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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第十八章 好兇

    袁子琰將趙芯兒安置到榻上后,便離開了。</br>  沒多久,袁子琰便裹著寒風回來了。</br>  他手里拎著一個精致的食盒,大概是剛出鍋沒多久,上面還冒著熱氣。</br>  食盒上印著的,是銀食齋的樣式。</br>  銀食齋是澧縣有名的酒樓,聽說里頭的飯菜,美味的能叫人將舌頭吞進去。趙芯兒時常聽祝府的小姐們提起,但是卻從未吃過。</br>  他剛一進來,趙芯兒便聞到了食物的香味,頓時間眸子亮晶晶的,她揉了揉小肚子,便連腿上的疼,都仿佛消散了幾分。</br>  趙芯兒看著袁子琰,再次感慨,他真是個好人。</br>  下一刻,她美眸中又露出幾分擔憂。</br>  這頓飯,許會讓他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br>  不過,袁子琰一將里頭的飯菜端出來,趙芯兒便沒有心思再想這些了。</br>  飯菜是袁子琰從銀食齋打包回來的,他腳程快,如今還燙著。</br>  三菜一湯。</br>  鮮香撲鼻的蟹黃豆腐。</br>  清爽可口的涼拌素菜。</br>  裹著湯汁,色澤誘人的紅燒獅子頭。</br>  以及一盞晶瑩剔透的鮮蝦白玉湯。</br>  比起趙芯兒平時吃的青菜稀粥,簡直天壤之別。</br>  趙芯兒下意識咽了口口水。</br>  袁子琰見她愣著,便道,“太晚了,不宜多食,你便湊合吃些吧。”說完,從懷中掏出一物,是一瓶金瘡藥。</br>  他來到趙芯兒跟前,蹲下身子,一手握住她纖細的腳裸,一手便去撩她的衣服下擺。</br>  趙芯兒駭了一跳,掙扎了下沒掙扎開。</br>  便漲紅著一張臉,結結巴巴的問,“你、你做什么?”</br>  隔著那一層薄薄的布料,趙芯兒只覺得他握住她腳裸大手燙的厲害,直叫她心頭發慌。</br>  “幫你上藥。”袁子琰低聲道。</br>  趙芯兒急壞了,“我自己來便好。”</br>  -</br>  趙芯兒自己草草的敷上藥,便迫不及待的來到了飯桌前。</br>  她先夾了一塊蟹黃豆腐,入口即化,香嫩可口。</br>  又夾了一小塊紅燒獅子頭,放在嘴里嚼了嚼后……趙芯兒便眨了眨眸子,小鼻子吸了吸,眼眶微微有些泛熱。</br>  自從父母去世后,她便再也沒吃過這般好吃的東西了。</br>  好吃哭了這種事兒,有些丟人。</br>  趙芯兒動著小嘴兒,偷偷去瞧身旁的袁子琰,見他沒看自己,便悄悄把眼淚憋了回去。</br>  吃飽喝足后,她拍了拍小肚子,一臉滿足。</br>  “味道怎樣?”袁子琰問她。</br>  “甚好。”趙芯兒小聲回答。</br>  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貴了些。</br>  “花了不少銀兩吧?”趙芯兒扭頭問他。</br>  袁子琰表情的淡淡,“并未。”</br>  趙芯兒抬起眸兒,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隨后咬了咬牙,從梳妝盒內拿出一塊通體碧玉的玉佩,遞給了他。</br>  玉佩是男子樣式的,是母親為她未來夫婿準備的,也是她的嫁妝。</br>  可如今,她的婚事成了這般,留著這個也沒了用處。</br>  雖這樣想著,可趙芯兒還是苦著一張小臉,肉疼的緊。</br>  袁子琰接過玉佩一怔,她又送我信物了,定是想暗示我什么。</br>  隨即心頭懊惱,此番出來著急,并未帶什么,過幾日,定要給她挑個稱心的禮物。</br>  趙芯兒見他將玉佩放入了懷中,忍不住扁扁嘴。</br>  袁公子雖是個好人,但喜歡打腫臉充胖子。</br>  若有下次,定要囑咐他,給她拿兩個包子即可,不必這般鋪張浪費。</br>  袁子琰擰眉問她,“是誰將你欺負成這般的?”</br>  趙芯兒小臉一白,搖頭不語。</br>  袁子琰想到她回來時的狼狽模樣,臉色登時難看的不行。</br>  他目光陰沉的問,“你方才去了哪里?”</br>  他氣勢實在是駭人,趙芯兒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去了大夫人處。”</br>  袁子琰冷笑一聲,“原來是她。”</br>  祝家這位掌家大夫人,袁子琰近日里倒是有所耳聞。</br>  外面傳她端莊心善,可養出了那么一對兒女,想來也不是個好的。</br>  “時辰不早了,你早點歇息吧。”</br>  留下這句話,袁子琰便轉身離去了。</br>  -</br>  翌日晌午時,大夫人跟前的宜春過來了。</br>  說是她的婚事定下來了,可大夫人對她實在是失望。</br>  此時不想見她,便叫宜春過來知會她一聲兒。</br>  再說隔壁的袁子琰,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br>  他走到墻根,想聽聽誰人來尋她,她可有受欺負。</br>  結果,就聽到了宜春這番話,險些給氣死。</br>  她竟然又定了親!</br>  袁子琰面上盡是怒火,牙根緊咬,額頭的青筋都迸了出來,他眼神兇惡,仿佛下一秒就能提刀砍人一般。