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什么真相!”</br> 云中月眼神劇顫了兩下。</br> 青衣打了個哈欠,玉手一揮,屋內的氛圍頓時變得陰森下來,鬼氣彌漫間,黃泉的身影出現在了云中月和周薔影的眼中。</br> “他、他是誰?!!”云中月駭然失色。</br> 周薔影輕吸了一口涼氣,但卻更快的鎮定了下來。</br> 看黃泉的目光中,并沒有那種恐懼之色。</br> 云中月想到青衣剛到王府那日說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話。</br> 當時他就懷疑自己這王府里有臟東西,眼下看來,便是這個男鬼!</br> 青衣看向黃泉,“去吧,讓他瞧瞧,他那所謂的乖女兒,究竟是何等模樣。”</br> 黃泉眼中殺機四溢,大步朝云中月走去。</br> “不!你要做什么,你……”云中月的驚呼聲在喉間戛然而止。</br> 黃泉掐住了他的脖子,森然道:“放心,便是要殺你,也要讓你看清你那女兒的真面目之后!”</br> 他的手覆在了云中月的靈臺上。</br> 一剎間,云中月腦中出現了一段陌生的記憶。</br> 他仿若一看旁觀者。</br> 畫面中一有周薔影,有他的女兒云奕歡。</br> 那張小臉上,不見他熟悉的天真爛漫,唯有怨毒與狠辣之色。</br> 人前她面對周薔影唯唯諾諾,可當人走了之后,她便換了面孔。</br> 那是在池塘邊……</br> 他看到自己女兒躲在草叢后面,怨毒的看著周薔影。</br> 看到她如何施展妖術,將周薔影拽入了湖中……</br> 也看到了黃泉將周薔影給救了起來,用自身法力才將周薔影的魂給鎮回了體內。</br> 可是……</br> 斑駁的血跡依舊在周薔影身下綻放開來。</br> 有一個小小的魂魄從她腹中飄了出來。</br> 而他的乖女兒卻從草叢里鉆了出來,一掌,拍碎了那小小的魂魄……</br> ……</br> 云中月醒了過來,整個人癱軟在地。</br> 先前所見的那一切,乃是黃泉的記憶。</br> 他嘴唇發顫,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兒居然會是那樣一個模樣。</br> “不、這一定是假的……”</br> “這不可能是真的……”</br> “假相!你給我看的都是假相!!”</br> 云中月不斷搖著頭,拒絕相信。</br> 他掙扎著站起來,緊握住周薔影的雙肩,“假的對不對?!我的奕歡她只是個孩子,她不可能干出那么可怕的事情!”</br> “那個飄出來的白影是什么?你……你掉下河后為什么會流血?”</br> 云中月似有點神志不清了,說話都顛三倒四,目光卻死死盯著周薔影的小腹。</br> “是……是孩子嗎?你什么時候……有的孩子?”</br> 周薔影身子猛地顫了一下。</br> 她伸手將云中月給推開,語氣不帶一點波瀾道:“你奉旨前去炎朝時,孩子正好兩月,我本想告訴你,可是你連家門都未回,直接走了……”</br> 云中月聽完,不斷搖頭,“不、我不相信,奕歡她不是那樣的,她不可能……”</br> “是嗎?”</br> 青衣慵懶的語調在邊上響起,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無情而輕蔑,“云中月,你是當真不知嗎?當真半點懷疑都沒有嗎?”</br> 像是內心深處最隱秘的東西將要被刨出來,云中月慌張的搖頭,屏息的躲閃著青衣的注視。</br> “不、我不知道!”</br> 他的閃躲在青衣等人眼中看來何其可笑。</br> “周薔影自欺欺人,覺得你不知道。”</br> “你自欺欺人,覺得你那女兒不會如此,其實,你心里何嘗不清楚呢?”</br> 青衣語調無情,像是一把刀子,一點點剖開云中月的心。</br> “她乃半妖,生具妖性。噬其母而降世,本性殘暴。”</br> “你從未對她加以管教,反任其野蠻生長,無視其弊性惡端。”</br> “半妖亦是妖,比之人更早慧,通靈性,擅法術。”</br> 青衣唇角朝上一挑,“周薔影區區凡人女人,能虐待的了你那半妖女兒?”</br> “云中月啊云中月,你是真就這般愚蠢呢,還是入戲太深,已成了習慣,真將你那女兒也當作凡人了?”</br> 青衣說完,已覺寡然無味。</br> 這場鬧劇至此,也該結束了。</br> 她看向周薔影,語氣并未柔和多少:“似你這般女子,我并不喜歡,也并不想可憐你。”</br> 周薔影怔了一下,面露出自嘲。</br> “為一個男人迷失自我,怯懦無膽,即便他過去千般虐你,你都待他如舊,這些苦頭,有一半都是你自找的。”</br> “……是。”周薔影沒什么可聲辯的。</br> 本就是自討苦吃。</br> 是她先愛慕上了云中月。</br> 也是她眼巴巴盼著嫁給他。</br> 是她一次次自欺欺人,在這泥潭中深陷。</br> 青衣站起來,踹了一腳黃泉。</br> “這廝是我的鬼,當初他雖救了你,但法力中的鬼氣入你體內,才使得你那未成形的孩兒魂魄離體,被那小半妖給拍碎。”</br> 黃泉低下頭,滿臉的沉痛。</br> “此為他欠你的,便是本座欠你的。”</br> “今后你的人生想走怎樣的路,自己想清楚,你的命,本座替你改。”</br> 一直在旁邊渾渾噩噩的云中月卻似忽然清醒了一般。</br> 他猛地搖頭,“不,不可以!本王不會休妻的!”</br> “你憑什么替她改命,憑什么!”</br> 青衣美目冷冷睨向他,“就憑本座有那個資格!就憑本座是陰司之主,執掌爾等命數!”</br> 一剎間,無盡幽冥之氣涌現在屋內。</br> 云中月嚇得摔在地上,駭然無比的看著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br> 青衣未再看他,瞥了眼黃泉:“剩下的,你自己處理干凈。”</br> 門,哐當推開。</br> 青衣走出去后,那門又從內給閉上。</br> 屋內一片漆黑,任外間人如何窺探打聽都瞧不見半點影像,聽不到一點聲音。</br> 青衣卻未急著離開,目光落在廊下那弱冠少年的身上。</br> 打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外面有個人。</br> 云上景看著她,眼中帶著好奇之色。</br> “炎朝長公主,楚青衣?”</br> 青衣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扭頭就走,結果那云上景卻追了過來,只是尚未靠近,就被桃香和淡雪給攔住。</br> “青衣長公主,何故不理小王?”</br> 青衣停下腳步,回頭漠然的看著他。</br> 云上景端正的拱手一禮,對她笑道:“還未自介,在下云上景,排行老四,公主弱不嫌棄,喚我一聲小四便可。”</br> “嫌棄。”青衣冷冷道。</br> “嗯?”云上景有些詫異的挑起眉。</br> 青衣看他的眼神莫名有些深沉,勾起唇,“長得丑的,老娘瞧著都嫌棄。”</br> 【作者題外話】:今日第五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