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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杜平找上門來,胡三少爺一聽小美人親自來了,頓時喜不自禁。興奮之下,都忘記多叫幾個護衛守在身旁了。

  胡三少爺是hu總督最小的一個兒子,名字叫胡天磊。

  他從小長得好,嘴巴也甜,最得父母喜愛,尤其是他娘,恨不得把什么好的都捧到兒子面前。在家里的時候,哥哥姐姐都讓著他,在外頭,湖廣那一塊他胡天胡地慣了,向來都是橫著走,要啥有啥。

  他恨不得把天都捅破了,被杜平當街揍一頓,更是不會罷休。

  多日不見,美人還是光彩照人。

  胡天磊漂亮的見多了,但還是頭一次看到這么漂亮的。

  如今世人多欣賞那種溫柔清麗的美人,如詩如畫,出水芙蓉般天然去雕飾。

  杜平卻不是。

  杜平長相艷麗,五官深刻,如牡丹灼灼逼人。長眉入鬢,英氣得幾乎沒有一絲柔美,似在逼著所有目光都聚集過來,在人群中怎么藏都藏不住。

  尋常男人看到杜平這長相都會退避三舍,自詡招架不住。

  可胡少爺自認為不是尋常男人。

  他嘗過胡姬的奔放,也染過花魁的風情,連俏寡婦也不忌口。湖廣那一塊,更是風流名聲無人可敵,可杜平這一號的,還是頭回見,雖還年幼,卻擋不住絕世風華徐徐綻放。

  胡少爺展顏一笑,得意洋洋:“怎么樣,你還是來了吧。”

  杜平冷著一張臉,抽出鞭子拿在手上,問:“人呢?”

  胡少爺整個人往椅子上一坐,天不怕地不怕,囂張得很:“人么,本少爺自然是受用了,青澀的很,沒滋沒味。”他咧嘴一笑,“我家的奴婢你也管不著吧?”

  杜平活這么久,還是第一次有人這么跟她說話。

  霸王見霸王,自然得打趴一個。

  杜平二話沒說,手臂輕輕一撩,鞭子仿佛有生命一般地靈活甩了出去,直直抽了胡少爺一嘴巴,頓時一條紅痕映在他白皙的肌膚上,觸目驚心。

  胡天磊壓根兒沒反應過來,更別說躲開去。

  Hu總督雖是軍中出身,戰功赫赫,身手不凡,可這個小兒子不是。從小不愛吃苦,功夫連二流水準都說不上。

  胡天磊大叫一聲,急得想找鏡子來照照。

  痛還是其次,萬一他這俊美的容貌毀了,以后在美人兒中間都吃不開了。

  胡天磊氣得喊道:“打人不打臉,你連這道理都不懂?”

  杜平挑眉,氣焰比他更囂張:“不懂。”說罷,抬手又是一鞭子,不消說,胡少爺臉上又是一道紅痕,她嘲笑道,“這下子好了,左右對稱,均稱得很。”

  胡天磊瞪大了眼,痛得眼淚都快留下來。他立刻捂住自己的臉,哪怕到了這時候,也只想在美人面前留下風流倜儻的印象,不想把打破的臉露出來。

  為了和美人單獨相處,胡天磊只在門前留了張叔,張叔是看著他長大的,向來忠心耿耿。看到少爺吃虧,急著上前看看傷勢,卻被胡天磊一個手勢攔住。

  胡少爺深深呼吸一口氣,直直盯著杜平,下令道:“張叔,我沒事。你把府里的侍衛都叫過來,給我圍在門口,我倒要看看,在我的地盤,今天究竟是誰會吃虧。”

  杜平不驚不怕,仍是老神在在:“京城是你的地盤?”她諷刺道,“你老子在京城都要縮著腦袋做人,你這個什么也不是的小子還敢狐假虎威?”

  張叔急急跑開了,看到小主人吃虧,恨不得讓侍衛們給她點苦頭吃吃。

  杜平環顧一周,微微一笑:“你這人,不僅品行敗壞,連腦子也不好使得很,”她輕輕向他走去,立定在他面前,用鞭尾挑起他的下巴,笑意宴宴。

  鞭子把手是牛皮纏繞,上面還殘余著美人手心的溫度。

  半邊溫溫的,半邊涼涼的。

  胡天磊已經聽不到她說什么了。

  美人一笑,勾魂攝魄,他早已三魂去了七魄,整個人都熱了起來。若不是顧忌她的身份,定要把她就地正法。

  可惜杜平笑得不懷好意:“嘖嘖,小少爺,還叫人呢,現在邊上一個人都沒有,這不是任我搓圓捏扁么?”話音一落,鞭子順勢繞到他脖子上,杜平抬起驕傲的小下巴,稍一用力,便卡住他的脖子。

  胡天磊頓時清醒了,脖子被卡緊,連話也說不利落了:“我……我只是,喜,喜歡你,你為什么,這么對我?”他轉過半邊腦袋,目光可憐望著她。

  對峙間,總督府里的侍衛們總算趕來了,張叔總共叫來了六個,個個人高馬大,身材結實。
  可惜來遲了一步。

  小少爺已經被制住了。

  張叔看到眼前這情景,恨不得把妖女生吞活剝。看到小少爺的脖子都有點紅了,他急得像在火上烤,試圖以理服人:“郡主,你到別人家做客,哪有這樣行事的道理?”

