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仙二(蕭鼎) !
嘯聲尖銳刺耳,如一陣波濤滾滾沖來,陰沉男子只覺得耳鼓一陣疼痛,心中震駭這究竟會是什么妖物時,便聽到身邊突然有人驚叫一聲,嘶聲道:“兵俑,兵俑活了!”
他心中又是一沉,轉(zhuǎn)頭看去,果然只見那些密密麻麻的兵俑從原本僵硬的狀態(tài)突然紛紛動彈起來,如被陰靈附體,一個個緩緩睜開了殺意騰騰的眼睛,片刻后幾乎所有的兵俑都發(fā)出了一聲怪嘯,如妖獸嘶吼,隨即紛紛揮舞兵刃撲了上來。
這局面登時便陷入了混亂不堪的境地,一時間叱喝呼喊聲不絕于耳,瞬間便有數(shù)人死于非命,但陰沉男子這一批人并非庸手,心智道行皆有可觀之人,在損失了數(shù)人之后,從最初驚駭狀態(tài)醒過來的眾人紛紛祭出法寶,與兵俑對抗,在石階上激烈廝斗起來,勉強算是穩(wěn)住了陣腳。
其中,尤其是那陰沉男子道行最高,站在人群最前頭,一只金色短斧燦爛狂舞,縱橫飛馳,那些死亡兵俑雖然悍不畏死,卻竟無一人能近他身體附近,只要一靠近那金色光輝,往往便被金斧砸破劈裂,化作一堆破銅廢土頹然倒地。在這陰沉男子的帶領(lǐng)下,這一行人竟然是將最初的劣勢慢慢扳了回來。
石臺上方,那紅色巨眼很快就盯住了站在最前頭的陰沉男子,仿佛是一聲怒吼咆哮,滾滾黑氣中突然一陣劇烈顫動,一只足夠半人多大的白色巨大骨爪,破空而至,抓向那陰沉男子。
這陰沉男子雖然大展神威,但一顆心思中的至少五成仍是放在最上方那具黑棺處,眼見這突然出現(xiàn)的巨大骨爪威力驚人,不敢硬接騰身讓過。但這骨爪去勢不止,直接抓向了陰沉男子后方,其中一人猝不及防,被這巨大骨爪給當(dāng)場抓住,伴隨著一聲慘叫,這白色骨爪抓著那人霍地收了回去,片刻之后便聽得那黑氣深處傳來一聲慘厲嘶吼,鮮血迸射而出。
陰沉男子又驚又怒,忽見那黑氣翻滾,片刻間白色骨爪又再度現(xiàn)身,他圓睜雙目,忽地吼了一聲,道:“走!”
說著騰身而起,這一次卻是全力祭出金斧法寶,向那白色骨爪硬撞上去。身后諸人在聽到他的吼聲后紛紛向石臺下退去,只是兵俑眾多,糾纏廝殺,這一路急退,片刻間又死了數(shù)人。而在半空中,那金斧與巨大骨爪已經(jīng)轟的一聲撞在一起,陰沉男子只覺得身子大震,整個人從空中跌落下來,金斧隨之飛了回來,勉強穩(wěn)住身形后,卻覺得之前在那條通道中與王宗景搏斗時意外受傷的傷勢被這股大力又牽扯了幾分,胸口一陣氣悶。
不過上方那白色骨爪在此番劇烈對撞后,也是被震了回去,可見這陰沉男子道行著實厲害,絕非普通之輩。只是這樣一來,那黑棺之中的妖物卻仿佛越發(fā)憤怒起來,那雙紅色巨眼更顯猙獰,片刻后黑氣之中猛然又是發(fā)出一聲凄厲長嘯,這嘯聲綿長響亮,從大廳之中向四面八方浩浩蕩蕩傳了出去,不過一會,正在退卻的眾人忽然聽到一陣可怖的轟鳴腳步聲,竟是從這巨大石廳周圍所有的石門后通道中,一起傳了過來。
如千軍萬馬突然出現(xiàn),如洪水波濤洶涌而來,恐怖的怪嘯怒吼聲,猶如地獄最深處的嘶吼,仿佛鋪天蓋地都是可怕的惡魔陰靈,一時之間,所有的人臉色都蒼白起來,任誰也想不到,此地的鬼物妖靈竟然如此厲害。
