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再忍不住,可他也還記著她那一.夜后就有了臭小子。</br> 崔南安深吸一口氣,將袁彤的手扯了下來,低聲呵斥:“胡鬧!”</br> 袁彤有些錯愕的看著他,遲疑的道:“不是吧,崔南安,你不行嗎?”</br> 說起來,上次也是她把他給灌醉了,還用了些藥,才度過了那夜的。</br> 如今,他竟然這般抗拒,他難道是真的不行?</br> 崔南安的臉刷的一下子就黑了,他雙眼幾乎冒火的盯著袁彤,咬牙切齒的道:“你在胡說什么,別胡鬧!”</br> 對于這檔子事兒,崔南安的記憶太過久遠,上輩子只有一次,這輩子重生的晚了點,等他重生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崔老侯爺可以說是實打實的素了兩輩子了。</br> 偏生眼前點火的女人,還碰不得。</br> 袁彤神情遺憾的從他腿上下來,看他的表情都帶了那么幾分古怪。</br> 崔南安只覺得他的太陽穴都在突突的跳,臉色別提多難看了。</br> 他粗著嗓子道:“別多想,我怕你受傷?!豹q豫了片刻,又道:“且你我尚未成親,如此太過荒唐,等我們成了親,再做也不遲。”</br> 袁彤面色仍舊有些古怪,但還是敷衍的朝著他笑了笑,不走心的安慰:“崔世子不必難過,人無完人?!?lt;/br> 心中則是想:你還想同我成親?別做夢了。</br> 崔南安臉色此時黑的跟鍋底一般,“我的身體沒問題。”</br> 袁彤點了點頭,敷衍道:“好,你沒問題。”</br> 崔南安咬牙切齒:“真的沒問題?!?lt;/br> 袁彤認真點頭:“我相信了?!?lt;/br> 崔南安揉了揉額角,氣的頭疼。</br> 袁彤本來是想同崔南安再春風幾度,好叫他膩了不再纏著自己,誰料他不行,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了。</br> 她有些頭疼的看著崔南安。</br> 結果崔南安的模樣兒看起來比她更加頭疼。</br> 計劃行不通,袁彤便想著走了。</br> “家中還有其他事,我就變告辭了?!痹?。</br> 崔南安黑著臉看向她,目光里頭還帶了幾分控訴。</br> 頗有一種,你過來就是想睡我,結果現在睡不成你就想走了的那種看負心漢的表情。</br> 把袁彤看的都有些心虛了,面上的笑容都帶了幾分尷尬。</br> “崔世子可是還有事?”</br> 袁彤心虛的問。</br> 崔南安半晌后,垂下眸子,嘆了口氣,道:“罷了。”擺了擺手:“你走吧?!?lt;/br> 袁彤稍稍松了一口氣,轉身欲走。</br> 崔南安知道她吃軟不吃硬,可見這個沒良心的真的準備走,又狠狠的咬住了牙根,忍不住道:“等等——”</br> “?”</br> 袁彤扭過腦袋看他。</br> 崔南安露出一抹蒼白的笑,輕聲道:“我知你意已決,我們回不去從前,我們能不能像第一次見到之時那般,做普通朋友?”</br> 這副表情落在武安王那張老臉上,可能有點格格不入,但是崔南安如今尚且年輕,生的高大白皙,端的是一副公子如玉的模樣兒,這副落寞的表情,倒是瞧的人心生不忍。</br> 袁彤看著他這副模樣,心里頭也挺不忍心的,于是點了點頭道:“可以?!?lt;/br> 崔南安忍不住咧嘴笑了笑,朝著她點了點頭。</br> 袁彤離開之時,就覺著有些后悔了。</br> 果不其然,沒兩天,崔南安就開始打著朋友的名義給她送東西了,還會約她出去,卻不是跟先前那般,喝茶看景兒,而是今兒個看書,明兒個看胭脂水粉,后日看衣服首飾的。</br> 還同她說,他有一些日子沒有回京城了,心中惦記父母家人,便想買些東西差人帶回去,也好盡一盡孝心。</br> 可是他一來對這里不熟悉,二來也不知婦人喜愛什么,唯一認識的人便是袁彤了,只能求她幫忙掌掌眼,買一些東西。</br> 話都說到了這份兒上,袁彤自然是不好拒絕,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br> 一來二去的,二人出去的也頻繁了,袁彤身邊兒的公子哥兒就愈發的少了。