</br>  袁子琰捏緊拳頭,便要越墻而過。</br>  旁邊的福伯見狀,趕緊抱住了自家公子的腿,“公子您息怒,別沖動啊!”</br>  福伯雙手抱得緊緊的,不敢撒手,生怕自家公子一氣之下,將隔壁的表姑娘給掐死了。</br>  簡直造孽。</br>  而趙芯兒,聞言便捏緊了手里的帕子。</br>  她揪著一顆心,張了張嘴輕聲問道,“是哪家?”</br>  大公子跟三小姐都因為她而被狠狠收拾了一頓,大夫人定是恨死她了。</br>  那她的親事,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br>  宜春瞥了她一眼,語氣帶了幾分嫌惡,“是郊外看管莊子的馬福的兒子,人家不嫌棄你失了貞潔,愿意娶你。”</br>  趙芯兒聞言,身子晃了晃,小臉瞬間慘白。</br>  莊子里的馬福……那可是祝府的家仆!</br>  祝大夫人竟想將她嫁給個仆人!</br>  嫁過去她這輩子便毀了!同做妾一般,任人拿捏。</br>  再說袁子琰,瞧見趙芯兒的表情后,便皺了皺眉,人也冷靜了下來。</br>  她似是不愿意嫁的。</br>  是祝府大夫人逼她的?</br>  宜春走了后,趙芯兒就好像是丟了魂兒一般,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紅著眼圈兒,目光發直的盯著前方,就連袁子琰走到她的旁邊,都沒注意到。</br>  袁子琰本想質問她,為何送了他信物后卻屢次定親,但瞧見她這副模樣,哪里還忍心。</br>  “芯兒姑娘,你……”</br>  趙芯兒聽到聲音,連忙擦了擦眼角,站起來。</br>  “原來是袁公子。”她垂下頭,甕聲甕氣的道,“又叫袁公子看笑話了。”</br>  袁子琰垂眸看她,因著她低著頭,只能瞧見她梳著的雙丫鬢,以及頭頂一個小小的漩。</br>  許是心頭有情,便是瞧見她頭頂的漩,也覺得可愛的緊。</br>  “怎的哭了?”袁子琰問。</br>  提起傷心事,趙芯兒眼角愈紅。</br>  如今,他心頭仍有幾分怒氣,見她不吭聲,便沉聲道:“既不愿意嫁,那便嫁給我。”</br>  下一刻,趙芯兒便猛地抬起頭來。</br>  似是有些吃驚,她唇兒微張,微微泛紅的貓兒眼瞪的大大的,正呆怔怔的瞧著他。</br>  “嫁給你?”</br>  “怎么?你不愿意嫁?”</br>  袁子琰黑了臉,拳頭又硬了。</br>  這個慣會騙人感情的丫頭!</br>  她定情信物都送了,竟不愿嫁他?</br>  他此時瞧起來兇極了,眼神兇神惡煞的,像是一頭餓狼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能撲上來咬斷她的脖子。</br>  趙芯兒身子一顫,心肝兒都在亂顫,哪里敢說半個不字?</br>  她手指微微攥緊,手里的帕子都被捏的皺巴巴的。</br>  袁公子雖說看起來兇了些,打人也厲害了些,但心腸很好。</br>  昨日還為她送來了金瘡藥和吃食。</br>  他長得這么兇,尋常女子根本不敢湊上來,成親后不會有鶯鶯燕燕惹她糟心。</br>  家里是窮了些,但她有嫁妝,省一省還是能過的。</br>  這般一想,嫁給他也不錯。</br>  比大夫人找來糟踐她的那門親事,不知強了幾百倍。</br>  只是他花錢有些大手大腳……她若是管他的錢,他生氣了會不會打她?</br>  他力氣那么大,一拳頭,許都能將她給砸扁。</br>  想到此,趙芯兒心頭一緊。</br>  “你、你經常打人嗎?”</br>  袁子琰思索片刻,“看情況,若是惹到了我的,自然是要討回去的。”</br>  比如祝家大房欺負她的這幾個,女眷不好下手。</br>  這筆賬,便只能算到祝得昌身上了。</br>  趙芯兒心肝顫了顫,頓時間小臉苦巴巴的。</br>  那我若是惹了他,他、他肯定也會打我。</br>  袁子琰見她似是抗拒,心頭愈發不滿,黑著一張臉問,“怎么?”</br>  趙芯兒快哭了,“你日后若是肯待我好,我、我便嫁你。”</br>  她如今已經沒了退路,大不了她日后不惹他,他愿意花錢,她就拿嫁妝給他,沒錢了她就繡活兒去賺錢給他花,這樣他肯定就不會打他了。</br>  袁子琰聞言,眉眼舒展了幾分。</br>  “好。”他啞著嗓子,幽深的黑眸定定的瞧著她,“明日我便來祝府提親。”</br>  他能打也有一樣好處,嫁過去后,大少爺與二少爺,肯定不敢再來招惹她了。</br>  趙芯兒安慰自己。</br>  可是,他真的好兇啊。</br>  趙芯兒眸兒一眨,眼淚掉出來。</br>  還沒嫁人,她心里就已經怕的要死。</br>  嗚,還要賺錢給男人花,她的命怎么這般苦。</br>  隔壁的福伯見自家公子半是威脅著,將自己的親事給定了下來,一張老臉很是欣慰。</br>  公子今年二十有五,總算是定了親事!</br>  老袁家,有后了!</br>  這廂,趙芯兒心里正委屈著,門口便傳來了敲門聲。</br>  打開門一看,門外站著的,竟是書生林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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