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過近,墨里覺得鼻尖似乎都能碰到對方穿著黑色西裝的胸口。</br> ……這個人屬貓的吧,每次靠近他都悄無聲息。墨里腦海里不禁浮現起動物世界里獅子撅著屁股潛伏在草叢里靠近獵物的樣子,一邊后退了一步才站定。</br> “呃,燕先生,你好。”他抬手打了個招呼。</br> 經過前兩天網上的互動,墨里現在也不好對人家橫挑鼻子堅挑眼的了。</br> 這就算一條微博泯恩仇了吧。</br> 理智地回想一下,當年的拆遷也不能完全怪眼前這個男人。即便沒有他也會有別人,墨家班的老戲園不可能在被當作商業中心的城區地帶存活下去。</br> 墨里認為自己是個非常通情達理的人,既然燕凜幫過他一次,之前和燕凜之間的恩恩怨怨,在他這里就一筆勾消了。</br> 對于他破冰的友好表示,燕凜卻沒有大方回應,相反他臉上的微笑讓墨里有點毛毛的。</br> “李少天送你來的?”燕凜朝已經空無一人的樓道里看了一眼,面帶一絲微笑地問道。</br> “是啊。”墨里老實回答。</br> 不知道為什么,燕凜雖然在笑著,他總覺得面前這個男人很生氣,非常生氣……</br> 這個人在氣什么?墨里實在一頭霧水。怎么他都決定不跟他計較了,對方反而生起氣來?</br> 才剛見面,他也沒惹著燕凜吧……</br> “這算什么?他網上晾你一天的補償么?”燕凜哼了一聲笑道。</br> 墨里眼看著他的笑容帶上一絲尖刻。這個時時刻刻以教養良好的紳士風度示人的豪門大少,在這一刻快要維持不住他的風度了。</br> 既然他又提到了那件事——</br> “對了,謝謝你那天幫我解圍,燕先生。”墨里再一次道謝,“恩……師哥都教訓過我了,既然有了點名氣就不應該在網上太隨性,會給自己給別人都帶來麻煩。果然就麻煩到了燕先生你,師哥訓了我一通,我也已經好好反省過了。”</br> 您也就別那么生氣了吧?!</br> 除了那件事,墨里實在不知道這個人對他有什么好氣的。</br> 燕凜靜靜看著他心愛的少年,看他一番自以為乖巧懂事真誠道歉的模樣。</br> 亮晶晶的眼瞳,水潤潤的小嘴,俊美無雙的容顏。</br> 這個小沒良心的家伙啊……難道他做得再多也撼動不了他那副冷硬如鐵的心腸?</br> 他高傲任性卻不是無情之人,為什么偏偏對他冷心冷肺?卻把無限的寬容溫柔任由李少天肆意揮霍。</br> 李少天怎么對你你都不寒心,我怎么呵護你你都不動心,是么?!</br> 燕凜微微垂頭,俯視著這個讓他牽腸掛肚卻又扎心扎肺的人。這個當年從天而降落在他懷里的少年,挾持了他年少時期所有的愛慕癡迷。</br> 如今他的愛和恨團在胸腔里,融合得毫無縫隙。它們互相轉化,等量共存。</br> 他既愛墨里,又恨墨里。</br> 他也是天之驕子,嘔心瀝血的付出卻永遠得不到墨里的回報,還要眼睜睜看著他將他夢昧以求的東西拱手送到別人面前。</br> 如果能得墨里一絲柔情他都會欣喜若狂,可是墨里卻連一絲都吝嗇給他,捧給李少天的卻像海里的水,沙漠里的黃沙,取之不盡。</br> 他怎么能不恨墨里?</br> 在他看到墨里對李少天總是信任依賴的樣子,在他聽著墨里一口一個師哥的時候。</br> 內心深處那蠢蠢欲動的黑暗幾乎快要破土而出了。</br> 墨里道歉之后便注意著燕凜的神情,卻見他不但沒有緩和,反而越發陰沉了。</br> 直覺使他感到一絲危險,墨里后退一步,左右看了看,是準備開溜的信號。</br> 燕凜卻突然笑了:“不用道歉,不過是件小事,我都忘了。”</br> 墨里狐疑地看著他。他忘了?