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章
過了兩日后的一個傍晚, 晉南王妃晚膳只簡單吃了一點,便了么胃口。不多時,晉南王從外面進來。王妃趕忙迎上去, 詢:“有消息了有?”
她不相信在這京都的地界,他們王府想要找一個人會一點消息都有。她倒是想弄清楚背后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敢劫晉南王府的人!
晉南王眸『色』略深, 他有接王妃的話, 緩步往屋里去。王妃細瞧了一下他的神『色』,揮了揮手,讓屋內的侍女退下去。她跟著晉南王往里走, 挨著他在羅漢床上坐下。
“找到了。”晉南王開口。
王妃松了口氣,緊接著慍『色』道:“究竟是何人所為?人怎么樣了,怎么救回來?”
晉南王搭在小桌上的手指輕輕叩著桌面, 想著該如何解釋。
王妃察言觀『色』,不由站起身,急道:“當日若不是她沖進火海里救我, 說不定已了我的今日!別的不說, 她的『性』命我總要保的!到底是么人將玉璣劫走了,竟然把王爺難為成這個樣子?莫非是天王老子不成!”
“是太子。”晉南王沉聲道。
王妃愣住。
太子?
過了一會兒, 王妃擰著眉慢慢坐下來, 不敢置信地說道:“往日里怎瞧出來太子是個好『色』徒?縱使玉璣的確貌絕倫, 可名義上玉璣還是他的侄媳啊!”
“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四弟剛被攆去封地,三弟如今整日閉門不出。滿朝皆知過了年儲君位會有變動, 大哥怎么就會在這個時候鬧了這么一出?若是被人揭發,他身為太子品行不端強占侄媳, 豈不是正好了他人廢黜太子的借口。”
王妃立刻說:“他本來就不是么聰明人,否則不會占著嫡長的身份還坐不穩太子的位子,一直不得陛下器重。干出這檔『色』『迷』心竅的, 不足為奇!”
晉南王沉默地聽著王妃的話,卻并不是很贊同。誠然,大哥的確不算個聰明人。可當真會在這個節骨眼干出這等荒唐的情?
晉南王仍舊覺得這有蹊蹺。
那邊王妃還在生氣地抱怨:“平日里瞧著軟弱平和的『性』子,這么大歲數了搞強占侄媳這一出!他孫子都開口喚他阿爺了,這么一大把年紀了要不要臉?簡直是個老不羞的東西!”
“慎言。”晉南王習慣『性』地開口阻止王妃議論太子,可語氣聽上去竟是帶著股輕視敷衍,顯然他把太子太當回。
王妃將手搭在晉南王的腕上,輕輕搖了搖他的袖子,道:“如今想將太子拉下馬的人太多了,何不將這件情送需要的人?”
晉南王笑了一下,道:“你倒是關心尤氏。”
“有仇報仇有恩報恩,這不是為人處最基本的道義嗎?”王妃反。
晉南王沉『吟』了一會兒,道:“再等等。”
“等么?”王妃急。
晉南王嘆了口氣,道:“我總覺得太子不是好『色』徒,這件□□后恐怕還有蹊蹺。四弟這個時候已經啟程去封地了。他的情就是前車鑒。倘若不將情弄清楚,冒冒失失將情捅出去,誰知會不會成為下一個四弟。”
王妃從最初的憤怒回過神,細細量著晉南王的話。雖然她很焦急地想要將尤玉璣救出來,可是明身為皇家人,每一步都走得謹慎小心,像走在懸崖邊上似的,若不瞻前顧后謹慎些,恐怕一個不小心就要著了別人的道兒。
“我知道你記掛尤氏的安危。雖然與尤家和離,晉南王府而言只有弊有利。我曾想過她還不如死在王府。不過一件歸一件,她既救過你,我自然不會欠著這份恩情。”晉南王拍了拍王妃的手背,“放寬心些。太子興師動眾將她劫走,暫時不會有『性』命虞。至其他……”
晉南王頓了頓,有說下去。
王妃知道晉南王的言下意。尤玉璣的名動十二國,一個男人將她劫走,就算有別的目的,恐怕不會將人冷落到一旁。
王妃嘆了口氣,似自言自語:“只盼著玉璣萬『性』命為重。”
她轉念一想,尤玉璣在和離上好不猶豫,有留下半點回轉的余地,竟完全不在意和離后的名聲題。這似乎安慰了王妃,讓王妃覺得尤玉璣不會傻傻地尋短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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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淮王府。
“么?”陳琪臉『色』蒼,不敢置信地往前邁出兩步,望向自己的父王。
書案后,平淮王皺著眉,同樣不理解太子的行徑。就在剛剛,他將太子把尤玉璣擄進東宮的情告訴了陳琪,其意是因為他想不通,想聽聽兒子的意見。
可陳琪哪里還有意見?他怔怔站在那里,懵了。他滿腦子都是尤玉璣此時此刻的安危。太子可欺負她了?她會不會害怕和難過?她那個『性』子,會不會拼死去殺太子?
陳琪的腦子里『亂』糟糟的。
“琪兒?”平淮王喚了兩聲,陳琪才回過神來。
陳琪艱難將臉上的表情收了收,努力尋常的語氣說:“太子如此行徑實在難堪國君位!父王應該將這件情立刻稟陛下!”
