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扯遠(yuǎn)了,待胡母遠(yuǎn)察覺時,擇菜的手碰到了怪哉的手。
“對,對不起?!惫衷占泵κ栈貋?,道著歉。
胡母遠(yuǎn)苦笑,“一般來說,該道歉的是男的?!?br/>
怪哉微微點(diǎn)頭,低著頭繼續(xù)悶聲擇菜,胡母遠(yuǎn)有心說話,卻不知說什么。
同別的姑娘在一起時,胡母遠(yuǎn)有答不完的話,從不用他挑起話頭,現(xiàn)在可把他難住了。
在他絞盡腦汁時,孟婆從客棧走出來,“嘗嘗魚的滋味,這是什么心愿,幫他壞了客棧規(guī)矩?”
“但詛咒為甚不約束我去實(shí)現(xiàn)呢?”孟婆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為什么?”
胡母遠(yuǎn)終于找到話頭,“她怎么了?”
怪哉一笑,“好像小魚兒許下一個莫名其妙的愿望,讓孟婆弄不明白?!?br/>
“弄不明白就弄不明白,折磨自己做什么?”胡母遠(yuǎn)說。
這就不好解釋了,怪哉只能微微一笑。
胡母遠(yuǎn)繼續(xù)尬聊,“余掌柜什么時候回來?”
“這次去的久,至少得五六天吧。”怪哉說。
安靜一會兒,胡思亂想的怪哉抬頭問胡母遠(yuǎn),“是不是我做的飯菜不合你口味?”
“不是,不是?!焙高h(yuǎn)忙擺手,“我覺著你的做比他好吃?!?br/>
不見怪哉有動作,以為她直直看自己,腦補(bǔ)了質(zhì)疑目光后,胡母遠(yuǎn)確認(rèn)道:“真的,不是恭維你?!?br/>
“噗”,怪哉忍不住笑了,她忙低下頭,“謝謝,小魚兒聽見會生氣的,我的菜全跟他學(xué)的?!?br/>
“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焙高h(yuǎn)見怪哉還在笑,覺著吹捧有些過了,“當(dāng)然,這也和個人口味有關(guān)?!?br/>
“一人口味的形成,與他的家,娘親息息相關(guān)。”胡母遠(yuǎn)說。
怪哉停下笑,帷帽朝著胡母遠(yuǎn)這邊,認(rèn)真的聽他說。
胡母遠(yuǎn)于是繼續(xù)說:“人在出生時,在娘親飯菜熏陶下,一個人的口味大致已經(jīng)定了?!?br/>
因此,于人而言,世上美味佳肴千千萬,但最美味,最合口的,一定與娘親的飯菜相差不遠(yuǎn)。
“許多美味于我們而言,帶來的只是味蕾的刺激,吃多了會膩,唯有家的味道,烙在心里,怎么也忘不掉?!?br/>
胡母遠(yuǎn)轉(zhuǎn)過頭,仔細(xì)看著怪哉,“相愛也是如此,世俗之人被外貌刺激,殊不知尋找契合的靈魂才最珍貴?!?br/>
隔著一面青紗,兩人就這樣相互看著,曖昧伴著靜謐在他們中間緩緩升起,讓他們手里青菜被揪碎。
或許覺著太空泛,四目相對中,胡母遠(yuǎn)說:“就像你們余掌柜,被他姨媽的外貌迷惑了?!?br/>
怪哉又忍不住笑起來,“這話被小魚兒聽到,肯定讓你嘗嘗他的炸丸子。”
“他的炸丸子……”話說半截,胡母遠(yuǎn)被客棧奔出來的草兒打斷了。
“成功了,成功了。”她手里抱一大罐子,激動的出門時險些撞在胡母遠(yuǎn)身上。
“哼,嫉妒被我復(fù)制了吧。”草兒覺著胡母遠(yuǎn)故意坐她腳下的,好不容易穩(wěn)住身子后繞道走向橋邊。
黑妞幾個人迎上來,“我看看,我看看”,孟婆和甄子爭相扒草兒的罐子。
大水牛沿河邊吃草,被她們幾個擋了路,低頭頂著把她們推離了牌坊。
“小心點(diǎn)兒?!辈輧好ψo(hù)住她的罐子,“盜了小魚兒一酒提子捌貳年酒呢,很珍貴?!?br/>
孟婆看著罐里的液體,“你這顏色怎么有點(diǎn)兒深?”