睜眼說瞎話,剛才明明是他先提的,還以為他在提醒自己跟他道謝呢。</br> 垂在身側的手突然被牽了起來。墨里發現這人真的是屬貓的,他就算直面著他都防備不住他的動作。</br> 燕凜一手插在褲兜里一手牽著墨里往會場里走。</br> “既然你師哥護送你到門外,里面這一段路,就由我來當這個護花使者吧。”</br> “不用了不用了。”墨里連連推拒。</br> 他愿意相逢一笑泯恩仇,可也不想跟姓燕的發展出手牽手的親密關系啊——</br> 站在舞臺上的宋陸明看到他們,抬手揮了兩下。會場里不好大叫大嚷,墨里卻馬上get了他的意思。</br> “啊,發布會要開始了,導演在找我,我先過去了。”</br> 他匆匆找個借口,抽出被燕凜滾燙的手心緊緊握住的手,扭頭就往舞臺上跑。</br> 現在的燕凜有點可怕,墨里幾乎是落荒而逃。</br> 他逃遠了還忍不住回頭瞄了一眼,燕凜倒是沒有追過來,只是站在原地注視著他,見他回頭還遙遙地朝他揮手示意,臉上仍舊帶著一抹微笑。</br> 嗚……怎么感覺變態變態的……</br> 墨里不敢再看,甩著被燕凜牽過的手,那滾燙的觸感仿佛依然留在皮膚上……他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竄到宋陸明的身邊站定,一副驚魂甫定的模樣。</br> 被他擠到邊上去的宋聞和齊晗齊齊無語。</br> 又來了,這個專搶C位的小婊砸。</br> 發布會之前有一個簡單的紅毯活動,幾個嘉賓都已經走過紅毯,墨里沒有參加,被李少天拉著從地下車庫直接進了會場。</br> 此時節目組主創人員和各個嘉賓依次上到臺上排成一排站定,宋陸明招呼墨里過來之后,就拉著他在自己身邊站定。</br> 第一期節目的主題是墨家戲曲,墨里這個戲班班主理應站在最中間,這和咖位大小沒關系,這是表示對傳統藝術的尊重。</br> 墨里被燕凜的異常弄得有些緊張,小跑了兩步上臺來,玉質一般的粉白肌膚上已經泛起一層淡淡的紅,只上了一層潤唇膏的雙唇也更加水潤嫣紅。高挑纖瘦的身形往隊伍的正中一站,淺藍和白色的著裝襯著微長漆黑的發型,顯得干凈利落,少年氣十足,整個人仿佛一個發光體,頓時吸引了大多數鏡頭的焦點。</br> 鏡頭是最誠實的。</br> 就算臺上還有六個當紅小花小生,每一個都熠熠生輝,穿著淺藍衛衣的少年卻絲毫不見遜色,甚至更勝一籌。</br> 周飛一早教墨里在臺上面對相機時要大氣從容淡定優雅,墨里本來記得牢牢的,結果先是被燕凜一嚇,再被此起彼伏的閃光燈一照,整個人又陷入了暈暈乎乎的懵逼狀態。他又有點暈船了……</br> 直到宋陸明朝他身邊招呼了一聲:“燕總快來站好,先讓媒體拍個合照。”</br> 墨里被“燕”這個字刺激得一驚,眼睛還來不及轉頭看清身邊的人,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地朝宋陸明那邊擠過去。</br> 一只掌心火熱的手再次穩當地扯住他的手臂,那道清潤的聲音仿佛在耳邊響起。</br> “墨班主,你要當著幾十家媒體的面上演和我的不和戲碼?”</br> 誰跟你不和了?明明是你太嚇人了……</br> 墨里不敢再亂動,甩了甩手臂,那只手卻如影隨形。他沒辦法了,只能隨他抓著。</br> 好不容易拍完了合照,墨里如釋重負。舞臺上擺好了一條長桌,每個人的座位牌都擺放好了,他總算可以離有點可怕的燕少爺遠一點。</br> 宋陸明把發布會做成了座談會的形式,讓主創人員和嘉賓排排座,接受媒體的訪問。</br> 燕凜作為投資人和名義上的節目出品人,在臺上也有一席之座。