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凈天外種下一棵又一棵橘樹。</br> 枯黃敗落了大片，卷起殘葉。</br> 但終究，沒有一棵活了下來。</br> 帝崢看著最后那棵死去的的橘樹。</br> 眸中的光華一點點淡去。</br> 如癡如狂如囈踉蹌著從離去。</br> 趨瓊走到結界旁，看著他的背影，美目漸漸暗淡了下去。</br> 終于……要放棄了嗎？</br> 帝崢走后不久，一道身影出現在此。</br> 祝夷看著那些枯萎的橘樹，忍不住嘆了口氣，偏頭看向她：</br> “你們何苦如此？”</br> 明明心里都有對方，卻這般互相折磨。</br> 趨瓊抿了抿唇，臉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來：</br> “替我勸勸他吧，既無結果，何必執著。”</br> “你自己都放不下，何談讓他放下。”</br> 祝夷搖了搖頭：</br> “趨瓊，對神來說最充裕的便是時間，我們有漫長歲月可以消磨可以等待。”</br> “但時日久了，希望化為執念，執念便成魔。”</br> “你與他已經成了彼此的魔，再這樣下去，毀了的不止是你們二人。”</br> 你是戰神。</br> 而他是天帝。</br> “難道這橘樹結不出果，你們便真無結果了嗎？”</br> 趨瓊怔愡的看著他，眼神卻沒有焦距，仿佛是在看著另一個人。</br> 祝夷忍不住搖了搖頭，道了句癡兒，轉身離開。</br> 時間流轉。</br> 與神族來說，百年都如彈指。</br> 更何況是短短數年而已。</br> 帝崢在三凈天外種了十年樹，人間已過去百年。</br> 冥府中。</br> 這十年間倒也沒太大變化。</br> 云朝的童養媳終于長大成人。</br> 而扶光嘛……還是一團亂麻。</br> 三辰迷戀瞌睡，卿卿小魔女最近跑到青界去搗亂了。</br> 青衣最近倒是懶得清靜，便叫上了紫霄拖上了自家男人，順道把墨池也給召了過來，成日聚眾賭博。</br> “老娘先說啊，誰敢點我的炮誰一會兒要死。”</br> 青衣看著剛摸到手的幺雞，臉都在發青。</br> “你這惡女娃，打牌還帶威脅的啊！”紫霄瞅著自己這一手清一色，一陣眉飛色舞。</br> 這一盤他定要把棺材本全給贏回來！</br> 心里發了狠，他那老身板還是忍不住一哆嗦。</br> 就見他光膀赤膊，竟是輸的只剩個褲衩子了。</br> “要不我給你放炮，渣女你把卿卿借我帶回去玩兩天？”墨池笑瞇瞇的說著，打了個二筒出來。</br> “杠！”</br> 大帝爺直接杠了他的二筒，冷嗤道：</br> “孤的女兒是你說玩兒就能玩的？做什么春秋大夢！”</br> 他說完，一個八萬丟出來。</br> 剝皮大爺眉梢一挑：</br> “喲，謝了！胡了！”</br> 蕭絕嘴角一抽。</br> 青衣朝他瞪過去：“你這手摸屎了的嗎？這么臭！你都給他放幾回炮了？！”</br> 大帝爺沉默不語，搓麻將他是真沒天賦啊！</br> 一局打完，墨池成了最大贏家。</br> 紫霄老棒槌這回輸的連褲衩子都要沒了。</br> “不成！老子不和你們打了！”</br> “你們三個欺負我一個！”</br> “愿賭服輸，老棒槌趕緊給錢！”青衣手拍著桌子。</br> 紫霄苦著一張臉，“賒賬中不中？真沒老底兒了，我一會兒回去我家那母老虎還要查賬呢！這要是曉得我又輸了，保準今晚要跪外頭。”</br> 青衣滿臉鄙視的看著他：</br> “你不該跪？人家霜神愿意原諒你，那都是人家大度！”</br> “要不然，你現在就去三凈天外面追媳婦兒吧！”</br> 紫霄聽完一陣癟嘴。</br> 不過這起這茬，青衣倒想起了另一茬。</br> “帝崢那小子還在三凈天外面種樹呢？”</br> “可不是。”紫霄一邊撇嘴，一邊從屁溝里往外掏著功德珠，“那小子魔怔了，不把橘子種出來誓不罷休。”</br> 青衣嫌棄的看著他手上的功德珠。</br> 這是放什么鬼地方了，拿出來居然還在往外冒著熱氣？</br> “給燭黑水，他是贏家！我這里你賒著吧。”青衣大方的把珠子往外推。</br> 墨池白眼一翻，嫌棄之色溢于言表。</br> “功德珠就算了，紫霄上神這手上的皮子本尊倒是挺喜歡的，不曉得這神族的皮韌勁兒是不是更好點。”</br> 紫霄立馬把爪子藏在背后，一臉不爽道：</br> “去去去！你小子天天剝皮你膩不膩？這么喜歡剝，去人間擺個攤免費修腳，老子天天照顧你生意，送你腳皮剝！”</br> 墨池笑瞇瞇的看著他，“嘴皮子還挺利索的嘛。”</br> 紫霄立馬又把嘴給捂上。</br> 這剝皮死變太，真真是太嚇人了！</br> 青衣沒聽他倆互嗆，倒還想著帝崢和趨瓊的事兒。</br> “趨瓊那小丫頭這回可真夠硬氣的，我本以為她最多與那笑面虎斗氣個一兩年，這回都十年了，居然還沒低頭。”</br> 青衣說著嘿嘿一笑：</br> “不錯不錯，再接再厲，繼續虐上他個百八千年。”</br> “你這惡女娃也忒惡毒了吧！”紫霄忍不住道：“人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br>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啊，就是你當年給人家趨瓊女娃說什么耍朋友不如搞事業，男人都是大豬蹄子！”</br> “本座說的難道有錯？”</br> 青衣眉梢一挑，睨向蕭絕：“男人是不是大豬蹄子？”</br> “不是。”大帝爺脫口而出，然后見自家媳婦兒臉黑了，立馬改口：“男人都是老王八！”</br> 墨池嘖嘖了兩聲。</br> 高手！</br> 在不要臉方面，這糟老頭子真是個高手！</br> 正閑話間，青衣抬起頭，朝天上看了一眼。</br> “果然這大白天不能說鬼啊。”</br> 這說著說著，正主就來了。</br> 紫霄老棒槌趕緊撿起地上的外袍套上，開玩笑，這臉在冥府丟丟就算了，絕不能在那只笑面虎面前丟。</br> 不然那小子鐵定嘲諷他個千百年！</br> 不過這次是紫霄想多了。</br> 帝崢現在可沒有嘲笑他的心情。</br> 青衣瞅見帝崢的樣子，眉梢抽抽了兩下。</br> 喲喂，也就十年而已，這小子怎么埋汰成這樣了？</br> 便是蕭絕和墨池都露出幾分驚訝之色。</br> 就見帝崢臉色蒼白，眼神也不似過去清明，臉上依然沒有那一貫不變的笑容。</br> 胡子拉碴，仿佛許久都未沐浴過一般。</br> 身前還沾有不少泥土，真和那埋首田間的果農有的一拼。</br> “你這……返璞歸真哪？”青衣眨巴眼問道。</br> 帝崢兩三步上前，走到她近處，目光灼灼：</br> “嬸嬸可知道如何讓死地種出生機？”</br> 得，還是為他那棵橘子樹來的。</br> 青衣懶洋洋的托著腮，“知道啊，但我干嘛要告訴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