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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那之后我們一家五口過了一段很平靜的日子。
    老柳依舊跟我一起上學,課余刷碗。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說混沌都快要醒了,你還去刷碗,不太合適吧。就算混沌不醒,你住在這樣的別墅里,出門推輛破自行車去刷碗,一身泔水味回家……我忍不了,讓他換個實習,他默默找了份火葬場的工作。我已經不太敢想他去火葬場到底要干什么了,竭力要求他繼續回來刷碗。所以我白天一般都看不到老柳。
    我課比較多,每天兩點一線地上學,有一次竟然在圖書館里碰到我家大公子。大公子他真是個精英,書架上的書翻一遍就全記熟了,那已經不是過目不忘那種等第的技能,而是全盤掃描。我親眼看見他站在書架前面,舉著一本書,雙眼冒出兩道筆直的紅色光束,連續不斷地照著那本書,仿佛在對鋼鐵進行焊接。我覺得我作為把他生出來的生物,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周圍人來人往,這么光明正大表明自己不是人類真的不太好。
    這樣過了半個月,我他媽還在累死累活忙期末考,他就當上教授了!我再一次在圖書館過道上碰到他的時候,居然還要叫他“柳老師”!能不能好了!他是我、我兒子啊!
    我有點羨慕嫉妒恨:“你是往哪個方向發展,就發展成教授了啊?”
    我家大公子推了推金絲眼鏡,清了清嗓,“哲學、神學這方面。”
    靠,太不要臉了,就跟中國人出國學中文似的。
    四下無人,我把他拽到一邊,“那你有沒有辦法阻止混沌蘇醒……”
    我家大公子一臉輕松:“五個紀元,五次輪回,每一次主神死亡,觸發混沌蘇醒,一切重新開始,就像程序一樣被設定為無法違逆。父親是第五紀元的主神。所以只要父親不死,混沌不醒。”
    我有點奇怪了:“老柳好端端活著,他們浪什么浪?”
    大公子咳嗽了一下:“因為預言吧……預言中第五紀元是最后的紀元,從此以后再無主神與混沌的輪回。然后很多先知作出的末日預言都在近幾年,所以其他神族都認為現在挑戰父親會得到勝利。”
    知道這么多人想搞死我老公,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我打算回去給老柳熬十全大補湯,然后再也不讓他出門了。他總不會無緣無故老死吧。
    不過我還有點難以啟齒的問題,想來想去我家大公子比較聰明,想問他,但又有點不大好意思。看我躊躇,他一臉了然:“你想確定父親的真實心意。”
    靠,死小孩。你聽你爸媽墻腳了是吧!
    “我就是覺得,如果我真的是那么糟糕的神,似乎配不上你爸爸。我們真是一對兒嗎?我總該有點比較棒的神格吧?是吧是吧?”
    老大他一絲不茍地笑著,拍拍我的肩膀:“按照章立天的說法,父親是在你和他分裂之后才獲得絕對統治力量,那么我猜測,父親擁有的是光輝、偉大、理智、節制、勇敢、正義等等的正面神格,而你擁有的是劣等神格。你們是完全相反的。他脫離你之后,就開始真正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主神,這就是事實的真相。”
    我捶了一下桌子,這么想來想去,我果然是被他拋棄的吧!混蛋!還說我小時候像小于,重來一百次我都要被你氣哭朝你大喊大叫啊喂!干嘛我非得那么糟糕襯托你那么完美!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我家大公子充滿師生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要懷疑他的感情。你知道,你等于他被壓抑和分離的隱形神格,人都會愛上真實卻永遠不會被實現的自己,為什么神不?縱容你,愛你,就等于釋放他自己。而且古往今來,你是唯一和他算是同類的。”
    “你們和他不是么?”