</br> 崔南安對她溫柔體貼,袁彤同他相處倒是十分的舒心,只是還記得他的身份,對他的態度也并沒有松懈。</br> 眨眼間,便是一個月。</br> 袁彤坐在院內,小丫鬟端著一個食盒進來,“小姐,這是崔公子差人送來的吃食,還熱著,囑咐您趁熱吃?!?lt;/br> 袁彤微微蹙起眉,半晌后招手道:“拿過來,讓我瞧瞧?!?lt;/br> “是?!毖诀咭贿呎f著,一邊將食盒打開,將吃食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br> 誰料,袁彤一瞧見這些東西,便覺得胃口一陣上涌,惡心感浮了上來,掩著唇往旁邊吐去了。</br> 腦袋也一陣陣發暈,有些搖搖欲墜的。</br> 旁邊丫鬟連忙扶住她,著急的問:“小姐,您怎么樣?”</br> 袁彤虛弱的道:“扶我去榻上躺著,另外,差人去請大夫?!?lt;/br> 沒多久,提著箱子的大夫就急匆匆的進了府內。</br> 丫鬟道:“我家小姐從方才開始,便一直吐,且頭也暈,大夫你快些瞧瞧,我家小姐是怎么了。”</br> 大夫來到床榻邊,給袁彤把脈。</br> 接著面色微微一變,半晌后才吐出一句:“袁老板這是……有喜了。”</br> “你說什么?”</br> 袁彤微微睜大眸子,震驚道。</br> “可是診錯了?”</br> 大夫又把脈了一次,然后確定道:“的確是喜脈?!?lt;/br> 袁彤的面色從震驚,錯愕,最后化為了平靜。</br> 她吩咐丫鬟拿銀子,給了大夫封口費,又叫大夫開了幾幅安胎藥,便倚在榻上閉目思考起來。</br> 這個孩子來的令她有些猝不及防,但震驚過后,倒是有了幾分隱秘的開心。</br> 既然與她有緣,那便生下來好了,她自小孤苦無依,如今有了孩子,也不枉來這世上一遭。</br> 只不過……這事不能叫崔南安發現。</br> 她不想進崔南安的后宅,可若是孩子的事情被他知曉了,那這個孩子,就注定只能姓崔了。</br> 本想過段時間再打算離開之事,看來,要提早計劃了。</br> 這日,袁彤去胭脂鋪子之時,遇到了崔南安,崔南安說家中母親收到了上次的胭脂后,十分滿意,想要他再差人帶回去一些,他便厚著臉皮過來,再買一些。</br> 于是便跟袁彤同路,一塊兒去了胭脂鋪子。</br> 路上,袁彤無意間透露,隔壁省城新來了一批上好的頭面,聽說是從關外來的,聽說材質與樣式都十分的難得,很討姑娘家喜歡,他母親應當喜歡,不僅如此,她自己也十分喜歡那樣式的頭面呢。</br> 崔南安聞言,便問她,那頭面是在隔壁省城哪個地方,問完了后,若有所思的笑了笑。</br> 回去后,丫鬟不解的問袁彤:“小姐,奴婢瞧著,崔世子待您很好,您為何不愿呢?”</br> 崔世子本就有意娶小姐,若是知道她有喜了,定會立刻來提親的。</br> 袁彤聞言,搖頭一笑:“是待我不錯,可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有一段回憶便夠了,還是放過彼此好了?!?lt;/br> 如此,還能有美好的回憶。</br> 若是真的嫁進了侯府,日后,不過是一對怨侶罷了。</br> 丫鬟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br> 袁彤一直叫小廝盯著隔壁崔府呢,一聽說他離開,便連夜收拾了東西,也離開了這里。</br> 從省城一來一回,要三日的時間。</br> 等崔南安再回來,袁府便已經人去樓空了。</br> 且她遣散的那些下人,并不知道她要去什么地方。這座城中也無人知道,縱使崔南安有通天本領,也找不到她了。</br> 日后,二人天各一方,也不會再有交集。</br> 崔南安更不會知道,她有了他的骨肉。</br> 走了十幾日的路程,袁彤一行人終于到了江南一座小城。</br> 袁彤在這里的客棧住了幾日,這里風景極好,風水也很養人,吃食上也算對她的胃口。</br> 干脆便在這兒買了座宅院,安家落戶了。</br> 袁彤本就孕吐的厲害,馬車又走了十幾日,身體愈發虛弱了,吃不下東西,也經常吐,人都跟著瘦了一圈。</br> 在這里住下來后,又找大夫開了藥,孕吐才終于好了幾分。