“藥汁放多了點(diǎn)兒,不過沒關(guān)系,這樣藥效才好?!辈輧簻啿辉谝庹f,“你們誰試試?”
孟婆后退一步,“我早上洗過,讓甄子試試?!?br/>
甄子望了望略深的液體,“那個,我已經(jīng)成鬼了,外貌不是很在意?!?br/>
見草兒落在自己身上,不待她說話,黑妞就道:“我娘說過,龍以龍鱗為美,這不適合我?!?br/>
草兒識破了她們的伎倆,“膽小鬼,這都不敢試,李猜,來?!辈輧赫泻魝t鬼。
“這是不是劍囊鎮(zhèn)?”石橋上走來一漢子,詢問橋邊草兒幾個。
他挺個大肚子,若不是男的,別人會誤以為他懷孕了。
沒人搭理他,見草兒招呼自己,倀鬼忙搖頭,指草兒又指自己,“嘎”了幾聲。
欺負(fù)倀鬼不會說話,草兒喜道:“夠姐們,來,我?guī)湍阍囋?。?br/>
倀鬼忙躲到甄子身后,甄子道:“她說的是,你為什么不試試?”
“是不是劍囊鎮(zhèn)!”石橋上的漢子怒道。
還是無人理他,草兒白甄子一眼,“你們見過有郎中親自試藥?”
“好啊,敢情把我們幾個……”
“砰”的一聲巨響,整座牌坊豁然倒塌,狠狠砸在孟婆他們身后。
鳳兒差點(diǎn)被掃到,幸好被孟婆及時拉了一把。
胡母遠(yuǎn),怪哉,草兒和孟婆,所有人呆呆看著大肚漢子。
那是揚(yáng)州城主掛劍囊的牌坊,居然被這人一掌拍塌了!
看著掉在地上的劍囊,咽一口唾沫,甄子道:“這,這是劍囊鎮(zhèn)。”
“哼”,大肚漢子冷冷道,“是不是劍囊鎮(zhèn)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我來為我兒子報仇的?!?br/>
“報,報仇,找,找誰報仇?”甄子問。
“廢他媽話,當(dāng)然是殺死我兒子山膏的兇手?!贝蠖菨h子怒容滿面。
山膏,孟婆和黑妞心里同時咯噔一聲,這大肚漢子身份呼之欲出,剡山山神合窳(yǔ)!
鎮(zhèn)上百姓聽見響動,紛紛鉆出家門,見到牌坊倒塌,劍囊落地,驚訝聲轟然而起,如水鼎沸。
“吵什么吵,誰殺死了我兒子,給老子站出來。”山神大喝一聲,蓋住所有人說話聲。
整個劍囊鎮(zhèn),剎那間啞然失聲。
山神掃空地一眼,解剖封豕的血跡還在,于是掃視眾人,最后停在個子最矮的草兒身上。
“你年紀(jì)小,你說,誰殺了我兒子?!鄙缴裾f。
“不是我殺的?!辈輧簱u頭。
“廢你娘的話,我問誰殺的?!鄙缴褙Q眉。
“雷劈死的?!辈輧褐噶酥柑炜?,“還有,你不能因?yàn)槲覀€子矮就歧視我?!?br/>
“雷劈死的?”山神抬頭望天,繼而獰笑:“敢糊弄老子,先宰了你再說。”
說話間,山神站在原地,合起來砂鍋大,張開更大的手掌向草兒抓去。
距離不夠時,胳膊如橡皮筋,陡然伸長。
與此同時,地下劍囊剎那間射出兩道劍氣,襲向山神伸長的胳膊。
劍囊尚奈何不了兒子,遑論老子了。
山神手不停,腳一抬把劍囊踢飛,落在客棧房梁上。
黑妞和孟婆同時出手,卻改變不了手的方向,山神不痛不癢,渾不在意兩個小跳蚤。
“啊”,草兒嚇壞了,哪還顧得上手里的罐子,直接朝伸來的手掌砸去。
“砰”的一聲,手掌不閃不避,直接將罐子擊破,乳液沾滿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