過多少女的稚氣,只需加裝扮,也未必能讓她平日里見的那些花枝招展的豪門貴女給比下去。
    更何況,就連魏楚銘這樣的男人都給拿捏在了手里,說是佳人還是委屈了,若真要她說,說是仙子都毫不為過!
    “這么多日下來,總算見到了一個有眼光的。”魏楚銘對她這樣的回應顯然很是滿意,暫時投以了一個還算和善的笑容,“那么,你是準備自己回府,還是讓我派人送你回去?”
    德月郡主顯然也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翻臉比翻書還快,臉上討好的笑容豁然僵住,可是礙于對方的威懾又不敢反抗,興致缺缺地撇了撇嘴道:“我自己回去吧。”
    說完,她還意猶未盡地朝西廂那邊看了一眼,才極不情愿地邁開了腳步。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遙遙地傳來一聲呼喊:“德月郡主留步!”
    回頭看去,有一個人影兒提著裙擺,火急火燎地朝這邊跑了過來。
    這急切的模樣,堪稱步伐帶風,和先前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可憐樣兒渾然不同。
    魏楚銘眼見著鄭茹蘭這跑得氣喘吁吁的樣子,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你們認識?”
    鄭茹蘭:“認識!”
    德月郡主:“不認識!”
    幾乎在同一時間開口,兩人齊齊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魏楚銘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們。
    鄭茹蘭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剛才郡主仗義執言,即使只有過一面之緣,在茹蘭看來也便已算相識!”
    剛才她好不容易將魏楚銘趕出房間,無意中正好看到了德月郡主,忽地有個想法從腦海中一閃而過,也就當即追了出來。
    這時候心里有所目的,自然是期待地朝德月郡主看去。
    德月郡主確實不想讓魏楚銘知道她們之前在獵場發生的小風波,這時候見鄭茹蘭似乎并不是想要借機算賬的樣子,也就放下了心來。
    她心里好奇對方打的什么主意,順水推舟地點頭應道:“也對,這樣說來,我們確實算是認識。”
    魏楚銘慢悠悠地“哦”了一聲,也不繼續說什么,一副看她們唱的哪出戲的態度。
    鄭茹蘭被他這樣看著自是有些心虛,但是她在這首輔府人生地不熟的,如今出現的德月郡主已經算是唯一“熟悉”的人了,是絕對不可能放過的。
    于是,她便頂著這樣的視線抬頭看了過去,烏黑的眼眸下面滿滿的是無比期待的樣子:“魏公子,你看我在府上住了那么多日子,實在很是寂寞。難得德月郡主與我年齡相仿,不知能否讓她多留一會兒,和我說說話?”
    魏楚銘很是禮貌地還了她一笑:“這位郡主,喊她騎馬射箭的人確實不少,你這樣找她談話聊天的,還是我見過的頭一個。”
    德月郡主聽著這話,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受到了侮辱:“楚銘哥哥,你這是說我不夠善解人意嗎?”
    魏楚銘也不客氣:“自己知道的事,何必要問出來。”
    德月郡主:“……”
    想頂嘴,奈何不敢。
    鄭茹蘭眼見魏楚銘這般軟硬不吃的樣子,沉默了片刻,最后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緩緩地邁出了一步。
    片刻間,她就已經走到了他的跟前,隨后,輕輕地將他的袖角小小地拉起了幾分,委屈巴巴地看了過去,一邊說一邊還輕輕地甩了兩下:“魏公子,我真的只是想要找人說說話而已,不該說的保證一個字都不說,也不會耽誤你的任何事情,好不好嘛?”
    魏楚銘還掛在嘴邊的哂笑慢慢地收斂了起來,垂眸看了看自己被那只小手輕輕捏著的衣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間不說話了。
    鄭茹蘭捉摸不透他的心思,正猶豫著要不要再接再厲,手中的袖角便忽然被抽了回去。
    轉眼間,魏楚銘已經邁步離開了,片刻后,依稀可以聽到遙遙傳來的話語:“記住,今日府上不留晚膳。”
    德月郡主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不可置信地道:“他這是,答應了?”
    這大概是她認識魏楚銘以來,見這男人改變主意最快的一次了!
    鄭茹蘭大喜,眼見天色不早,當即拉起德月郡主就飛奔回了房中。
    德月郡主沉浸在之前震驚中,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此時坐在桌邊看著,眼見著鄭茹蘭轉眼間就已經寫完了一整封的書信,眉目微微地擰了起來:“原來你找我是這個目的?本郡主看起來像是替人跑腿送信的人嗎?”
    鄭茹蘭將信口封好,笑容滿面地推到了她的跟前,好言好語道:“郡主金枝玉葉,如果不是實在沒有其他辦法,自是不能勞煩您了。”
    德月郡主有些不解:“楚銘哥哥這么疼你,為何不讓他安排人替你送上一趟?”
    鄭茹蘭:“就是因為不能啊。”
    德月郡主還要說什么,忽然想到什么,了然的神色間還帶上了一絲震驚:“難道傳聞是真的?堂堂首輔大人,居然真的干出了強搶民女的勾當?!”
