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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回到公寓,安娜就開始整理衣服。她不知道他們要去哪里——所以也不知道該穿什么。不能打扮過分講究,也不能太隨意讓他失望。安娜瀏覽過弗雷迪的粉絲網(wǎng)站,看到他身邊的女孩兒們,穿的十分清涼,就差全脫了。洗澡時,安娜暗自慶幸之前剛把腿脫過毛。自己從來不會穿女衫褲套裝。安娜想弗雷迪還沒看到自己的長腿吧——健康的古銅色,筆直修長。安娜對自己的身材還算滿意,她穿14碼的衣服,豐滿又充滿女人味。潔白無瑕的皮膚,烏黑亮麗的秀發(fā),灰藍色的雙眸,炯炯有神。

她本打算給茱蒂打個電話,跟她討論一下待會穿什么,想了想還是算了。那個可憐的姑娘還不知道忙成什么樣了。最后她選定一條斜裁紫色綢緞及膝裙,但是配鞋又成了問題。會不會跳舞呢?以防萬一,安娜選擇了一雙裝飾著蝴蝶結的銀色中跟鞋。她還穿了自己最漂亮的內(nèi)衣,腦海里想象著弗雷迪將它解開時的場景。她用手輕撫著小臂,想象著那是弗雷迪的手。從前,多少男人拜倒在安娜的石榴裙下。她也憧憬過愛情,也好好總結過,指望能成為“脫單大軍”中的一員,可以和戀人琴瑟和鳴。但是安娜卻從未愛過誰,不想冒險,輕易誠服。但是現(xiàn)在,她體內(nèi)什么東西像泉水一樣就要噴薄而出,它登場時間已到,怎么可能輕易退場。她的愛情也要來了,誰能逃脫甜蜜又痛苦的愛情?

她在公寓里忙上忙下,把能夠泄露身份的東西都收起來,雖然弗雷迪進來的可能性極小,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今晚就得把一切都告訴他,否則他們之間就真的完蛋了。她自嘲,可能他們本來就沒有什么未來可言。

安娜站在女王公園站等弗雷迪,眼神不停地掃視著大街,任何一個壞人都會認出這種警察作風的。她后退幾步,試圖讓自己放松下來。晚歸的工人們使勁推搡著,差點把她推到馬路上。一群戴兜帽的男生等在入口處,抽著煙,唾液亂飛。其中有個人盯著她然后跟身邊的同伴說了什么,他的同伴發(fā)出一陣輕佻的笑聲,全部回頭上下打量著她。安娜心里不安且害怕,要是他們一直這樣,可就麻煩了。她暗暗在心里,翻手朝其中一個男生鼻子來了個空手切。之前沒料到這樣的事,她何必那么謹慎,不把地址告訴弗雷迪呢?

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加長豪華轎車緩緩停在路邊。那些男孩兒眼睛快要長車上了。弗雷迪從后車門下來,站在車門處。

“女士……我不小心迷路了,能否幫個忙呢?”沙啞帶著法國口音的聲音傳來。安娜走向車子時,他朝那些男孩兒邁了一步。弗雷迪身高六尺三英寸,二百英鎊的身材,氣勢逼人,那些男孩迫于威懾紛紛避開弗雷迪的目光。如果說安娜能感覺到弗雷迪周遭的熱量,那么這熱量都能把那些男孩灼傷了。他們面面相覷,很快就走掉了。他上了車,坐到安娜身邊,“他們可能只是不懂事的孩子,”他說,“他們在生活中沒什么出人頭地的機會。”

他穿著深藍色的休閑夾克衫,開領藍色條紋T恤,緊緊包裹著腰臀的黑色帶褶長褲,看起來魅力十足。安娜在凱迪拉克車內(nèi)豪華紅色皮革座椅上坐定,車載音樂系統(tǒng)播放著一首舒緩的鋼琴奏鳴曲。

“你能跟我約會,我很高興。”他輕輕地說著,他牽起安娜的手,顯得那么理所應當,就好像是出于本能。她笑了笑表示明白了。車子平穩(wěn)地在倫敦街道上行駛著,安娜放任身體隨著音樂放松下來。弗雷迪還握著她的手,他有力的雙手輕柔地撫摸著她的每根手指,就像在描繪著每條紋路。安娜覺得自己被弗雷迪視若珍寶,細細探索。她想說點什么,覺得有很多話一定要說,但是車內(nèi)的氛圍,面前的他卻占據(jù)她全部的思維。