</br> 袁彤獨自一個女人,來了這么一個小鎮買了宅院,還買了幾個鋪子,肯定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過袁彤帶了不少家丁護衛,流氓地痞倒是不敢打她的主意,但鎮中不少未成親的男子,都打起了袁彤的主意,不說娶,就算是入贅到她家中,都能有享受不完的榮華富貴。</br> 袁彤干脆解釋說她已經成過親了,亡夫前不久去世了,她留在故鄉觸景生情,干脆換了個地方生活。</br> 如今,她月份不足兩月,還未顯懷,但是過段日子,肚子便要漸漸大起來了,如今扯出個亡夫,到那個時候,懷了孩子也不會叫人懷疑。</br> 誰料想,她都說自己是個寡婦了,還是有不少狂蜂浪蝶。</br> 這些日子,袁彤每每出門,都能碰到一些湊上來套近乎的男子,叫她煩不勝煩。</br> 最令人煩心的是,這些男子長得還不及崔南安十分之一,袁彤半分都瞧不上。</br> 為了眼不見為凈,袁彤干脆不出門了,在府中好好養胎。</br> 眨眼間,便是半月。</br> 這日,袁彤要去鋪子里頭對賬,不得不出門,只好領著丫鬟出了門。</br> 她要去的鋪子是一家書肆,里頭主要是賣孤本書籍,以及一些文房四寶之類的東西。</br> 掌柜的跟了她許多年,跟她一起來了小鎮的林掌柜,算是跟前信得過的老人了。</br> 袁彤這些日子身子骨比先前好了許多,恰巧她過來之時,林掌柜忙了一個上午,還未來得及吃晌飯,袁彤干脆叫他去吃飯了,自個兒坐在臺前,一邊看著鋪子一邊算賬。</br> 恰巧在此時,旁邊傳來一道有幾分耳熟的聲音,“袁老板,你今日也在鋪子中?”</br> 聲音中帶著幾分訝異。</br> 袁彤微微一怔,抬頭看過去,便見到一個清瘦的書生站在跟前,他手里拿著一本書,正驚喜的看著她。</br> 袁彤思索了片刻,想起這人是誰了。</br> 鎮中的徐秀才,小小年紀就中了秀才,學問十分不錯,瞧著將來是個有出息的,就是家中十分清減,他娘在袁府中做短工,袁彤先前倒是碰到過他幾次。</br> 袁彤點了點頭,同他打招呼:“原來是徐秀才?!?lt;/br> 徐秀才朝著袁彤靦腆一笑:“袁老板今日怎么來了鋪子里?”</br> 袁彤道:“今日得閑,來看看?!比缓罂戳艘谎坌煨悴攀掷锏臅?,道:“這本書五文錢?!?lt;/br> 徐秀才反應過來,連忙從袖中拿銀錢,然后放在了桌子上。</br> 袁彤點點頭,便將銀錢收進抽屜中。</br> 徐秀才道:“這書肆中孤本很多,想來袁老板也是個愛書之人。”</br> 袁彤:“徐秀才謬贊了,我可不懂這些,這都是食肆中的林掌柜找來的書。”</br> 徐秀才吶吶道:“原來是這樣……”</br> 寒暄了幾句,袁彤便發現,徐秀才還呆呆的站在原地沒有走,于是疑惑的看過去,“徐秀才可還有事?”</br> ——</br> 而此時,一路快馬加鞭的崔南安,也終于到了小鎮中。</br> 從隔壁省城回來后,發現袁府中沒了人后,崔南安心里頭就咯噔了一下。</br> 立馬就猜到了,這次出行,是袁彤故意將他支開,為的便是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br> 想來,她是已經得知自己有喜的事情了。</br> 也幸好,崔南安后來也查到了彤娘后來去了哪里,干脆就朝著她去的地方來了。</br> 但是也擔心,這一世彤娘會改變主意,所以一路上一邊打聽,一邊往這邊趕。</br> 若是彤娘臨時改變了主意,去了其他的地方,按照她縝密的行事風格,他想要找到她,會像是上輩子一樣困難。</br> 這些日子,崔南安幾乎沒怎么合過眼,到了這里,聽說前不久有個女子來了此地,還買了宅子鋪子的事兒后,一顆心才總算是落了地。他心頭酸澀極了,打聽到袁彤就在鋪子里頭,就騎著馬徑直來了。</br> 誰料,剛一進門,便見到一書生站在她面前,一臉認真的同她說:</br> “袁老板,你丈夫已故許久,請節哀。袁老板心地善良,以后會值得更好的?!?lt;/br> 說完,那書生便漲紅了一張臉,目光稍稍有些躲閃,就差沒直接說,他就是那個更好的了。</br> 得,被已故的崔南安臉色直接就黑了。</br> 他冷笑一聲,直勾勾的盯著書生跟袁彤看。</br> 聲音咬牙切齒:“哦?我怎么不知,袁老板的丈夫已經去世了?”