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喬沒想到陸淮會忽然提出這個不合時宜問題, 有些像是在為她爭風吃醋感覺,和他這種仙風道骨的外貌感覺違和。
但就在她遲疑時候,對面的陸淮的神色卻越來越淡, 看似平靜眼眸已有風暴醞釀,似尖刀般鋒銳眸光掃向她的身后。
身為合歡宗掌門, 時素自然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也不是沒有過生死一線的危機關頭,竟還是被陸淮這眼給看得出了身冷汗。
阮喬自然也察覺到了陸淮身上濃郁殺, 這才逐漸意識到了事情嚴重些, 陸淮竟是真想要殺了師父。
為什?
為師父是魔修?
還是因為師父要帶她走?
阮喬心里隱隱有些預感,覺得是后一種原,她和陸淮相處這些天里,也發現了并不能真將他當成其他那些悲天憫人神族一樣看待。
或許是沒有心緣故, 他心極為冷硬淡漠,仿佛就沒有他在意的人和事, 自然也不會出于什正義感而想要降魔除妖。
更何況陸淮怎么說也是第仙門的宗主,還是唯一個沒有去神族的上神,這樣的身份和光環就該是很正直的存在,就算是面對魔族, 也不會見面就律誅殺吧。
但陸淮偏偏就是這做了, 行事果斷又狠絕,毫無仙門那種愛講究仁義禮教作風, 以前陸淮仙君會是這樣的人嗎?
阮喬不由想起了原主記憶里那個霽月光風的仙君, 在原主打算勾引他時,他也只是將她重傷沒有害她性命,現在卻一出手就是殺招。
難道僅僅是因為失去了心嗎?
阮喬有些不確定原,但可以肯定是陸淮一定有哪里不對勁, 但此時也不容細想,她剛要開口解釋句,陸淮卻似已經失去了耐心,直接就繞過了她,劍朝著時素刺去。
阮喬嚇得心跳都停頓了下,想也不想地就伸手握住了劍尖,這才止住了這柄劍攻勢,但劍止住了,強大劍卻沒有收回,還是將時素給震飛了出去,撞在了樹上暈了過去。
在握住他劍時候,阮喬也感覺到了那一股渾厚強大仙家劍,將她的頭發都吹拂得亂了,發釵也落在了地上,長發散落了下來,卻仿佛有意識般沒有繼續攻擊她,而是迅速消散在了風里。
饒是如此,阮喬也不免有些心驚肉跳地看向陸淮,卻見他此時的神色似乎有些怪異,臉色隱忍,唇瓣有些發白,緊抿著,像是在壓抑著什。
在她看向他時候,他也倏然抬眸看向她,眼眸似乎有些可怖瘋狂神色,聲音低啞而緩慢:“你想跟她走?”
“我沒……”阮喬有些被他神色嚇到,不明白他怎么會反應這大,被他嚇得聲音都噎住了。
她本以為他已經沒那么恨她了,或許過不了多久就可以離開。
但現在看來,提起離開事情,陸淮的反應就很不對勁,讓人心里不安,她就不由想起了之前陸淮以為她走了那一次,那滿地狼藉花圃和樹木,還有當時沒看真切紅眸。
他真是因為還想要繼續報復她才對她離開反應這大嗎?
阮喬心時間亂糟糟,心跳很快,莫名有些慌亂起來,事情好像又在朝著失控方向絕塵而去了。
陸淮低頭看向她握著劍尖手,劍刃鋒利,割破了她的掌心,鮮血染紅了他劍,那刺目的紅色令他眼眸有瞬的暗沉,神色不明,呼吸也有些微的急促,眼眸仿佛也逐漸映出了片血紅色。
他半低著頭,側臉因有些蒼白而更顯冷峻淡漠,阮喬看不出他神情,見他沉默著,心里不安更甚:“陸淮,我沒想今日離開,這是個誤會。”
靜默了瞬,他驀地將她推到了旁樹上,修長挺拔身影將她罩住,他低頭看她,握住了她流血手,而他手同樣流出了血,在被他握住手時候,她感覺到了掌心傷口在逐漸愈合。
兩人距離很近,呼吸交織,曖昧不已。
阮喬心跳更快,樹林里安靜,只有輕微風聲颯颯作響。
她抬頭望著他,感覺他可能還是在生,他眼眸暗沉,定定看著她,令人不禁生出了股壓迫感,仿佛沒穿衣裳似的被深深注視著。
她忍不住避開了他視線,視線落在了他肩側漆黑長發上。
就在這時,卻忽然被他按住了肩膀,他手下有些用力,她被迫看向他,他眼眸似乎有些紅,而且是那種鮮血染紅般的深紅,呼吸也是滾燙的,他貼近她:“你答應過我,不會離開。”
對上他近乎偏執的幽深眼眸,阮喬心里不由咯噔跳,心里有多荒謬的念頭浮現,好一會兒,她才聲音有些艱澀地道:“你不是知道那些話是做戲嗎?”
他是有那么問過她,但當時她不是遵照約定要“喜歡”他嗎,自然要回答不會離開他,他也清楚這點,為什現在卻像是被她辜負欺騙了似的質問她?
