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塹長一智。</br> 趙芯兒被老男人摁在榻上之時,攥著小拳頭憤憤的想。</br> 她日后再親他一口,她便是大黃它姐!</br> -</br> 武安侯過壽后,袁將軍的妻子姓甚名誰,是何身世,也漸漸浮出水面。</br> 原來,竟是澧縣祝家的表姑娘。</br> 第二日下朝后。</br> 祝大老爺回府途中,遇到了幾位同僚。</br> 皆是笑呵呵的同他說著恭喜,弄得祝大老爺一頭霧水。</br> 秋闈要明年,中舉不可能,三個孩子都未定親,成親更是談不上。</br> 何來之喜?</br> 祝大老爺滿臉疑惑的回了府。</br> 卻正巧在祝府門前,碰到苗府的馬車。</br> 那日苗大夫人等人回了苗府后,苗大夫人便去找了老夫人,鬧了一通。</br> 老夫人對這個外甥女,也有了幾分失望。</br> 所以,祝芷甜這是被苗府給攆了回來。</br> 只不過,苗老夫人還是疼這個外甥女的,到底沒做絕,只叫她回家住一段時日,過些日子,她想回去,便再差人過來接她。</br> 祝芷甜先是遇著趙芯兒受了很大的打擊,后來又被苗府給攆了出來。</br> 心里邊兒簡直又恨又怒,難堪極了。</br> 她從小順風順水,沒受過什么挫折,這輩子受過的委屈,仿佛都堆積在這段時間了。</br> 這叫她如何能接受的了?遂連著苗府,都一同給恨上了。</br> 祝大老爺回來之時,她正沉著一張臉,紅著雙眼從馬車上下來。</br> 他瞧見祝芷甜這副模樣兒,心里便有些驚訝。</br> 他這個女兒他是知道的,并不喜歡祝府,先前去了苗府,他差人去接了幾次,都沒將人接回來。</br> 今兒個,竟是自己回來了。</br> 而且瞧著模樣兒,似乎是吃了苦頭。</br> 祝大老爺微微皺起眉毛。</br> 送她回來的,是苗老夫人跟前兒的鄭嬤嬤,見著祝大老爺便笑著上前。</br> “奴婢見過祝大人?!?lt;/br> 祝大老爺點點頭:“鄭嬤嬤?!?lt;/br> “老夫人說,表小姐在苗府已經住了許久,想來也想家了,便吩咐奴婢將人送回來了?!?lt;/br> 祝大老爺點頭:“原來如此,有勞鄭嬤嬤了,過些時日,我定親自登門拜訪老夫人。”</br> 寒暄了幾句,祝大老爺便吩咐小廝送鄭嬤嬤回去。</br> 再說祝芷甜,回了祝府后,便將自己關在了屋里頭,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將屋里頭的東西摔了個稀碎,便趴在床榻上開始哭。</br> 祝大老爺聽到屋里頭的動靜,眉頭皺的越來越緊了,臉色也是難看的很。</br> 沒一會兒,丫鬟翠竹便垂著頭開門出來了。</br> 她額頭上紅腫了一塊兒,大概是方才在屋里頭時,祝芷甜丟東西砸到了她的臉上。</br> 祝大老爺瞧見翠竹這模樣兒,愈發暴跳如雷。</br> “混賬東西!簡直反了天了!”</br> 他深知這個女兒的習性,被她娘慣得驕縱又蠻橫,也不知在苗府中做了什么,竟給人攆了回來!</br> 如今,還有臉在家中發脾氣!</br> 正巧這個時候,三少爺祝得毅回了府。</br> 瞧見府中一團亂,便疑惑的走了過來。</br> 正巧聽見祝大老爺在冷聲問翠竹:“你說,三小姐到底做了何事,竟被苗老夫人差人親自送了回來!”</br> 翠竹臉色泛著白,半晌后才顫顫巍巍的道:“昨日,三小姐同苗府的大夫人,一起去了武安侯府,為老侯爺賀壽……”</br> 祝大老爺聞言,面色更沉:“她在武安侯府中,做了有失.