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下來,洛南煙這才知道,一個小小的青川縣的那頭居然是素云國。
這個國家,洛南煙歷史課上從未聽過。既然趙云彥跟陳媽媽都說是,那就是吧。對她而言,地點不重要。
“這個是咱們密探的聯絡腰牌,你好好收著,別隨便拿出來。”趙云彥今天話有些多,還有點啰嗦,“你到了橫城,就去彭記酒館,找彭叔……”
面對趙云彥的啰嗦,洛南煙真的有些不適應。不過她也很想多聽聽他的聲音,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再聽見了。
電視劇里說,間諜都是很危險的,她還能回來嗎?若是死在這個時空,是不是就不能回到現實了?
洛南煙望了望灰蒙蒙的天,轉身抱了抱陳媽媽,送給趙云彥一個大白眼,便跟著一個瘦高的男人走了。
漸漸天色暗淡下來,那個瘦高個男人好像不見了。洛南煙心里發毛,卻也不敢大聲呼救。
她哪里認得橫城的路,這會兒她在哪兒自己都不清楚。
月兒今天好像也休假了,只有幾只草蟲咕咕叫著。
“小姑娘,宵禁也敢出門,你是不想活了吧!”尖銳的聲音猶如一道驚雷,劈在徐夢兮頭頂。
洛南煙微微搖晃了一下,險些坐在地上,扭頭去看。
這人提著一個燈籠,燭火微弱,勉強看清五官。大約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男人身著官服。洛南煙揣測,大約是捕快之類的。
“原來是個小孩!你家大人呢?怎么,嚇傻了?”男人見洛南煙年紀不大也就放松了警惕,笑嘻嘻的上前搭話。
洛南煙故意裝出奶氣十足的答話,“大叔,我……我找不到家了。”
既然帶領自己的那個高個子靠不住,那就只能靠自己了。如今她只希望,這賣萌可以過關。
捕快將洛南煙!抱起來,笑盈盈的遞給她一個白面饅頭,“小丫頭,你家大人呢?宵禁后是不能出門的,你家大人不知道嗎?”
“媽媽帶我去外婆家,回來晚了。我們打算天亮再進城的,不想竟然遇見大叔你了。”洛南煙隨便胡說著,眼睛掃視著眼前的黑暗。
“哼!小家伙,撒謊可不是好孩子,我剛才可都看見了,帶你到城樓下的,分明是個高個子男人。”捕快頓了頓,“你告訴叔叔,是誰帶你來這兒的?”
洛南煙的邏輯是,只要我不承認,你說不合理也沒用。況且眼前這個捕快,自己也很是奇怪的。
巡邏不都是一隊人馬嗎?而且不都是在城內的嗎?在城外的多半不是好人,比如她自己。
眼下她勢單力薄,只能發揮撒嬌這一特長了,“我要找媽媽……我要媽媽……”
假捕快似乎從來沒遇到過個場面,一時間有些慌神。哄了一陣,見不起作用,便開始嚇唬,“不準哭了!”
假捕快越是這么說,洛南煙得越兇。她的算盤是,只管使勁哭嚎,爭取引來真正的捕快,這樣也就得救了。
假捕快心急之下,抬手劈暈了洛南煙。將其扛起來,便走向樹叢。
洛南煙在假捕快背上,一顛一顛的,不知睡了多久。
“醒醒,小丫頭,你聽好了,一會兒有人問你叫什么,你就說叫羅小苗。問你多大,你就說七歲,聽見沒?”假捕快將洛南煙放下來,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不!”洛南煙不清楚假捕快的用意,只覺得很古怪,說什么也不肯同意。
樹林遠處傳來了窸窣的腳步聲,假捕快湊到徐夢兮耳邊低聲道,“小家伙,委屈你一下。”
“啊?”洛南煙還沒反應過來,假捕快拾起一根小木棍,便打了下來,“叫你不聽話!還敢亂跑!”