扳倒了太子,才將她救出來……
陳琪知道這樣做,很可會對尤玉璣的名聲不好。可比起名聲而言,他相信對尤玉璣而言被囚禁一定更難接受。
“不可!”平淮王板著臉,“你何時變得如此莽撞!”
陳琪張了張嘴,將滿腔的話咽下去。他知道這樣做很莽撞,很可了圈套。但是對尤玉璣的擔憂,讓他方寸大『亂』。
當初他在西太后賜婚時站出來,救她遠離陳安。此番她再遇險,他再不愿當個懦夫,拼盡一切要將她救出來!
走出書房前,平淮王叮囑了兩遍讓陳琪不要輕舉妄動。陳琪知道父王心意已決,不好頷首,表面答應下來。
回自己院落的路上,陳琪始終皺著眉想著該如何救尤玉璣離開東宮。明日就是元宵日,宮有元宵宴。他正好可趁著這個參宴的幾乎,想法子去一趟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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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盛湘王陳徹一家正啟程離開京城,前往封地。心腹手下快馬趕到盛湘王身邊,附耳稟。所稟,正是太子殿下將安子妃擄走。
盛湘王聽了只是笑笑,完全不似另外兩位王爺那邊多慮。他只望著一望無垠的天幕,道了句:“多春。”
太子殿下大費周章想要隱瞞劫持了尤玉璣的情,卻不想他的幾個兄弟都陸續只道了這件。足證明,太子屬實算不得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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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去好幾天了,體內的毒效一直困擾著尤玉璣。這種全身軟綿無力的感覺著實讓她心煩。她說不好是那種不知名的毒在體內一直毒效未盡,還是日日的膳食里一直有加『藥』。若是后者,她有辦法,總不活活把自己餓死。
她只好和枕絮盡量減食量,吃一些。
“夫人不再吃一些了嗎?”芙畢恭畢敬地詢。
尤玉璣下意識地搖頭,很快抬起眼望向芙,詢:“我可點些宮外的東西嗎?”
芙微笑著回話:“當然,下面的人會出宮夫人置辦。”
尤玉璣有點意外。她沉默了一會兒,道:“我要百蜜鋪的軟果子蜜餞、醉鄉樓的烤魚、芙蓉胡同的肉包子,兩串糖葫蘆,還有兩袋糖炒栗子。”
芙的臉上始終掛著淺笑,規規矩矩地彎了彎膝行禮回話:“天『色』已經黑下去了,明日再令下面的人去夫人買回來?還是現在去買回來當宵夜?”
“明天吧。”尤玉璣說起話來,始終有氣無力。
她起身離開膳桌,邁著軟綿無力的步子往里屋走。這么短的距離,當她走到里間,在梳妝臺前坐下時,已是臉『色』泛紅,微微喘著。
尤玉璣望著銅鏡弱不禁風的自己,心里生出惱意來。
枕絮在旁邊的繡凳上坐下,說:“夫人,要歇下嗎?”
枕絮話音剛落,尤玉璣還未開口,一陣腳步聲和宮婢整齊的“恭迎殿下”,讓尤玉璣抿了唇。
太子陳律今日似乎心情不錯,滿面紅光帶著喜『色』。他大手一揮讓外間的所有宮婢退下去,將里間的房門推開,邁步進去。他微瞇了眼,望向坐在梳妝臺前的尤玉璣,笑道:“上次見了本宮還知道起身相迎,這次竟是連回頭都不肯背對著本宮,一點禮數不講了?”
禮數?
尤玉璣聽著這個詞覺得十分諷刺。她仍舊脊背挺直地背對著太子端坐著,不卑不亢地說道:“侄媳希望太子殿下按照禮數,將侄媳早日放回晉南王府。”
“侄媳?么侄媳?”太子笑笑,一邊捻著拇指上的青玉扳指,一邊朝尤玉璣走過去。他立在尤玉璣身后,望著銅鏡的尤玉璣好一陣。
尤玉璣攥著犀角梳的手微微力。可她身上一點力氣有,縱使為了力氣,握梳的手卻絲毫瞧不出緊握。
“玉璣,你有小字嗎?”太子道。
尤玉璣仍舊緊緊抿著唇,有開口回話。
太子不介意,他徑自說下去:“南霜和屠玉,這兩個名字你喜歡哪一個?”
尤玉璣雖未理會太子,卻仔細琢磨著太子的話。他這話是么意?要她改名換姓嗎?
等等……
屠玉?
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尤玉璣努力回憶,終想了起來。她前聽下面的侍女閑聊時聽到過屠玉這個名字。康龍侯府有個嫡出的千金,自幼養在江南,開了春就要來京城議親。下面的侍女們所議論屠玉,是因為她那門婚似乎出了變故。具體的情,尤玉璣則是不知道了。她無心聽那些旁人的閑,當時聽了一耳,不過是因為屠這個姓氏比較見罷了。
屠玉既然是真實存在的人,那么另一個南霜難道不是太子憑空編出的名字?
太子想做么?
尤玉璣仔細琢磨自太子進來后的每一句話,猜著太子恐怕是要讓她改名換姓不再做尤玉璣。這樣,他擔不上強占侄媳的惡名。
不過屠玉是侯府女,那就說明太子她找的身份都很高。如果是這樣,那么太子就并非想要將她永遠囚在暗處!
想到這里,尤玉璣心頭快速跳動著。
面『色』溫和帶笑的太子忽然沉下臉,拉住尤玉璣的椅背,猛地將尤玉璣轉過身來。
“看著本宮。”他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