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來了精神,毛巾擦著半干的頭發,大大咧咧坐在他身側:“什么好消息?”</br> 我注視著葉非晚,卻見他面紅如潮,喉結艱難地上下翻滾。</br> 順著他的目光,我這才注意到露在水泡下的一雙腿,印著幾顆醒目的紅斑。</br> 我趕緊扯過衣擺擋住:“再看,信不信我……”</br> 我掄起了拳頭,剛在他眼前晃了兩下,突然一只大手攤開,快速地將我的手包裹住。</br> 葉非晚攥著我的手掌微微發抖。</br> 細長的丹鳳眼瞬間通紅,布滿了紅色血絲。</br> “白玉……”葉非晚哽咽地喚著我,凌亂的氣息撲面而來:“你這次太不地道!”</br> 紅色的眸子很亮,或許是我眼花吧,我竟然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心痛。</br> 我沉了一口氣,當初撇下他確實很不地道,如果可以重來,我依舊會將他留在外面,我希望他好好活著。</br> “葉非晚,對不起!”我誠懇地道歉,幾乎忘了右手被他緊緊握著,就這樣舉在半空中,兩個人石化般對視著。</br> 他灼熱的目光隔著皮膚,仿佛要把我給看化了。</br> 我總覺得,他飽滿的雙目中,有種呼之欲出的情感,但僅存的理智卻始終拉扯著他,不讓他徹底爆發。</br> 良久,他一根一根地松開手指:“有本事進去,就別出來啊!整天凈整這些鬧心的,煩人!”</br> 他面若桃花,美艷的眉眼眉飛色舞:“滾滾滾,煩死人了,我怎么那么倒霉,攤上你這號人物。”</br> 最漂亮的臉,開口就是一嘴的粗話。</br> 明明很關心我,很舍不得我,卻口口聲聲讓我滾,讓我別出來,其實他是最緊張我的,卻……死鴨子嘴硬!</br> “行了,我真的知錯了,我有我的苦衷,你們在我心里,都是最重要的人呢,我舍不得你們陪我送死。”</br> 葉非晚喘著粗氣:“那我們呢?你考慮過我們的感受嗎?”</br> 他胸口劇烈起伏,翻涌的情緒繃到極限:“與其眼睜睜看著你去死,我寧可跟你并肩作戰,大不了人死鳥朝天,我活了這么多年,就不知道死字怎么寫……”</br> 他囂張跋扈的模樣,透著一絲決絕。</br> 我看著他殷紅的嘴唇吧嗒吧嗒,忍不住鼻子一酸:“葉非晚,謝謝你……”</br> 我張開雙臂,大大方方地抱住了他。</br> 臉頰枕在他寬闊的肩膀,有種讓人安定的力量。</br> 淺淺的一個朋友間的擁抱,我很快就抽身而出。</br> 留下他凌亂在原地,一雙細長的眼愣是撐得滾圓。</br> “你……你……”他半天都吐不出半個字,整個人都處于震驚之中。</br> 我笑道:“沒什么,就想抱抱你。”</br> 他的臉頰染上兩道紅暈,舌頭都在打結:“你、你吃老子豆腐!”</br> 我噗嗤笑出聲來:“行,就當我吃你豆腐吧!趕緊說說,有什么好消息?”</br> 葉非晚慌亂地回過神,故作鎮定地理了理胸前的長發:“那個……青泠查到一些線索。”</br> “師父?”我趕緊問道:“他還好嗎?”</br> 這段時日青泠東躲西藏,想想都讓人心疼。</br> “放心吧,青泠那個人你還不知道嗎?就是個老油條,七星閣那群小毛孩子想要抓住他,比登天還難。</br> 要我說,這青泠是真夠冷血的,知道你進入了縹緲墟,他就跟個沒事人似的,該干嘛干嘛,絲毫不為所動。”</br> 我心中略有幾分失落,但很快就釋然:“他做得沒錯,我很欣賞他的臨危不亂,如果他自亂陣腳,就不是我師父了……”</br> 葉非晚翻了個白眼:“冷血就冷血,少給他開脫,我看啊,青泠就是沒有心的。不過,這樣的人也有好處,一心干事業。</br> 就在我們都為你著急時,在七星閣傾巢而出追殺他時,這小子居然悄悄潛回了七星閣,又順手拿了幾件寶物,還誤打誤撞發現了一間密室。”</br> 我暗自為青泠豎起大拇指,這典型的燈下黑啊!</br> 師父果然高招!</br> 葉非晚繼續說道:“那個密室不是七星閣的產物,據他說,好像比七星閣年頭更加久遠,而且不屬于目前已知的教派和文化,他也是誤打誤撞進入,在里面看到了幾幅壁畫。”</br> 壁畫線條簡單又古樸,寥寥幾筆卻勾勒得十分傳神,仿佛在無聲地述說著關于另一個世界的文明。</br> “眾所周知,宇宙之前是一片混沌,陰陽不分,直到出現創世是神明才開天辟地,分出陰陽。</br> 在世人眼中,開天傳世生命是盤古,卻不知在盤古之前,還有多位創世神明。”</br> 葉非晚滔滔不絕,他告訴我,像上古的妖皇東皇太一就是創世神之一,古籍記載,太一生水,水反輔太一,是以成天。</br> 還有昊天上帝,傳說他本身就是天,其天地之德.陰陽之交.鬼神之會.五行之秀氣也。故天秉陽,垂日星;地秉陰,竅于山川。</br>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br> 這些遠古神明,因為太過低調,而鮮少被人熟知,只留存于古籍和神話之中。</br> 但青泠在壁畫中看到的畫面,卻顛覆了他現有的認知。</br> 所謂天地,并不是我們熟知的神明所開辟的。</br> “你聽過巨靈者嗎?”</br> 我搖搖頭:“你就別賣關子了好嗎?”</br> “青泠跟我說,他看到壁畫中的人,就跟巨靈者類似,相傳巨靈與先天元炁齊生,遍得坤元之道,能造山川,出江河。有巨靈者,遍得元神之道,故與元氣一時生混沌。”</br> 這話聽得我云里霧里。</br> 葉非晚就知道我聽不懂,他解釋道:“這個巨靈啊,不是個人,也不是神,而是一種能量,它擇主而棲,得到這種能量的人就叫巨靈者,傳說能造出山川江河,也能與元氣一起生出混沌世界。”</br> 這么解釋我就明白了。</br> “那幅畫上畫的就是類似的巨靈者,只不過,那人造出的世界很奇怪,不是美好的仙境和人間,而是煉獄。”</br> 青泠光是看著這幅畫,就陷入差點沒出來,其他的壁畫還來不及看仔細,就匆匆退了出來。</br> “他說,這壁畫上畫了一些古怪字符,他想起來是遠古音符,為此他特地去了七星閣的藏書閣,果然查到了那塊記載古樂的甲骨,你猜怎么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