正自驚惶處,前頭石臺上的兵俑又再度殺來,而這一次陰沉男子更發(fā)現(xiàn)有四尊強大許多的將俑突在前頭,正是之前一直沒有動彈佇立在石臺第二層上的那四尊將軍俑。甫一接手,陰沉男子登時便感覺到這四尊將軍俑的強悍,比那些普通悍不畏死的兵甬厲害了數(shù)倍有余,四尊圍攻之下,登時便將他壓制住了,而其他人也是被兵甬團團圍住,而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可怕嘯聲,伴隨著咚咚咚咚紛至沓來的腳步聲,卻是越來越近了就在這個時候,忽地某處石門便人影閃動,卻是嗖嗖跳出了三個人,兩大一小,跟在他們后面的還有一只大黃狗和一只灰毛猴子,正是王宗景等人。只見他們此刻臉上也有驚容,不時回頭向石門通道里張望著,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追趕著他們一樣,待跳到這石廳里,一看這里的情況似乎也是危險之極,王宗景不由得也是一呆,看去有些茫然了。
倒是小鼎頭腦簡單直接,干凈利落地帶著大黃小灰向石廳中跑了過去,一路上大呼小叫:“別打了,別打了,快跑吧,后面有好多好多骷髏追來啦!”
眼角余光看到王宗景等人突然去而復(fù)返,那陰沉男子登時是瞳孔一縮,待到聽見小鼎的叫喊聲,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瞬間臉色也蒼白起來,眼中掠過了一絲絕望。
像是印照著他的絕望,在小鼎等人忙不迭地離開那石門,不顧石廳中紛亂廝殺的場面跳下來后,那些通道中傳來的鋪天蓋地的怪嘯聲瞬間大盛,然后就在眾人驚駭?shù)哪抗庵校械氖T通道中,同時如洪水一般,涌出了無數(shù)兇狠可怕的骷髏,一個個張牙舞爪,形成一股死亡的洪流,沖了下來。
石臺之上,黑氣滾滾,此刻已然成了遮天蔽日之勢,籠罩在所有人的上方,將整個石廳的上空都遮蓋住了,那黑暗的最深處,怪嘯之聲如惡魔嘯月,無窮無盡,加上無窮骷髏兇惡兵甬,這一幕幾乎就是末日景象一般,讓人無比的絕望。
王宗景等人逃到石廳中央,便已無路可走,只得站住身子,蘇文清臉色煞白,情不自禁地貼近了王宗景,卻見王宗景也是面露幾分苦澀,看了看那無數(shù)骷髏,低聲道:“蘇姑娘,想不到我們會死在此處了。”
蘇文清身子一顫,默不作聲,看著似乎也已經(jīng)認命了,王宗景心中慘然,但此時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只是轉(zhuǎn)頭之間,他卻是忽然一怔,只見不遠處的小鼎看著臉上也有幾分驚慌,似乎這么大場面將這孩子也嚇住了,只是他沒有暈過去或是大喊大叫嚇得發(fā)瘋,便已經(jīng)算是與眾不同天賦異稟了。除此之外,王宗景卻看到一直跟在小鼎身邊的大黃小灰有些異樣,這兩只小鼎家的寵物,看去置身于這必死絕境中,居然都沒露出幾分緊張之色,大黃把身子湊到小鼎身邊,蹭了幾下,示意小鼎騎上了它的后背,而灰毛猴子小灰則是蹲坐在了大黃小鼎的身前,看著前方正狂吼殺來的骷髏洪流,伸手在自己腦袋上摸了摸,然后嘴巴吧唧吧唧了兩下。
似在低語,又像抱怨,灰毛猴子看著似乎還翻了個白眼,然后有那么一刻,王宗景突然覺得自己眼前一花,竟然好像看到小灰的臉上如電芒般閃過了一縷暗金色之光,而那束光芒,赫然就是從小灰額頭上那道細痕里散發(fā)出來的。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小灰突然像是感覺到了什么,腦袋忽地向旁邊一歪,卻是望向石廳中間處那一扇最大的石門通道,臉上仿佛掠過一絲驚喜之色,隨之那道突然出現(xiàn)的暗金色光芒,又突然消失不見了。
