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形玉佩煥發出道道柔光。</br> “玉佩認主,從今往后,它只作用于你一人?!鄙蚓膹堥_嘴,含住我受傷的手指。</br>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不行,萬一你……”</br> 他臉色暗沉,像摻了碎冰:“除了你,我世界里沒有萬一!”</br> 我心中堅硬的堡壘,突然塌陷了一塊。</br> 原來,我是他生命中的萬一。</br> 沈君心坐起身,朝窗外看了一眼:“天亮了,是時候找人算賬了……”</br> 一大早,在秋蘭上吊的大槐樹上,倒吊著一條大森蚺。</br> 身上被活剝了蛇皮,血淋淋的蛇身還沒死透,一抽一抽地茍延殘喘。</br> 有人看見阿柱一手向前伸著,一手拖著條碩大的蛇皮,傻笑著走進山里。</br> 大家進山找了兩天兩夜,都沒見到他的蹤影。</br> 村里人說,阿柱是被矮羅子迷了,恐怕回不來了。</br> 矮羅子就是山精,傳說他們個子很小,會把人帶到山里,騙人吃泥巴蚯蚓。</br> 一旦吃了矮羅子的東西,就很難再活著回來。</br> 大家紛紛搖頭,阿柱肯定沒救了。</br> 我問沈君心,他只淡淡地說:“在我手里,死不了。”</br> 村子里接二連三地出事,大家都來求沈君心,希望他保佑村子恢復安寧。</br> 沈君心不急不慌,非得先有蛇仙廟再說。</br> 原本七天才能修好的蛇仙廟,村里的木工齊上陣,五天就完工了。</br> 巴掌大的小廟,修得富麗堂皇。</br> 殿內有兩尊高大的神像,還未開光,都蒙著紅布。</br> 我問李東強:“為什么是兩尊神像?”</br> 他眼神飄忽,悄悄朝我說:“蛇仙托夢了,讓我們也打造個蛇娘娘?!?lt;/br> 我問:“蛇娘娘?”</br> 他隱晦地點了點頭:“夢里,他讓我照著你的樣子做?!?lt;/br> 我眼睛都瞪大,開什么玩笑,他自己被人供著,干嘛非得扯上我?</br> 我扭過頭,生氣地瞪了沈君心一眼。</br> 他戲謔地笑道:“同生共死,有福同享?!?lt;/br> ……</br> 蛇仙廟的請神儀式,定在處暑。</br> 大清早李家就請人來念唱祝禱。</br> 一套流程走下來,差不多也快到晌午。</br> 時機成熟,沈君心化作一條黑底紅斑的大蛇,絲毫不避諱眾人,優哉游哉地游進廟里。</br> 大家都看傻了,不知是誰大叫一聲:“蛇仙顯靈了……”</br> 滿院子的人紛紛下跪磕頭。</br> 我站在廟門口,抬頭望向那兩個人身蛇尾的神像。</br> 男人容貌俊美,身姿威武,手里捧著一個白色的葫蘆。</br> 女人眉眼輪廓跟我十分相似,雙手端著一條向外張嘴的錦鯉。</br> 兩個神像的蛇尾交纏在一起,看著真有些別扭。</br> 李東強給人介紹:“蛇仙姓沈,君子如玉,所以手心里的是白玉葫蘆。葫蘆又稱福祿,好得很,好得很啊?!?lt;/br> “旁邊這位,就是蛇仙的仙妻?!闭f著,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笑得合不攏嘴。</br> 村里人指指點點。</br> “這不是白玉嗎?”</br> “對啊,連眼皮上的淚痣都一模一樣?!?lt;/br> “蛇仙之前就是住在她家,難道他們……”</br> 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帶著點玩味。</br> 我的臉臊得很,轉身就要出去。</br> 桌下突然躥出一條菜花蛇,一口一個,連咬了幾個人的腳踝。</br> 全都是剛才議論我的那幾人。</br> 他們喊天叫地,大呼著有蛇,飛快地向外逃命。</br> 李東強雙手合十,朝蛇仙像拜了拜:“蛇仙啊,您大人有大量,別跟他們計較,今天是您和娘娘的好日子,別壞了興致?!?lt;/br> 菜花蛇傲嬌地扭過頭,游回了供桌底下。</br> 廟里的人長長地松了一口氣。</br> 李東強走到蛇娘娘雕塑跟前:“這蛇娘娘手捧錦鯉,代表著富貴和幸運,大家走背運的,賺不到錢的,多來拜一拜。”</br> 大家都說好,紛紛往蛇娘娘的面前放貢果。</br> 看著堆積如山的水果和糖果,看來這年頭大家都很缺錢啊……</br> 李東強咧著嘴嘿嘿笑道:“重頭戲來了!”</br> 他下巴示意塑像交纏的蛇尾:“看這個,想要求子的,多來摸摸蛇尾巴?!?lt;/br> 在古代,蛇又象征著生殖繁衍。</br> 這蛇尾相交,也是很形象了……</br> 鬧了一天,到了夜里,請來的戲班子搭好臺,開始給蛇仙唱戲。</br> 《白蛇傳》、《雙蛇斗》,唱的都是跟蛇有關的戲碼。</br> 連隔壁村的人都趕來湊熱鬧。</br> 沈君心無心看戲,他坐在桌邊支手撐著腦袋,目不轉睛地盯著我。</br> “看戲啊,看我干嘛?”我害羞地喝了口飲料。</br> 他冷峻的面容,被燈火一照,徒生了幾分艷色。</br> 不得不說,他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的男人,五官精致,比例協調,比明星都要耐看。</br> “戲有你好看?”他輕撫著我的臉龐,目光流連忘返。</br> 我的心亂哄哄的,比臺上鑼鼓都要響。</br> 于是趕緊轉移話題:“你這么高調,剝蟒皮,帶走阿柱,還建蛇仙廟,就不怕王婆他們找你麻煩?”</br> 沈君心眉梢一動,像裹了雪窟里的冰:“我低調,他們就會放過我嗎?”</br> 說得有點道理。</br> 說罷,他像想到了什么,握著我的手:“小玉,有件事你應該要知道。”</br> 我手指一頓:“什么?”</br> “你被拘魂了?!?lt;/br> 這些天他一直都鬼鬼祟祟的,像在做什么法。</br> “怪不得我看你神神秘秘的,還拿我穿過的鞋子,藏在神龕下,用黃紙蓋著。”</br> 沈君心點頭道:“那是招魂的小法術,但對你已經不起作用了?!?lt;/br> 我的魂被王婆和蘇韻拘下了。</br> 我牙齒咬得咯吱作響:“他們要我的魂干嘛?”</br> 沈君心眸色深沉:“能做的多了,用來作法,用來作惡,就算什么都不做,魂魄離體太久,你身體也會出問題?!?lt;/br> 我嘟囔道:“可我現在還好啊,能吃能睡的,身體倍棒。”</br> 他瞥了我一眼:“那是因為我在你身上。”</br> 王婆拘著我的魂,肯定不可能好吃好喝地供著。</br> 供生肉的事,就是最好的證明,他們在利用我的魂做事!</br> 我著急地握住他:“那怎么辦?”</br> 沈君心看向頭頂的塑像:“所以,我才要給你修個神像,一同享受香火?!?lt;/br> 這……難道有什么說法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