身份之事?”</br> 翠竹搖了搖頭,小聲道:“三小姐并未失格,只不過……在武安侯府中,見著了袁將軍與袁夫人。”</br> 祝大老爺家中沒有主母主事兒,如今,只有一個小妾管理著大小事宜,且與武安侯并無交情。所以武安侯過壽那日,他并未過去,自然是不知道昨日到底發生了何事。</br> 可沒交情不代表他不了解,這袁將軍是武安侯之子的事兒,全京城的人都知道。</br> 三丫頭在武安侯府遇著了袁將軍與袁夫人,又有什么好稀奇的?</br> 他不耐煩的訓斥道:“別吞吞吐吐的,到底發生了何事!”</br> 翠竹有些恍惚的道:“三小姐自聽說了袁將軍后,便頗為仰慕,那日去侯府,也存了見一見的心思……可誰知,那袁將軍與袁夫人,竟是、竟是府中芯表姑娘與表姑爺!”</br> 這番話說完,不光是祝大老爺,便連旁邊剛過來的祝得毅,也愣住了。</br> 祝大老爺聽到這兒,還有什么不明白的?</br> 震驚之余,面色也瞬間陰沉了下來。</br> 這不知羞恥的混賬東西!</br> 他的老臉都要被她給丟光了!</br> 她還有臉哭!</br> 難怪今日,總是有同僚跟他道喜,原來是知曉了將軍夫人出自祝家。</br> 他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老夫人寄了一封信過來,說是芯丫頭跟其夫君來了京城,若是他碰著了,叫他多關照一二。</br> 如今瞧著,哪里用得著他關照。</br> 祝大老爺想起大夫人母女做的糊涂事兒,老臉便是一陣青一陣紅。</br> “這混賬東西,生來就是討債的!”</br> 祝大老爺青著一張臉,怒罵一聲,甩袖離去。</br> 第二日,祝大老爺便厚著一張老臉,親自去袁府登門賠罪了。</br> 袁子琰聽說是他,便叫人將他迎了進去。</br> 他在主廳內喝著茶,見祝大老爺進來,便抬手道,“祝大人,坐?!比缓蠓愿佬P,“給祝大人上茶?!?lt;/br> “是。”</br> 小廝應了一聲,規矩的退下。</br> 祝大老爺坐下,面上帶著尷尬的笑,兩只手在腿上蹭了蹭。</br> “袁將軍,先前在澧縣之時,小女與賤內多有得罪,老夫特來向您賠個不是?!?lt;/br> 袁子琰聞言,放下手中的茶盞,轉過頭去,落在祝大老爺身上的目光,淡的有些泛涼。</br> 祝大老爺握著茶盞的手緊了緊。</br> 袁子琰道:“祝大人雖為官清廉,可惜后宅卻亂了些?!?lt;/br> 他對祝家大房的幾個,都沒什么好印象。</br> 若不是怕暴露身份,平添麻煩,祝得昌那日定不能全乎著離著小姑娘的院子。</br> 至于祝芷甜與祝大夫人……</br> “呵?!?lt;/br> 袁子琰冷笑一聲。</br> 而那個祝三。</br> 想到他,袁子琰便黑了臉。</br> 聽說,他也在京城呢。</br> 袁子琰沉聲道:“府中的大少爺與三小姐,的確欠管教了,還望祝大人日后嚴厲些。若不然,日后落到別人手中,可便輪不到祝大人管教了。”</br> 祝大老爺坐立難安,冷汗都冒出來了。</br> “那是自然,袁將軍且放心,這兩個孩子,老夫日后定當嚴加管教。”</br> 袁子琰點點頭,又道:“府中三少爺,聽說還未定親?”</br> 祝大老爺頓了頓,才道,“是?!?lt;/br> 他端著茶盞,食指輕輕敲了敲,漫不經心的道:“年紀也不小了?!?lt;/br> 祝大老爺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已經在相看人家了。”</br> 袁子琰低低的嗯了一聲。