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信條:好死不如賴活著。</br> 沒什么過不去的坎,要真有,就多過兩次。</br> 冉琴跟我拉扯著,好說歹說都不肯回去。</br> 我扭頭看向沈君心,他竟然站在一旁,嘴里嘀嘀咕咕的像在念叨著什么,我氣不打一處來:“傻站著干嘛,幫把手啊!”</br> 沈君心這才回過神,伸手想要抓住冉琴,卻突然調轉方向,握住了我的手腕。</br> 都這個節骨眼,他還如此恪守男德,我哭笑不得。</br> 沈君心輕輕一握,一道綠光順著指尖流淌,掠過我的肌膚,游進了冉琴的身上。</br> 方才掙扎的冉琴,突然間定住,中了沈君心的定身術。</br> 我松了一口氣,責備地盯著沈君心:“你剛才在干嘛呢?”</br> 沈君心沒有回答,而是定定地看向黃泉路的方向。</br> 道路盡頭,一片霧蒙蒙的鬼魂中間,出現了一道高大的身影。</br> 柳云龍穿著一身亮眼的牛仔衣,戴著閃亮的耳釘,神色焦急地向前飄著。</br> 遇見擋路的鬼魂,大手一揮便掀翻在地。</br> “讓開,都給小爺我讓開……”</br> 柳云龍痞氣十足,身上的肅殺之氣不斷滲出。</br> 路上的鬼魂和鬼差見狀,沒人敢靠近,紛紛識相地閃到兩旁。</br> 見到我們,柳云龍腳底懸浮,似離弦的利箭,嗖的一聲躥到跟前。</br> “老大,玉姐!”他簡單地打過招呼后,走到冉琴面前。</br> 見冉琴整個人晦暗無光,變成一個鬼魂,柳云龍的長眉擰緊。</br> “小琴……”</br> 冉琴的眼淚嘩嘩直流:“云龍,對不起,我們來世再見……”</br> 話音剛落,柳云龍單手把冉琴扛在肩頭:“什么狗屁來世,這輩子還長著呢!”</br> 冉琴動彈不得,腦袋倒吊在他的后背:“我配不上你,我爸爸他……”</br> 柳云龍騰出一只手,狠狠拍著她的屁股:“你爸是你爸,關你屁事,老子說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我,除非我哪天玩膩了,只能我甩你,明白嗎?”</br> 冉琴哭得更大聲了。</br> 柳云龍眉毛眼睛嘴巴皺成一團:“行了,別哭了,逗你玩的,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嗎?聽話,跟我回去……”</br> 他扛著冉琴走了老遠,見我們沒有跟上,他轉過身:“老大,玉姐,趕緊走吧,陰曹地府怪冷的。”</br> 我和沈君心默契地朝他脫口而出:“你先走。”</br> 說完,我們驚訝地對視一眼。</br> 看來,我們彼此都有話想要說。</br> 我沉住氣,朝沈君心開口:“你先說吧!”</br> 沈君心鄭重其事地朝我道歉:“對不起小玉,吸魂的事,我不是故意瞞著你。”</br> 我想說的,也正是這事兒。</br> 不過,并不是想要道歉,我擔心他……擔心涂桑口中的說的天條。</br> “沈君心我不怪你,畢竟你要是明說,或許……不,是一定,我一定會阻止你!”</br> 吸干整條忘川河的鬼魂,這是什么概念?</br> “我擔心你,我怕我們一出去,天神和天雷就候在外邊,朝你動手……”</br> 沈君心伸出指腹,輕輕擦拭著我的眼角:“放心,沒那么快,況且,你男人也沒那么弱雞。”</br> 我哭笑不得,沈君心還真是欠啊,都什么時候,還如此盲目自信。</br> “再說,天神也未必會處置我,畢竟,忘川河里解決不了的這堆垃圾,終于有人清理了……”</br> 說完后,他又覺得這比喻有些不太恰當,如果這群妖魔鬼怪是垃圾,那他成什么了?</br> 我沒好氣地抿了抿唇:“沈君心,不要抱僥幸心理,冥界和天神都處理不了忘川河的事,唯有你能做到,甚至還吸光里面的妖魔鬼怪,你猜,他們會怎么看待你?”</br> 沈君心面色暗沉,一雙眉目寒意深深。</br> 我嘆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你的能力,將會引來他們的忌憚和覬覦。”</br> 我可以預料到,未來我們的生活,將不會再平靜。</br> 畢竟……樹欲靜而風不止。</br> 沈君心聰明絕頂,自然也能想到,不過,他倒是一臉的不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不會讓你有事。”</br> 我氣得一拳頭砸在他胸口:“我這是擔心自己嗎?是擔心你啊!”</br> 我死不足惜,但我舍不得沈君心。</br> 如果不是因為我,他可以長命萬萬歲,快活似神仙。</br> 沈君心摩挲著我右手的無名指,上面的指環光芒盛放:“傻丫頭,我還舍不得讓你當寡婦……”</br> 沈君心讓我把心放回肚子里,我正想要開口,一陣陰風吹過,我冷得阿嚏一聲。</br> 沈君心頷首將我摟緊:“冥界涼,快回去吧!”</br> 我們回到了人間,從玻璃塔中出來時,正好聽見救護車的聲音。</br> 幾個白大褂推著擔架床,從邊上的電梯飛奔而出:“讓讓,請讓讓……”</br> 床上躺著一個臉色煞白的女孩子,就像是睡著了。</br> 我瞥了一眼,整個人都要炸毛:“冉琴?”</br> 柳云龍站在電梯角落里,隨著擔架床出來,朝我們說道:“老大,玉姐,去中心醫院。”</br> “好!”</br> 我們飛快驅車,來到了醫院的搶救室。</br> 柳云龍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雙手撐著腦袋,滿臉的自責:“我要是帶著她一起去買早餐,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br> 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到底怎么了?”</br> 柳云龍說:“她在觀光區的洗手間里割腕了!”</br> “什么?!”我幾乎原地跳起:“她當真想不開,要自殺!”</br> 我眼淚也止不住的向外流淌,冉琴真是太傻了!</br> 柳云龍嘆道:“還好及時把魂找回來,我也給她渡了一些仙氣,血流得不算多,應該沒事。”</br> 我心有余悸,要不是沈君心在鬼群中多看了一眼,冉琴就要過奈何橋了。</br> 這時,一直站在邊上,沉默不語的沈君心開口道:“她不是自殺。”</br> 我和柳云龍同時抬起眼眸。</br> 沈君心背靠著潔白的墻壁,頎長的身影泛出一道暗黑:“自殺的人,不會去往黃泉路,更不可能上奈何橋,他們只能去枉死城!”</br> 相傳,自殺和意外身故的亡魂,會去到枉死城,在那兒不斷重復死亡的瞬間,痛苦不堪,永無輪轉。</br> 我嘖的一聲:“我怎么把這事忘了呢!”</br> 冉琴若是自殺,根本沒機會被我們救下。</br> 這件事另有隱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