</br> 宋陸明簡單介紹了一下國色芳華這檔節目的主旨和立意,強行拔高了一番,就把下面的時間交給媒體記者了。</br> 現場提問也是經過篩選的,而且是經過六個嘉賓的經紀人層層篩選,務必不讓敏感話題出現在臺面上。</br> 惟二沒有篩選過提問的只有燕凜和墨里。</br> 燕凜是沒有必要,墨里——他經紀人現在還在出租車上被堵在高速上下不來。</br> “請問燕凜先生,聽說您提早結束在國外名牌大學的學業,提前一年回國,接下來就馬上投資制作了這樣一臺節目,這其中是否有什么關聯呢?”</br> 燕凜拿起話筒:“沒有。”</br> 廣大媒體:“……”</br> “燕先生,請問您制作這檔節目的初衷是什么呢?為什么會想到以民間傳統技藝作為主題?”</br> 燕凜不露痕跡地撇了隔著兩個座位的墨里一眼。</br> “贖罪。”</br> 廣大媒體:“???”聞到了驚天大八卦的誘人味道。</br> “是什么樣的贖罪?您能具體閘述一下嗎?”</br> “不能。”</br> 廣大媒體:“……”</br> 誰再向他提問誰是孫子。</br> 宋陸明忙打圓場:“這件事我來解釋一下吧。其實正是因為以燕少為代表的藍擎集團的企業良心,我們才有了這樣一檔既有娛樂意義,又有教育意義的節目的問世。所謂的贖罪,不是指某一個人,也不是指某一個團體,而是我們當今這個浮躁的社會應該對于我們的歷史和傳統所做的一種反思……”</br> 宋陸明一邊XJB扯淡一邊在內心為自己流淚點贊。</br> 他真是太機智了!就這樣把燕大少的任性圓得□□無縫。</br> 接下來的采訪中規中矩,六個嘉賓都是老油條,又是過濾過的問題,每一個回答都體面完美,換句話說等于毫無爆點。</br> 墨里坐在位子上無人問津,幾乎快要昏昏欲睡了,一道有些高亢的聲音突然把他嚇清醒了。</br> “我的問題是問墨班主的。請問墨班主,今天是李少天送您來會場的是么?既然來了可不可以請少天出來跟大家見個面呢?”</br> 墨里還有些迷糊,連話筒也沒用,直接回答:“他回去了。”</br> 記者群里頓時出現一陣壓抑的騷亂。</br> “少天是專門來送你的嗎?”</br> “是的。”</br> “少天向來對私生活很低調,這一次這么高調示人,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嗎?”</br> 墨里很認真地思索了一下:“沒吧……以前他也一直接送我上學啊。”</br> 宋陸明掩面,燕凜黑臉,六個嘉賓看戲的看戲,心焦的心焦。</br> 明明挺傲視的一個人,怎么對著記者這么老實呢?簡直有問必答啊這孩子!</br> 還有下面那些記者,看看這老實孩子多么認真地回答你們的刁鉆問題,別那么八卦了做個人吧!</br> 宋陸明示意主持人攔一下,一直坐在邊上的女主持連忙站到臺前:“記者朋友們,由于時間關系,我們的發布會已近尾聲,采訪環節結束……”</br> “墨班主,您前兩天發的那條微博,是因為羅歌后和李少天的微博互動,故意叫板的嗎?傳言李少天叛出墨家班參加選秀入圈,你對他是否有什么看法?”</br> 懵懂寶寶這回終于不懵懂了,眼神瞬間凌厲了起來。后面那個問題他還沒來得及細想,心神全放在前面那個上了——</br> 哪個記者問的這爛問題?!看不見燕凜那張比鍋底還黑的臉嗎?什么仇什么怨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分明是道送命題啊!</br> “你們是采訪我還是采訪李少天呢?!”有問必答的老實孩子突然一秒變臉,臺下正享受著如魚得水的采訪體驗的媒體記者瞬間懵逼。</br> 怎么了這是?可達鴨突然變身小火龍了?!