</br> 祝大老爺回去后,便進了書房。</br> 當夜便修書一封,派人連夜趕去澧縣送信。</br> 信中寫了,袁將軍身份一事,又托了老夫人操心下家中三個孩子的婚事。</br> 不必太看重門第,品行好便可。</br> 隨后,又囑咐了老夫人一番,叫人看緊大夫人。</br> 這個蠢婦,他的一兒一女,都被她給養廢了!</br> 也就老三祝得毅不在她跟前兒,沒被她給養歪了。</br> 提起大夫人,大老爺心中簡直怒極。</br> 只不過,大夫人出自苗家,又為他育有一子一女,祝大老爺便是再不滿,也做不出休妻的事兒。</br> 但這后半輩子,祝大夫人便別再想離開莊子了。</br> 信的最末,祝大老爺叫大少爺祝得昌不日趕往京城,他要親自教導他。</br> -</br> 祝大老爺離開將軍府后沒多久,趙芯兒也得知了他來拜訪的消息,還找袁子琰問了幾句。</br> 對祝家這位大老爺,趙芯兒印象不深。</br> 因著他常年在外,她在祝府這許多年,見到他的次數屈指可數。</br> 只大約知道,這位祝大老爺,人還不錯。</br> 問了幾句,得知他是來替大夫人與三小姐道歉的,便點了點頭,并未往心里去。</br> 但袁子琰的態度,叫她往心里去了。</br> 袁子琰因著祝得毅,心頭還有些吃味呢。</br> 遂回答她時,語氣有些硬邦邦的。</br> 趙芯兒聽了一會兒,便繃起小臉,抬眸瞧他。</br> 氣鼓鼓的,心里很不痛快。</br> 昨日才欺負了她,今日說話便不耐煩了。</br> 呸,這個混蛋!</br> 她總算是知道,什么叫下了床榻便翻臉不認人了。</br> 她冷哼了一聲,叫上包子走了。</br> 他不樂意說,她還不愿意問了呢!</br> 陰陽怪氣的做什么。</br> 想起昨夜,趙芯兒便越想越是覺著氣,進了屋,便指著床榻上的一床被子,吩咐包子:“將這床被子,抱去偏房?!?lt;/br> 袁子琰是跟在她后頭進來的。</br> 聽著她這番話,臉便黑了。</br> 他剛住進來沒幾天,這沒良心的小丫頭便要將他趕出去。</br> “不準。”</br> 他沉聲道。</br> 趙芯兒不理他。</br> 反而催促包子:“包子,快點?!?lt;/br> 袁子琰冷笑一聲,看向包子:“你動一下試試?!?lt;/br> 包子僵在原地,看看夫人,又看看公子,左右為難。</br> 最后,包子一咬牙,抱著被子走了。</br> 公子慣愛過河拆橋,還是夫人待她最好。</br> 她應當聽夫人的。</br> 袁子琰臉更黑了,泛涼的目光落在包子身上。</br> 這一刻,只想將包子丟出府去。</br> 趙芯兒似有所感。</br> 瞪了他一眼,威脅道:“你不準欺負包子,不然,我就叫她將你趕出摘心樓!”</br> 見包子抱著被子離開,她又攆人道:“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你的床被在偏房?!?lt;/br> 袁子琰冷笑一聲,隨后面無表情的走到了門邊,動作緩慢的將門從里邊捎上。</br> 又扭過頭,瞇起眸子,危險的瞧著她。</br>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lt;/br> 趙芯兒瞧著他這副樣子,心里突然有點打鼓,她慫巴巴的縮了縮脖子,虛張聲勢的盯著他:“你、你干什么?”</br> 然后,又朝著門口著急的喊,“包子,包子!”</br> 袁子琰瞥了一眼拴上的門,淡聲道:“她進不來?!?lt;/br> 包子放下被子回來,倒是聽見了,也很想挺身而出去救夫人。