阮喬心里不由浮現出一個有些難以置信猜測,看著他眼神也有些愕然,聲音發緊,試探道:“何況,我們說好了,我早晚都是要離開。”
在聽見這話時,陸淮的神色就明顯有些變了,盯著她,沒說話,呼吸卻更沉了些,像是在極力克制著,握著她手手背都泛起了青筋。
看著他這些反應,阮喬心就不由沉了下去,他……將她留在身邊不會是因為喜歡她吧?
可他連心都沒了,還是她動的手,他不恨死她就不錯了,還能再喜歡她?
阮喬心里陣驚濤駭浪,但面上還是硬著頭皮繼續道:“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留下彌補我過錯,你滿意就放我走,我現在可以不走。”她看向他,眼神有些探究,“但你總得給我個期限吧?”
她故作鎮定地說著,但陸淮的神色卻越來越難看,眼眸的顏色也似乎越來越紅了,呼吸愈發滾燙,握著她的手力也更大,她都感覺到了股壓抑可怖氛圍,而他也像是已經快要克制不住了。
她不由伸手碰了下他額頭,發覺他體溫果然燙得嚇人,她驚道:“你……到底怎么了?”
陸淮的額頭滲出些汗珠,膚色冷白,襯得那雙幽深的眼眸更顯血紅,他仿佛沒聽見她的話,只一字頓地固執發問:“所以,全部……都是假?”
在他極有壓迫感注視下,阮喬心里還是有些難以置信感覺,他……是在明知她是在做戲的情況下還將她說話做事情當成真心嗎?
又或者是她真不經意流露出了分真實心意,所以才會令他相信她不止是做戲?
阮喬心情有些亂,也復雜,好一會兒,才避開了他眼睛,道:“自然是假,不是你讓我繼續騙你嗎?我以為……你是想報復我,所以才……”
她的話還沒說完,陸淮的狀態卻明顯更不好了,臉色都開始發白,她剛想問他怎么了,卻見他忽然后退了步,看了她片刻,那沉默神色難以形容,令人心里有些揪著疼似。
她下意識想說些什,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見他忽然轉頭嘔出了口血來,血花如霧,那血竟還是黑色的。
“陸淮——”
阮喬被嚇到了,手指發涼,還以為自己將他給得吐了血,但隨即就感覺到了自己五臟六腑也跟火燒似疼痛起來,陣氣血翻涌,就像是有什壓制不住的可怕東西要噴涌而出。
她一陣頭暈目眩,扶住了樹,也跟著吐了血,只是她血并不是黑色的。
她和陸淮的痛覺是共通,她這樣難受,陸淮只會更不好受,這不像是單純被吧?
阮喬緩過來以后,抬頭看去時,卻不由驚怔在了原地。
陸淮站在她面前,卻已經沒了先前那副虛榮蒼白的樣子,他眼眸一點點彌漫上了層血色,漂亮,也妖異,他那一頭如墨的黑發也點點地化成了寸寸銀發,月光樣美,泛著冷色的光。
他周身魔肆無忌憚地蔓延開來,仿佛連他自己也控制不了,甚至是已經不打算控制了,而他本就已經是上神,神族的力量融入了魔后更是強悍,原本還大亮天光也驟然暗了下來,狂風乍起,樹林里樹葉唰唰落了地。
“你……”她一時啞然,說不出話來。
陸淮……竟然入魔了?
這個仿佛天方夜譚的認知剛浮上心頭,她的眼前就驟然一暗,脖子也被人給掐住了,陸淮瞬移般來到了她的眼前,伸手掐著她的脖子,血紅色的眼眸里冰冷如霜,沒有絲情緒。
他垂眸看著她,但他手指只是虛虛攏著她的脖頸,她只能感覺到他滾燙的手指,卻沒有絲窒息和難受的感覺。
書中也有記載,入魔神族便是墮神,受魔影響,性情也會大變,心性邪惡,手段殘忍,毫無憐憫之心,擁有破壞殺戮的欲望,毀天滅地的能力,是天地間最為可怕存在。
而陸淮連心都沒有,自然會更加冷漠兇殘。
只是她果死了,陸淮也會死,陸淮應該不會殺她,但會不會折磨她就不定了。
阮喬心里卻并沒有感覺到害怕,看著陸淮現在銀發紅眸的樣子,反而有種說不出的難過心情。
她記起來,她之前要離開那一次,也曾經看見過陸淮的這雙紅眸,當時只以為是看錯了,現在看來,陸淮是早就已經入了魔,只是一直在努力保存著神性的那一部分,壓抑著魔,才沒有徹底成為墮神。
現在被她這刺激才會失了理性控制不住魔,她感覺自己不像是來彌補他,更像是來雪上加霜,果她不出現,他應該可以直壓抑著魔好好做他上神,直到魔徹底被消除掉吧。
果陸淮這時真傷害了她,她心里也會好受一點,可他卻遲遲沒有下步的舉動,只是看著她,臉上沒有什表情,顯得有些冷漠木然。
阮喬心里便更難受了,有種心疼的感覺,就覺得他本來不該是這個樣子,她的眼淚不自覺滾落了下來,順著臉頰落在了他手背上。
陸淮低眸看著她,眸光淡漠,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對……對不起,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眼前就忽然一暗,眼角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
她不由愣住,陸淮俯身吻了她的眼眸,將她的淚珠一點點吃掉了。
阮喬整個人都懵了,像是不明白他在干什。
書上墮神不是喜好殺戮心性殘忍嗎?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