</br> 墨里對著話筒直皺眉:“為什么老是一遍遍論證我跟我師哥關系好不好?太閑了吧。”</br> 宋陸明已經不敢想發布會以后的網絡評論了。好家伙,懟上網友了……怎么收場吧。</br> “專注我們的主題不行嗎。不要問無關的問題。”</br> 宋陸明掩面,我可謝謝您了,懟完網友又教育了記者。</br> 呱唧呱唧——</br> 一道單調的掌聲突然響起。</br> 燕凜在眾人齊齊注視的目光下笑了笑:“墨班主不愧是百年戲班的正統傳人,事無不可對人言是他的坦蕩真誠。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是一班之主的風骨,不媚俗。我相信諸位記者都有一雙看人的火眼金睛。我就特別欣賞墨班主這樣的為人,希望各位媒體善待我們民間那些快要消失的傳統藝術,善待那些不為名利堅持初心的民間傳人。”</br> 主持人在宋陸明的拼命示意下,連忙接上燕凜的話頭,適時結束了這一場發布會。</br> 后頭還有六個嘉賓的單人采訪,宋陸明特意把墨里拎在身邊,生怕他被記者給抓走了。</br> 墨里遠離人群,躲到一處更衣間里,給李少天打了個電話。</br> “師哥,我這邊完事兒了。你還來接我嗎……哦,記者還沒走呢,那你不來了吧?……好吧,我自己打車好了……”</br> 呯地一聲巨響在身后響起,墨里嚇得一個激零,連忙轉身。</br> 洞開的門邊站著一道黑色的挺拔身影,高昂著臉龐的燕凜正雙手插兜倚在門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br> “師哥——”墨里下意識地對著手機喊了一聲,突然發現剛才他一個不小心把手機掛斷了。</br> 燕凜一步一步走了進來,右腳輕輕一踢,房門就被帶上了。</br> 狹小的空間里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一步步逼近的燕凜仿佛比平常更高大了一些……</br> 威脅感前所未有地強烈起來,墨里咽了咽口水,后退了一步。</br> 燕凜這副模樣……想打架是怎樣?</br> “我警告你,別再往前走了!”墨里退到墻角,指著燕凜腳下警告。</br> 燕凜嗤笑了一聲,漫不經心地繼續靠近。墨里想要閃開,卻只覺面前一陣涼風拂過,燕凜就像貓一樣輕盈地滑到了眼前,比他高出一頭的身軀將他嚴嚴實實地堵在狹窄的更衣室一角。</br> “你到底想干什么?!”墨里向來不是好脾氣的人,燕凜的陰晴不定著實惹惱了他。</br> 他都已經對他的拆家之仇既往不咎了,這個人反而開始登鼻子上臉了。</br> 還是那條微博的事?可他謝也謝了歉也道了,燕凜這么陰陽怪氣的到底是怎么回事!</br> 握在手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墨里舉起一看,是李少天打回來的電話。</br> 他正想接通,燕凜卻突然出手,角度刁鉆地搶走了他的手機,隨便往一旁掛著的一排大衣里一塞。</br> “私人談話時間,禁止外人打擾。”燕凜面上噙著一抹微笑。</br> 墨里急著去夠他的手機,卻被燕凜抓住手腕摁到墻上困住。</br> “燕凜!你到底想干什么?”墨里又急又怒。</br> 手機又響了幾聲就停了下來,沒過幾秒鐘接著響起。</br> 燕凜抓住他亂掙的兩只手腕交叉固定在墻上,一條腿狠狠地擠進他的兩腿間,又向上頂了頂。</br> 墨里雙腿還想掙扎,踢踹了幾回卻只是讓自己在燕凜大腿上磨蹭,頓時臉紅到脖子根上,窘迫地不敢再動了。</br> 這個卑鄙小人,對他使陰招!