</br> 只不過,春暖跟夏圓同她姊妹情深,實在不想她年紀輕輕的就英年早逝。</br> 于是一人抱住了一只胳膊,將她給攔在了外頭。</br> 兇巴巴卻孤立無援的小姑娘,只能任人欺負了。</br> 后來,他啞聲問趙芯兒:“知道錯了嗎?”</br> 趙芯兒漲紅著一張小臉,氣的咬他。</br> 混蛋,大混蛋!</br> 因著袁子琰的被子讓趙芯兒叫包子給拿走了,袁子琰沒有被子蓋,只能跟她搶一條。</br> 她伸腿憤憤的踢了踢被子。</br> “我才沒錯,誰叫你兇我的!”</br> 她咬著被子,委屈極了。</br> “等日后包子打得過你了,我定天天叫她打你?!?lt;/br> 讓他欺負人!</br> 袁子琰瞧著她這副模樣兒,有些心疼,又有點兒好笑。</br> 他突然道:“今日,祝大人過來,說祝府的三少爺,很快便定親了?!?lt;/br> 趙芯兒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道:“倒是件好事兒。”說完又瞪他,氣洶洶的道:“你別轉移話題!”</br> 袁子琰看她半晌,突然失笑。</br> 是他鉆牛角尖了。</br> 他將小姑娘攬入懷中,輕聲哄道:“是,你沒錯,皆是我的錯。我不該這般對說話,我該打,等明日,我便叫人監督包子打拳,同她練拳,爭取她早日能打得過我,別氣了好不好?”</br> “真的?”趙芯兒狐疑的瞧著他。</br> 袁子琰點點頭。</br> 包子平日里最愛躲懶,且不喜練拳。</br> 她并不知道,在這二人三言兩語間,便定了她接下來的命運。</br> ------</br> 接下來的幾日,袁子琰說什么,都不讓包子將被子抱回來了。</br> 只要包子將被子抱回來,他便抱走。</br> 偏生被子抱走了,人還賴在這兒。</br> 還說什么,他惹了她生氣,便應當罰他沒有被子蓋。</br> 可他沒了被子,可晚上卻搶她的被子!</br> 趙芯兒悔不當初,這哪里是罰他,分明是在罰她自個兒。</br> 時間過得飛快,元日過后,便到了上元節。</br> 天兒也一點點的回了暖。</br> 京城的上元節十分熱鬧,尤其是晚上,街上點滿了花燈,漂亮極了。</br> 無論是未婚男女,還是已婚的小夫妻,都會出去逛一逛。</br> 除了看花燈,在湖邊放花燈外,猜字謎那處也熱鬧的很。</br> 對這上元節,趙芯兒很是期待,天還未黑,便梳妝打扮了起來。</br> 挑了一件藍色水霧裙,因著怕冷,上邊兒還穿了件粉色白絨邊齊腰坎肩。</br> 春暖配著她的衣服,給她梳了個俏皮可愛的垂掛鬢。</br> 趙芯兒沒帶發簪,而是選了一朵精致漂亮的荷色絹花,插在了發間。</br> 兩縷綁起來的頭發垂在耳邊,瞧著漂亮極了。</br> 可這么漂亮的發型,一帶上帷帽,被擠亂了,便不好看了。</br> 趙芯兒扭過頭,水盈盈的眸子落在袁子琰的面上。</br> 她軟聲道:“夫君。”</br> 袁子琰捏了捏眉心,妥協道:“不帶帷帽可以,但要帶面紗?!?lt;/br> 夜里天色暗,不仔細看便看不清楚,想來別人也不會盯著她瞧。</br> 趙芯兒眉眼彎了彎,雀躍道:“好?!?lt;/br> 漸漸的,暮色降臨。</br> 外頭也逐漸熱鬧起來,還隱約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br> 趙芯兒興奮的小臉泛紅。</br> 往年上元節,她總是待在府里頭,有好些年沒見過這樣的光景了。