</br> 書生愣了一下,扭頭看向崔南安。</br> “這位是?”然后又看向旁邊的袁彤。</br> 袁彤比他還要震驚,她眸子微微睜大,好半晌才擠出四個字:“詐、詐尸了?!?lt;/br> 崔南安冷聲道:“滾出去?!?lt;/br> 這句話是對徐秀才說的。</br> 徐秀才臉色漲紅,“你這人好生粗魯,怎么這般不講理——”</br> 話沒說完,直接被崔南安丟了出去,下一刻,門被用力甩上。</br> 外頭徐秀才驚慌大喊:“你想對袁老板做什么?”</br> 剛說完,就被崔南安的小廝捂著嘴帶走了。</br> 屋內一陣靜謐,只能聽到外頭偶爾傳來的吆喝聲。</br> 因為連夜趕路,許久沒有休息,崔南安此時看起來十分的狼狽,不知道是不是沒有睡好,他的眼睛還微微有些泛紅。</br> 他咬牙切齒的瞪著袁彤,問:“嫁人了,丈夫已故?”</br> 袁彤瞧見他這副模樣兒,顧不上心頭的驚訝了,連忙道:“崔南安,你別哭呀!”</br> 認識崔南安這么久,她還是頭一回,見到他這副模樣。</br> 崔南安朝著她吼道:“誰哭了!”</br> 他就是驚慌失措之下,一時之間想起來了上輩子的事情。</br> 得知她走了以后,他就忍不住想起上輩子,若是她這次改變了地方,他又會跟上輩子一樣,找了許久都找不到她,最后徹底的失去她,孤獨終老……</br> 如果這樣的話,那他這重生一回,又有什么意義呢?</br> 不過是又痛苦一次罷了。</br> 袁彤忙道:“好好好,你沒哭,你沒哭?!?lt;/br> 好半晌后,崔南安的情緒才緩了下來,他眼睛微微還有些發紅,他低頭定定的看著她,問:“為什么要走?”</br> 袁彤正猶豫該如何說的時候,崔南安又道:“我知道你有喜之事?!?lt;/br> 袁彤錯愕。</br> 半晌后,她才道:“你是侯府世子,我們身份本就不相配,之前的事,也是我一時糊涂,我不想進你的后宅,可若是我有喜之事被你們侯府知曉,孩子定然要回侯府的?!?lt;/br> 崔南安聞言,怕她尋了機會又要跑,連忙安撫她道:“你不必擔心,孩子跟著便好,我不會跟你搶的,侯府其他人也不會?!?lt;/br> 袁彤蹙眉看向他:“你說真的?”</br> 崔南安:“君子一言駟馬難追?!?lt;/br> 袁彤稍稍松了一口氣。</br> 危機解除,崔南安又語氣泛酸的問:“方才那人是誰?”</br> 袁彤道:“是書肆中的一位客人,他娘在袁府做短工?!?lt;/br> 崔南安冷嗤一聲。</br> 袁彤看向他,他立馬又將這副表情掩下。</br> 就這樣,崔南安也跟著袁彤在這個小鎮里頭留了下來。</br> 留下來之后,崔南安才知道,這鎮里頭的人一個個人都缺德的很,哪怕聽說她已經成親了,還一個個的都想要撬他的墻角,一個兩個的十分不檢點,只要袁彤一出門,就往她跟前湊。</br> 于是,經過崔南安的努力,鎮中的人都得知了,袁老板的丈夫沒有死,而且找來了。</br> 先前袁老板說丈夫死了,是同他鬧別扭了,一個人領著傭人離家出走了。</br> 這不,沒多久,袁老板的丈夫就追過來了,甚至袁老板如今,已經懷有身孕了,懷的正是她丈夫的孩子。</br> 因著崔南安這通鬧,袁彤出門,別人看她的目光都變得有些怪怪的。</br> 尤其是徐秀才,每每看她之時,都是一副難過的表情,仿佛是被她負了一般,每次袁彤瞧見他,都覺得頭皮稍稍有些泛麻。</br> 袁彤氣結,對崔南安這個罪魁禍首更是氣都不打一處來。</br> 于是氣沖沖的就去找了崔南安,“崔南安,你這個混賬,你碰瓷碰上癮了是吧?”</br> 崔南安也很理直氣壯:“分明是你先說,你有個亡夫的?!?lt;/br> 袁彤翻白眼:“那也不是說的你?!?lt;/br> 崔南安看著她:“你懷的是我的孩子?!?lt;/br> 袁彤警告的看向他:“你答應過我,這個孩子以后跟著我。”</br> 崔南安神情有些挫敗,“是?!彼蝗豢粗畣柕溃骸澳銥槭裁床豢霞藿o我?”</br> 分明先前,她待他是有情意的。</br> 便是后來,她同他斷了關系,但也還是關心他的。</br> 他可以察覺到,袁彤還沒有徹底放下他。</br> 所以崔南安不明白,為何彤娘不愿意跟他。</br> 袁彤看向他,“你要聽真話?”