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年萬萬里冰封的冰川，本該是一望無際的白，本該是晶瑩清冷。</br> 此刻卻朱紅一片。</br> 放眼望去，萬萬里，竟全然看不到一丁點兒白。</br> 如黃泉路旁的血色曼陀羅，看滿漫山遍野。</br> 那是血浸進冰里的紅。</br> 積尸空氣腥，浮骸冰河里。</br> 伏尸萬萬。</br> 乍一看看過去，竟然和旁邊的業火境地有些相似。</br> 都是一樣的火紅。</br> 光是一眼，便讓人能感受得到這場戰爭的殘酷和悲涼。</br> 十之不存一二。</br> 而那些存下來的一二，此刻臉上卻帶著與這個戰場格格不入的笑意。</br> 這場戰爭他們勝利了。</br> 即使是險勝，那也是勝利了。</br> 尊上說，這場戰爭勝利，他們就能回家了！</br> 無數穿著戰袍的兵將在冰川半空穿梭，奔走相告著尊上的鳴金旨意。</br> 笑聲和歡呼在冰川上蔓延開，竟恍惚讓人覺得那些滿目刺眼的血紅，是家人待他們凱旋時掛在身上慶祝的紅綢。</br> 有的在駐扎處整裝待發。</br> 一個穿著銀色甲胄的少年從半空匆匆而過，很快落在一處冰面。</br> 極寒之地的終靈冰凍得他小臉通紅，盡管不停搓著手呵著氣，但臉上也是少有過的喜悅。</br> 剛落下，他的將軍便笑呵呵地看向他。</br> “云初，快過來喝口將軍歸，暖暖身子！”</br> 少年只是將軍身邊一個小小的兵卒，此刻聽到將軍叫自己，臉色微紅，靦腆地走了過去。</br> “來，喝一口！”將軍豪邁地遞過去酒壺。</br> “喝完這些酒，咱們就啟程回家！”將軍說著，滄桑的臉上不自禁地笑起來。</br> 話音落下，身邊一眾人歡呼起來，吆喝狂喜。少有坐騎的高階騎兵也興奮地直飛上空，盤旋歡騰。</br> 少年也接過酒壺，憨厚地跟著笑起來。</br> 而后抬頭一飲而盡。</br> “回家！”少年一聲興奮叫嚷刺破長空。</br> “回家！！”將軍的隊伍霎時跟著高呼。</br> “回家！！！”整個軍隊也應和一般響起激動長吼。</br> 高呼聲直插云霄，好似要沖破銀河之上這極寒之地的結界。</br> 聲浪直擊站在這片上空的狗子幾個。</br> 這幾個也被這場景震撼住了，久久不能回神。</br> 這場景，連平時開口即舔吹逼諂媚的夜風也肅然起來。</br> 轉眼過去沒多久，下方的軍隊整裝待發，準備離開這片地方。</br> 將軍飛身向高處，朗聲鼓勵著士氣。</br> “尊上說了，這場戰爭打完，我們就能回家。”</br> “如今這場戰爭已結束，我們即刻啟程歸去！”</br> “只不過，這雙禁宇宙里，想要出去，咱們必須穿過前方業火禁地！”</br> 雙禁宙，是他們所處的戰場。</br> 一半極寒為寒冰宙，一半炎熱為業火宙。</br> 將軍嘴里所說的業火禁地，便是另一邊的業火宙。</br> 業火，亦稱地獄之火。</br> 業火禁地之下，是洶涌的焚冕輻射對流層。強大的對流層里擁有著可以毀滅這個星系的能量。</br> 只不過對流層在這千萬年來屬于穩定，并未有過爆發。</br> 但……對流層能量過剩偶爾泄出些許能量，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便是能毀天滅地的耀斑。</br> 也稱業火。</br> 即地獄之火。</br> 想要穿過這業火禁地……所有人都知道不是簡單的事。</br> 若是運氣好，直到業火境盡頭都遇不到一次耀斑。</br> 若是運氣不好，一次業火就能讓他們灰飛煙滅。</br> 但此刻，所有人都不在乎了。</br> 他們的滿心滿眼只有兩個字回家。</br> 他們在這片戰場里已經戰爭了千年？還是萬年？</br> 這場戰爭太久了。</br> 久到他們都快忘記故土的模樣了。</br> 他們本身就是在這場戰爭之后存下來的一二。</br> 九死難有一生。</br> 但他們也活下來了。</br> 比起那些葬身在這片戰場的無數同袍，他們這條命本就是撿回來的。</br> 僥幸活下來后，還有回家的希望，讓他們怎能不激動？！</br> 別說業火，就是地獄，他們也要穿過去！</br> 只因穿過去，就是歸去故土的路。</br> 寒冰宙里的寒氣凍得諸人修為難展，被壓抑著修為的眾人此刻目光炯炯地看著上空的將軍。</br> 將軍看著下方將士們。</br> 深知他們歸鄉心切。</br> 他何嘗又不是呢？</br> 將軍掃眼而過，看著下方的軍隊。</br> 殘破頹圮之況，卻依舊擋不住他們眼里的光。</br> “尊上還說，”將軍緩緩開口，雄厚的聲音在偌大的空間里回蕩，“他會派人在業火境的盡頭等我們。”</br> “然后，帶我們回家。”</br> 尊上，是他們效忠的無上之尊。是他們的忠義所向，是他們的信仰，亦是他們的不可褻瀆的神明。</br> 如今聽到尊上親自發話，所有人都沸騰起來。</br> 每一個人，都激動的顫抖。</br> 那是他們的光，光之所在，就是他們的方向！</br> 也是他們的故土所在。</br> 話音落下，整個戰場上狂吼。</br> “穿過業火境，尊上帶我們回家！！！”</br> “穿過業火境，尊上帶我們回家！！！”</br> “穿過業火境，尊上帶我們回家！！！”</br> “……”</br> 一聲高過一聲的聲浪掀起雙禁宙里的風，震耳欲聾，又激情狂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