“我們忘了討論游艇呢。”恍惚間她說道,她望著他的眼睛,他的雙眸跟他的撫摸一樣溫暖。他緩緩閉了眼,安娜望著他扇子般的睫毛出神。

“你看起來很美,不,你本來就很美。”他輕輕地說。

安娜覺得體內(nèi)有股情緒排山倒海地翻滾,她伸出手,輕撫著他帶著傷疤的眉毛,好像這樣就能把疤痕抹掉,也能抹去他曾經(jīng)狂放不羈的生活。然后弗雷迪低下頭,深深親了安娜的手心。這種超乎尋常的感覺,抑或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某種東西,既充實著她,又像是在抽空她,讓她瞬時無力,絲毫不能動彈。

“謝謝,”他低聲說。

“為什么呢?”

“因為她的溫柔罷。”

她想問問是指什么,但現(xiàn)在他們在一起本身就沒有什么意義。所謂意義之類的東西是在弗雷迪出現(xiàn)以前,她才會考慮的事情。

他們已經(jīng)踏進切爾西,就在斯隆公園旁邊。司機下車為他們打開車門,兩人手牽手,下了車。兩道閃光燈忽閃,安娜有些嚇到。

“幾個狗仔而已,他們也是為了謀生,別管他們了,我本不該跟別人一起出現(xiàn)。”他隨意說。

安娜把自己思緒扯回當前狀況。狗仔隊……她不想讓自己的照片見報,不過還是抑制了心中的不安,什么都不能破壞這短短的幾個小時相處時間,這可是她偷來的幾個小時。

他們站在一家叫“拉加萊利”的高級餐廳門前,進門時,門童為他們來開大門。

“我希望你能喜歡這里,要是不和你心意,就只能怪我咯。”他笑道。

“這是你的餐廳?”

“額,是我媽媽的,她把經(jīng)營餐廳當成投資。”

他們在一個比較隱蔽的預定位置坐下。墻壁上裝飾著品位極高的畫作,從古典主義到立體主義應有盡有。看來弗雷迪和她趣味相投。

“只有幾幅是真品,有些喜歡的作品我會托人制作副本。”

他們頭頂上方掛著一幅布龍齊諾作品的摹本,與原作同樣大小,真品目前收藏于倫敦國家美術館。畫上的丘比特調(diào)皮亂射箭,維納斯準備悄悄把他的神箭拿走,時間老人拉開象征真理的幕簾。安娜覺得自己就像站在高臺跳板上準備跳水般,必須跳下去了……

“弗雷迪,我想我知道你的身份了。初遇時候,我們都對對方一無所知,而且……”

“初遇很美麗,而我依舊未變,現(xiàn)在我倒是知道了你只是單純想把賣游艇而已……”他嘴上開玩笑。

“哦,不,不是這樣,”她強調(diào)說,“不是你想的那樣,只是……”

“我是一個粗魯殘暴的人,你應該也知道我的職業(yè)了。”

“我從來沒有這么說過——我也不會在意。”

“安娜,現(xiàn)實已經(jīng)是這樣了。雖然有心改變,但是我靠此為生……我們可以開吃了嗎?”

弗雷迪語氣變得冷硬,帶著疏離味道。他的內(nèi)心深處似乎有個地方,是安娜永遠無法觸碰到的,不過,過了今晚,他的心里大概壓根就不會有安娜的容身之地了。

“你吃大蒜嗎?”他笑著問,“萬一……”

“你是想親我嗎?”她問道,心都要跳出來。

“我不敢貿(mào)然……”

“先生,我允許的……”她小聲說,“嗯,大蒜沒問題,我還要香辣味道的。”