骷髏嘶吼,鬼物狂嘯,這一幕地獄惡像可畏可怖,就在所有人都已陷入絕望的那一刻,忽然又生異變,從遙遠的那扇石門通道深處,忽地響起了一聲清銳的清嘯聲。
如一聲清音,于黑暗中突然響起,似一縷陽光,照進最深的暗處。
每個人,在那一刻,都情不自禁回頭看去。
清音飄揚,如飛而馳,從極幽遠處破空而來,雖未至勢已盛,如驚雷如電閃,劍意赫赫,竟已是沛不可當(dāng)。不過片刻之間,那清嘯之聲已如風(fēng)雷之音,灌滿了所有人的耳朵,最大的石門處,那堅硬的石壁上同時開始龜裂,似乎那一股無比剛烈的劍意已經(jīng)讓石壁都開始崩壞。
一點清澈藍光,于遙遠的黑暗中猛地亮起,迅速變大,伴隨著無比猛烈的風(fēng)聲狂嘯之音,轉(zhuǎn)眼間化作一道淡藍色巨大光柱,從那扇最大的石門通道中激射而出,一往無前勢不可擋,所有擋在藍光去路之上的骷髏死物瞬間灰飛煙滅,無數(shù)嘶吼怪叫聲都盡數(shù)湮沒,如天神降臨,如狂濤席卷,轟然而至,掃蕩一切。
石臺之上,黑氣深處,那神秘的鬼物發(fā)出一聲狂怒的咆哮,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挑釁暴跳如雷,然而那洶涌而來的藍色光輝絲毫沒有顧忌的意思,以睥睨之態(tài)橫掃一切,在石廳中赫然留下一道完全由破碎骸骨鋪就的令人觸目驚心的長路之后,那通道之中光輝愈盛,幾近澄藍如水,同時劍意如山,帶著整座石廳都仿佛戰(zhàn)抖起來,令人目眩神迷。
光輝深處,劍芒閃動,陡然間又是分出整整七道淡藍劍芒,向著不同方向銳嘯而去,與剛才的光柱一模一樣,在不久之前還殺氣騰騰兇焰囂張的無數(shù)骷髏死物,此刻看去卻好像變成了螻蟻一般的脆弱存在,藍光劍氣所過之處,所有的骨頭架子包括強悍的兵俑將俑,都是盡數(shù)崩滅,片刻之間,那黑氣滾滾的石廳中,赫然又被硬生生破出了七條白骨之路,無數(shù)的鬼物陰靈灰飛煙滅,只這轉(zhuǎn)眼之間,這石廳里的鬼物骷髏,倒是被滅掉了七八成之多,直令人心生畏怖。
石臺之上,黑氣深處,那一雙血紅巨眼瞬間睜大,暴戾之氣噴薄而出,片刻后一聲帶了無窮憎惡的凄厲鬼嘯嘶吼而起,像是被徹底激怒了。所有的黑氣都如潮水一般,瘋狂地向那藍光處涌去,轉(zhuǎn)眼間那一扇石門附近已是漆黑如墨。
鬼哭之音,鋪天蓋地而來,黑氣之中,白色的巨大骨爪若隱若現(xiàn),帶著無窮殺意,飛馳而來。
便在這時,那藍光深處,如最純凈的清澈水晶光輝之中,一縷淡藍劍光閃動,一個人影,慢慢走了出來。
白衣如雪,容顏清冷,無數(shù)淡藍光芒輝映之中,那一個美麗不可方物的女子,手握天琊神劍,于最深邃的幽暗中緩步走來。
那一刻,仿佛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那一刻,仿佛世間所有的光輝都凝于她的身上。
似黑夜最美的幽雪,似黑夜怒放的百合,她獨自一人走來,衣裳輕拂,已勝過了人間滄桑,無盡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