</br> 崔南安:“自然?!?lt;/br> 袁彤:“崔世子,我先前便說了,我們身份上不合適,您是侯府世子,身份高貴,我不過一介草民罷了。且,彤娘也不愿一輩子蹉跎在那高門大院中,同無數個女子爭寵獻媚,只為了崔世子的一時青睞。”</br> 崔南安聞言,張了張嘴,好半晌才道:“你竟是這般想的?”</br> 袁彤點了點頭:“是?!?lt;/br> 崔南安:“彤娘,從今日起,你便不要將我當做侯府世子了,我崔南安今生非你不娶,早在一月前,我便已經寫了封家書送去了京城,同父母說了,要娶你的心思。你喜歡市井生活,日后我便陪你留在市井,過你想過的生活。”</br> 袁彤笑了一下,道:“可是這樣的生活,你又能過多久呢?日后你還是要回侯府的,你走了之后,我還是會一個人?!?lt;/br> 崔南安:“只要你想,我會一直陪著你?!?lt;/br> 袁彤只是笑,明顯并不信他,也不想陪他去賭。</br> 崔南安咬了咬牙,才難以啟齒的開口:“其實,彤娘,你不必擔心我會有別人,除了你以外,日.后都不會有別人了,以前我不碰你,的確是……不行?!?lt;/br> “什么?”袁彤眨了眨眸子,一臉的錯愕。</br> 崔南安漲紅著一張臉,點了點頭。</br> 如今,他說再多的話,彤娘都不會相信了,倒不如讓她真正的放心。</br> 袁彤看了看他的身下,一臉的復雜。</br> 崔南安只覺得雙.腿都開始有些別扭了。</br> “你如今,愿意嫁給我了嗎?”</br> 他問。</br> 袁彤語氣古怪:“我不知道?!?lt;/br> 她如今要冷靜冷靜。</br> 崔南安賣慘:“可能我這輩子,也便只有這一個孩子了,你放心,你不愿意,我也不會同你搶他,只想看著他長大,彤娘,答應我,不要再走了。”</br>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帶了幾分卑微,仿佛真的是想陪著孩子長大而已。</br> 袁彤就是再心狠,也說不出要帶著孩子離開的話,只好點了點頭。</br> 崔南安心頭微微松懈了片刻。</br> 就這樣,崔南安堂而皇之的住進了袁府之中。</br> 一開始袁彤是不想讓他住進去的,但一拒絕,崔南安就會露出難過的表情,說自己只是想陪一陪唯一的孩子,日后也好不留遺憾。</br> 好像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她一想到他也挺慘的,干脆就讓他住了下來。</br> 就這樣,崔南安跟袁彤在這個南方的小鎮中定居了。</br> 崔南安雖不跟袁彤住在一起,但是每日早間都會過來看她,照顧她吃飯,喝水。</br> 四五個月的時候,袁彤漸漸顯懷了,倒是沒有再孕吐了,胃口也比先前好了許多。</br> 不過其他孕期反應也隨之而來,她總是會半夜腿腳抽筋,有時候疼的整宿整宿睡不著,喊來了大夫,大夫說月份大了,除了安胎藥以外,其他的藥還是要少吃一些,這種情況只能揉一揉。</br> 可是丫鬟力氣小,并不管用。</br> 而袁彤半夜疼醒了,自己也是沒有力氣揉腳的。</br> 崔南安干脆自告奮勇,跟大夫學了按摩的手法,還很規矩的主動住在了偏房,半夜聽到她的聲音,便披上外套過來給她揉腿腳。</br> 袁彤本想拒絕,崔南安道,這是孩子成長的過程,他也想參與進來,袁彤只能答應。</br> 不過有崔南安住在偏房后,袁彤終于能睡個好覺了。</br> 崔南安這些日子,伺候袁彤伺候的十分舒心,按摩手法不錯,且還記得她喜歡吃什么,還同廚子學了一些熬粥的手藝,有時候她吃不下飯的時候,就會給她熬粥。</br> 袁彤原本冷硬的心也漸漸松動了。</br> 在袁彤七八月份的時候,腿腳抽筋的愈發勤快了,身體也開始發福,早已經不像是先前那般漂亮了。</br> 而崔南安還是想從前一般,貼心的照顧著她。</br> 沒多久,崔南安就從偏房搬到了袁彤的屋子里頭。</br> 袁彤想,就這樣吧。</br> 不管崔南安是為了孩子還是為了她,她對他的那份念想,便從來都沒有斷過。</br> 人生苦短,珍惜當下便好。</br> 左右他也是不行的,對那檔子事兒,袁彤的記憶里頭就只有疼,所以沒有也挺好。</br> 若是崔南安有一日真的膩了,要走了,也沒關系。