  杜平的目光繞著六個侍衛走了一圈,似在嘲諷,客人來訪,這就是總督府的待客之道?她也不多說,笑意收斂,圖窮匕見:“第一,把人帶上來,我要帶走;第二,登門謝罪,澄清她的名聲。”
  胡天磊漲紅一張臉:“啥名聲?我吃都吃了,還怎么澄清?”

  杜平眼一瞪,手上一用力。

  胡天磊的臉色頓時更紅了,這回是勒紅的。

  張叔看得心急火燎,嘴上都快起泡了,忍不住喊道:“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馬上把人帶上來。”話一說完,張叔趕緊命人去把杜子靜帶上來,自己跑到夫人那里去告狀。

  老爺雖然疼兒子,但壓根不知道前兩天的事情,知道實情說不定還會揍少爺一頓。

  夫人不一樣,肯定站在少爺這邊。

  杜平察言觀色,細致入微。她也不在乎這奴才去搬救兵,胡高陽來了反倒更好。她手上稍稍放松一些,讓他透口氣:“胡少爺,如果你沒法子澄清,那我只能自己想法子還她清白。”

  胡天磊眨眨眼,沒聽懂。

  杜平體貼地解釋:“一個廢了的男人,是毀不了女人清白的。”說著,視線向下瞥去。

  胡天磊瞪大眼,馬上夾緊了腿。

  杜平問道:“這下知道怎么解釋了嗎?”

  胡天磊自問遇過不少彪悍女人,她母親就是個悍婦,但也不到這地步。他兩條腿有點抖,強裝鎮定,“你,你不敢,你真這樣做,是和胡家結仇。”

  杜平這年紀,天老大她老二,最討厭別人問她敢不敢了,這不是逼著她下手么。除了在她母親面前,她還真沒說過“不敢”二字,哦,再加個皇帝吧。

  杜平冷笑:“胡家不是只有你這一個兒子,胡家也不想和公主府結仇。”少女清冷的氣息吐在他耳邊,“我不怕,反正不會死,大不了被皇上流放塞外,或者囚禁寺廟,沒什么大不了,總有出來的時候。可是你呢?呵,生不如死吧。”

  胡天磊真怕了,他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咕嚕一聲,他咽下一口口水,已打算妥協了。

  正在此時,一個中年美婦手里拎著一個少女,氣勢洶洶地闖進門來,美眸一瞪,冷冷盯住杜平,同時把手上的少女扔在地上。

  周圍的下人恭敬道:“見過夫人。”

  廖氏看一眼兒子,見沒大礙頓時放心下來,已然知道眼前這姑娘先是當街打她兒子,現在闖進家門又來撒野。至于她兒子做錯了什么?沒有!不就是受用了一個奴婢么?被她兒子看上,是這奴婢前世修來的福分,哭哭嚷嚷什么,欲拒還迎么?

  至于這姓杜的娘們,哼,無法無天。

  廖氏橫眉豎眼:“闖到別人府中對主人家動手?這就是平陽公主教出來的規矩?”

  杜平挑眉,伸腿踢到胡天磊膝蓋窩里,一腳踢跪下,手上卻不放松,胡天磊頓時又被掐一下,“啊”的一聲叫,換不過氣來。

  廖氏心疼無比,不由得上前一步,更加兇狠地瞪住杜平。

  杜平好整以暇:“還不跪下?你娘怎么教的規矩?”她笑笑抬起眼,挑釁無比,“廖夫人,于我么,沒規矩慣了,我娘管不了我,你可以去皇上面前告狀試試。”

  廖氏咬牙切齒:“豎子無禮!”

  杜平微笑:“你把我的人扔在地上,怎么,我自然可以還禮到你兒子身上,你說是不是呢?”她語調輕柔,可惜這話兒,越輕柔越惹人生氣。

  狼狽的女人倒在地上,發絲凌亂遮住半張臉。

  杜子靜面色蒼白,滿目絕望,抬起眼望過去,看到杜平明顯怔了怔。她張開嘴,沙啞的聲音聽上去沒什么力氣:“是你……你來了……”

  杜平朝她點頭致意,“沒事兒,待會兒我帶你回去,找個椅子坐一會兒。”

  語氣滿是漫不經心。

  聽著這小丫頭的語調,廖氏氣急攻心,她還從未被人這樣小看過,用力一拍桌子:“給我把她拿下!”

  杜平笑笑,也不說話,手上卻用了力氣,胡天磊臉上已經發紫,都要一命嗚呼了。

  “住手!”廖氏心在滴血,親手養大的兒子自己都舍不得打,“你敢!”