    “……”鄭茹蘭實在懷疑這位郡主的腦子里到底都藏了一些什么,不由沉默了片刻,“倒也不至于。”
    德月郡主不說話了。
    但是從她的表情來看,可見內心活動一度十分精彩。
    鄭茹蘭想了想,最后還是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锏:“這封信是需要送給我大哥的,如果大哥能看到郡主親自送去,必會十分感謝!”
    德月郡主臉上的表情一時有些微妙,轉眼間,便已經將信封藏進了懷中:“鄭三姑娘放心,這信,我定幫你送到!”
    鄭茹蘭欣然一笑:“多謝郡主!”
    當日在獵場,德月郡主的意圖就著實有些明顯,這特殊時期她也沒有其他法子,只能委屈大哥犧牲一下男色了。
    至于其他,想必大哥知道應該怎樣叮囑這位郡主。
    ……
    送走德月郡主之后,鄭茹蘭得以向家里報一聲平安,終于覺得不像之前那樣被魏楚銘氣得肝疼了。
    今日她是百般不愿意看到這個男人,然而等到傍晚時刻從貓兒體內睜開眼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依舊是那天人般的容顏。
    第一時間,她的腦海中便有感而發地冒出一句話來:這樣惡劣的性格,著實白瞎了這好皮囊!
    此時此刻,魏楚銘正姿勢舒適地靠在軟塌上,懷里抱著毛團子,與寧容閑聊。
    鄭茹蘭剛穿過來,便聽寧容說道:“所以我聽說的那些都是真的?今日,你確實將左丞氣得甩門走人了?”
    貓兒的耳朵抖了抖,忍不住投以了一個嫌棄的視線。
    堂堂玉面將軍,不止唯恐天下不亂散步流言,居然還如此的酷愛八卦!
    魏楚銘可以感到懷里的貓兒似乎突然間精神了起來,輕輕地撓了撓它的頭,語調淡淡:“氣是氣到了,不過我這首輔府上的門,他倒還沒那膽子摔。”
    寧容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可知道朝中都已經傳開了,首輔大人沖冠一怒為紅顏,為了一個女子公然叫左丞大人難堪,真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情種。”
    鄭茹蘭:“……”
    短短幾日,她說在是切身體會到了謠言的可怕。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魏楚銘對此倒是不以為然:“也說不上是公然,在我府上也沒有什么外人,不算太丟面子。”
    寧容:“可是左丞卻是完全氣炸了。”
    魏楚銘:“俗話說宰相肚里能撐船,只能說,他這個左丞還不夠稱職。”
    “能在你面前還撐得起船的,這全天下估計也沒幾個。”寧容對這位摯友氣死人不償命的做派實在太過了解,只需稍微想象一下就可以猜到今日的情景,忍不住地搖了搖頭,“早知道有這般好戲,下午我也應該過來看看。”
    魏楚銘喝了一口茶,不置可否。
    鄭茹蘭正豎著兩只耳朵聽著他們討論自己的八卦,被覆下來的大手揉了揉,不由舒適地瞇起了眼睛。
    寧容打量了一眼魏楚銘的表情,忽然饒有興致地笑了一聲:“不過有一個問題,我倒是真的很有興趣。”
    他的話語一頓,將手中的折扇輕輕地搖了一搖:“話說你今日這般,真的就只為了要讓皇上知道,你沒有與左丞結黨的心思?”
    鄭茹蘭被揉地舒服,正輕輕地打起了呼嚕,聞言半瞇著的眼睛豁地睜開了。
    這話什么意思?魏楚銘莫非早就知道下午會發生這種事情?
    周圍稍稍安靜了一瞬,只聽魏楚銘極淡地笑了一聲,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鄭茹蘭沒想到今日的一切居然是一盤棋,聽著這渾不在意的語調,一想到這個布局的人不止不著急站出來,居然還在旁邊看她一個人辛苦地演了那么久,頓時愈發來氣。
    不再聽這兩個死狐貍談天,就一爪子拍開了在腦袋上揉弄著的手。
    鄭茹蘭從魏楚銘的懷中逃出,“嗖”地一下就跑出了房門,直奔西廂。
    今晚也不跟這混蛋睡了,讓他多嘗嘗獨守空房的滋味吧!
    生氣,哄不好的那種!
    寧容看到了如此精彩的一幕,錯愕了片刻后,忍不住感慨道:“你們家的雪兒,最近脾氣似乎越來越大了啊?”
    說話間,還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魏楚銘指尖那明顯被貓咬去的傷口。
    魏楚銘的視線從空落的懷里掠過,唇角悄無聲息地壓低了幾分:“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說的是,你最近似乎不太走運,不管是貓還是人,一個都搞不定。”寧容將手里的扇子一搖,輕輕一笑,“到我這里端著有意思嗎?若你只是想讓左丞那邊死了心思,根本不必要把戲做到今日這個地步。嘖嘖,什么沖冠一怒為紅顏,我看啊,單純就是你自己想對鄭三姑娘這么做吧?以權謀私倒也不是不可,只是不知道,人家姑娘可是吃不吃你這套呢?”
    魏楚銘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杯盞,不由想起了今日某人那咬牙切齒的態度,語調微沉:“關你屁事。”
    寧容也是難得聽到魏楚銘爆粗口,不由嘆為觀止地抱了抱拳:“這回答,妙啊!”
    作者有話要說:  寧容,你可真是一個小機靈鬼。
    ——
    ps.更新了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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