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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二章 馬放南山,刀槍入庫

    「陛下差遣你在和林做事,我本是不贊同的,但是陛下說服了我,說你楊漢英真的就是那沒有心肝肺的墻頭草,那現(xiàn)在大明勢大,你也得對大明有那么一點點的恭順之心,這總比一群豺狼虎豹要強上那么一點。」于謙對楊漢英說著話,這一字一句都是教訓。
    在阿刺知院投降之后,楊漢英將會被封為和林衛(wèi)指揮同知,而和林衛(wèi)和當初的關(guān)西七衛(wèi)、兀良哈三衛(wèi)的性質(zhì)相同,高度自理,只要不復叛,每年朝貢、貢市都有它的份額,有好處可以沾點,若是大明有戰(zhàn)事也要他們出工出力。
    和林衛(wèi),變成了大明的衛(wèi)所,不過是六合之地的衛(wèi)所,而不是四方之地的衛(wèi)所。
    要區(qū)分這兩者,其實非常簡單,只要看有沒有對這個衛(wèi)所改漢名即可,比如兀良哈三衛(wèi),其實是泰寧衛(wèi)、朵顏衛(wèi)、福余衛(wèi),改名發(fā)生在永樂七年,明太宗文皇帝第一次北伐之前。
    當初為了北伐,朱棣設(shè)立奴兒干都司,鋪設(shè)官道驛路,將三衛(wèi)所同歸奴兒干都司管轄。
    可惜,大明并沒有將東北完全消化掉,奴兒干都司隨著興文匽武,和吉林造船廠一起,成為了歷史的一片塵埃。
    于謙不同意啟用楊漢英,不過陛下說的也有道理,和林這地方窮的蕩氣回腸,大明若是在此地駐軍,完全是得不償失之舉,大明眼下也養(yǎng)不起這廣袤的漠北,讓瓦刺人繼續(xù)霸占此地,不出幾年,大明仍然要再次興兵,索性就讓楊漢英管著。
    楊漢英沒有表態(tài),到了他這個歲數(shù),他這個身份,很多事兒,做,遠比說要更重要。
    楊漢英離開了窩闊臺夏宮遺址,又看了一眼熱鬧無比的阿刺知院下葬的事兒,露出了一絲輕松的笑容,他一甩手負手而立說道:「阿貴!從今兒個起,我又是半個大明人了,,嘿,走著,上任和林衛(wèi)指揮同知。」
    阿貴和楊漢英相處已經(jīng)超過了八年的時間,對于楊漢英,阿貴是很了解的,這個人真的很喪,對很多事都是漠不關(guān)心。
    萬事不爭不搶,做什么事確實是做了,但完全沒有不過心,具體而言,楊漢英之前在和林,完全就是一具會走動的尸體,沒了心勁之后,做什么都是敷衍了事。
    而現(xiàn)在的楊漢英,容光煥發(fā),如同換了一個人一樣,連走路都帶了幾分昔日的龍行虎步,甚至有幾分霸氣,阿貴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楊漢英。
    楊漢英的軍事天賦和石亨是大致相同的,水平相近,才能成為朋友,可今非昔比,十年匆匆而逝,楊漢英在失去了大明人的身份后,失去的遠比得到的要多的多的多。
    楊漢英上任和林衛(wèi)指揮同知的第一件事,便是配合大明軍進行了一次大規(guī)模的清理,三萬余眾的瓦刺人成為了大明軍的俘虜,而這三萬余眾將會被押解回大同府,閹掉之后,送入煤窯,暗無天日,勞作至死。
    楊漢英認為大明真的是有些多此一舉,在這草原上就地砍了腦袋,總比押回去處置要省事的多,若是覺得殺俘不祥,這畢竟是軍隊的規(guī)矩,楊漢英可以代勞,押回大明雖然進行了閹割,但也讓他們活到了終年,有些仁慈了。
    這個處置結(jié)果,是經(jīng)過了大明朝堂博弈之后,朱祁鈺又擔上了一頂暴君的帽子,才得到的。
    按照翰林院的翰林們的說法,就該像景泰三年陛下南下親征平叛之后,設(shè)立俘虜營,進行教化放歸,而當年的教化非常成功,當初的俘虜現(xiàn)在有很多都是江淮廠、馬鞍廠等官廠的中流砥柱,手藝極其扎實,為大明的安全有序生產(chǎn)做出了貢獻。
    興教化之功,大概是讀書人這輩子的追求,就連于謙也傾向于如此做,當年俘虜營也是于謙負責的,乃是大功德一件。
    但是朱祁鈺卻完全不贊同這種做法,平定南衙僭朝后,設(shè)立俘虜營,朱祁鈺還親自去視察了一番
    ,甚至還發(fā)了每人一銀幣讓這些俘虜過年,畢竟這些俘虜完成了預計的生產(chǎn)任務(wù),保障了江南諸省的煤炭供應。
    可是南衙的俘虜是大明人,朱祁鈺當然要興教化之功,當然要想方設(shè)法的教化,當然要仁義盡施,那是他的子民!
