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家燈火闌珊，只有一處長明。
    “嗒嗒嗒！”
    皮鞋踩著瓷磚地面，腳步聲在空蕩狹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咚咚咚！
    “誰？”周梅森摘下眼鏡。
    “老周，是我們，快開門。”
    屋外傳來熟悉又焦急的聲音，周梅森心里一突，一個箭步沖到門口，把門打開，映入眼中，果然是范子文、李學正。
    一個是最高檢影視中心副主任，一個是金盾影視中心主任，倆國字頭牌子的影視大佬。
    但此時，他們的臉上不是云淡風輕，寫滿著激動興奮。
    “又拉到投資了？”周梅森問道。
    “老周，你得把你珍藏90年的茅臺拿出來！”
    李學正昂起下巴，猶如斗勝的公雞，滿面紅光。
    “你們倆先說數。”
    “1.3個億！”范子文左手伸出一根手指，右手伸出仨。
    周梅森腦袋嗡嗡，猶如撞鐘，“真的？哪個投資方，敢把這么錢下注到反腐劇！”
    “嘿嘿，先上酒，再準備一碟花生米，邊喝邊聊。”
    周梅森二話沒說，一溜煙跑到書柜下方，小心翼翼地掏出茅臺生肖酒。
    “嗨，我本來打算什么時候，國足再踢進世界杯，學聶棋圣，現在想想，怕這個茅臺得再珍藏30年，嘚，還是人生得意須盡歡！”
    說著拿出三個酒盅，也不著啟封：“這下說說，是哪家啊？”
    “葉光紀！”
    范子文嘿然一笑：“剛巧我是電影審查會的委員，《尋龍訣》送審會的時候，碰巧撞上他們的制片部總監，一聊，她這么報給葉秦。”
    “就三句話，1.3個億，痛痛快快！”
    “葉光紀，葉秦。”
    周梅森斟酒，然后猛地喝口酒壓壓驚，感慨道：“這可是反腐劇啊？！”
    90年代到00年，正是反腐劇的創作高潮，《國家公訴》、《絕對權力》、《至高利益》………
    然而，04年光電一紙文書，《關于加強涉案劇審查和播出管理的通知》，反腐劇從此退出電視臺黃金檔，再也沒播過。
    業界將之稱為“不成文的規定”，此后反腐劇沉寂十年，作家們也蟄伏起來。
    有的轉型謀生，有的失意，像陸釧的爹，陸天名，號稱反腐劇三駕馬車之一，干脆封筆。
    李學正小酒配花生米，感慨道：“也因為他是葉秦啊，想想他給華語電影注入的能量，也只有他有這個魄力，這個膽量，這個擔當，扛起反腐劇振興的重任！”
    “是是，沒有其他人。”
    周梅森沒喝幾杯，就哭了出來，“來，敬你，老范，當初你來我家喝酒，非起哄要拍《人民的名義》，我還不信能拍出來。”
    “就算上頭、光電局答應，可誰敢投反腐劇，好好好，葉秦來了，反腐劇的青天就有了！”
    “老周，慎言啊。”
    范子文覺悟挺高，提醒道：“喝酒別上頭，吃點花生米。”
    “我就是高興，高興。”周梅森抹了抹眼淚。
    李學正砸吧著嘴，“加上高亞霖的2000萬，1.5億，綽綽有余，就是有倆要求，一個得他主演。”
    “好事啊！”
    其他兩人一個激靈，先是亢奮，而后別扭，范子文弱弱道：“他來演，那得給多少片酬，8000萬，1個億？”
    而今的影視制作，基本一個劇組，80%的費用要給流量小鮮肉，20%才是劇組的其他開銷。
    李學正身為總監制，憋出笑聲道：“放心，他的片酬，不到4000萬。”
    周梅森驚呼：“4000萬？不能吧，他可是……”
    李學正擺擺手：“這事，再聊，關鍵，他主演以外，要求這劇里，不允許有流量小鮮肉，不允許劇集注水，主演陣容必須請演技派的老戲骨。”
    “可以啊！”
    范子文一拍桌子，“他要什么老戲骨，我跟亞霖登門去請，求也求過來。”
    “葉秦不干預選角，他只要求插入一個人。”李學正神神秘秘道。
    “誰啊？”
    范子文、周梅森面面相覷，他們相信葉秦不至于像煤老板、房地產老板，為了捧自家的藝人，加塞角色。
    “馬大元。”
    聽到李學正給的答案，范子文倒吸一口氣：“嘶，合適嗎？”
    “合適得不能再合適！”
    周梅森狂拍大腿，驚疑道：“不過，他們倆竟然認識。”
    “當然，《讓子彈飛》里，他演神父，葉秦演老七，一來二去，就這么認識了唄。”
    李學正喝的身體發熱，解開襯衫的扣子，走到窗前拉開窗戶。
    如果影視圈能多幾個像葉秦這樣，會有多好！
    寒涼的夜風吹進了幾絲枯敗的衰草味，使得腦中一清。
    “不管怎樣，這下劇本審查，就容易多了。”
    ………………