弗雷迪點了凱歌拉薩爾香檳酒,是他自己葡萄園釀造出來的。頂級大餐是澆有松露的白汁鹿肉,哈瑞薩辣醬味燒烤三文魚,黑莓醬白巧克力意式布丁,倒是跟他的風度相配。她任由時間流淌過,看著他的大手,夾克衫下脖子和肩膀是那樣雄壯有力,他的動作看似輕柔優(yōu)雅,卻隱約透著一絲威懾力。他們不再討論拳擊或者游艇,話題反而圍著藝術,大多是法國藝術。他們的步伐慢慢開始契合:她拿起餐刀時,他也正拿起;她抬頭看他時候發(fā)現(xiàn)他們目光不期而遇。盡管沒有觸碰,卻像是糾纏在一起,舞曲相伴,似乎是專為戀人奏響。他很為自己的米其林星級餐廳感到自豪,對美食和美酒也懂得很多。

“我媽媽是個很了不起的女人,她處事很樂觀。”弗雷迪告訴安娜。

“那你爸爸呢?”她問。這時他猶豫了一下。

“他們不是很相配,我爸爸只是個窮大學教師,但是他從來……”

“從來什么?”她追問道。

“從來不會允許自己兒子成為拳擊手。他是個嚴肅的詩人,就是我們口中的智者。”

“即使你聲名大噪?”

“他尤其厭惡這些名利,”他語氣沉重。

安娜隔著桌子握住弗雷迪的手,弗雷迪隨即緊緊回握住。

“很糟糕吧,”他聳聳肩,“我不能說我媽媽希望如此,但拳擊確實給我?guī)砗芏啵哄X,尊重,以及自由。”

聽到這里,安娜覺得自己的謊言像沉甸甸的石頭,壓在心口。他對自己的生活如此坦白,自己卻不能報以同樣的真誠。她必須現(xiàn)在就說出來!

短信提示音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她說聲抱歉,然后拿出手機。短信發(fā)自國際刑警組織倫敦辦事處:

“向拉薩爾表現(xiàn)出你對他的興趣。亞洲警方來報,大批資金押注在布雷南身上。看來這場比賽背后有什么勾當。周末愉快。”

她思緒百轉千回,臉上卻不動聲色。安娜看著他,想知道他究竟了解多少。目前要是想弄清楚就不能拆穿自己的謊言,但是她怎么可以?為什么她不直接問他呢?弗雷迪不解地挑挑眉,看向她。

“是關于游艇,還是浪漫的事兒?”他一副探究的意味。

“不啊,當然不是,是我爸爸的短信。”

“啊,你已經(jīng)安排好試航了嗎?”

“嗯,”安娜又說謊了,她就像在一個謊言堆積的斜坡上不斷下滑,不過,這樣卻能掙脫繩索的束縛,她還是心存感激。

“那你什么時候有空?”

“我一周都在法國,然后我必須飛去加利福尼亞接受訓練。”

“比賽不是在紐約嗎?”

“是,但是我媽媽在蒙特利。”他點點頭,神情頗讓人憐惜。

“這樣啊,那我就這周末找個時間,到時候給你打電話。”

“OK,”他滿臉笑容,“那么我們又會再見啦。”

“我們還沒有晚安呢,”說著朝他丟去會意一瞥。

弗雷迪笑了,加深了眼角的細紋。望著他安娜心里就變得柔軟。她讓自己注意力轉移到剛才的短信上。弗雷迪還在她的監(jiān)測范圍,杜莫里哀警探已經(jīng)把她感興趣的內(nèi)容都給她以文件的形式發(fā)送過來,現(xiàn)在弗雷迪已經(jīng)和她的工作息息相關了。要是自己非得去調(diào)查他,以戀人的角色,她辦不到。安娜不能靠伎倆贏得弗雷迪的真心,抑或是跟嫌犯談戀愛,連累自己的事業(yè)。她本來該把一切告訴他,然后悄然離開,但是這樣會讓她錯失辦案良機。她可以通過查案,證明弗雷迪到底是否清白。

“可以請你跳舞嗎?”他語氣溫柔地提議道。安娜直望進他的眼睛里。

“你能只做我的舞伴嗎?”她如此回答,卻意識到自己似乎太直白,如此不知羞。盡管自己越陷越深,他卻還不知道自己的地址。早上她可以換掉電話,現(xiàn)在像傻瓜一樣,騙他說,自己是賣游艇的生意人,又跟萊頓海業(yè)公司扯上關系。她怎么會知道自己的工作竟然會跟弗雷迪有關。腦海深處,她意識到,他身處險境,危險不僅因為詐騙,還因為他要站在拳臺上。她又撒謊說她爸爸發(fā)的短信,向他承諾一星期之后試航。