</br> 侯府將孩子要走,她也沒先前那般擔心了。</br> 崔南安若是敢娶妻,她就將他不舉之事,傳揚的滿京城都知道,屆時,定沒人肯嫁給他了。</br> 這樣一來,孩子在侯府之中,有祖母祖父,和親生父親,日子總歸是不會差的。</br> 袁彤生產那日,崔南安比誰都要著急,早在她生產之前,崔南安就找了很多穩婆,還從京城找來了一些,雖說沒有袁子琰找的那么多,但是也不少了。</br> 他想闖進去,但是袁彤叫人把他給攔住了。</br> 實在是不想被他瞧見自個兒生產之時,呲牙咧嘴的痛苦模樣兒,太跌份兒了。</br> 袁彤身子骨養的不錯,她經常走南闖北的,比那些養在高門大院的姑娘們要好的多,所以生孩子的時候,沒怎么受累,很快便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br> 產婆抱著一個皺巴巴黑乎乎的孩子,滿臉喜悅的對崔南安道:“恭喜老爺,是一位小公子?!?lt;/br> 崔南安看了一眼她懷里的兒子,便著急的問道:“夫人如何了?”</br> 產婆:“老爺放心,夫人身子骨好,就是有些疲憊,睡過去了,稍后便醒了?!?lt;/br> 雖說早已知道彤娘這一胎是母子平安,但還是止不住的擔心,如今聽到產婆的話,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br> 于是他推開產婆,就走了進去。</br> 進去后,蹲在床榻邊,握住袁彤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吻,“彤娘,你受苦了?!?lt;/br> 沒多久,袁彤悠悠轉醒。</br> 她看向崔南安:“孩子呢?”</br> 崔南安看向旁邊的奶娘。</br> 奶娘抱著孩子走過來,將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在袁彤的懷中。</br> 袁彤逗弄著懷中的孩子,小男孩黑眸亮晶晶的,被她逗弄的咧嘴一笑。</br> 崔南安看著袁彤懷中的孩子,不禁一愣,想到二十年后那臭小子不茍言笑的模樣兒,一時之間心頭有股不真實之感。</br> 沒想到他小時候,也是這般玉雪可愛。</br> 長成那個性子,定是沒少吃苦吧?</br> 崔南安想到此,下意識捏緊了拳頭。</br> 這一世,他定不叫彤娘與琰兒再吃半分苦。</br> 袁彤仔細打量著懷中的孩子,對崔南安笑了笑道:“這孩子長得像你,你覺得叫什么名字好?”</br> 崔南安定定的道:“袁子琰吧,日后他便是你袁家的孩子?!?lt;/br> 袁彤微微一怔,隨即笑道:“這名字好。”</br> 崔南安想,自然是好的,因為這名字便是你取的。</br> 袁彤又看向他,道:“你可想好了?娶了這名字后,興許日后,人都會說,你是入贅到我袁家的?!?lt;/br> 崔南安道:“只要能同你成為夫妻,入贅又如何?”</br> 只可惜,他現在還只是個有名無分的。</br> 連入贅都不是。</br> 袁彤輕聲的笑。</br> 袁子琰百日宴時,宴請了幾乎半個鎮子的人,眾人聽說這孩子名為袁子琰之時,神情都有些唏噓,瞧向崔南安的表情,都透露出了幾分古怪。沒想到這崔老爺瞧著像模像樣的,居然是個入贅的。</br> 袁彤好笑的去瞧崔南安的臉色,見他面色如常,似乎真的并不在乎,自己是否入贅了一般。</br> 袁子琰出聲后,崔南安便修了一封家書,告知父母,他如今以有孩子,取名袁子琰,叫他們這做祖父祖母的,該送孫兒些東西了。</br> 老侯爺與老夫人瞧見崔南安這封家書以后,氣的砸了茶盞。</br> 這個不孝子。</br> 一年多不回家一趟便罷了,還在外頭有了孩子!</br> 甚至,那孩子還是隨了女方的姓氏。</br> 簡直不像話!</br> 崔老侯爺氣的,險些跟他斷絕關系。</br> 還是崔老夫人哭著攔了下來:“你這樣,日后他真的不回來了怎么辦?”</br> 大抵是怕這個天生反骨的兒子真的不回來了,最后,崔老侯爺跟崔老夫人沒有在信上說什么,只說不反對他們的親事了,叫他早日將妻兒帶回京城,還送了孫兒一個上好的玉佩,以及一只純金打造的長命鎖。</br> 崔南安又修書一封給父母,說等他將妻子追到手,便將人帶回去。