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非晚雙眼迷離地站在我面前,手指變幻的血紅觸手,被人攔腰斬斷。</br> 半截痛苦地收縮著,還有半截套在我的脖子上。</br> 我還以為眼花了,用力地眨了眨眼,再次睜開時,看著面前被砍斷的觸手,我的大腦飛速運轉。</br> 剛才套在我脖子上,根本不是什么鐵鏈,對面的也不是蘇韻,而是葉非晚!</br> 他面無表情地站在對面,斷掉的觸手很快就長出了新的,張牙舞爪地朝我襲來。</br> “葉非晚!”我躲避著那些紅色的藤蔓,想要動手又怕傷了他。</br> 情急之下,我驅動著忘川河的河水,匯聚成滔天巨浪,劈頭蓋臉朝他拍去……</br> 啪……</br> 葉非晚被浪花席卷,身體一斜傾倒在地。</br> 原本呆滯無力的眸光,在水浪的沖刷下,短暫地恢復了清醒。</br> “白玉……”他在泥地里奮力掙扎,正欲起身朝我撲來,兩道詭異的紅光從陰生老祖方向襲來,剛對上他的眼睛,葉非晚撐起的眼皮很快就耷拉下來。</br> 他的眼神變得很陌生,冷漠得就像個變態殺人狂。</br> 雙手撐著地面,機械地站起身來。</br> “冥獸……你的主人有本事害我,就有種出來啊!躲在一團虛無的迷霧里,縮頭烏龜……”</br> 他血紅的雙眼瞪得我心里發毛,冥獸?</br> 難道,他將我認成了冥獸念汐?</br> “今日,我要親手剝了你的皮,看看你那所謂的主人,要躲到什么時候……”</br> 話音剛落,葉非晚觸手化作無數根藤條,交織成細細密密的大網,像一個倒扣的大碗,將我困在了地上。</br> 我剛想遁地而逃,腳底晃動不已,紅色的藤條悄無聲息從地下冒出,與周圍的大網融為一體,這下,我徹底出不去了。</br> 上一次被他包圍,還是在江陵大學的圖書館地下室。</br> 那時我、沈君心和云崢聯手才闖出了一條生路。</br> 如今只有我一人,想要全身而退,簡直比登天還難。</br> 我晃神的瞬間,圓形的大網便長成了結結實實的大肉球,將我包裹其中。</br> 這是血太歲蠶食獵物的一種獨門功法,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獵物圍困,不斷縮小空間,最后將獵物融為一體。</br> 這招看似平平無奇,實則是他最拿手的殺招,能殺人于無形。</br> 感覺我周圍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手腳逐漸施展不開,我估摸著不出十分鐘,就會被血太歲的肉活活悶死。</br> 生死關頭,我也顧不上葉非晚,拿起陰哨便瘋狂地吹響。</br> 哨聲短促且急切,不算透亮的音色,仿佛厚重的大地,嗚嗚地在我耳邊回響。</br> 哨聲在密閉空間里狂震,聲浪飛不出去,被柔軟的肉壁一遍遍回蕩,差點沒將我的腦袋震碎。</br> 我腦子里嗡嗡作響,耳邊響起一道刺耳的耳鳴,甚至還出現了幻聽,我依稀聽見沈君心在外面瘋狂地叫著我。</br> 我疲憊地站在中央,原本平緩的呼吸,變成了急喘,氧氣逐漸稀薄,再不想辦法出去,我就要窒息了。</br> 我心中警鈴大作,必須得想法子出去!</br> 陰哨是不能再吹了,我掄起拳頭就朝肉壁打去。</br> 我卯足了力氣,卻一拳頭扎進了棉花糖里,一道腐蝕性的液體,瞬間就侵蝕了我的肌膚,灼燒的疼痛,刺得我倒吸一口涼氣,想要把手抽回來時,卻發現手腕以下已經被肉壁給“吞”了!</br> 屋漏偏逢連夜雨,被困在葉非晚的陷阱里,已經夠倒霉了,偏偏我沖動行事,還把一只手搭了進去。</br> 我叫苦不迭,僅剩的一只手,瘋狂地甩動云篆符,打在了肉壁上。</br> 這些肉壁,就像沒有痛覺的水母,無論我怎么打,甚至是放火去燒,它們也無動于衷,很快就恢復如初。</br> 相比上次在地下室里,葉非晚肉壁還會有痛覺,如今的他強大得令我膽寒。</br> “葉非晚……”我徹底沒招了,撕心裂肺地吼著他,希望他能聽到我的聲音,恢復一點半點的理智。</br> 葉非晚被陰生老祖操控,完全失去了意識,他把我叫做冥獸,應該也跟我方才一樣,出現了幻覺。</br> 我想到了那束詭異的紅光,是陰生老祖的眼睛!</br> 她那雙血紅的眼,能夠魅惑人心,制造幻境。</br> 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br> 我絕望地喘息著,胸腔里逐漸吸不上空氣。</br> 這種憋悶的感覺很難受,就像有人在我頭上套了個密閉的塑料袋。</br> 我嗅到了死亡的氣息,整個人仿佛不斷下墜,陷入無底深淵,這一次,我很可能在劫難逃。</br> 回想這段時間的經歷,仿佛就在做夢。</br> 我經歷了之前十九年都不曾經歷的玄幻。</br> 那一張張鮮活的臉,在我眼前一一閃過。</br> 沈君心、葉非晚、青泠……</br> 閃到青泠時,畫面突然定格,我急速缺氧的腦子里,閃現出了一只紫色的錦囊。</br> 對了!青鳳帶來了青泠的錦囊。</br> 師父說,性命攸關之時,可以打開錦囊救命!</br> 眼下不正是生死關頭嗎?此刻不打開,難不成等到上墳的時候?</br> 我伸手進了褲兜里,掏出了那只錦囊。</br> 我用嘴咬著錦囊上系著的布條,三兩下就解開了活結,里面掉出了兩個東西,一個是一只紅色的小錦囊,另一個是一顆丹藥。</br> 我還沒來得及看清,丹藥便被肉壁吞了進去。</br> 下一秒,密閉的肉壁劇烈地顫動起來,一條條或隱或現的筋脈青得發紫,好像中毒了。</br> 我還來不及多想,感受到包裹的手臂豁然一松,我快速抽回手臂,手背的皮膚被黏液腐蝕破裂,浸出絲絲血跡。</br> 我痛得嘶的一聲,蹲下撿起了紅色錦囊,錦囊的布匹上,顯現出一行小字一閃而過:“陰生老祖克制之法。”</br> 等我再看時,錦囊上的字已經消失了。</br> 就是個普通的錦囊。</br> 我確定剛才沒有眼花,正打算打開來看看,耳邊突然滋啦一聲,一道暗光射了進來。</br> 我反手便將錦囊塞進了有拉鏈的褲兜里,警覺地朝光源看去,破裂的肉壁上伸進了一只大手,將我猛拽出去。</br> 我猝不及防跌入一個結實的胸膛,沁人心脾的香味混著陰冷的空氣,灌入我的鼻腔里,我眼睛一酸:“沈君心,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