她咽下最后一口酒,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旋轉。她,他們,還有今晚。要是今后再沒有這樣的夜晚,那就等明早再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她看著其他顧客,想象著他們關系又是怎樣錯綜復雜。很少人會有像她這樣曲折的人生。他從對面伸過手,握住她的。安娜感到這樣的觸碰讓她的身體興奮起來,如電流穿過,洶涌的情感中夾雜了肉體的渴望。

“遇見你之后,我整個世界都變得不同了。”他緩緩說道,嗓音低沉。

她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兩人都希望對方可以明白自己。

“你一定覺得我是在花言巧語——這不能怪你。”

安娜想說,她不在意。胸中的情緒一股腦上涌,她調(diào)整下呼吸說道:“要說我們不了解對方,真是很荒唐,因為我們好像真的已經(jīng)心意相通,但是我們怎么可以……”她無望地嘆息。

“所以我們需要慢慢了解對方,可能會花很長一段時間。”他回復說。

安娜心里一緊。他說的沒錯,這個可憐的男人被我欺騙了啊!

“弗雷迪,我希望時間停在今晚,我希望你可以明白,”安娜語氣輕柔地要求,想著總有一天他會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們不需要時光停止,我們可以擁有一座自己的島嶼,即使輪船從旁邊經(jīng)過,如果你不想的話我不會向過往船只揮手或者點火示意。”

太不公平了,他是如此美好。

“弗雷迪,我有個小窩,我們可以……。直到世界將我們分開,我們永遠都待在一起。”安娜說著,盯著他的眼睛,仿佛要找出點什么。

“讓個陌生男人進你家門,你不會害怕嗎?”

安娜明白了他的想法。他可真是個紳士。她知道自己是在孤注一擲。剛才在車上觸碰到他的眉毛,感受他印在自己手掌上的觸感,那時候安娜就明白自己的世界已經(jīng)天翻地覆。

“弗雷迪,是緣分讓我們遇見。”

他點點頭,輕輕撫著她手腕內(nèi)側的皮膚。

“你是想說你不應該……”他開口道。

“我不該跟一個剛認識的男人這樣。”她把他沒說的話補充完。

他抬頭,發(fā)出一聲嘆息。

“我覺得我們早已熟知彼此,我們的身體也一定會非常契合。”說著,他聳了聳肩。

幾分鐘后他們重新回到車上。車窗外,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燈火輝煌,鬧市喧囂。

“倫敦這個城市真美。”她不由贊嘆,希望隨意的閑談讓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恢復正常。

弗雷迪打開擋板,對司機低語幾句。車子繼續(xù)朝著國會廣場開去,在威斯敏斯特大橋上停下。

“我們得享一刻好好欣賞這個美麗城市。”他說。

兩個人從車子里出來。望著泰晤士河往游向倫敦城和查理十字站,弗雷迪伸手摟著她的肩膀。安娜感受著他的風度和力量。燈光映在水面,隨水波跳躍。弗雷迪讓安娜面向自己,安娜把胳膊環(huán)在他的脖子上,感受他堅硬肌肉的輪廓。他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安娜察覺到他的手移到她的臉頰上。弗雷迪的手輕輕描繪她的唇形,安娜就盯著他的臉看。這對戀人在城市中心的大橋上,如癡擁抱著,時光悄悄溜走。弗雷迪手輕輕撫著她的臉頰,他溫熱的唇沿著她精致的鼻子,到她緊閉的眼瞼,輕輕擦過。他就像一塊活生生的巖石,能夠接受愛,也能回應愛。安娜把腦海中關于“愛”的字眼趕跑,目前情況還不能承受愛的重量。

“這不是簡單的一個吻了。”他在安娜耳邊,用愉悅的嗓音說道。

直至上車后,弗雷迪在她脖子上的輕咬給她帶來的歡愉,還是引得安娜全身一陣輕顫。

車子在她公寓前,慢慢停下。安娜重新找回了理智,用手輕輕觸碰他的臉,像是要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真的,他也是真的。