</br> 合著人還沒追上呢!</br> 那這孩子,難不成也不是他的?</br> 得,崔老侯爺瞧見這封家書后,險些厥過去。</br> 春去秋來,又是一年,如今,袁子琰已經一周歲了。</br> 確實如崔南安猜到那般,袁子琰小時候,是個調皮搗蛋的性子,且十分聰明。</br> 不過跟上輩子一樣的是,他不愛讀書,也不喜歡做生意,只喜愛習武。</br> 才一歲的小人,每次瞧見崔南安打拳,都看的目不轉睛。</br> 再大些的時候,袁子琰就開始跟崔南安習武了。</br> 袁彤每每瞧見他扎馬步之時,都心疼的很,才多大的小孩兒,他便這般狠心,叫他曬著大太陽扎馬步。</br> 于是想叫袁子琰讀書,偏生他不樂意。</br> 崔南安便同袁彤說:“這孩子天生是塊習武的料子,你拘著他讀書,他也看不下去?!?lt;/br> 一個想叫孩子學文,一個想叫孩子習武。</br> 在教育孩子一事上,崔南安與袁彤頭一次有了分歧。</br> 因著這事兒,袁彤好些天沒搭理崔南安。</br> 崔南安受不得妻子的冷臉,只好妥協,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無視他撅著的嘴,將筆塞在他的手中,“乖,寫幾個字?!?lt;/br> 于是,袁子琰不情不愿的,走上了既學文,又習武之路。</br> 上一世,袁彤因病早逝,所以崔南安格外注重她的身子,不讓她沾涼,不叫她熬夜或是太累,稍稍有個風寒感冒,都會十分的緊張,叫大夫里外里的檢查一遍。</br> 弄得袁彤總是哭笑不得。</br> 眨眼間,崔南安離京已經四年。</br> 爹娘的書信一封又一封的催他回去。</br> 如今,他們已經是徹底不反對崔南安與袁彤的親事了,哪怕袁彤這個孩子不是崔南安的,他們也認了,只求崔南安能夠領著人回去。</br> 父母年歲已高,崔南安心中愧疚難當。</br> 這日,他突然問袁彤:“你還是不愿嫁給我嗎?”</br> 袁彤微微一愣。</br> 她倒是突然之間忘了,在小鎮中眼中,她是崔南安的夫人,而她與崔南安做了這么多年的夫妻,實則,還未成親。</br> 崔南安低聲道:“我離京四年,爹娘心中思念,實在不孝,這兩年來,爹娘常常寫信問我,什么時候帶著妻兒回去?!?lt;/br> 袁彤父母雖說早逝,但幼年之時,也是被爹娘疼愛過的人。</br> 她深知,兒女遠行,最為牽掛的人,便是父母。</br> “你想回去嗎?”袁彤輕聲問。</br> 崔南安道:“我想帶你一同回去,爹娘說,他們老了,想要瞧瞧兒媳與孫兒?!?lt;/br> 袁彤想,他離開家人,離開家鄉,陪她過了這么久的市井生活,從來都沒有過怨言,她是不是,也該試著相信一下他。</br> “你還記得當初的話嗎?”</br> 袁彤問。</br> 崔南安認真點頭:“自然是記得的。我崔南安此生,除了彤娘,不會再有別人。侯府并不是束縛你的高門大院,無論何時,你想過市井的生活,我都會陪著你。”</br> 袁彤突然一笑:“我信你。崔南安,我們過幾日便回京城吧,別叫老人家等太久。”</br> 崔南安先是一愣,接著,面上露出了濃濃的笑。</br> 半晌后,他又聽袁彤道:“等到了京城后,我們便成親吧。”</br> 崔南安低聲道:“好?!?lt;/br> -</br> 崔南安與袁彤的馬車一到京城,便被武安侯府的人接到了。</br> 來接二人的是府內的管家,瞧見崔南安后,老管家紅了眼眶。</br> “世子,您總算是回來了,老夫人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著您呢!”</br> 說完話,看到馬車里頭的袁彤與袁子琰,連忙行禮道:“這位想必就是世子夫人與小公子了吧!”</br> “不必多禮,快些起來吧?!?lt;/br> 說著話,一行人終于到了侯府門口。</br> 袁彤領著袁子琰下了馬車,站在了崔南安的身旁。</br> 崔南安這么多年沒有回府,老侯爺與老夫人心中都有氣,本想在府中等著他們的,可又怕崔南安覺得他們怠慢了他那好不容易追上的媳婦兒,又領著人跑了,聽到人快來之時,干脆就在府外等著了。</br> 其實本來,老侯爺與老夫人還有些擔心,彤娘的孩子并不是崔南安的種,但是看到那孩子以后,便笑容滿面了。