    我家大公子嘲諷地一笑:“我們?我們就是他自己,而且還是他自己的一部分,根本算不上同類,他對我們全知。而其他神祇,對他來說是異類,是敵人。這世上唯獨你一個,是與他不同卻又同族的存在。他對你好奇,本能地追求你,讓你成為他的妻子。你也因此擁有了代表生殖、繁育的能力。”
    我還是沮喪:“可、可是他都不和我生孩子……自己把你們搞出來,偷摸塞到我肚子里讓我代孕……”
    “……”我家大公子表示這個問題他也無法解答,可能我們倆生殖比較苦難,畢竟這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神族單體繁殖慣了。他建議我們去電線桿上找一找祖傳老中醫根治不孕不育。“連續幾十億年沒生出來,最后還要靠代孕,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他嚴肅地推了推眼鏡。
    我要投訴學校他侮辱學生!
    他見我還是沮喪,帶我離開圖書館,買了杯奶茶,“愛情的真諦,就是不論你們相差多少,相距多遠,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愛上你。你并不用因為你不好而自卑。”
    我心情總算好了一點,路過小學接小于回家。
    柳小于,他完全就是個混蛋。在學校里帶著他那活蹦亂跳看不見的弟弟,偷光了別的小朋友的小點心不說,還跟人打架弄得滿身傷。我肯定要說他了呀,可他非但不聽我溫柔的循循善誘,他還又踢又蹬還朝我吐口水。說認真的,除了跟老柳演戲那一次,小于此后再也不愿意叫我媽媽,特別壞。這下老師都懷疑我不是家長,而是人販子,差點把我扭送到任興那里。
    關鍵是,柳小于這個小混蛋他不愿意搭理我也就算了,他居然還想讓我給他買肯德基!混蛋!他爸管得嚴,不許他吃垃圾食品,小孩想得要死,又夠不到柜臺,每次都要和我鬧。我真是太心累了:你想我給你買肯德基;你又成天不喊我媽媽,要打我——我給你買才有鬼了好么!
    但是柳小于,他有多惡毒,艸,他居然在人流密集的肯德基門口賴倒就哭,說他是被我拐來的!這個混蛋!我又一次差點被人送到任興那里蹲號子有沒有!我整個人都不好了,拽著他去肯德基從五點鐘吃到十一點,尼瑪店員做得還沒他吃得快。他們又都對我指手畫腳,說我要撐死小娃娃!要報警讓任興來抓我!做媽到底有多難!多難!
    晚上回家還要被柳無空罵,說我帶孩子吃垃圾食品,媽逼自己轉身帶著孩子去下水道吃垃圾。
    心塞。
    我累了一天,打算洗洗睡。刷牙的時候總覺得鏡子里有哪里不太對勁,后來總算想起來,一定是因為我長得太帥的緣故。一般人家里不會出現一個那么帥的男人,有沒有!
    說實話,我其實不是特別記得我自己的樣貌,我只知道我是個大帥逼,被章立天一說才開始經常照鏡子,照來照去,我還是記不清我長什么樣。我特別去找我原來的人類室友問了一下,拿了柳無空的照片,他給我的回答挺驚悚:這不就是你么。
    我說這我室友。
    他一臉見了鬼:“葉宵,你不要嚇我,你根本沒有室友!”
    我挺淡定地哦了一聲,告訴他是的,我沒室友,走了。老柳消除大家伙關于他的記憶了吧,大概。
    我離開寢室的時候還碰到了皮章,看他趿拉著拖鞋叼著煙,我離他遠一點,畢竟我老公雖然最終復活了他,可之前可抽出過他的脊椎的,還把他心愛的人皮老楚關在了深淵地底。結果皮章叫了我一聲“小樣,干嘛去”,特別親熱的掐了一下我的脖子。我現在刷著牙想起來,都覺得很神奇。莫非他喝了孟婆湯?!
    我洗完臉,掛好毛巾,轉身就走,想去給老柳熬十全大補湯,走到浴室外面關門的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從進這個房間開始有的違和感到底來自哪里了!
