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青把所有事情安排完。</br> 李長思和趙氏方就打著降表、帶著軍卒奔赴高昌。</br> 事情都要做，兩頭都不能耽誤。</br> 然而就是在這時候，卻聽見營地外面傳來一陣喧鬧。</br> 足足有一兩千人，將營地門口堵得嚴嚴實實。</br> 里面有漢人也有少數民族，像極了一鍋大雜燴。</br> 領頭的居然是西州司馬白瀨利，以及刺史府的幾名官員。</br> 駐守營地的人和這群白凈對峙起來，臉紅脖子粗的看著對方。</br> 火藥味十足，但凡一個不小心，都有可能引起暴亂。</br> “吾乃西州司馬白瀨利，想進入營地見秦將軍，你等為何攔我？”</br> 軍營的人，早就憋著一股火了，趙氏方走了還有藍田和寧遠兩位果敢都尉在。</br> 見是西周司馬來了，頓時都躲的遠遠的，軍人到什么時候，都是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秦長青不知道在西洲待多久，但現在好歹也是最高行政長官，西洲的官員是老上司，兩頭都不能得罪，只有躲起來才是王道。</br> 李銀環看都不看白瀨利一眼，畢竟是禁軍中出來的，自己親爹就是當朝國公，見到的要么是十二衛的大將軍、要么就是當朝宰輔，一個州府司馬還真沒放在眼里。</br> “白司馬，軍營有軍營的規矩，不是什么人都能進的?！?lt;/br> 李銀環的言語冰冷，“司馬大人帶著近兩千百姓，來軍營鬧事，所謂何事？”</br> “大膽，本官是大司馬，可以酌情節制西州境內所有兵馬，包括你們！”</br> “呵?！?lt;/br> 李銀環不屑的笑了，“游騎衛不在大唐兵種序列，你節制誰？剩下的四千府兵嗎？不好意思，現在他們是我的兵！白司馬，今日你敢闖我游騎衛營地，我就敢把你就地正法！”</br> 白瀨利氣得全身都在顫抖，臉色鐵青，“既然你不懂規矩，那我就教教你怎么做人?！?lt;/br> 說罷，白瀨利對著里面一聲怒吼，“西州府兵，聽令！”</br> 營地內剩下的府兵全都站了起來，可藍田立刻對著他們一立眉，“都給老子滾回帳篷，擅自出帳篷，自己領五十軍棍。”</br> 寧遠也是一臉無奈，“神仙打架，和咱們有什么關系？咱們駐防西州，是保家衛國的，不是他們內斗的工具?！?lt;/br> 府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全都放下手里面的兵器，稀稀拉拉的回到了帳篷里面。</br> 藍田瞥了一眼寧遠，“老趙已經選了，咱倆沒理由不選的。如果秦將軍能解決這次危機，該說的咱們也得說了。媽的，老子早就受夠了西州這這鳥氣……”</br> “游騎衛聽令！”</br> 轟轟轟！</br> 游騎衛立刻集結，步伐整齊的在營地入口列陣。</br> “弓弩手，凡有擅闖軍營這，就地斬殺！”</br> 李銀環的軍令一下，弓弩手立刻滿臉殺氣的對準了西州官員和百姓。</br> 誰也沒想到，李銀環會這么剛，要知道面前的可是近兩千百姓，說殺就真的敢殺嗎？</br> 白瀨利和西州打小官員們的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但百姓們卻不一樣。</br> 面對神色冰冷的軍卒，面對寒光閃爍的箭弩，也是一樣。</br> 多數人也都沒有勇氣面對，更何況，有些人被花錢雇來捧人場的。因此，大多數人都選擇了退卻。</br> 秦長青走出帥帳，看到這一幕之后，噗嗤一下就笑了。</br> 就站在一個角落，白瀨利等人抬眼就能看見的角落，很認真很嚴肅的看起來熱鬧。</br> 營地門口，現在的空氣十分緊張，似乎一個不小心，就得尸橫遍野。</br> 白瀨利氣到快吐血了，游騎衛有什么好牛氣的，居然連西州司馬都不放在眼里了？</br> 就在這一瞬間，白瀨利看到了一個讓他咬牙切齒的身影，正站在角落，興致勃勃的看著他們演戲。</br> 似乎接觸到了白瀨利的目光，秦長青又笑了，還對著白瀨利挑了幾下眉毛，一副欠抽的樣子。</br> 啊！</br> 混蛋王八蛋！</br> 白瀨利就感覺一口血險些噴出來，為啥你就不敢點人事兒呢？還特喵的看熱鬧？</br> “秦將軍，你……”</br> 白瀨利剛喊出聲，卻發現秦長青一轉身，只留給他一個背影，轉身之前又笑了。</br> 我糙你祖宗！</br> 白瀨利所有的情緒，最終濃縮成了一句打心眼里憤怒的“問候”。</br> 好在秦長青逗逗他就完事兒了，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了營門口。</br> 白瀨利也是強自鎮定，而后言語冰冷的問，“秦將軍，你麾下軍卒酒后失德，糟蹋了別人家的姑娘，致人死命，這個案子，你必須給我們刺史府一個交代?！?lt;/br> “交代？”秦長青笑了笑，“行，我就給你一個交代?！?lt;/br> 說完，就看見白瀨利的臉上閃爍過一點狡黠，但很快，白瀨利的臉色就變得烏漆嘛黑起來。</br> “游騎衛聽令，如有擅闖者，斬！”</br> “喏！”</br> 禁令下達，游騎衛齊聲暴喝，秦長青瀟灑的一轉身：老子不和你玩了！</br> “我……我特馬……”</br> 白瀨利就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帶不帶這樣的？就問你帶不帶這樣的？做將軍的就可以擁兵自重嗎？</br> 講道理，西州大小官吏，都不喜歡秦長青，總覺得秦長青這群人是多余的，是皇帝安插在西洲的釘子，十分礙眼。</br> 當初，之所以出門剿匪，就是想給秦長青等人一個鍍金的光環，他們寫一份奏表給秦長青請功，把人送走就好。</br> 可現在呢？</br> 他們發現，請神容易送神難……不不不，人根本不是他們請來的，但還是送不走了。</br> 別看這幾個都是十八九歲的少年郎，看上去玩世不恭，看上去懶散消閑，可每一張人畜無害的臉面下，都隱藏著不一樣的鋒芒。</br> 可問題是，你還不能弄死他們，李銀環和李長思是衛國公李靖的兒女，程處亮是老流氓程咬金的兒子，李德鎧是大唐飛騎頭子李君獻的兒子，蕭銳是宋國公的兒子……</br> 但凡他們其中一個死在西州，西州大小官吏，都不能避免日后來自國公的報復。</br> 西州的水很深，不是什么人都能淌一下的。</br> 表面上的橫征暴斂只是讓你們看到的，還有很多見不得光的東西，如果被秦長青等人發現了，整個西州的官吏都得掉腦袋。</br> 所以，必須像個像樣的辦法，把這群人給趕走，于是，這個局就被做了出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