“上來喝杯咖啡?”她明知故問道。

“我會睡不著的,”他半瞇著眼,慵懶地說。

“那糟糕了,”她回答,牽起他的手。

弗雷迪打開車門,對司機說讓他早點回去陪老婆,并且忘記他今天在哪里下的車。并且塞給那位司機五十英鎊,在他肩膀上輕拍了一下。

凱迪拉克漸漸駛離視線。因為光線暗,安娜慶幸他看不清她家周圍凌亂的環(huán)境。自己家她可以好好打理,但是,外面這些破桶爛罐子她可管不了。

起居室里掛著藍碧卡、畢加索和卡喬拉瓦的畫作,如此一來,素雅的風格別有一番味道。一張咖啡桌。弗雷迪把安娜拉向自己,然后低頭吻她。他堅硬的身體讓她更為興奮。她稍微退回一些,幫他脫掉他的夾克衫。弗雷迪拉下她裙子的肩帶,裙子緩緩落到地上。

“你真美。”他緩聲說道,解開了她胸衣。

……

“我覺得自己好像靈魂出竅了……”她似夢般嘆息。

“你很美,事情既可以復雜又可以很簡單。”說完收緊了攬著她的胳膊。

“這是自食后果啊。”她開口說。

“你想聊聊哲學?”他取笑道。

“不,當然不是現(xiàn)在。”她低語。

兩人都享受著片刻悠閑,誰都沒說話。隨意撫摸著他堅硬的腹肌,她就又有感覺了,混合著柔情與欲望。安娜支起手肘,起身撫摸著他眉骨上的傷疤,低頭摸索著。弗雷迪可能在比賽中受傷的念頭,突然涌進她的腦海。

“你一定要去打比賽嗎?”

“肯定的。”

“不能退出嗎?”

“到底怎么了……是怕我受傷嗎?安娜,我是個拳擊手,我就是靠公開打比賽賺錢,這是我的飯碗,我一直這么過來的。”

安娜的大腦飛速運轉。他到底知不知道賭錢的事兒?他知道之前比賽的裁判死了嗎?無數(shù)個念頭在大腦里飛過,安娜卻不能透露半分。

“一個真正的戰(zhàn)士在拳擊臺上決定自己的去留,輸了離開,贏了繼續(xù)戰(zhàn)斗。”弗雷迪繼續(xù)說道。

他主意已定,安娜覺得這個男人心里有一堵墻,自己卻不能穿墻而過。

“那個比利·布倫南是個危險人物,對嗎?”

“比起這個人,還是萊頓游艇操作起來危險,所以,我了不起的寶貝,到時你可要好好教我。”他調(diào)笑著說,很明顯不想跟她繼續(xù)拳擊這個話題。

安娜重新躺回去。他似乎能感覺出來,她對此心里不舒服,所以他撫摸著她的臉頰說道:

“親愛的,事情比你知道的更為復雜,但是我不能多說了。”

他深邃的棕色眼眸,緊緊盯著她。即使在如此昏暗的光線下,都能看出他的懇求之意。

“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你走進到我的世界,我的生活似乎天翻地覆了。我當然想讓你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但這次比賽我勢在必行。等這件事情了結,我們就慢慢廝守一輩子。”

安娜緊緊依靠著他,撫摸著他結實、輪廓分明卻又柔軟的腿,對他的感情不受控制地在腦海中蔓延,就像陰云在玉米地里投下了大片的陰影。她得好好想想,但不是現(xiàn)在。

“游艇交易還沒有達成。”他輕柔地說,語氣透著隨意。

“不談工作啦。”說著安娜慢慢啄著他肌理分明的腹肌。

第二天安娜醒來時,天色已漸亮。幸好今天是周六。安娜躡手躡腳從床上起來時,弗雷迪還在沉睡,安娜踮著腳尖輕輕走到吧臺處。她很快給爸爸發(fā)了封郵件。

“爸爸,我遇到一個客戶,他有意愿訂購納魯斯74號游艇。這周末,我能帶他去昂蒂布試航嗎?這事情說起來有點復雜,晚點給你電話。女兒安娜。”

只要把試航安排好,那么她就可以把事情瞞得更久一點。盡管如此,她還得把自己父親拉下水,雖然不知道他會不會配合。

她聽到了身后的動靜,隨后感覺到弗雷迪吻著自己的發(fā)頂。她轉過身見他只穿了內(nèi)褲站在自己身后。

“是有點復雜,”他用低沉的嗓音說,“你還沒跟他說?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安排好了。”

安娜一下緊張起來,心怦怦直跳。

“我跟他的下屬提過,我都是隨時跟那個人聯(lián)絡的。”她說謊了,隨后關掉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要是他稍微考慮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蹩腳的謊言,可是弗雷迪似乎接受了自己的說法。也許現(xiàn)在可以告訴他自己的警察身份,可能兩個人就此分道揚鑣。或許自己可以不說!

