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琛一回到辦公大樓,人還正往電梯趕,就有人拿了文件給他簽署,陸琛一面翻看文件內容,一面對一邊等候的人開口,“通知何老和李明一,臨時會議。”說話間,電梯已經到達,陸琛拿著文件走近去,那人自去通知陸琛提到的人。
電梯打開,陸琛頭也不抬,就往外走,然后猝不及防地,撞到一個人,他愕然抬頭,看到孫立言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不解,問:“你這是什么表情?沒什么事嗎,在這里等著?”
“啊……沒事……”孫立言瞧他半天,覺得陸琛雖然還是那一副要死不死的寡淡神色,但是眼角眉梢又添了點說不出的東西,像是一株蔫吧的植物突逢春天,樣子沒什么變化,但就是莫名多了一點生機。
“行了,別在這發呆,準備準備咱們開個會。”
孫立言呆立在那里思索陸琛的變化,糾結自己是不是該問一問他事情解決沒有——他和陸琛也結識那么多年,沒看到他那么失態過,應該是什么要緊事。
陸琛卻不知道他心里擱著這么多事,只以為他跑神,拿文件夾拍拍他的肩,開口。
說到正事,孫立言來了精神,立馬跟上陸琛的腳步,“這么突然,是什么事情?”
“等下就知道,你先看看這份文件,”他說著,將手中的文件遞給落下他兩步的孫立言,“你覺得第二十四條的第三點是否需要再思考?”
孫立言接過文件,掃視,看到陸琛點的那一條,看著看著也皺眉,“我叫他們再開會修改。”
陸琛沒出聲,表示贊同。
李明一和何飛鴻急匆匆趕到陸琛處,人才進入辦公大樓,就有人引他們進陸琛專屬電梯,一秒都不耽誤地,到了會議室。
會議室里,與會人員基本都已落座,就只等著這兩位,就可以開始。
兩人也沒有說些什么客套話,跟與會各位點頭示意,然后落座,一起等上首的陸琛開口。
陸琛沒有說話,卻稍微側過一點身子,眾人正不解,就看到陸琛身后的虛空,突然出現一段影像。
影像里,一個男人將自己包裹得極其嚴密,但看行跡又并無異常,如果不是偶爾有人路過,顯示當地氣候與這里無異,光看他的裝扮,只會以為是一個略微怕冷的人。
不過,如果真是個普通人,陸琛也不會星夜開會,他也不會出現在這里。
眾人都聚精會神,盯著那個虛幻的影像,想找出這個人的問題。
“!”何飛鴻盯著那人微佝僂著身軀穿過幾條街的模樣,莫名有種熟悉的感覺,他搜刮著自己接觸過的案件,鎖定一個名字,但幾乎是立刻,又否定自己的答案,因為那是一個不可能的人。
但是他的動靜落在這個連呼吸都輕微的空間,還是顯得有些大,坐得離他近的幾個人紛紛側臉看他。
陸琛也注意到這里的動靜,問:“何老有什么想法?”
何飛鴻摸摸自己鼻子,遲疑地,“大約是錯的,我們再看看……”
但是影像已經結束,到最后也只是那個未佝僂的身影。
陸琛找了找,也沒有其他什么圖像可供辨別,不知道他是怎么判定這個人是李夢魚的。
陸琛只能把目光投注到唯一有想法的何飛鴻身上,“何老不妨說說。”
何飛鴻思慮再三,才說,“我瞧著這人,很像李夢魚。”
在座大多都是年輕人,對二十年前的事情沒什么了解,聽他這話,沒什么反應,但是幾個年紀稍微大一點的,立刻皺眉,又礙于對方的職業,斟酌,反問,“何老確定?李夢魚明明在一·一三爆炸案里確定死亡……”
何飛鴻自己本來也不能肯定,請陸琛重頭放影像,越看又越覺得是他,身形這么多年過去,是有些變化,但是背影給人的感覺很相近,而且,他瞇眼盯著那人走路的姿態,掏出通訊器,想搜李夢魚公開活動的影像,末了才想起這里屏蔽通訊器信號,于是請陸琛調相關影像,他走上前,甄別好久,才終于確定地說,“是他不錯。”
何飛鴻將兩段影像的人調到相同的比例,然后再度點開播放,提醒眾人注意這個人行走的姿勢和抬腳的角度。大家于是只盯著腳,才發現這行走習慣如出一轍。
其他都可能學,可是走路的習慣卻常常為人所忽略,別說一個幾十年前就死掉的人沒有模仿的必要,就是真有所圖,需要假扮成別人,也不太可能注意到他抬腳的角度。
那這個人還真很有可能是李夢魚!
可是,既然他沒死在那場爆炸里,這么多年,他為什么不出現?
