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喬自然并不知道有箭朝她射過來, 卻也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心里有了幾分不詳的預感,也聽到了四周百姓的驚叫聲。
但她還來不及轉身察看, 就忽然感覺腰身一緊,她驚了下, 側過頭時就看見了雪刃輪廓分明線條堅毅的側臉,心里不自覺動了一下。
在她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么的剎那之間,雪刃已經摟她的腰將她抱上了馬, 一手拉馬韁, 揚鞭打馬沖出去了城門。
秦林的第一箭的目的也不過就是引雪刃現身而已,也并不是真的要殺公主,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還不敢真的對公主下手。
怕的也不是公主之尊, 而是他的頂頭上司秦祐廷,他雖表現得對公主很是絕情, 但誰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真要殺也得由秦祐廷親自動手,他可不想背黑鍋。
因此,在雪刃果然現身救下公主以后, 秦林就更加確定了公主的身份, 心里懊惱在客棧時竟因一念之差而放過了她。
在雪刃現身的時候,他就又接射出了早已為雪刃而準備好的第二支絕命之箭。
時, 雪刃剛將公主救下, 必定來不及躲避這第二支箭。
秦林預料的不錯,但與實際情況有些偏差的是他一箭并沒能命中雪刃的心臟,而只是在他的左肩處而已。
秦林看雪刃騎馬絕塵而去,微微冷笑了一聲, 此時他的那些手下也已趕到了邊,他厲聲道:“箭尖有毒,他必支撐不了多久,眾位需乘勝追擊,拿下他的人頭者,賞百金!”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聽他么一說,原本那些忌憚雪刃實力的人也都精神一震,眼里露出了精光。
秦林率一行人打馬追了上去。
雪刃騎馬的速度很快,阮喬坐在他懷里,被顛簸得幾乎要吐出來,冷風吹在臉上,也仿佛刀割似的。
不知過了多久,她都有些暈暈乎乎的時候,雪刃忽然勒住了韁繩,馬也停住了。
她感覺到雪刃將她抱了下來,她定了定神,就看見他竟然揚起鞭子狠狠打了馬臀一鞭,馬驚痛之下就在她的眼前狂奔而去,只留下一片揚起的沙塵。
阮喬驚愕地看他,雪刃卻也并沒多做解釋,低低道了一聲“公主恕罪”就又將她抱了起來,施展出了踏雪無痕般高妙的輕功往山上而去。
阮喬才忽然明白過來,他是利用那匹馬將追兵引到錯誤的方向去,錦衣衛必定想不到他們還沒離開許城,而是躲進了荒無人煙的深山里。
雪刃帶著她上了山以后,本是想要找一處山洞先歇一歇再作打算,誰知卻意外地發現了山崖附近還有一處茅屋,看起來像是打獵人曾經居住過的地方。
只是已經年久失修,風一吹茅草就撲簌簌落下了。
不過此時情急也只能將就一下了。
到了茅屋里的時候,阮喬才被放了下來,她轉頭正想說什么,卻忽然看見了雪刃那一張慘白如紙的臉,但唇色卻是發紫的,冷汗如雨,呼吸也有些急促。
她嚇了一跳,忙伸手扶住了他,卻猛地注意到他肩上還有一支箭,箭鏃刺入了很深,她都聞到了很濃的血腥味,只是他穿的黑色衣裳也顯不出血跡來。
“箭上有毒?”她的神色微變。
“公主不必擔心。”雪刃注意到她的神情,還反過來安慰她,“屬下有解藥。”
接著阮喬就看見他從懷里摸出了一個小瓶子,從中倒出了一顆朱色的藥丸服下。
她有些疑惑:“你還提前備好了種毒的解藥?”
“是解毒丸,能清除大部分毒。”雪刃道,“余下的可運功逼出。”
他的語氣平靜,就像是遭遇過不止一次中毒的事情似的。
不過,聽他么說,阮喬也就稍稍放心了,目光落在他的肩上,道:“那你坐,幫你將箭取出來?”
