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之前是認識的吧?”
程億沒有直接回答梁侑墨的問題,反而抽走他手中的投票紙,自顧自發(fā)問,“十二號選手第二輪筆試的時候,模特是你吧,阿墨?”
梁侑墨絲毫沒有要掩飾的意思,一口應下,“是我。”
他站在窗戶口,窗外沉沉暮色,籠得四野一片煙粉色。
而此時,倪喃就像是一簇粉霧中沖進來的一片褐色櫻花新葉,顫顫巍巍地走向后院,那背影看似脆弱不堪,卻又在風中頑強挺立。
她面對著后院一樹晚櫻,抱著胳膊,背影微佝,像是一只單薄的蝦米。卻又在感受到有人路過的時候,假裝若無其事地放下胳膊,倔強地挺直腰身。
“給了她熟悉的人當模特,那么,我就有權判定你幫助十二號選手作弊。所以,我這一票應該作廢。”
咚地一聲。
梁侑墨放下手中的酒杯,足尖轉向門口,卻又在邁出半步后停下,遙遙看了眼窗外的人,繼而轉身盯著程億。
他向來深沉的長眸里此刻仿佛含著一把利劍,咄咄目光直逼人心,“小姑姑……”
被他這樣的目光盯著,程億捏緊手中的投票紙,目光有些閃躲。
“這票到底該不該作廢,相信您比我清楚。”
“如果是為了那個什么聯(lián)姻的唐小姐,我奉勸您省點力氣。”梁侑墨整理了一下西裝袖口,“您應該知道,我向來和大姑姑最相像。”
“阿墨!”
提到程心,程億的面色一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當年那場聯(lián)姻鬧劇,以程心出逃,程億硬著頭皮頂替收尾。
程億不知程心是如何想的。但對她來說,這是她曾經只敢在夢里幻想過的婚姻和配偶,雖然得到的不甚光彩。
幸福和婚姻是偷來的,這種惶恐的認知充斥著她大半輩子的婚后生活,也讓高傲的她時刻遮掩著自己的真實心意。
程億是看著唐沐雨長大的,雖說不上有多么喜歡,但覺得她和曾經的自己很像。像是一只傻傻的飛蛾,從記事起就一心撲在一團得不到的火上。
所以,在梁侑墨的父親說想要物色聯(lián)姻對象的時候,程億幫他選擇了唐沐雨。
“我先失陪了。”
言盡于此,梁侑墨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便徑自開門離去。
——
天邊煙粉的霞光漸退,四周晚燈逐亮。
他闊步走至后院,恰逢風起,把樹下女孩兒的秀發(fā)吹的凌亂。
她背影消瘦,像是感受不到涼意,如同雕塑一般,呆呆地站著,抬著頭看那樹長了新葉的櫻花。
梁侑墨走近,正想開口叫她,突然對上她轉過來的視線。
一瞬間,滿院燈火都在她的眼睛里倒映,細細碎碎,閃著微光。
許是沒想過會是他,少女失落的神情來不及收斂,轉身欲逃,卻在下一秒撞入一個溫和寬厚的懷抱。
四野寂寥,除了呼吸,好像只有風的嗚咽。
梁侑墨把外套披在倪喃的肩膀上,輕而有節(jié)奏地安撫著少女的脊背。
就像很多年前,她對自己做的那樣。
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少女不似當年的自己那般聽話。
溫存的氛圍只維持了幾秒鐘不到,她便后退半步,把肩膀上的衣服遞給梁侑墨,“謝謝。”
許是晚風過于涼,吹得倪喃眼眶微紅,鼻尖泛著粉。
狐貍眼里剛剛那抹失落情緒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清亮與沉靜。
梁侑墨的視線從她遞過來的手滑至她的眼眸,輕笑了一下,“用完就丟?”
倪喃微微蹙眉,沒有言語。
梁侑墨沒接衣服,抬腕看了眼手表,“現(xiàn)在是六點二十五分,距離宣布結果還有五分鐘。”
“據我所知,你和那個女人的票數一樣,但是又不一樣。”
倪喃下意識攥緊手中的西裝外套,“你什么意思?”
他背靠著走廊的雕花立柱,姿態(tài)慵懶隨意,眼神卻像等獵物上鉤的獵人,“翻譯一下就是,討好我,我?guī)湍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