    瓦刺人憑什么!朱祁鈺恨不得全都砍了熬肥皂。
    朱祁鈺首先是大明皇帝,這些俘虜都是大明的敵人!不殺了他們只是閹了,那還是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大明的高道德劣勢導致的。
    在朝臣們看來,陛下作為天子,四海一統(tǒng)之大君,是草原的君主,瓦刺人也是皇帝的子民。
    朱祁鈺則是狹隘的多,他覺得他是大明皇帝,保證大明的切身利益,才是根本。
    「于少保今日可不清閑,怎么楞起神來了?」石亨看著于謙看著窗外一言不發(fā),似乎在思慮什么問題,便隨口問道。
    「我在想,是不是到了飛鳥盡良弓藏,馬放南山、刀槍入庫的時候了。」于謙回過頭來,平靜的說了一句話。
    石亨手里的水壺砰的落在了地上,他也顧不上撿起來,愣愣的說道:「于少保,這玩笑可開不得,開不得啊!這話從哪里說起?」
    于謙看著石亨嚇住的樣子,頗為無奈的說道:「朝堂這潭水,從來沒有一成不變的時候,有風時候會狂風巨浪,無風的時候暗流涌動,即便是陛下,面對大勢所趨,也只能沉默的看著事情發(fā)展。」
    「咱們倆回去就要封公了,陛下許諾了,甚至還讓朝臣們知道了,朝中已經(jīng)事實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軍事利益群體,而這個群體,便是以你我為首,你我二人,雖然對陛下的皇權(quán)并無威脅,可是陛下做事都要看我們臉色了。」
    「你我二人為首?」石亨往前走了一步說道:「你不要聽楊漢英胡說,他說我要做安祿山,是說我有野心,我是有野心不假,可是我這野心,現(xiàn)在全都變成了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石亨還以為于謙誤會了他的野心,干脆說的明白清楚,國公爺而已,他回去就當上了,沒什么稀奇的,而且是理直氣壯的當國公。
    他這人生的野望,就剩下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而陛下連鐵馬都備好了,在石亨看來,這北伐僅僅是開始,而不是結(jié)束。
    于謙擺了擺手說道:「我這么說,不是因為武清侯。」
    「陛下說興文匽武二十四年,其實應當是二十七年,在永樂十九年遷都之后,大明上至朝堂、下至百姓,都認為仗已經(jīng)打完了,興文匽武便成了大勢所趨,文皇帝最后的一次北伐,并且在親征的路上龍馭上賓,不過是文皇帝最后的倔強罷了。」
    「當時文皇帝為了北伐,連夏原吉都罷免了,不過很快就又任其為輔臣了。」
    永樂十九年遷都之后,北衙之內(nèi),關(guān)于是否應該遷都,是否興文匽武鬧得沸沸揚揚,其實從永樂十九年起,興文匽武大勢已成,連朱棣都有些無可奈何,最后一次親征北伐,是朱棣的倔強。
    于謙是永樂十九年的進士及第,當年他以策傷時,也是傷的窮兵黷武四個字。
    「那該如何是好?」石亨想了想說道:「我倒是有個主意,你現(xiàn)在上奏彈劾我,說我在塞外多有不法,縱容軍士劫掠之類的,實在不行編點花邊,比如阿刺知院的女兒被我糟蹋了之類的,而后咱們倆鬧僵了,這以你我二人為首,你我鬧僵了,這不就沒什么威脅了嗎?」
