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在看著火妖兒。
    等著火妖兒拿主意。
    火妖兒望著妖怪手中提溜的幼子，睚眥欲裂。
    他從來沒有做過這么艱難的抉擇。
    巨鳥扇動著翅膀，緩緩地落下來。
    一些妖兵已經迫不及待的跳下巨鳥，向他們撲過來。
    整個世界在火妖兒目光中變成灰白。
    他看見了幼子眼神中的懵懂與害怕，見到了無限的未來與無限的可能。
    但火妖兒又想起了那一樁樁，一件件他曾經歷過的往事：
    馬被妖怪驚到，踩到了莊稼，馭者被妖怪吊死，這倆妖怪是同一個妖怪。
    一個妖怪在整座城池中要初夜權，不服者全部被殺。
    還有的人，只是向妖怪行禮慢了一些，就被五馬分尸。
    他曾經見過許許多多的慘劇，而且還不是最慘的慘劇。
    火妖兒閉上雙眼，又剎那睜開，再次看著幼子臟兮兮的臉色與表情。
    他知道，今日所為，只為了讓更多的孩子不再受更多的苦，讓他們不再經歷那更痛苦的人生。
    “放箭。”火妖兒開口了。
    “什么？”邱凡在旁邊沒聽清。
    雙胞胎劍客已經與妖怪戰斗在一起。
    “我說放箭，放箭！！”
    邱凡愣一下，立即回過神，“放箭，放箭！”
    嗖，嗖。
    退到后面挽弓的人遲疑一下，但還是點火，放出了箭矢。
    與此同時，正與妖怪們交戰的人立刻后退。
    “我去！”
    那些妖怪愣一下，見箭矢鋪天蓋地射來后，立刻慌了。
    “你們心也太黑了！幼子都不管的？”耿直的妖怪大叫。
    回答他的是那些爆炸的火箭炮。
    火油濺射后，火光在他們腳下，頭上，身上四起。
    那些還沒平穩落地的巨鳥妖怪也遭了殃，成了最大的靶子，有一只鳥妖頃刻間成了火雞。
    它們拼命地揮動著翅膀，扭頭試圖向下面山谷滑翔。
    一些妖兵猝不及防，被巨鳥從背上甩下山谷。
    山崖上的妖怪，僥幸沒死的，身上也著了火，轉身向巨鳥撲去。
    有的成功上了鳥背，有的沒碰到，直接栽下山谷。
    還有的妖兵，直接中箭死了，尸體正在無聲無息的燃燒著。
    “娘，娘！”
    一個無人管的小姑娘，身上著了火，長長的辮子被點著了，無所適從的坐在原地哭泣。
    火妖兒冒著火箭與爆炸，沖了進去，在一火箭炮爆炸前，把小女孩抱在懷里。
    邱凡和一弒神者沖過來，一人拖走火妖兒，一人抱起小女孩。
    “老火，我們可以死，你不可以有事！”弒神者喊道。
    他們對抗中原諸神的最大利器是火藥，而整個弒神者聯盟中，最擅長用火藥的只有火妖兒。
    他要是死了，他們弒神者縱然守住了這片山谷，今后日子也將更加艱難。
    一行人退了回去。
    弒神者把火妖兒身上的火焰撲滅后，火妖兒問邱凡，“她怎么樣了？”
    “性命是保住了，就是…”
    邱凡把抽泣小姑娘的臉讓火妖兒看，從左耳朵到臉，小姑娘小半張臉被燒傷了。
    “我…”
    火妖兒囁嚅，不知道該說什么。
    雙胞胎兄弟中的哥哥拍了拍火妖兒肩膀，“只要活著就好，活著就有希望。”
    “對。”雙胞胎弟弟說，“大不了到時候咱們去東荒一趟，讓掌柜的治好他。”
    火妖兒不再說話，他目光望向崖邊，又閉上眼。
    “大家打掃一下，看一下還有沒有活著的…孩子。”
    眾人上前查看一番，大多搖頭，只有一兩個孩子僥幸還活著。
    但傷的也很重。
    其他的孩子不是被燒死，就是沒從巨鳥背上下來，直接摔到了山崖下面。
    雙胞胎哥哥安慰火妖兒，“這不是你的錯，是那些妖怪的錯。”
    他們萬萬想不到，這些妖怪的心已經黑到了這種地步。
    火妖兒輕輕點頭。
    他走到崖邊，見山崖下的妖怪們一陣慌亂，有的在滅火，有的在奔逃。
    安靜片刻后，火妖兒說：“把所有引線點燃。”
    “什么？”
    邱凡以為自己聽錯了。
    山崖下面還有一些孩子，這樣做會要了他們的命。
    “炸了他們。”
    火妖兒從山崖上回來，頭再也不回。
    “他們如果趁夜從別的地方再騎這些巨鳥妖怪摸上來，我們根本守不住。”
    火妖兒回頭，看著那些孩子的尸骨，“我們不能前功盡棄。”
    方才，火妖兒下不去狠心。
    現在，望著那些孩子的尸骨，他明白了。
    他不能讓那些妖怪認為只要綁架一些人類孩子，他們就會屈服。
    不然，不止他們在未來的戰斗中將束手束腳，更多的孩子也將被這些妖怪抓起來當盾牌。
    他只能對不起這些孩子了。
    邱凡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他向身后的人揮了揮手，“準備投放炸藥。”
    “是。”
    弒神者們心情沉重的答應了。
    他們解下背后的包裹，把一捆又一捆的炸藥取過來，在手里點燃后朝下面山崖丟去。
    妖怪頭目正在跳腳罵崖上的人沒有人性，豬狗不如，忽然見天降一捆炸藥。
    炸藥上引線正冒著青煙。
    “這，這是？”
    妖怪頭目略微一呆。
    “火藥！”
    耿直的妖怪喊道。
    “哦，對，火藥。”妖怪頭目點頭，“我去，火藥！”
    他轉身要逃。
    轟！
    火光閃耀，熱浪直接把妖怪頭目拍到崖壁上。
    接著，轟隆不斷，震耳欲聾的聲音，四射的火光，讓所有妖怪們如無頭蒼蠅，抱頭鼠竄。
    “崖腳，躲到崖腳下！”
    見頭目暈過去了，耿直的妖怪揮手喊道。
    他喊得同時，把妖怪頭目拖到崖腳下，避開了山崖上投下來的炸藥。
    這些人的火藥威力很大，但殺傷力很小，只要躲過爆炸范圍就成了。
    其他的妖怪也有樣學樣，紛紛躲到山崖腳下。
    邱凡從崖頂上探頭，見他們全部躲在山崖下面后，邱凡點燃了引線。
    引線連接的炸藥被他們預先埋在了崖壁上，山崖縫隙間。
    至于引線，他藏在石頭角落里，離剛才火箭襲擊的戰場有段距離，所以不曾把這根引線點燃。
    在引線燃燒后，火妖兒抱著救回來的小女孩，領著眾人往后退。
    片刻后，轟隆一聲巨響，天地為之震顫。
    接著，又起一陣陣轟隆聲，伴起而起的是一陣煙塵。
    等一切煙消云散后，邱凡他們回到崖邊看一眼。
    此時所有妖怪，全部被埋葬在一片廢墟中了。
    與他們一同陪葬的，還有那些無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