</br> 于是迫不及待的領著春暖夏圓包子,同袁子琰一起出了門,</br> 一行人出了門后,晃了一小會兒,袁子琰便瞧著后頭跟著的幾人有些礙眼。</br> 遂沉聲吩咐道:“你們三個也不常出來,去逛逛吧,不必管我們?!?lt;/br> 這一番冠冕堂皇的話,使的趙芯兒并沒察覺到袁子琰的嫌棄,聞言只覺著夫君說得對。</br> 包子也便罷了,時常出來放風。</br> 春暖夏圓一年到頭來窩在府中,總不能今兒個還跟著她們,是該散散心。</br> 于是也跟著點頭道:“你們去吧,別走散,叫包子保護你們?!?lt;/br> “是。”</br> 三人齊齊應道。</br> 礙眼的幾個丫鬟終于走了,袁子琰眉眼溫和了幾分,牽起小姑娘的手,緩緩朝前走去。</br> 一邊往前走,一邊小心翼翼的護著她,叫她不被來往的行人擠到。</br> 街上漂亮的花燈很多,但大多都是燈謎的彩頭。</br> 若是想要,得猜對了謎底,才能拿走。</br> 這往年來,猜燈謎也是個非常隆重的活動項目。</br> 這上元節燈會里頭,全場猜對燈謎最多的那位,便是今年的花燈會的魁首,還有另外的彩頭相送。</br> 那是全場最大,最漂亮的花燈。</br> 趙芯兒先是瞧上了個小兔兒燈,那燈是紅色燈紙糊的,里邊兒的燭火忽明忽暗,藏在小兔兒里邊兒,瞧著漂亮極了。</br> 她一眼便瞧上了,停在了攤販前,眼巴巴的看著那兔兒燈。</br> 半晌后,她扭過頭看向袁子琰,小聲說,“夫君,我想要?!?lt;/br> 那小販笑了下,道,“小娘子好眼光,這兔兒燈今日不少人都喜歡的緊,只不過這燈謎到現在,還沒人猜中??山心惴蚓囈辉?,若是能猜中謎底,這兔兒燈,便送與你了?!?lt;/br> 趙芯兒聞言,眸子一亮。</br> 她抱著袁子琰的手臂搖了搖,一雙眸子又眼巴巴的瞧著他。</br> 袁子琰如臨大敵,手臂僵直,太陽穴還突突的跳了兩下。</br> 京城人皆知,鎮國大將軍袁子琰舉世無雙,熟讀孫子兵法,在沙場上那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br> 但沒人知道,這大將軍行軍打仗雖在行,可這舞文弄墨,卻屬實是……一團糟。</br> 瞧著小姑娘一臉期待的目光,袁子琰張了張嘴,頭一次,額角冒了汗。</br> 袁子琰繃著一張臉,緊抿著唇,沉默了好半晌。</br> 趙芯兒見他總是不理自己,歪著腦袋疑惑的看了他一會兒,便又拽了拽他的衣袖。</br> “夫君?”</br> 片刻后,袁子琰面無表情的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慢吞吞的放在商販手中。</br> 商販看著手里的銀子,傻眼了。</br> “這位郎君,這不符合規矩,我們這兒的花燈都是彩頭……”</br> 話沒說完,袁子琰便皺著眉從袖中又掏出一錠金子,放在了他的手中。</br> “……”</br> 商販無語凝噎。</br> 趙芯兒錯愕的睜圓了貓眼兒。</br> -</br> 最后,商販屈服在了金錢的淫威下,將那漂亮的兔兒燈,送給了趙芯兒。</br> 趙芯兒一只手被袁子琰牽在手中,另一只手則是拿著兔兒燈,同袁子琰慢悠悠的走在街上。</br> 她唇角微微翹著,眉眼也是彎起的,時不時抬頭看袁子琰一眼,一副偷笑的模樣兒。</br> 袁子琰臉色有些泛黑,再她又一次偷瞧過來后,黑著臉開了口。</br> “不準笑了。”</br> “再笑,我便將花燈送回去?!?lt;/br> 趙芯兒見他惱羞能怒,像是怕他真的送回去一般,趕緊捏緊了手里的花燈,彎起的唇角,也慢慢牽直了。