    石亨的想法很符合一個武將的作風。
    于謙很擅長國家之制,石亨在這方面就是一竅不通了,于謙說的是勢,不是他和石亨兩個人。
    「阿剌知院的女兒最小的也三十歲了,草原上這三十歲,臉都吹出褶子來了,我說出去也得有人信啊?武清侯稍安勿躁,我也是沒想明
    白,再看看,等咱們回去了,看看再說。」于謙沒把話說死,他總覺得景泰年間和永樂年間又有不同,具體有什么不同,還得他想明白了才行。
    于謙將自己的擔心直接寫到了奏疏里,走鴿路送回了大明。
    朱祁鈺當皇帝這十二年的時間,到底是給大明的朝堂帶來了些變化,比如這敞開天窗說亮話的作風。
    于謙這番話,怎么能直接跟石亨直接溝通,這不是奔著誓盟自保嗎?于謙這擔心,怎么能直接寫在奏疏里上奏,說自己威脅到了皇權(quán)呢?
    「哈哈哈!」朱祁鈺收到奏疏之后,笑的聲音格外的大,他將塘報放在桌上,對著興安說道:「你看看這個于少保,說些什么胡話,他威脅朕?他一個忠臣,拿什么威脅朕啊。」
    興安看完了于謙的塘報,滿是疑惑的說道:「于少保說的不對嗎?」
    興安覺得于少保的邏輯非常縝密,擔心并不是無的放矢,甚至興安不明白陛下在笑什么,陛下應該憂慮才是,這天塌的事兒,在陛下這里怎么就變成了好笑呢?
    朱祁鈺止住了笑意,仍然不住的搖頭說道:「若是朕真的被于少保和武清侯給撅了,朕認栽,這皇位朕讓給他們,但是只要他們還沒穿龍袍,朕就不會猜忌他們。」
    朱祁鈺笑的是,于謙這奏疏上說:陛下身邊有壞人,陛下身邊有威脅了,陛下你要看清楚女干臣的嘴臉,趕緊除之而后快!而這個威脅,就是于謙本人。
    賊喊捉賊?這就是朱祁鈺笑的地方。
    若是于謙真的大女干似忠,到了天塌地陷的那天,朱祁鈺也認了,自己能把一個鐵骨錚錚的大忠臣都逼反了,那失道天下,誤了性命,怪不得旁人。
    大明軍的軍事理念也在不斷的革新,從最開始的從憑借個人勇猛,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逐漸形成了成體系化的作戰(zhàn),即便是大明京營,脫離了大明邊軍的配合協(xié)防保證后路無憂、脫離了大明朝廷的供給、脫離了大明無數(shù)官廠、民坊的生產(chǎn)供應,也無法表現(xiàn)出如此強悍的戰(zhàn)力來。
    很多人將軍事為政治服務(wù)歸功于趙匡胤的重文輕武,作戰(zhàn)理念的不斷推陳出新,戰(zhàn)爭不再僅僅是兵強馬壯四個字便足夠了,也是軍事為政治服務(wù)的大勢所趨。
    而且,小張屠戶,一句話,那真的是頂?shù)蒙锨к娙f馬。
    「這阿剌知院一死,就是他這一生最大的貢獻了。」朱祁鈺敲著桌子說道:「死得好,他這樣的死法,對大明有益,對大明王化韃靼有益,對大明邊方安泰有益,只是略顯可惜,沒能犁庭掃穴了。」
    「陛下安心,于少保肯定把和林打掃的比犁庭掃穴更干凈。」興安寬慰著陛下,興安可是知道于謙,那是個狠人,絕對不是什么只會起高調(diào)的酸儒,興安想了想說道:「陛下,松江商總?cè)~衷行負責的買賣,可是于少保請奏,親自過問打理過的買賣。」
    興安說的就是高麗姬、倭女、占城女等人力資源進口的生意,于謙從提議到具體實行可是一點都沒落下,于謙從來不迂腐。