聞言,雪刃怔了一下,看她,眸光微動,欲言又止,片刻后,低聲道:“不敢勞煩公主,屬下自己來就好。”
阮喬只當沒聽見他的話,淡聲道:“你坐下。”
雪刃頓了片刻,才在茅屋里的木板床上坐了下來,看了她一眼后垂下眼瞼,薄唇動了動,道:“屬下謝過公主。”
在雪刃坐下以后,阮喬就走到了他的身后,伸手握住了他肩上的箭桿。
原主雖然是嬌生慣養的梁國公主,卻也并不像其他公主那樣嬌柔無力,皇子所學的武藝,她也跟一起學過一些。
因此,她的力氣雖然不算大,但要將一支箭取出來也還是綽綽有余的。
阮喬深吸了口氣,接著就一鼓作氣地將深入血肉的箭鏃猛地拔了出來,如果拔得太慢的話反而會更痛。
在箭被拔了出來時候,就有幾點溫熱的鮮血濺在了她的臉上,她也沒注意,只轉頭看他,遲疑地問:“很痛嗎?”
她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雪刃此時的神情給她的感覺有些奇怪,他的鬢發都汗水打濕了,臉色還是很蒼白,唇上卻已經恢復了些血色,眼角也微微有些旖旎的紅色,帶了些隱忍的神情,像是在忍耐什么,卻又不像是真的很痛的樣子。
雪刃微微側頭,避開了她探究的視線,嗓音微啞,道:“還好。”
阮喬“嗯”了一聲,就道:“那你現在將衣裳脫了,你的傷處還得上藥才行。”
或許是早有先見之明,她記得雪刃的包袱里是有備金瘡藥的。
她便走到一旁將包袱里的金瘡藥找了出來,回過身來的時候,卻看見雪刃還坐沒動,身體似有些僵住,他的目光落在她面上,頓了一頓。
“公主,你的臉上有些血跡。”他道。
聞言,阮喬下意識就拿衣袖蹭了蹭臉頰,原本的幾點血珠就反而被她蹭得涂了一片紅,她毫無所覺側頭問他:“還有么?”
看她這有些可愛的動作,雪刃的目光有些微不可察的柔和,道:“屬下去打水來給公主凈面。”
阮喬卻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道:“你是不是不想上藥?”
雪刃和她對視了片刻,眼瞼微垂,沉默了會兒,才低聲道:“屬下身體有傷,怕污了公主的眼睛。”
阮喬:“……”
所以不是因為什么主仆尊卑或者男女之別的原因,而是他覺得他的傷口不好看才不想讓她看見?
阮喬有些意外,又有些新奇,他還會在意他自己好不好看了?
“沒關系,本宮不在意。”她看他,堅持道。
雪刃似乎拿她沒辦,頓了片刻,才抬起右手開始脫衣服,只是他左肩有傷,另一只手不好動,因此一只手解開腰帶有些費勁。
阮喬就好心地問了句:“要幫忙嗎?”
她不問還好,她問了后,雪刃的動作就頓了下,原本有些難解的腰帶一下就解開了,還動作很迅速地將外衣脫了,但里衣還留,只將左肩處的衣裳拉了下去而已。
阮喬:“……”
他還不如全脫了呢,樣半遮半掩的,反而莫名給人一種很欲的惑人感覺,少年的側臉很俊美,輪廓深邃,脖頸修長,露出的膚色白皙似雪,卻也并不羸弱,肌肉緊實,很是誘人。
就是他說的……會污了眼睛嗎?
他的身上是有很多傷痕,僅僅露出來肩腹的地方就有一些刀傷劍傷,對比起來,他左肩處的箭傷也就顯得很尋常了,但也是瑕不掩瑜,并不會讓人覺得丑陋不堪。
阮喬強作淡定地道:“如果疼,你記得告訴。”
雪刃道:“屬下不怕疼。”
阮喬不信,怎么會有人不怕疼,因此她給他涂抹傷藥的時候還是動作很輕很慢。
白色的藥在她指尖漸漸化開,融入了肌膚之中,不知道是不是藥的效果,她感覺指尖下的肌膚似乎在愈發滾燙起來。
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本想問他有沒有什么不適,卻發現少年原本俊美蒼白的臉上有了些淺淺的紅,眼尾的紅暈也更深了,像是極力壓抑什么似的。
神態莫名有幾分艷麗勾人,讓人心里一跳,在他察覺到她的目光之前,她收回了目光,原本給他上藥時也心無旁騖,此時卻感覺氣氛有些曖昧不明,她的心跳加速,落在他肩上的指尖也似乎有些發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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