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府衙出來,王安轉頭看了一眼府衙上的牌匾,微微一笑,翻身上馬,目光投向身邊的人。
“走吧,替你們鎮(zhèn)北軍運點東西。”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之前在大堂中聽得明明白白的兩個何方平親信卻嘴角抽抽。
那叫一點東西?
要真是如您所說,那可相當于鎮(zhèn)北軍三個月的物資!
別說度過冬季沒什么問題,都能在春天狠狠干他娘的北莽一波了。
心中腹誹歸腹誹,在大堂中聽見了太子對他們鎮(zhèn)北軍的承諾,這兩個人還是對太子頗為信服,忙不迭地點點頭,翻身上馬,跟在太子身后朝城外駛去。
因為只是取物資,王安并沒有坐馬車,也只帶了包括何方平的兩個親信在內的寥寥十數(shù)人而已,反正運送物資的民夫是戚國贈送,他們只需要押運而已。
而何方平與范進等人,則留在了府衙之中,商討互市的細則……
沒錯,這就是王安幫助鎮(zhèn)北軍制衡鄭家人的打算----將互市交給鎮(zhèn)北軍主辦!
如果要說北地的影響力,還有哪個州刺史能比鎮(zhèn)北軍更強?
要只是單單交給青安州,互市的影響力也只會局限在青安州之內,而且大量的軍需、物資流通,對沒有大量軍隊坐鎮(zhèn)的青安州來說,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反而是送上門來的鎮(zhèn)北軍,因為有軍需糧草等物資的需求,對互市自然會盡心竭力,籌措資源的能力和能夠承擔的互市規(guī)模,都不是青安州能夠比擬的。
更何況掌握了互市這條利益鏈的鎮(zhèn)北軍,一來可以擺脫鄭家等當?shù)睾兰澋蔫滂簦砜梢詧F結宣、云、燕、青四州大部分人的利益,成功形成一個獨立的利益集團,變相削弱了大皇子在燕州、鄭家在宣云二州的根基。
對王安來說,自然也是件好事。
只有一個問題,就是形成利益集團之后,鎮(zhèn)北軍既掌握了軍權,又掌握了四州的利益鏈條,會不會增強野心,導致其尾大不掉?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只要有足夠的利益,王安相信,哪怕是精忠報國的鎮(zhèn)北軍,恐怕也很難抵抗到手的大量利益。
但,王安并不擔心鎮(zhèn)北軍出問題!
原因在于,互市這件事,本身就不是一方能夠決定的,決定的另一方,還有戚國!
而戚國,是他王安的盟友,而不是大炎的盟友。
這中間的區(qū)別在于,這個互市,只要王安想要它停下,不管國內的利益集團再龐大,互市也會隨王安的心意停下。
這就是王安手中握有的鑰匙!
這份利益和榮耀,王安能給鎮(zhèn)北軍,當然也能把它取走。
更何況,互市的大部分利益,并不是歸屬于鎮(zhèn)北軍,而是由戶部押解到國庫之中。
這是鎮(zhèn)北軍的另一道封印。
所以只是憑借鄭家針對鎮(zhèn)北軍一事,王安就能信任鎮(zhèn)北軍,愿意將互市的主辦權交給鎮(zhèn)北軍。
只因為,有了互市的鎮(zhèn)北軍才是有牙的猛虎,能夠為大炎撕碎任何敵人,與鎮(zhèn)北軍掌握互市之后的潛在威脅相比,利大于弊。
當然,王安也不會僅僅將希望壓在戶部和最后手段上……
馬蹄聲脆,一路疾馳。
“參見殿下!”
留守在離壽光城外數(shù)十里的小山谷中的老黃遠遠看見王安的人影,眸光一閃,連忙跳出來,笑嘻嘻地朝王安行禮。
“嗯。”王安勒馬停住,翻身下馬,那份利落倒讓一旁的何方平親信眸光一閃。
好馬術!
何方平親信暗自點頭,對視一眼,也勒馬翻身,一氣呵成。
“這兩位是鎮(zhèn)北軍少將軍麾下,特來幫我們處理那些東西的。”
王安語氣帶笑,兩位親信不敢托大,拱手見禮。
“末將少帥麾下偏將雷逢。”
“少帥親衛(wèi)何光。”
武夫和年輕人分別見禮,王安略一點頭,看向老黃,抬手道:“帶路吧。”
“是。”
老黃朝雷逢和何光略一拱手,轉身帶著太子等人朝山谷內走去。
一路經過崗哨,雷逢和何光左右打量,都暗自點頭,看向太子的身影若有所思。
太子麾下的親衛(wèi),就算放在邊軍之中都是精銳,尤其是帶路的人……
他們瞇起眼,看著老黃的背影,心中升起一絲贊嘆。
這個人,是上過戰(zhàn)場,殺過人的!
何光作為少將軍親衛(wèi),消息靈通些,看到太子衛(wèi)熟悉的布防方式和他們身上的戰(zhàn)場氣息,忽然隱隱約約想起一件舊事。
似乎在數(shù)年前,鎮(zhèn)北軍將軍麾下中有一支精銳老兵,的確被調任他方,不過軍中調任太多,當時他沒細想,如今看來……
老黃帶人走過一個拐角,何光的思緒戛然而止。
“這是……”
看著眼前的數(shù)百輛大車,何光屏住了呼吸。
這、這、這批物資比太子說得還要多!
王安在老楊遞過來的物資清單上加了幾行字,笑著遞給何光:“何親衛(wèi)看看,和雷偏將一起核核數(shù)?”
何光和雷逢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眼神中滿是激動,接過物資清單的手都在抖,一邊翻一邊咽口水。
“糧食二、二十萬擔……”
“哦在這邊。”老黃帶著何光與雷逢清點物資,指了指糧食的位置。
看著那上百車的糧食,雷逢沒忍住掀開看了一下,摸著那些谷子,沉默的臉上劃過震驚,饒是他再穩(wěn)重,也沒憋住:“這、這是上好的西京精谷……”
太子在戚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啊!
何光咽了口唾沫,深深吸了一口氣,顫著手繼續(xù)翻下一頁:“皮、皮革千匹,六材千份……”
他腦袋懵了。
就算再結盟,戚國可和大炎還是兩個國家啊!
這可是實實在在能做武器和防具的軍需,戚國連這也給太子?
啊?
這合理嗎?
看著何光發(fā)懵的樣子,雷逢從他手里拿過物資清單,繼續(xù)往下翻閱核對:“還有毛皮五……五萬張!”
雷逢眼睛瞪得溜圓,砂鍋一樣大的拳頭微微顫抖,胸口一起一伏,看起來像是要厥過去了似的。
戚國能給他們五萬張毛皮?
那可是……戚國的毛皮!
有這些毛皮,緊巴緊巴,不,說不定不用緊巴緊巴,鎮(zhèn)北軍一定能過個好年!
“哦這些在這邊。”老黃淡定地帶他們走到了另一邊,滄桑地嘆了一口氣。
終于有人懂他們太子衛(wèi)一路過來的震驚了,真好!
不過,這些鎮(zhèn)北軍將領,還需要歷練啊。
老黃看著他們的樣子,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雷逢激動得滿臉通紅,狠狠攥住了自己的拳頭,深吸一口氣,才往下一頁翻去,卻愣住了。
“太子衛(wèi)……二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