    說實話,自從和我老公在一起之后,我很少,很少,再汗毛倒數。但是現在,我腎上腺素就像瘋了一樣飆升!
    我猛地推開門,鏡子里的那個我,還站在水龍頭前,往外看著我,看著門的方向!
    尼瑪我當即就尖叫了!背后的階梯上立刻傳來三步并作兩步的腳步聲。有人從背后箍住我的肩膀把我護到懷里:“怎么了?”
    我揪住老柳的襯衫,指指門里:“鏡子里有東西!”
    他闖進去,察看了一遭:“什么都沒有。”
    我不依了,從背后撲過去抱著他的腰,把他攔在我和鏡子中間搖晃他:“老柳!我絕不是做夢!鏡子后面有東西要搞我!還長成我的模樣,太瘆啦太瘆啦快做掉他!”
    老柳皺了下眉頭,最后輕輕地把我推開了,“媽媽。”
    我第一反應是:艸,我和老柳的關系又復雜了一層。
    恍惚了半分多鐘才意識過來,艸,我面前的人是老二,不是老柳。
    “爸爸和小于出門,還沒回來。”
    我看著他的那張臉,感覺不可思議。他和老柳實在長得太像了。我剛看他化成人形的時候,還特別特別地青澀,幾天不見,他就有種從里到外都熟透了的感覺。
    我看著他,就像是看著安靜溫醇的老柳。
    我心里感覺特別奇怪,說不出的不舒服。我感覺他是故意的,他連穿衣服都選擇和穿成和老柳一個風格的。我突然有點明白為什么柳無空的態度。柳無空對這幾個孩子,有點不公平。平時家里,他最寵的是老三老四,允許他們作來作去,小兒子嘛,縱容一點;他跟老大則更像是朋友,我家大少爺那個智商情商,足以做他爹的知心哥哥了。
    但是夾在中間的老二,就跟個屁似的,老柳從來不親近他,偶爾目光交錯,也很快挪開,當做沒有看見,很有一種意外的冷淡。老二在這種情況下就更內向了,有時候看到我都會躲開。
    我蠻心疼這孩子,青春期,在這種家庭情境下,我怕他心理扭曲。別的孩子心理扭曲,也就算了,大不了以后犯了事兒捉進去槍斃;我兒子要是心理扭曲,尼瑪連槍斃他們的人都找不到。所以我對他就格外上心。柳無空對老二最不好,我就對老二最好。
    但是現在,我有點明白柳無空不喜歡老二的緣故了。
    說實話,我心里也有點疙瘩……
    正當我不知道怎么避免這種尷尬的時候,我被他手上的傷吸引了。我嚇了一大跳,“老二,你哪里弄傷的?誰把你弄傷的?是爸爸么?”
    我家的小孩都是老柳復制出來的戰士,老柳有事沒事就會把他們帶出去拉練。我看到過他們學習操縱自然萬物,太他媽恐怖了,小于那個雷歪到十萬八千里,差點沒把我劈死。所以我第一反應是老二被他爸拉練,弄傷了。
    我家老二靜靜地不說話。我走到他面前,把上次他教我的話又說了一遍,他身上的傷慢慢地都恢復了。
    我看他蔫蔫的,想去摸摸他的腦袋。
    結果這一次,老二破天荒地格開我的手,“走開。”
    我心里一滯,哦尼瑪的,抱著我叫麻麻我疼的那個小少年去哪里了……家里小孩一個比一個不好對付。
    這個時候,門突然啪地一聲打開了。柳無空冷著臉進來,抓住我的手就往外拎,拎到我們主臥里才松開。
    “發什么神經!”我要打他了。
    “他對你做什么沒有?”他急切地問。
    “啊?”
    我不明白了,這尼瑪不該我問你對老二做了啥么。
    最后,他收回了目光,疲憊地揮了揮手,表示要睡了。
    然后,我發現,他身上,也有血。
    當晚我躺在他懷里的時候,有一種虛假的幸福感。
    我開始感覺到太多的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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