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里只是不出聲地流淚,淚水像怎么也流不完似的。和被他惹哭的那一次完全不同,這一次那溫熱的液體中仿佛都浸透著委屈傷心。</br> 燕凜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覺得心都要被他哭碎了。</br>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我不問了還不行嗎?怎么這么愛哭呢,阿貍是水做的么。”他把墨里抱在懷里,一只手從他漆黑柔軟的頭發一直揉到后背,輕輕地拍撫著他。</br> 被人在乎時就會越發委屈,墨里把臉埋在燕凜胸前,怎么也止不住洶涌的淚水。</br> 萬事落定之時,他開始有余力回想大師哥的事。</br> 他接走了羅綺云,卻把他扔下了。</br> 墨里感到一顆心像被冷水浸透,飄在不知名的河水里,找不到岸邊……</br> 再一次地,燕凜摟著墨里不由感慨,這是對他沒有感覺的樣子么?</br> 他們可是親過的關系,四舍五入等于三年抱倆。阿貍為什么就是不開竅呢?</br> “不哭了阿貍,都是我不好。”燕凜認著自己也不知道錯在何處的錯,美人在懷,卻沒有半點旖旎心思。</br> 被他惹哭的眼淚和傷心的眼淚是兩回事,他知道阿貍現在很傷心,卻不知道他為什么傷心。</br> 墨里一邊哭著一邊還記得幫他澄清:“不,不是你的錯,不關你的事。”</br> 燕凜卻不是很高興。阿貍哭了,卻和像無關。這樣的澄清不如不要。</br> 他捧起墨里的臉,親了親他濡濕的睫毛。</br> “不關我的事就不要再哭了。從此以后阿貍的眼淚只能為我而流。”</br> 墨里:“……”</br> 肉麻得他都哭不下去了。</br> 現在是個什么情況?他被燕凜抱在懷里搞曖昧,心里卻想著別的男人?他是這么水性楊花的么?</br> 墨里推開燕凜,揉干了眼睛,坐著出神。</br> 墨里又給他倒了一杯水來。</br> “補補流出來的眼淚。”他把水杯在墨里臉上碰了碰。</br> 墨里現在對他這個程度的小調戲已經免疫了,接過杯子抿了口水。</br> “到底怎么了,能告訴我嗎?”燕凜在他對面坐下,擺出談心的姿態。</br> “是……大師哥。”墨里意外地坦白。</br> 燕凜的手指差點把他的沙發扶手摳破。</br> 又是李少天,永遠是李少天。</br> 墨里到底有沒有意識到他對李少天的在意已經遠遠超過普通的師兄弟?</br> 他又開始慶幸,幸好,幸好墨里一直不開竅。不但沒意識到對他的好感,也不知道對李少天的在意。</br> 他最好永遠別知道自己對李少天曾經有多特別。</br> 墨里還在繼續訴說:“酒會出了事,被人舉報,警察和記者都來了好多。師哥來接我,羅綺云先遇上他,師哥就,先把羅綺云接走了。”</br> 他被拋下了。</br> 墨里一想起來心如刀絞。</br> 他真想問問李少天,到底是他重要還是羅綺云重要?!</br> 不,這樣也不甘心。</br> 在大師哥的心里,有人居然可以和他分別放在天秤的兩邊,這已經是不可忍受的,就算天秤傾向他也沒有什么好高興的。</br> 即使以后那個人不在他的心里了,也和從前不一樣了。</br> 墨里說不出哪里不一樣,總之,李少天再也不可能是曾經最親密的師哥。</br> 有人在他心里留下了那樣深的痕跡,就算他再像以前那樣對他無微不至,墨里卻會永遠在意,永遠不甘心,永遠意難平。</br> 燕凜溫和的聲音在身前開解。</br> “阿貍不用傷心,你師哥不是故意不管你。羅綺云畢竟對他有恩,又是女人,那種情況,放著人家不管也是不好……”</br> 燕凜,你真是個大圣父,忍者神龜!</br> 忍字頭上一把刀,燕凜默默壓下胸中的血氣,努力說著情敵的好話。</br> 他只是看不得墨里那么傷心。</br> “謝謝你開解我,道理我都知道。”墨里握著水杯的手指發白,“我知道那種情況,羅小姐被人追著不停,要是不幫她,她就會被警察抓住,會被記者拍到不體面的照片。她又是組織者,可能會被影響形象,事業可能就一落千丈。她對師哥有恩,師哥應該幫她的。我都懂,我都明白。”</br> 燕凜看著墨里垂下臉龐,只把漆黑的發頂對著他。</br> 他沉默地看著墨里柔軟的發絲,心口的暴戻快要噴涌而出。</br> 任性驕傲的墨里,對李少天永遠足夠通情達理。</br> 他拋棄墨家班,墨里不怪他。如令他拋下墨里本身,墨里還在替他找理由。</br> 他渴求不得的,李少天卻在肆意揮霍。</br> “可是——”墨里深深地把臉埋在手心,“可是,我就是忍不住難受。我忍不住恨他!我知道這樣很自私,可是我——我就是討厭這樣的大師哥,我討厭他接了別人把我扔下!我討厭他在意羅綺云!他為什么要在意別人?為什么要欠羅綺云人情?!我討厭他們!我根本不想去酒會,是因為他的一片心意我才——我恨師哥!”</br> 墨里的憤怒姍姍來遲。</br> 燕凜卻有些不敢置信。</br> 實在是,幸福來得如此突然。</br> 一瞬間,所有的不甘都消失了,所有的戾氣都平復了,所有的怒火都熄滅了。</br> 晴空萬里,鳥語花香。</br> 他還有些不確定地低聲問:“阿貍,你…說什么?”</br> “你也覺得我很自私吧。”墨里不想抬頭。</br> 相由心生,他心里充滿了嫉妒和負能量,他不想讓燕凜看到現在的自已。</br> “也許我應該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在大師哥的位子,我也不能扔下羅小姐不管……”</br> “不用假設,沒有如果。”</br> 燕凜輕聲打斷他,諄諄教導的口氣仿佛是曾經的凜冬回來了。</br> 墨里自私嗎?也許吧。但只有在乎才會自私。</br> 李少天永遠也不知道他曾經擁有過什么,又不經意地丟失了什么。</br> “如果所有人都像圣人,人們之間又何必分個親疏遠近。如果一個人像圣人,我是不敢和他交心的。”</br> ※※※※※※※※※※※※※※※※※※※※</br> 碼了一下午的稿子。一斷電全丟了,電腦還打不開只能用手機重碼。也不知道碼了幾個字,先更上吧。今天用手機更文也看不到小投手們,明天再列感謝名單吧</br> 么么噠各位親,元旦快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