</br> 她仰頭看著袁子琰,認真的夸贊道:“夫君,你真厲害,她們都沒有燈呢!”</br> 街上人來人往,不少小姐們手里,都沒有拿著花燈呢。</br> 看來,是今年的燈謎格外的難,這些人都沒有贏到彩頭。</br> 用一錠金子換來花燈的袁子琰一點都不覺得自豪,甚至臉又黑了幾分。</br> 得,趙芯兒這馬屁一巴掌拍到了馬腿上。</br> 除了逛花燈會的以外,還有不少人,正比賽猜著燈謎,搶這今年花燈會的魁首。</br> 路上,趙芯兒聽到有人議論起來——</br> “丞相府的千金已經猜對了二十八道燈謎了!”</br> “趙姑娘才學極高,去年花燈會的魁首便是她,想來,今年也不會換人了。”</br> “嘖嘖,這趙姑娘不愧是丞相府的千金,不僅長得漂亮,且才高八斗,還是京中有名的才女。聽說如今還未定親,去提親的人,都快講丞相府的門檻都踩平了!”</br> 趙芯兒聽著聽著,便停下了腳步。</br> 她突然想起來,她第一次見著公爹之時,公爹便有意撮合夫君與那位丞相府的趙姑娘。</br> “怎么了?”袁子琰見她停下來,壓低聲音問。</br> 趙芯兒抬眼問他,“你同趙姑娘熟悉嗎?”</br> 袁子琰皺眉:“那是誰?”</br> 趙芯兒高興了,遂拉著他的手道:“我們也去猜燈謎那邊瞧瞧吧?!?lt;/br> 袁子琰停步不前。</br> 趙芯兒看著他原本冷硬的面容,此時有些愁眉不展的模樣,頓時彎起眼睛笑了。</br> 她搖了搖他的手臂,軟聲道:“夫君,我已經有個花燈了,不想要別的了。他們都說那花燈會的彩頭是最大最漂亮的花燈,但是我覺著,肯定沒我手中這個好。”</br> 其實,也不是不想要。</br> 只是,那是京城整個花燈會的彩頭,夫君便是再有能耐,也不能用銀子買來。</br> 眾目睽睽之下,定然是作不了弊的。</br> 既然注定無緣,還肖想它作甚。</br> 而且,若是她說想要,夫君說不準要被嚇跑。</br> 她捧著小臉,嘆了一口氣。</br> 還是不為難夫君了。</br> 袁子琰聽了她的話后,稍稍松了一口氣,便牽著她,朝著猜燈謎那邊兒去了。</br> 過去后,便發現那處圍著一圈的人,全都是在看熱鬧的。</br> 還有人驚奇的討論。</br> “這往年的花燈會魁首,都是丞相府的趙姑娘,沒想到今年,竟有個年輕書生,與趙姑娘不分伯仲?!?lt;/br> 有人道:“我還是覺著,今年的魁首,應當還是趙姑娘。”</br> 也有人道:“那書生瞧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兒,我猜,他今年說不定能贏了趙姑娘!”</br> 趙芯兒在旁邊聽著,頓時間來了興致。</br> 她興致勃勃的朝著中間圍著的二人看過去。</br> 先入眼的,是位端莊漂亮的趙姑娘。</br> 她既沒帶帷帽,也沒帶面紗,身著一襲淡紫色留仙長裙,梳著百合鬢,長得又漂亮又大氣。</br> 同趙芯兒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氣質,她面色淡淡,舉止優雅,正是丞相府的趙紫蘭趙姑娘。</br> 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br> 趙芯兒贊嘆了一番,又朝著她對面的書生看去,結果這一瞧,就瞪圓了眸子,愣住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