假捕快這幾下沒使勁,怒罵聲倒是不小。洛南煙不知所謂的怔在原地,呆呆的看著假捕快拙劣的演技。
遠處有人朝這邊走來。假捕快低聲說,“快哭,使勁哭!你不哭,我真使勁打你了!”
洛南煙這才明白過來,緊忙配合著大哭起來。
“羅大哥,這是怎么了?”來人十六七歲的模樣,面龐干凈,頭上包著一個粗布頭巾,一身淺灰色粗布衣服上有幾處淺淺的刮痕。
“小劉,你別管,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訓這臭丫頭。”羅大哥拉住洛南煙又要打。
小劉拽住了他的手臂,“羅大哥消消氣,這是小苗吧。”小劉蹲下來,擦了擦徐夢兮臉上的淚水,“是不是,又惹爹爹生氣了。”
洛南煙機靈的竄到小劉身后,“我出門玩,忘記時間了,爹爹就……”說完便大哭起來。
“小劉讓開,我就不該將她交給旁人照顧,看看這都被慣成什么樣子了。”
小劉勸了又勸下,這位羅大哥見好就收,拉著徐夢兮上了山。他將洛南煙帶到一處干凈的房間,
翌日,天還未亮,洛南煙便被叫醒。
“你聽好,小家伙下,這兒叫鐵頭嶺,不是鬧著玩的地方。你最好,給我呆在房間不準亂跑。我不在的時候,不許跟任何人說話。我現在有事要出去,等我辦完事情,帶你離開,去找媽媽。”
洛南煙隨口編的謊話,當初這姓羅的也是猜出來的。此刻舊事重提,這算是怎么回事?
洛南煙趁這位羅大哥出去,緊忙翻窗子溜到了出來。
這個鐵頭嶺簡直就是迷宮陣,洛南煙圍著山頭,繞了大半晌,就是沒找到下山的路。
她又是個路癡,昨日上山時的路線,這會兒早就忘得干干凈凈。
“臭丫頭,咱們又見面了?”熟悉的聲音,如同一道驚雷在洛南煙的頭頂。這個聲音她太熟悉,他正是跛腳男人。“我就說你沒死吧!那個什么王爺,就串通老鴇合起伙來坑我們。今兒……”
洛南煙想起幾日前,她跟著趙云彥氣去拜訪以為老人時,不慎走丟了。
后來,被跟在她身后的人販跟上。最后在一處小巷子里,將她迷暈了。
她醒來一時翌日的午后,兩個人販子正商討,是否將她賣到青樓去。
迷迷糊糊間,她仿佛聽見有人在她耳邊說著什么。
再醒來,便看見陳媽媽焦急的盯著她。卻始終沒見到趙云彥,不過洛南煙覺得看不見他正好,因而也就沒多問。
后來她聽陳媽媽說,趙云彥因為她走丟了發了好大的脾氣,罰了一群暗衛。
可洛南煙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跟這位趙公子關系如此要好了。
羅大哥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一個箭步沖上前,抱起洛南煙,“淘氣包,你就不能老實一會兒,讓你在房間面壁思過,居然還敢出來。”
跛腳男見狀抱了抱拳,“這不是大刀兄弟嗎?”
羅大刀沒理會跛腳男,對洛南煙說道;“你是不是不長記性,上次就被壞人擄走一次了,這才還敢淘氣?”
他抬頭剜了眼跛腳男,將洛南煙放下來,暗暗捏了捏洛南煙的手,示意她快走。
“大刀兄弟,這不會是你女兒吧!我可記得,去年不是……被人殺了嗎?怎么又冒出來了一個?您的女兒可真多啊!”
跛腳男一晃一晃的,咧開大嘴笑了起來。說話間他伸手將去抓徐夢兮。
羅大刀血液上涌氣,立即轉身,擋住了跛腳男人伸過來的手。隨即,對洛南煙使了個眼色,“羅小苗,快回房間去,一會兒我再收拾你。”
羅大刀扭頭走向跛腳男人,有意將他往柏樹林的深處引。見二人越走越遠,洛南煙只能低頭往回走。
回房間?不行,她不能回去,她有任務沒完成呢!可這里的路,又跟下了詛咒一般,根本走不通。
那跛腳男會對羅大刀說什么?會不會將自己的秘密告訴他。
“小苗,怎么不開心,又被罵了?”是那個叫小劉的少年。他拍了拍洛南煙的頭,笑著遞給她一塊桂花糕,“吃吧!吃完帶你去玩!”