    “上頭要求《人民的名義》，一定要把‘壯士斷腕、刮骨療毒’的反腐決心寫出來，把有些野心家‘團團伙伙’、‘幫幫派派’的做派寫進去。”
    光電局機關大樓里開著會，蔡赴超看向電視劇司司長，李敬盛：“審查的尺度要松松。”
    李敬盛心知肚明，“這部劇，反腐，倡廉，正能量，而且很出乎意料，送審的名單里，居然葉秦擔任主演，最高檢都來電話，希望葉秦能代表檢察官形象。”
    “他遞給你司的《聲明書》看了嗎？”
    “我們正在調研，最近的確有不少人反映，明星天價片酬，已經占據部劇總體投資50%以上的相當常見，甚至還有比例高達70%。”
    “聽李學正說，葉秦嚴格踐行聲明書里說的，演員片酬只占總制作成本的40%，主演片酬占總片酬的70%，單集不超過1000萬，有這回事？”
    李敬盛點點頭：“片酬不到4000萬。”
    蔡赴超心中暗喜，格外滿意：“如果別人是他這么大牌的明星，別人恨不得一億兩億。”
    “很好啊，華夏再有幾個像葉秦這樣的，就更好了！”
    說話間，看向電影局的章宏森，“電影方面也要考慮，主要明星片酬占這么多，剩下的錢給導演、服裝、化妝、道具、場景，再怎么湊合，能拍出什么好電影！”
    “是，蔡局。”
    章宏森語氣堅定道：“我們正在認真研究葉秦同志的意見書，電影分級制、評級制、責任制……片酬分紅制度！”
    ………………
    自從電視劇從“4+X”，四家衛視采購，變成一劇兩星，只能同時兩家，購劇壓力大，電視臺巴不得趕緊下“限薪令”。
    不少領導都跑光電局打探消息，明星藝人，特別是流量明星，人心惶惶，不少談戲的都在催促片方趕緊簽約，落袋為安。
    而葉秦，絲毫不慌。
    肩上背著一個背包，從快速通道進入到飛機頭等艙。
    “尊敬的葉先生您好，歡迎乘坐國泰航空CX368航班，飛行途中，我將為您竭誠服務。”
    身材驕人的黑絲紅裙空姐，半彎下腰，主動問候VIP貴賓葉秦。
    畢竟，是葉秦！
    好萊塢巨星！
    據傳身價百億的大富豪！
    這個級別的大富豪，哪怕是在頭等艙看慣大富翁，這個級別這個顏值的高富帥，絕壁是稀世珍寶。
    空姐駐足停留，不僅展示曲線，海展示事業線，幻想碰到趙雅之、李若同等前輩的際遇。
    大佬，我的事業心小心臟，要蹦出。
    林彬一覽無余，吞吞口水，眼里卻充滿不屑，大姐，你都不看八卦的嗎！
    我，葉哥，喜歡平板。
    葉秦也果真如此，視若無物，專注在Ipad刷劇。
    “你好，小姐，這里是我的座位嗎？”
    汪曼春穿著修身牛仔褲，勾勒出無與倫比的蜜桃，瞟了眼一副人畜無害的葉秦，笑容里帶著半分玩味，半分滿意。
    妹妹，不怪你，你很有魅力。
    只是某人猴子吃桃，吃撐了。
    “秦子，真靚。”汪曼春打趣道。
    “姐，誰有個百八十億，都靚！”
    葉秦按下暫停鍵，放下ipad，“真不打算演李小艾？”
    “不演，檔期沖突，你忘了，我要去錄制《明星大偵探》。”
    汪曼春促狹地眨眨眼：“何況已經接演《無雙》、《湄公河》，再來一部《人民的名義》，還演你的妻子，你不怕媒體說三道四編排？”
    “把機會讓給其他人，丫丫啊，師師啊，實在不行，呶，還有扎扎啊！”
    古力扎扎：0.0
    她垂下腦袋，攪動手指，十分意動：“可以嗎？”
    葉秦一時語塞，說也是，不說也不是，突然間，砰的一聲，香檳的軟木塞飛出。
    只見周閏發倒了兩杯酒，跟莊聞強徑直地走來，臉上洋溢著無以言表的喜悅。
    “發哥，發生什么好事，值得開香檳慶祝？”
    “葉仔，恭喜你啊！”
    周閏發遞來一杯，“長江后浪推前浪。”
    葉秦頓了頓，一臉懵逼。
    “你都不關注你主演的電影？”
    周閏發難以置信道：“《變形金剛4》，10.5億，正式進入全球電影票房top10！”
    “準確說，第8！”
    莊聞強熱血沸騰，聲音幾乎是嚎出來：“正兒八經地超過《加勒比海盜》、《愛麗絲夢游仙境》，還有《蝙蝠俠：黑暗騎士》！”
    嗨，還以為什么呢。
    葉秦神情淡定，嘴角揚起微笑：“喔，謝謝。”
    這是什么反應？
    臥槽，大佬，給點凡人的反應行不行！
    這可是全球影視票房榜前十，華夏人里獨一份，就這？
    莊聞強翻翻白眼，好想報警，喂，阿sir，有人在裝逼啊，有人當著我的面裝逼啊！
    但作為枕邊人的汪曼春，早就察覺到蛛絲馬跡，葉秦喝酒時手在微微顫抖，但她沒意識到，自己抖得更厲害。
    至于涉世未深的古力扎扎，雙手捂臉，雙腿都忍不住夾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