一·一三爆炸在當年引起極大的轟動。
那時候,邢州為了配合聯邦的新能源探索項目,才建成一個超大型物理實驗室,說是物理實驗室,但鑒于新能源涉及的方向眾多,其實說起來算是全能實驗室。
所以當時邢州吸引的,除了一批頂尖的物理學家,材料學家之外,生物化學等方面的人也有不少,其中就有李夢魚。
但是那是一個群星璀璨的時代,科學界人才輩出,而且大家的目光都被新能源所吸引,李夢魚在其中實在太過平庸。
甚至連這個名字,在二十年后能夠被人想起,都只是因為,當時舉行公祭哀悼遇難者,只有這個人的名字陌生到需要記憶。
何飛鴻默默掃過眾人神色,見幾個老人也艱難地接受了這個可能,才開口,補充,“其實當年死亡情況我們也不確定,畢竟爆炸以后,什么都沒了。我們篩選出所有可識別的基因信息,同他們的親友聯系過后,基本就確定死亡信息。”
何飛鴻回憶自己二十年前跟自己老師、同事們處理這個案件時候的細節,那時候沒有人覺得這方法會有問題,那樣一場爆炸,連實驗樓都炸得只剩下一些超金屬框架,沒有人會認為還有人能從中逃出。
李夢魚的基因信息出現在那里,基本可以宣告死亡。
可是吊詭之處在于,在這個人被認定死亡之后的二十年之后,他再次出現,在距離邢州千里之遙的并州。
他究竟在做什么?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
在何飛鴻講述完那場爆炸之后,每個人都沉默下來,他們隱隱覺得,李夢魚的死而復生背后,也許隱藏著,讓人無法承受的陰謀。
會議室氣氛變得沉重。
“咳咳。”陸琛見大家神色凝重,出聲打破這一種死寂,星夜開會并不是用來沉默的,等事情解決,有得是時間傷懷。
等眾人的目光重新投注到他這邊,陸琛才將于庚才傳送來的資料分享到每個人面前的屏幕上,那是一份檢測報告,報告顯示,天恒目前接收的那幾個病人,都或多或少地檢測出一種P-FN鍵的磷酸酯--并州由于其功能分區,土地富含這種毒素,即使只是短暫停留,只要進食當地的食物,就很容易攝入該毒素。
眾人互相交換眼色,并州,是非去不可了!
……
天光大亮的時候,會議終于結束,就李夢魚事件制定了大致的行動方案,在正式執行抓捕行動之前,為避免打草驚蛇,甚至通知并州方面,稍微放松對他們的監控。
開了一夜會,大家都有些疲乏,頂著有些發疼的眼,默默思索著行動細節,三三兩兩離開,去各自的休息室休息。
孫立言也收拾了記錄本,就要離開,才起身,就被陸琛喊住,他回頭,等陸琛開口。
陸琛拿著剛才播放李夢魚影像的存儲器向他走來,不知道為什么,看起來有些神氣,炫耀似的,“立言吶,你那兒有沒有存儲器?”
“你要那玩意兒干嘛?”孫立言迷惑,他盯著陸琛刻意舉起的存儲器,盯了半天,也沒看出這玩意有什么特殊的,要說也就是造型好看點,像是什么生物分子的結構部分。
“我想把這里的信息拷貝到另一個去,”陸琛說著,招呼孫立言靠近些,將那存儲器湊到他面前,“你看,這里有個小孔,穿根繩當配飾正好!”
孫立言的表情比剛剛聽到李夢魚死而復生更震驚,他視線從頭到腳來回逡巡幾遍,才小心翼翼地伸手要摸陸琛的額頭。
陸琛佯怒,拍掉他的手,自去辦公室找出存儲器,把東西都拷貝好,然后在孫立言震驚的目光中,把那存儲器掛到脖子上。
孫立言:果然還是應該少通宵開會,這段時間給整的,盡撞到些怪事!
陸琛沒理會孫立言的反應,喜滋滋地抓著自己的通訊器一面不知道跟誰聊著,一面回到休息室。
陸琛:學長,你起了嗎?早上好.JPG[鮮花][鮮花][愛心]
陸琛抱著通訊器,看對方輸入好久,才終于等到程潛的回訊:起了,在實驗室。
陸琛抱著通訊器,還在想著怎樣才能禮貌不顯刻意地讓人看見自己的新項鏈,就見程潛又一條消息傳過來,“云華的實驗室。”
“會開完了?快休息先,中午再聊。”
程潛發完,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冷淡,也學著陸琛發送了表情,[愛心][月亮蓋被]。
陸琛:!!!
陸琛:好!工作順利!小狗蓋被G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