“不行,爹爹說……不準我亂跑。”
小劉蹲下來,摸了摸洛南煙的頭,“那好吧!這個給你,你若想起自己是誰,隨時可以來找我。”
洛南煙這次看清了小劉的臉,怎么會像那晚的少年?她心中一顫,暗暗壓下了疑慮,臉上依舊喜氣洋洋的。
“這是什么?好像挺有意思的。摸上去涼涼的。”洛南煙喜滋滋的摸索著一枚紫色玉環,抬起頭看了眼小劉。
小劉似乎并不想解釋,拉著洛南煙徑直走向她的房間。摸了摸徐夢兮的頭,“別擔心,羅大哥人很好的,他是不會害你的。”
“你去哪兒?”洛南煙見小劉眼神不對勁,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你是不是要走?”
小劉怔了怔,隨即笑了,“好聰明的鬼靈精。哥哥有事,要走了。你記住哥哥說過的話。”小劉掐了掐洛南煙的臉頰,一躍而起,在樹枝竄了竄,不多時便消失在天際的那頭了。
洛南煙茫然的揉了揉臉,這感覺怎么這么熟悉。“哥哥”?這人上次救了自己說,“回會有期”。他不會認識原主表情,徐夢兮腦后頭皮一陣發麻。
如今鐵頭嶺上這些破事兒,已經夠讓人頭疼了。再牽扯到原主那邊的家人,想想就感得生無可戀。
“啊,頭疼,不想了,我要睡覺!”洛南煙跑下來,插好門窗。又鉆回被子里,蒙頭睡了起來。
“砰砰磅磅”一陣兵刃相觸的聲響,震得屋瓦位置顫動。洛南煙睜開朦朧的睡眼,全然不知,外邊究竟發生了什么。
廝殺聲越來越激烈,仿佛就在耳邊。洛南煙打開窗子,尋找著羅大刀的蹤跡,他會來救自己嗎?
這座山上,她也只認識這么一個人。若是連他都不會救自己,那這回她就死定了。
砰的一聲,洛南煙的房門被人踹開了。冷眼一瞅,進來了一只大黑猩猩。沒錯,正是跛腳男人。
難不成他之前是在裝瘸?洛南煙盯著陳瘸子的腿,喃喃道,“臭瘸子,你……想干什么?”
“啪!”一記耳光扇在洛南煙臉上,腥甜的味道,隱隱環繞在徐夢兮的齒間。
“臭丫頭,咱們有見面了。自我介紹一下,老子叫陳廣發,再敢胡言亂語,老子拿你去喂狗!”
跛腳男一把揪住洛南煙的頭發,“話說回來下,老子還得感謝你。要不是你的那個什么王爺,老子也不會被姐夫攆出來,做了這土匪。也就,不能跟這么多兄弟,一起逍遙自在了!”
“大哥,我抓到了!”只見一個壯漢,押著羅大刀走了進來。
跛腳男瞥了眼羅大刀,“羅兄弟,哥哥待你不薄吧,你落魄的時候……可是老哥我救了你。你如此這般,對得起我嗎?”說完便是一腳踹在羅大刀胸口。
羅大刀爬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啐了一口,“呸!你個陳瘸子喪盡天良,坑拐婦孺,販賣人口。我羅韌,身為素云國臣子,豈能坐視不管?”
“哦!原來是羅韌將軍,失敬失敬!”跛腳男笑著拎起大刀,走向羅韌。
羅韌眼神堅毅,目光炯炯有神。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住手,”洛南煙見跛腳男人手中鋼刀即將落下,高聲喊道,“臭瘸子,有本事,你沖我來!”洛南煙都不知道這勇氣是從哪兒來的,但她不想看著羅韌就這樣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