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最近看蛇看得太多。</br> 見到大森蚺，我并沒有太過驚訝。</br> 反而直視著那顆碩大的蛇腦袋。</br> 蛇頭比足球還大，一張嘴就能吞下一個大活人。</br> 但它好像對別人沒什么興趣，兩眼直勾勾地盯著王婆，露出類似人類的開心表情。</br> 王婆感受到了什么，一回頭，正對上大森蚺的笑臉，她明顯慌亂了一下。</br> 倒不是害怕，而是疑惑。</br> 她在疑惑大森蚺怎么會出現在這兒！</br> 王婆瞇著眼，瞪了大森蚺一眼，眼神示意它快走。</br> 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她和這條大森蚺肯定有貓膩。</br> 見大森蚺要溜，我指著大蛇腦袋：“小心，有蛇！”</br> 大森蚺旁邊的老伯一扭頭，正好對上一雙蛇眼，他一口氣喘不上來，兩眼一翻倒地不起。</br> “蛇，大蟒蛇……”</br> 人群亂成了一鍋粥，爭先恐后地逃命，向四周散開。</br> 他們倉皇而逃，驚動了大森蚺。</br> 大森蚺不安地在地上蠕動著，粗大笨重的蛇身盤踞成一團，只有脖子直立著，撐著腦袋左右各晃了一圈，似乎急著尋找出路。</br> 王婆站在一旁，表面很淡定，雙手卻攥住了衣角，比任何人都更緊張。</br> 在場的人大氣都不敢出，誰要是輕舉妄動，大森蚺就會弓起上身，威脅地吐著信子。</br> “小黃，我的小黃……”一個癡癡傻傻的聲音，從門外傳來。</br> 王婆身體猛地向前傾，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br> 阿柱從人群里擠出來，朝大森蚺跑去，邊跑邊張開雙臂。</br> “阿柱，不要啊……”</br> “傻柱子，它會吃人的……”</br> 鄉親們雖然很害怕，但還是出聲阻止了他。</br> 他壓根就沒理會，抱著大森蚺，臉頰在蛇肚子上來回摩擦，大家都不忍地別過頭。</br> 出乎意料，大森蚺并沒有傷害他。</br> 它的腦袋枕在阿柱的肩上，親昵地舔著阿柱。</br> 看來我的猜的沒錯，這條大森蚺跟王婆和阿柱都很熟絡，有可能就是他們養的！</br> 我冷笑一聲：“阿柱叔，你剛才叫這條蛇什么？”</br> 阿柱寶貝地摸著蛇腦袋：“小黃啊！”</br> 大森蚺背上確實有黃綠色的花紋，不過這個小字……</br> 我意識到了什么：“這么大的蛇，叫它小黃合適嗎？”</br> 阿柱想也不想：“我認識它的時候，它還很小啊，只是現在長大了。”</br> 王婆趕忙怒喝道：“阿柱，你住嘴！”</br> 我從棺材里爬了出來：“王婆，你這么著急讓他閉嘴，是在害怕什么嗎？”</br> 王婆臉色青紅相交：“你少在這兒挑撥，村里人都知道，阿柱是個傻的，整天胡言亂語。”</br> “他是傻的，難道這條蛇也傻了嗎？它對別人那么警惕，卻在阿柱的懷里撒嬌，大家說是不是？”</br> 圍觀的人看王婆的眼神都變了。</br> “是啊，你看那蛇，在阿柱懷里就像個孩子。”</br> 村里人都相信眼見為實，我磨破嘴皮子，也比不上他們親眼所見。</br> 我趁熱打鐵：“阿柱叔，這條蛇跟你和王婆是什么關系啊？”</br> 阿柱警覺地看了王婆一眼，詢問著能不能說。</br> 不等王婆反應，我快速說道：“你要不說，我們就把大蛇抓了，交到公安局去。”</br> 阿柱一下子就慌了，把蛇身抱得很緊：“不要抓我家小黃，它很乖的，它從來沒有傷過人，也沒吃過村里的牲口，都是我和阿媽養的，不要把它交給警察叔叔……”</br> 大家嘩然，對著阿柱和王婆指指點點。</br> 王婆氣得直跺腳：“你個憨包娃兒，我不是叫你在家嗎，你跑出來干什么？”</br> 阿柱委屈地躲在蛇身背后。</br> 我冰冷地看著王婆：“我聽說你家鬧了蛇，沒想到是你自導自演，這咬死李叔的，該不會也是你的蛇吧？”</br> 王婆臉上徹底掛不住：“少胡說！”</br> 她扭頭朝屋子里喊：“那個誰，拿個筷子和紅線，怎么那么慢？”</br> 屋里靜悄悄的，進去的人仿佛石沉大海。</br> 王婆邁著步子沖進屋里，臨進門前，她不舍地回頭看了阿柱一眼。</br> 她干嘛這么盯著阿柱？</br> 我想不通，在外面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她出來，我有種不祥的預感。</br> 我也沖進屋里，一進門，就看到剛才拿東西的大嬸。</br> 她像是中了邪，直挺挺地面對墻壁，腳后跟一顛一顛的。</br> 李家人隨我一同進的屋子，到處翻了個地朝天，都沒有發現王婆的蹤影。</br> 廚房的地上，殘留著一堆燃過的灰燼，還冒著火星。</br> 李家人納悶：“大活人怎么說沒就沒了！”</br> 我瞥了他們一眼。</br> 這算啥，自從認識了沈君心，我還見過蛇變人，人變蛇呢！</br> 我沒有開口，快速回到院子里。</br> 阿柱抱著大森蚺，急得都快淌眼淚：“媽……阿媽……”</br> “別喊了！”我轉頭向大家說：“王婆跑了。”</br> 姑奶突然暴跳如雷，她手腳并用地爬上槐樹：“我做鬼都不會放過她……”</br> 大家聽得云里霧里，難道王婆真的害死了李富貴？！</br> 姑奶罵了好多臟話，然后嘴巴一歪，身體軟綿綿地從樹上栽了下來。</br> 在場的手忙腳亂地接住她，又亂成一團，根本無暇顧及我。</br> 我跑到墻根，把老爸解開，拔出他嘴里的抹布。</br> 老爸呸了好幾下，嘴里喘著粗氣：“小玉，你沒事吧？”</br> 我搖搖頭：“我們快走吧！”</br> 我們趁亂離開了李家，一路往家里狂奔。</br> 村子是徹底不能再待了，我和老爸各自回房收拾東西，打算先去城里避避風頭。</br> 王婆這一跑，李家徹底成了無頭公案。</br> 李富貴說是王婆害了他，可楊慧林卻喊著我的名字。</br> 誰知道又會生出什么變故？</br> 我手忙腳亂地收拾著，剛起身，后腦勺就撞到一個結實的胸膛。</br> 一雙大手順勢環住了我的腰：“這么著急，是要去哪兒？”</br> 我驚出一身冷汗，心臟漏跳了一拍：“沈君心！”</br> 我欣喜地回過頭，對上他猶如刀刻的下頜線。</br> 積蓄的委屈和害怕，瞬間涌上心頭。</br> “你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差點被人活埋！”</br> 沈君心蒼白如玉的手，撫著我微腫的側臉：“還疼嗎？”</br> 他的手好涼，帶著淡淡的血腥味。</br> 我連忙握住他的手：“李富貴和楊慧林的事跟你無關，對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