</br> 那孩子長得跟老大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定然是老大的種沒錯了。</br> 老夫人一手拉住袁彤,一手拉住袁子琰,笑的眼睛都瞇了起來,漸漸的,眼睛開始泛了紅,“這就是彤娘了吧,快些進來,琰兒讓祖母瞧瞧,長得同老大可真像,這孩子,瞧著真俊呢?!?lt;/br> 崔老侯爺不茍言笑,但眉眼間,也有了幾分溫和。</br> 侯府的人,并沒有袁彤想象中的那般難以相處,甚至還十分的和藹。</br> 她心中微微酸脹,一股內疚染上心頭,因為她的任性,叫兩位老人與兒孫四年不能相見,她低頭,對袁子琰道:“琰兒,這是你祖母與祖母。”</br> 袁子琰仰著小腦袋看向兩個老人,聲音脆生生的:“祖父,祖母。”</br> 崔南安在旁邊,動容道:“爹娘,孩兒不孝,叫您二位操心了?!?lt;/br> 老夫人擦了擦眼角:“哎,回來就好,回來就好?!?lt;/br> ……</br> 就這樣,袁彤在侯府之中住了下來。</br> 崔南安住得院子,他一個人住還好,住一家子人便有些小了。</br> 于是老夫人又撥了個院子給他們,又安排了一些丫鬟仆人。</br> 侯府的丫鬟小廝早先老夫人都敲打過了,規矩的很,伺候袁彤之時,絲毫不敢有半分怠慢。</br> 回了侯府后,袁子琰自然是要上族譜的。</br> 這次,袁彤沒有再反對,袁子琰也正式改名為崔子琰。</br> 這些事情辦妥當了后,袁彤與崔南安的婚禮也開始提上日程了。</br> 二人成親一事由老夫人操辦,聘禮三十六抬,統統都抬到了袁彤在京城置辦的宅子中。</br> 近日來,京城中傳的最多的,便是武安侯府世子的婚事了。</br> 武安侯府的世子離京四年,如今竟帶回了妻兒,甚至不顧族人反對,執意要娶那身份普通的女子為妻。</br> 京城眾人驚訝壞了都。</br> 這事兒也成了京城茶余飯后討論的事兒。</br> 不過,不管他們怎么驚訝,袁彤與崔南安的婚禮照樣進行著。</br> 成親那日,十里紅妝。</br> 崔南安帶著八抬大轎,去了袁彤在京城的宅院,將新娘子接了出來,親自背上了轎子。</br> 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回了武安侯府。</br> 拜堂后,新娘子被送入了洞房。</br> 崔南安喝的醉醺醺的,回了屋中。</br> 此時,袁彤早已梳洗好,正在擦著頭發。</br> 見崔南安進來,便隨口問道,“琰兒呢?”</br> 袁彤換的衣服,也是一襲紅色的褻.衣,姣好的身材一展無遺。</br> 崔南安瞧見她后,眸光便暗了下來。</br> “琰兒今夜跟著奶娘了。”</br> 袁彤點了點頭,仍舊用帕子擦著頭發,同崔南安也算是老夫老妻了,而且也知道崔南安不舉之事。</br> 所以雖然是新婚夜,袁彤也與平常無異。</br> 崔南安道:“天色不早了,該歇息了?!?lt;/br> 袁彤摸了摸頭發,已經差不多干了,便點了點頭,放下帕子,上了床榻。</br> 下一刻,崔南安便攬住了她的腰。</br> 他的手有些燙,袁彤終于察覺到,崔南安此時同平時,似乎有些不大一樣了。</br> 她正要開口說話,崔南安突然覆上來堵住了她的唇。</br> 漸漸的,袁彤瞪大了眸子。</br> 時隔兩輩子,崔南安終于體會了一把食之入髓的滋味兒。</br> 一直到了半夜才終于睡過去。</br> 袁彤可就沒他這么舒服了,第二日醒過來,只覺得渾身都是疼的。</br> 突然,房內傳來“撲通”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br> 丫鬟驚了下,正要推門進來:“老爺夫人,可要人伺候?”</br> 片刻后,崔南安的聲音傳來:“不必進來……”</br> 不知為何,世子爺的聲音,似乎帶了幾分痛楚。</br> 此時,房內。</br> 袁彤正咬牙切齒,憤怒的看著崔南安。</br> 這個混蛋,竟然騙了她這么多年!</br> —————全文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