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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李破出行，就和簡單隨便幾個字絕緣了。
    不管李破自己愿不愿意，他想帶著一個兩個人出去遛彎，別說李碧等家人不會答應(yīng)，就算是他的從屬，也不敢陪他胡鬧的。
    有些時候前呼后擁的車仗，并不是為了耍威風(fēng)或者說是防備什么刺客，而是一種地位的象征，也是權(quán)勢必然的外在表現(xiàn)。
    你若輕車簡從，下面的人自然不敢大張旗鼓，你想與庶民同樂，下面的人就也不敢高高在上。
    這種連鎖反應(yīng)所要承擔(dān)的后果，即便后來也沒人愿意去負(fù)責(zé)，同樣也負(fù)責(zé)不起。
    當(dāng)然，在聽聞朱粲遇刺身亡之后，李破這個殺人無算的家伙，對那些以天下大義為己任，來去無蹤的俠客，也有了些忌憚。、
    即便旁人不說什么，他也不愿單獨(dú)出門兒了，他又不是沒有遇刺過，不長記性的事情他這人從來不干。
    于是，等他上馬離開總管府的時候，他的身前身后，圍攏起來的衛(wèi)士就足有二十余人了。
    鬧的動靜不算小，李春和紅眼珠兒興致勃勃的尋了過來，卻被李破給趕走了。
    紅眼珠兒向來對李破百依百順，倒也沒什么，李春就有些氣惱，轉(zhuǎn)著眼珠兒想了想，便跑去李碧那里告刁狀。
    此時李碧屋中不是一個人，有侍女伺候在旁，和李碧對面而坐的卻是個一身灰衣的比丘尼。
    歲數(shù)不小了，長的慈眉善目的，是晉陽城中一間庵堂的主持。
    她雙目微瞇，正伸手在給李碧搭脈。
    當(dāng)然，這沒什么奇怪的地方，她如今已是總管府的常客，隔些時日，李碧便會請她過來，問診之余還能聽聽佛法。
    而此時世間的佛徒們，不論是和尚還是尼姑，為了傳教方便大多都懂雌黃之術(shù)。
    良久，尼姑臉上露出些笑意，抽手道：“恭喜夫人，身體康健……再者，脈象華潤如珠，應(yīng)是有喜了呢。”
    一句話說的平平常常，卻聽的李碧眼睛猛然一睜，身子更是微微顫了顫。
    “真的？”
    尼姑單手一豎，“貧尼不打誑語，夫人確有喜脈，只是貧尼醫(yī)術(shù)淺陋，恐做不得準(zhǔn)，還請夫人延請名醫(yī)，驗(yàn)過方知。”
    李碧這會兒其實(shí)根本聽不進(jìn)去什么了，喜色是遮也遮不住，她身旁的侍女也都咧開了嘴巴。
    而這對于總管府內(nèi)宅而言，也確實(shí)是件了不得的喜事兒，意義之重大，幾乎不下于李破處置的任何軍政事務(wù)。
    李破妻妾本來就少，結(jié)親的年齡倒也不算太晚，可如今他也二十多歲的人了，膝下卻一直空虛。
    他在功業(yè)上的建樹越多，這個問題凸顯的也就越快，早晚會被他手下人等提到臺面是上來商量。
    那絕對是他們公母兩個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所以說，這差不多就屬于是久旱逢甘霖一樣的天降喜訊。
    李碧按捺不住心中狂喜，一下站起身來，快步便在屋子里繞了兩圈兒，眼睛都?xì)g喜的彎了起來。
    尼姑端坐不動，斂下眼皮，涵養(yǎng)端是不錯。
    有人輕聲在問，“夫人，可要向總管報(bào)喜？”
    李碧眉眼帶笑，擺手道：“不用，過兩日再說吧……”
    她深深吸了兩口氣，才算勉強(qiáng)壓住興奮之情，雙手合什，笑道：“云師佛法精妙，乃大德之人……前些時相會，見庵堂簡陋，頗為不忍，若不見棄，云師可愿挪居府中，好叫李碧早晚請教妙法？”
    這就是回報(bào)了，門閥之家多有家廟，是這年頭的時尚之一，像當(dāng)年文帝楊堅(jiān)少時，就是被一位尼姑養(yǎng)大的，由此足見佛法之昌盛。
    尼姑起身一禮，根本沒客氣，只是簡單的道了一聲，“多謝施主。”
    是的，佛徒們?nèi)缃袂蟮钠鋵?shí)也就是這個，入豪門世家，飽受供奉，更有一些，直接入了門閥幕府，此類種種多不勝數(shù)。
    就在這個時候，李春闖了進(jìn)來。
    看了尼姑一眼，她對佛法可不怎么感冒，甚至于頗為痛恨。
    因?yàn)楫?dāng)年讀書識字之初，讀的就是佛經(jīng)，她可沒少挨了手板兒，之后又學(xué)擊刺之術(shù)，有那樣的老師和兄長，她對佛法之說就更不敢興趣了。
    看李碧眉開眼笑的樣子，她也十分不滿意。
    因?yàn)槔畋探o她又找了個老師，她去了那邊兒幾趟，學(xué)問還沒學(xué)多少，她便對那邊兒家中的藤條開始記憶深刻了起來。
    于是李春拎著劍就開始擺活，“嫂嫂又在診病……大哥出府去了，還不帶我和阿史那嫂嫂，不定就又能帶回個張記室，劉記室的，嫂嫂還不去瞧瞧？”
    侍女們掩著嘴，卻又頗為畏懼的看著李春，紛紛悄悄挪動腳步，往外間退了出去。