    阿刺知院要是拼死,瓦刺說不定還有頑固分子,而且這股風力還能興風作浪,可是這一投降,于謙這個讀書人,肯定會把和林收拾的干干凈凈。
    朱祁鈺頗為認可的說道:「你這么一說,朕也想起來了,于少保啊,他是讀書人。」
    「陛下禮部請準兩件事,這第一件事,便是放煙花,這不是阿刺知院伏誅,死的干凈利索,禮部尋思的在德勝門外的北土城放一場煙花,普天同慶。」興安說起了禮部的事兒,面色有些為難。
    朱祁鈺點頭說道:「放唄,該慶祝慶祝,大明軍前日在龍庭打掃,咱們在后面放炮慶祝,有為難之處?」
    「戶部不給批錢。」興安說起這沈翼沈不漏就頭疼,六部衙門,除了
    戶部,其他五部天天告狀。
    「放個煙花才多少錢,沈翼也真是的,平時摳唆也就罷了,這大喜的日子,真是掃興!多少錢?」朱祁鈺滿不在意的問道。
    「兩萬銀幣。」興安低聲回答道。
    朱祁鈺猛地打了個激靈,嘴角抽動了下說道:「多少?放個煙花,兩萬銀幣?胡濙這煙花是金子做的嗎!沈翼做得對!給個屁,奢靡鉅萬,浪費!」
    戶部尚書沈翼一文不漏的底氣,是陛下,這一點,朝臣們也是心如明鏡。
    「這里面其他的煙花不貴,主要是兩盤十寸彈煙花,六十六響,貴了些,大概有這么大。」興安大概比劃了下那個煙花的大小,大約就是八尺男人人頭大小,十寸。
    「兩盤十寸彈煙花,它就是再大,怎么可能這么貴!「朱祁鈺頗為不滿的說道,騙經(jīng)費騙到他這里來了,指不定禮部要那這兩萬銀幣,填補什么窟窿。
    「是一個彈頭腦袋大,十寸彈的意思是一個煙花彈頭十寸大小,一盤是六十六響,一共兩盤。」興安又詳細解釋了一番,兩盤六十六響十寸彈煙花的具體含義。
    朱祁鈺這才了然,想了想說道:「那也太貴了,放一盤多少?」
    「一萬銀幣。」興安趕忙回答道,沈翼做事也不是完全一點道理不講,其他煙花都行,這倆十寸彈,沒陛下的敕,想都不要想,什么煙花,一盤要一萬銀幣那么貴!
    「感情禮部要錢,就是為了這倆十寸彈煙花啊,那就放一盤吧,兩盤..鬧得慌,是吧。」朱祁鈺稍加權(quán)衡,還是決定放一盤,熱鬧熱鬧,大喜之日,連大煙花都不放一個實在是說不過去。
    興安趕忙說道:「陛下英明,兩盤的確是鬧得慌,那就一盤。」
    「這第二件事兒是什么?不會又是要錢吧?」朱祁鈺看著興安問起了第二件事,目光炯炯的盯著興安,這目光和金濂、沈翼看國帑的眼神一模一樣,全都是守財奴,儒雅些,叫尚節(jié)儉。
    「不是,是選秀女的事兒,前線仗打贏了,胡少師就上奏了,請陛下遴選秀女入宮。」興安趕忙搖頭說道。
    朱祁鈺眉頭一皺問道:「預算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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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罪 FOG[電競] 顧少別來無恙 神武九天 榮耀巔峰 重生之流年 掌上飛花 都挺好 馭鮫記 趙蒼穹林香月天王帝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