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在郁潯教阮喬學英文的時候, 阮令芳就也在小孫女的房間里坐著做針線,雖然門開著的,但她還是不放心, 倒也不是怕郁潯會干壞事,只是不想讓他們單獨相處, 怕小孫女也跟孫子一樣看上個知青了。
但聽著他們念的那什么國外的話,她就犯困,又見郁潯跟老師似的冷著一張臉站在一邊指點孫女, 這樣兇巴巴的, 孫女肯定不能看上他啊。
她就拿著針線出去了,在堂屋里和阮大嫂一起閑聊村里頭的事兒。
阮大嫂卻有些心不在焉的,想著這幾天得回娘家一趟,將她最小的那個妹妹帶過來住幾天, 可不能讓小姑子將條件這么好的城里青年給搶去了。
農村里還沒有通電燈,都是點蠟燭或者煤油燈, 光線并不好,郁潯擔心她看書太久眼睛會近視,因此,兩人只學了一會兒他就離開了。
但郁潯回了房間以后, 就被阮晝拉著問了很多關于部隊從軍的問題, 他的問題繁瑣也有些天真,看在他妹妹的面上, 郁潯還是很耐心地一一他解答了。
盡管郁潯看著挺冷傲的, 但阮晝一點兒也不在意,有本事的人都這樣,反而對他更敬佩了,知道郁潯比他大半歲以后, 就一口一個郁哥的叫起來,仿佛兩人已經認識很久似的親熱。
等房間里安靜下來時夜已經有些深了,郁潯聽見了對面床上阮晝的呼嚕聲透過簾子傳過來,卻一絲煩躁的覺都沒有,他也在部隊里的宿舍住過,因此已經比較適應這種環境了,甚至有了些睡意。
在父母哥哥去了農場以后,他就經常失眠,閉上眼睛時就會想很多問題,最大的問題就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將他們調回來,該找的關系都找了,但還是沒有用。
現在的形勢很敏感,一不小心就容易踩雷,而他現在的能力還做不到為父母平反,只能按捺住急切的心情慢慢籌謀。
他現在又離開了上海,到了消息封閉落后的鄉下,連自己能不能回城都是未知,其他的就更加難以辦到了。
因此,他對于來稻禾村的心情本來是很抵觸的,但很奇異的是在見到了阮喬以后,或許是一直以來想要一個妹妹的愿望太強烈,她的出現令他的心情也平靜很多。
當她乖巧軟糯地叫他哥哥時,他的心情甚至有變好,產生了一種待在這里也不是那么糟糕的想法。
第二天,郁潯醒很早,等吃過早飯以后村里就該知青們分配各自的任務了。
阮晝也破天荒地跟著起了個大早,連阮大嫂都忍不住打趣了他幾句,因為他以往是要挨到該出門干活兒才起來的。
阮晝就只是帶著郁潯去打水洗臉,沒說話,他以后可是打算要從軍的,當然不能讓郁潯覺他懶惰了。
阮晝洗漱完以后,就開始在院子里劈起柴來,有意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力量,一邊和郁潯說著話。
阮令芳已經快將早飯做好了,看見孫子在院子里耍寶似的劈柴,就翻了白眼,說:“二晝,別玩兒了,還不去叫你妹妹起來吃飯?”
阮晝正試著一刀劈雙柴呢,被奶奶這大嗓門吼得差點兒劈歪,昨天被摔到的腰都有些閃了。
阮晝揉著腰,緩不過勁兒來,就回頭看向正在倒洗臉水的郁潯,讓他幫忙去叫一下妹妹吃飯。
郁潯將洗臉盆放下,就回了堂屋,走到了靠近樓梯的那間屋子門口,頓了片刻,他才抬手敲了敲門。
叫妹妹起床這種事很普通,但他沒有妹妹,從來沒有這樣做過,想一想都覺會撒嬌賴在床上不肯起來的妹妹有多可愛,因此心情有些起伏,雖然面上還是清俊冷淡的,但漆黑的眼眸深處卻已經有了些柔和。
過了會兒,他聽見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當房門被拉開些許的時候,他的神色有一瞬的緊繃。
“郁潯哥哥?”
少女站在門后望著他,聲音帶著些少女音的柔軟悅耳,讓人聽得心里莫名一動。
郁潯低頭看著她,少女像是剛起床,手里還抱著一個小枕頭,柔軟的披肩長發散著,頭頂還有一縷頭發可愛地翹了起來,一雙睡意惺忪的眼眸軟軟地望著他,帶些疑惑。
簡直可愛得要命!
郁潯心口一窒,忍住了摸摸她腦袋的沖動,輕輕咳嗽一聲,才淡聲說:“來叫你吃早飯。”
阮喬有些意外郁潯這么主動來叫她,他看起來對她可冷淡了,她看了他片刻,就乖巧地應了一聲,打算關門換衣服。
但就在這時,郁潯卻忽然叫她等一下。
阮喬抬起頭,就看見郁潯將右手伸了出來,掌心里靜靜躺著一個金色包裝的巧克力。
她驚喜地拿了起來,剛要說什么,忽然就聽見了阮大嫂有些懷疑的聲音:“小妹,你拿什么呢?”
但她走過來還沒看清楚,這小姑子就動作很快地將門給關上了,門口就只站著男知青一個人。
這小姑子鬼精鬼精的,肯定拿人家知青的好處了,但左不過也就是些糖啊餅干的,她也就顧不仔細問了,一心想要和上海來的男知青套套近乎,打聽打聽他有沒有談過對象。
但她剛堆起滿臉笑容,就對上了男知青一雙冷冷的眼眸,就跟刀子似的銳利,仿佛她壞了他什么好事似的。
這男知青年紀不大,但氣勢還挺嚇人,被他掃了這么一眼,阮大嫂的話就卡在了喉嚨里,不敢再開口了。
等他走開了以后,阮大嫂才憤憤地看了一眼對方挺拔的背影,有些不理解。
這男知青長這么好看咋讓人覺這么嚇人呢?
她都不用去打聽了,就郁知青這么個冰塊兒樣,一看就不知道疼人的,長得好看也不能當飯吃啊,哪家姑娘受了?
她妹妹雖然是個農村姑娘,但脾氣柔順,長得也不錯,還能洗衣做飯下地干活,重要的是算卦的說她能生好幾個兒子,他沒有理由看不上啊!
這事兒大概有指望,她不由有些激動起來,幾乎都已經想到以后去上海住漂亮的大樓房的美妙場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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