</br> 墨里咬牙憤恨,攻擊人家下三路的招數他和周飛早在小學五年級就不用了!</br> 這臭不要臉的。</br> 墨里以為自己十分能打架了,他和周飛還有他那幫小弟從小打到大,他還從來沒輸過。</br> 沒想到對上燕凜這個含著金湯匙出生富生貴養的大少爺,他居然毫無還手之力。</br> 墨里還沒意識到自己只是民間散打,燕凜卻是師從名師,這其中的差異不是體能和打架經驗能彌補的。</br> 總之現在他以一種十分困窘的姿勢被燕凜鎖在了懷里。</br> 燕凜空出一只手來,在他嫣紅的臉上輕輕撫摸了一把。</br> “總算乖了一回,我早該這么干的……”</br> “你想說什么直接說行嗎,把你腿拿開。”墨里臉色通紅地道。</br> 燕凜從強硬地禁錮住懷中之人開始,就被一蓬蓬炸開的喜悅、愛慕、憤恨的洪流所淹沒。</br> 長久以來得不到回應的不平之氣煙消云散,只余一片酸酸軟軟橫在胸間。</br> 不好受,卻也不難受。</br> 指尖饑渴地流連在那柔軟溫熱的肌膚,他看得出墨里眼神中的驚恐和疑惑。</br> 疑惑好,疑惑了說明還沒開竅。</br> 燕凜心中一片滿足。</br> 墨里的情之一竅,理應由他來開啟。</br> 當年他從那紅墻綠瓦的老戲園屋檐上掉下來的時候,李少天和周飛都在附近,他偏偏落在了他的懷里。</br> 這是天意,天命如此。</br> 什么李少天,什么周飛,統統靠邊站。</br> 墨里推距著他的靠近,燕凜偏要將大腿向上頂了頂,墨里被他顛得一顫,眼圈都紅了。</br> “你放我下來。”墨里很委屈。他從來沒有打過這么憋屈的架,他覺得自己好像被猥[褻了,嗚……</br> “墨班主還記得你自己給我的祝愿嗎?”燕凜湊近他耳邊低聲道。</br> 墨里腦子里一團漿糊,不知道是搖了頭還是點了頭。</br> 燕凜繼續道:“你祝我心想事成,想要的都會得到。墨班主不會忘了吧。”</br> “那是你逼我說的。”墨里想起來了,那個梅園,那個涼亭,燕凜借著他們縣長的勢握他的手,逼他說些祝語。</br> “那我再逼你一回,墨班主從不從我?”燕凜在他耳邊低笑,熱氣噴在臉側脖頸,墨里被激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br> 大衣里的手機還在孜孜不倦地響著,是李少天在一遍遍地撥打墨里的電話。</br> 同一個空間內,燕凜把他的小師弟堵在墻角,肆意妄為。</br>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放開我。”這莫名曖昧的氣氛讓墨里似懂非懂,警惕的直覺已經瘋狂地拉響最高警報。</br> 仿佛有一些話他不應該聽,有一些事情他不應該觸碰。</br> 這和網上的調侃有著天壤之別,這是一道禁忌的咒語,這是潘多拉的魔盒,是——</br> 墨里的腦海里亂七八糟飛快地轉著,還不等他轉出個結果,燕凜的陰影突然遮天閉日。</br> 唇上感到一陣溫熱濕潤,鼻息間聞到了陌生的氣息——</br> 墨里猛地瞪大了圓潤的雙眼,長長的扇睫像受驚過度的蝴蝶翅膀,抖個不停。</br> ※※※※※※※※※※※※※※※※※※※※</br> 差點沒趕上12點!少了100字,嚶!</br> 謝謝小投手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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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