  又來一個人問她敢不敢了,杜平笑笑,直接用行動表示她有多敢。

  廖氏急叫:“住手!住手!我放人!”

  杜平松手,仁慈地讓胡少爺呼吸新鮮的空氣,笑得彬彬有禮:“夫人,我也希望大家和平相處,人我帶走,胡少爺也得先隨我走一趟,落日之前必將胡少爺送回來。”

  廖氏生生咽下這口氣,腦子也恢復正常運轉:“你帶我兒子干什么去?我不信你。”

  杜平一笑,側頭湊到小少爺耳旁,柔聲道:“之前跟你說的,記得嗎?愿意跟我走一趟嗎?”
  胡天磊急忙點頭。

  杜平對廖氏笑笑,表示你看到了吧。

  廖氏暗暗咬牙,小狐貍精。還道兒子被這樣對待,還是被迷得七暈八暈的。小兒子風流,廖氏對這類事處理起來也是熟練:“我看,你也不用把人帶走了,這姑娘的奴籍我可以做主銷了,直接抬做小妾,這樣你總滿意了吧?”

  杜平到底年輕,控制不好脾氣,頓時冷笑一聲。

  屋里的氣氛瞬間凝滯。

  她沒回答,只是輕輕問杜子靜,問她:“子靜,你說呢?”

  廖氏松口氣,信心十足,一個普通家姑娘,而且還被破了身,肯定會同意。

  杜子靜抬頭,失神的雙目漸漸回過神來,她望著杜平,一直望著,沉默了很長時間,苦笑道:“我已給杜家丟了臉,不可以再丟一次。”

  廖氏皺眉,這話聽著不對。

  杜子靜扶著墻,從昨天開始,她什么都沒吃過,連口水也沒喝,嘴唇已是干裂枯燥。她慢慢站起來,對著廖氏說:“廖夫人,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杜家,是的,現在杜家只是平民百姓,可是十多年前,我父親也是朝廷命官,我二叔更是官拜三品,榮封定安侯,杜家有杜家的風骨,杜家女兒絕不為妾。”

  廖氏柳眉倒豎,嘲笑道:“杜家,我知道,怎么,一個沒落了的家族小姑娘,還想被明媒正娶當正妻?”

  杜子靜聽她顛倒黑白,急得不知如何反駁。

  廖氏對付這種小姑娘,簡直可稱拿手,她高傲地翹著指甲,連正眼都不給她:“杜家,呵,大名鼎鼎啊,定安侯?是叛國侯吧?不過胡漢雜種爾!真是丟臉!”說罷,朝杜平一瞥眼,惡意問道,“郡主,你也姓杜,你知道杜家么?”

  杜平眉眼紋絲不動,一瞬不瞬看著她,面無表情。

  記事以來,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這么提起她父親。

  呵,她冷笑,生平,第一次。

  胡漢雜種,很好,她知道周圍有不少人是這么想她父親,也是這么想她的,只不過沒人敢說出來。

  這女人真有膽。

  轉瞬間,杜平狠狠一腳把胡天磊踢倒在地,一腳踩住他腦袋,一手飛快甩起鞭子,一鞭快似一鞭,力氣一次大過一次,立即抽得小少爺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胡天磊頓時鬼哭狼嚎,想打滾都沒辦法,腦袋被踩,只能一遍一遍生受著。

  “住手!住手!住手!”廖氏大聲喊叫,花容失色。看到杜平不為所動,怒視周圍,“你們都是瞎的,還不上去救少爺!”

  周圍侍衛不敢動,杜平踩在少爺腦袋上的那只腳,是會致命的。

  杜平停下手,抬頭,微笑:“誰敢上來我就踩爆他的頭。”

  廖氏氣得胸口直起伏,心疼得眼眶都紅了,盯著杜平的眼神像在看仇人。她終于明白,眼前這小姑娘不是普通刁蠻的官家小姐,而是敢要人命的閻王。

  杜平輕輕一甩鞭,鞭子上鮮血恰恰甩到廖氏臉頰上。

  帶血的示威。

  鮮紅的血珠,順著廖氏白皙的面頰緩緩下滑,艷麗而殘酷。

  廖氏強行壓下滿腔憤怒,眼底被刺激出血絲縷縷,她卻不敢妄動。

  杜平微笑,溫和地問:“廖夫人,學會怎么說話了嗎?”

  廖氏緊抿雙唇,只敢惡狠狠盯著她。

  杜平繼續說:“杜厲是我父親,我敢提杜家,哪怕到了皇上面前也敢這么說。可是,廖夫人,你敢在皇上面前提起我父親嗎?”她又甩兩下鞭子,把血跡都甩到眼前這女人身上
  “呵,別說皇上,你敢在我母親面前把剛才那番話再說一遍嗎?”

  “我姓杜,我娘改嫁了,我還是姓杜!”

  Hu總督趕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這兩句話。

  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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