    總管府內(nèi)宅向來不缺笑料，可你若是繃不住而觸怒了這些女主人們，嗯，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尼姑也不是頭一次登門，對于李總管家的妹妹的“惡名”也有所耳聞，當(dāng)即起身告辭。
    李碧將她送到門外，又令下人前去幫著尼姑收拾家當(dāng)，搬來總管府。
    當(dāng)然了，總管府中的家廟是現(xiàn)成的，只是缺個主持而已，晉陽城中的一些人都盯著呢，可還是被尼姑拔了頭籌。
    回到屋中，李碧心情大好，拉著李春坐下打問了幾句，也就不在意了。
    自家夫君是什么樣子，她很清楚。
    女子相貌再是妖嬈，或是滿腹詩書，又或者能歌善舞，若沒有機(jī)緣巧合的事情發(fā)生，也別想靠近夫君身邊半步。
    糊弄走了李春，李碧摸著肚皮滿臉的幸福，隨口命人去尋一位晉陽名醫(yī)入府，再來確診一下。
    這會兒其實(shí)她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放下其他雜務(wù)，安心在晉陽總管府中養(yǎng)胎了。
    這可是李家的嫡長子或者嫡長女，半點(diǎn)也輕忽不得呢。
    …………………………
    李破此時卻還不知自己就要當(dāng)父親了，當(dāng)然，這種事兒現(xiàn)在也沒怎么納入他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
    他才二十出頭，身強(qiáng)體健，一點(diǎn)毛病也沒有，在他看來，生個十個八個孩兒根本不在話下，只瞧他自己愿意不愿意了。
    男人和女人到底是不一樣嘛。
    馬蹄得得，二十多個跨刀背弓的大漢，騎著健馬在街上行過，確實(shí)比較扎眼。
    行人紛紛退避在路旁，猜測著這是哪家人物出游，有著這般不同尋常的陣仗，自然也不會有那長著豬腦子的人上前送臉讓人來打。
    一行人直奔城南王氏府邸而來。
    偏巧還路過那顆老樹，李破駐馬瞧了瞧。
    也只隔了幾個月，如今再來卻好像隔了很長一段日子一樣。
    這會兒他就又想到了那個多嘴的王氏才女，不由笑了笑，那個胖乎乎的少女，也不知被妻子關(guān)去了什么地方，據(jù)說就是總管府中，他卻連個人影也沒見到。
    可見，多嘴多舌的人總歸要受到懲罰啊。
    這回他沒再故弄玄虛，直接登了王氏的府門，也依足了規(guī)矩，先讓人前去通報(bào)了一聲。
    王氏閥主王叢和宇文歆兩人同時迎候在了王氏府門之外。
    王叢自然是歡喜的，宇文歆自然是忐忑的。
    李破興致很不錯，進(jìn)了府邸沒急著去府中正堂說話，而是讓王叢等王氏族人和宇文歆陪著在府中各處觀覽了一圈兒。
    看了王氏的祠堂，他還給上了一炷香，一下子便和王氏中人拉近了關(guān)系。
    按理說，外姓之人不得進(jìn)入王氏宗祠，就更別提上香了。
    可李破為并代兩州之主，前程遠(yuǎn)大，這條也就自動被王氏族人給忽略了，而且多數(shù)人都感覺臉上有光。
    天下也英雄能如李云內(nèi)者幾稀，這等英雄能敬重王氏祖宗，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宣傳資料嘛。
    之后李破又看了看王氏的家廟，宗學(xué)，在王氏南園中轉(zhuǎn)了轉(zhuǎn)，就差將人家的家譜要過來研究一番了。
    一圈走下來，王氏府邸整個都安靜了下來。
    有這么一位在府中亂竄，王氏的家眷，宗族子弟，以及其他閑雜人等，自然不敢隨便冒頭兒。
    要知道前些時王綺王二娘子可就是在圍墻之內(nèi)說了幾句話，便受了天大的委屈，如今雖說成了總管府中的記室。
    可過后后宅女子們怎么琢磨，都有點(diǎn)強(qiáng)搶的味道在里面，只是不如李淵家做的那么過分而已。
    所以說啊，在王氏內(nèi)宅之中，李破的名聲可不見有多好，只是外邊兒這些男人們有著歡喜罷了。
    男人和女人他就是不一樣。
    王叢被累的夠嗆，宇文歆忐忑之心略減，卻是感到了些心滿意足。
    其實(shí)他也早想看看王氏府邸中有何乾坤了，可王氏規(guī)矩不小，能漫游其府，內(nèi)外無所顧忌的，天下間還真就沒幾個人能做到。
    他宇文歆自然不在其中，說實(shí)話，若非形勢所迫，不然的話，不用扯太遠(yuǎn)，就文帝年間，別說李破，就算王公來此也要掂量一下被王氏拒絕的話，會不會太過丟臉什么的。
    如視察般的看了一圈，回到正堂的李破對王氏宗族的認(rèn)知又深刻了幾分。
    看著廳堂間掛著的王氏歷代人物留下的筆跡墨寶，李破輕聲感慨了一句，“千年豪族，果然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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