他在欣賞著墻壁上掛的畫,安娜準備著早餐。他背對著她,安娜望著他寬闊的肩膀。他結實的肌肉動作時,就像隱藏在橄欖色皮膚下的一匹奔騰的野馬。棉質(zhì)內(nèi)褲包裹著他圓潤緊實的臀部。

她暗自嘆了口氣,這是個太有魅力的男人!她不太樂意接受這個念頭,也不愿意去思考為了留住他,自己忽視了多少東西。又因為他不愿深談比賽的事兒而隱隱有點頭疼。他說事情比她知道的要更復雜是什么意思?這并不能說明他是個騙子,但警察的本能還是讓她不由地警覺起來。

過了不久,她匆匆套上上衣和牛仔褲,開著自己心愛的智能跑車送弗雷迪回酒店。他從公園巷希爾頓酒店里取出行李,然后安娜開著車全速奔向希思羅機場,在路上她充分發(fā)揮自己作為倫敦警察局一級車手的優(yōu)勢。

“哇哦,簡直就像電影里面飆車鏡頭!”安娜把車駛進航站樓2號停車場,車子發(fā)出尖銳的聲音,弗雷迪感嘆道。

他們到達登機口時僅剩十分鐘,弗雷迪把安娜攬入懷中,脆弱不安。他盯著她的雙眸,似乎是在嚴肅地向安娜問詢。安娜讓自己融化在他的懷抱中。希思羅新聞中心的狗仔接到消息說弗雷迪來到他們的地盤上,就在此等待。安娜眼睛余光敏感捕捉到相機的閃光燈。

“說真的,我也不想自己回去。我有正事,待會還有一個電視訪談。我真得走了。”

她臉靠著他的胸膛。“才幾天而已,我每天都會想你。”她望著他的眼睛說。

弗雷迪揮揮手,走進登機門。雖然可能遲到了,但法國航空公司會為其延遲起飛時間。

安娜嘆了口氣。弗雷迪不是她的最佳選擇,自己很可能要為此少活幾年,但——自己很享受。還是個年輕的警官時候,安娜常常問那些毒販子、賭鬼們?yōu)槭裁床唤鹋柘词帧5材群螄L不是兩天前才明白,自己對生活所知甚少。

回到公寓后,安娜撥通了電話,

“爸。”

“安娜,究竟出了什么事。你要跟一個顧客去法國?”電話那頭傳來純正的英音,語帶關切。

“有個男人叫弗雷迪·拉薩爾。”

“沒錯,他是個拳擊手,我在戛納見過他。”

“嗯,我跟他在倫敦遇見了,”安娜開口道,把整件事告訴了爸爸,當然省去了他們的情投意合。“我需要您配合,幫我圓一下謊,就說我負責這部分業(yè)務。”

“那么你是想我撒謊了。”

“是這個意思。”安娜回答說。

“你是想一邊擁抱他然后搜查他的口袋嗎?”

“我并不覺得事情會變成這樣,我覺得他看起來正派誠實。”

“這是作為一個警察還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女人說出的話?”父親慈愛地說。

“誰說跟愛情相關了嗎?”安娜差點笑出來。

“安娜,行了。聽著,你周五帶他去昂蒂布就行了。我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需要我說你就該明白,真相跟愛情往往水火不容。你知道的,有時候啊,我們沒法隨自己心意生活。”

安娜腦海中想象著電話另一邊的父親。他常年航海,飽經(jīng)風霜,臉龐黝黑,一頭銀發(fā)凌亂地向后梳著。父親這樣子說話,感覺怪怪的。

“爸爸我只愛你。相信我,還有真的謝謝你。”安娜回答說,大聲親了電話那端的爸爸,然后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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