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別激動！”</br> “穩住，穩住！”</br> “等靠近了水寨，按照部署行動，都他娘的安分一點，別特么瞎嗶嗶！”</br> 謝忠疏此時也是一身戎裝，在令一艘船上指揮，“都他娘的看令旗，聽鼓點！”</br> 指揮船上，李靖掏出單筒望遠鏡，觀望每一條戰船上，士兵的士氣。</br> 總體而言，李靖還是很滿意的。</br> 看著望遠鏡里面，謝忠疏持刀在甲板上走動，李靖嘴角情不自禁的露出一抹笑容。</br> 大唐的武將，第一個學生是侯君集，但侯君集太貪心，很多東西李靖沒教給他。</br> 第二個學生是蘇烈蘇定方，李靖把自己的兵法精華，全都傳給了蘇定方。</br> 第三個看好的人是裴行儉，誰知道，被學生搶先一步。</br> 唐書和唐史里面都有記載，裴行儉是半路出家做武將的，所學皆是源自蘇定方，也是一個狠角色。</br> 隨后，李靖很看好女婿秦長青，但秦長青這個人……肯定是不會和他學習兵法的。</br> 在李靖的眼里，秦長青的打仗路數，是野路子。</br> 但李靖佩服那樣的野路子，如果讓他去西周，至少要三年，才能到打通河西四郡，可秦長青從去到回，才用了不到三年時間。</br> 侯君集和契苾何力給李靖寫過書信，探討過西周的戰局復盤。</br> 其中，也有很大程度的運氣成分在里面。</br> 值得一提的就是爆破筒，如果沒有爆破筒……</br> 不出意外，兒子、女兒、女婿、程處亮、李德鎧、裴行儉，不說全都戰死在西州，也差不多了，這幾個人能活著回來的，屈指可數。</br> 現在，李靖很看好謝忠疏，這個人最初跟著他來登萊府的時候，就是個暴發戶嘴臉。</br> 完全拿水部的錢不當錢，五十萬貫花出去像是打水漂一樣，置辦礦產，購買海灘。</br> 李靖幾次想制止，最后都放棄了，他要好好看看，這個家伙到底是不是假公濟私，到時候不用皇帝開口，李靖就把他砍了。</br> 可誰知道，海鹽、礦鹽搞出來，李靖服了。</br> 值得一提的是，謝忠疏不屬于任何派系，秦長青交代的事情肯定辦，但絕對效忠李世民。</br> 像極了，李世民手里的那群雙花紅棍，尤其是在招安的時候，這家伙像是不怕死一樣，自己請命去招安。</br> 和水匪打交道，九死一生，可他就活蹦亂跳的回來了。</br> 在主理水部衙門的政務的同時，謝忠疏和軍卒一起訓練，也參與討論戰法。</br> 可以說，得了李靖一成的真傳，李靖親自上疏，讓謝忠疏做錄事參軍。</br> 謝忠疏打小生活在登萊府，熟悉水性，也懂得造船，在水師排兵布陣方面，你還一點就透。</br> 傳說中的天才、奇才，被自己遇到了，大唐戰神李靖能不喜歡？</br> 收回了手里的望遠鏡，李靖轉身看看身邊的親衛，“通知旗手，此次剿匪，老夫觀戰，一切以謝忠疏的指揮為準。”</br> “老公爺，臨陣換掉指揮權，難免擾亂軍心，出現指揮不協調的現象，是不是……”</br> 親衛很為難。</br> “海戰，和步戰幾乎一樣，存在很多變數。如果距離百里，你帶著五千人趕赴預定地點，遇到了敵人，沒有我的命令你是打還是不打？”</br> “這……”</br> 親衛猶豫了一下，“分情況，遭遇戰在對方無準備的情況下，肯定要打。但敵強我弱，就要迂回，伺機殲敵。”</br> “那軍令呢？”李靖笑著問道。</br> “軍令……”</br> 親衛恍然大悟，“老公爺，末將懂了。”</br> 對著旗手連續做了幾個動作之后，旗手重新打令旗，將這次剿匪的指揮權交給了謝忠疏。</br> “老公爺，如果謝大人臨危受命，指揮得當……”</br> 親衛看看海面，意猶未盡，“咱們是不是就要走了？”</br> 哈哈哈！</br> 李靖哈哈大笑，拍拍對方的肩膀，“劉仁項，我記得你給我做了七年親衛，當年征突厥的時候，你和蘇定方都有軍功。你大哥是以直言敢諫聞名的給事中劉仁軌。”</br> “老公爺，給您做親衛，不求高官厚祿的，打仗過癮就成。”</br> 劉仁項撓撓頭，“俺們哥倆出身尉縣劉氏，自少孤貧。</br> 不瞞老公爺，最初讀書的是俺，俺大哥劉仁軌靠撿牛糞供俺讀書，可俺不是那快料子。</br> 文的不行只能從武，然后就得到了您的賞識，做了親衛。</br> 俺大哥，是勞動之余，用手指在空中或地上寫寫劃劃，來鞏固所學的知識。</br> 到后來，得到河南道安撫大使任瑰任大人的提攜，赤牒任命（臨時授官的一種文書）他為息州參軍，后轉倉縣尉的。</br> 老公爺，和您商量個事兒，末將想留下來。這輩子能做您的親衛，末將本沒有啥遺憾了。</br> 和您回京城，絕對能混個五品武將，在左右威衛任要職。</br> 但是看看水師，末將還想再搏一把。謝大人是文人，但很像您，末將覺得吧，水師在未來幾年，肯定能一鳴驚人。”</br> 話說到這，劉仁項又撓撓頭，“但末將還有個不情之請。”</br> “你說！”李靖意味深沉的看著劉仁項。</br> “老公爺，您和秦爵爺關系好，等將來到了退役的年齡，能舉薦俺去軍事學院教書嗎？</br> 俺肯定把自己再水師的經驗全部傳給學生，絕不藏私。”</br> 帶著一點對希望的憧憬，“和老公爺您來這里，末將就覺得，未來大唐更加可期，未來的戰略也更加可期！</br> 末將不求什么榮華富貴，高官厚祿。</br> 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那些早就看淡了，無非就是想在東征的時候，少死一些人罷了。”</br> “來人！”</br> 李靖一聲高喝，嚇得劉仁項一激靈，以為自己說錯話了，臉色慘白無比。</br> “準備一艘小船，送劉仁項上謝忠疏的大船！”</br> 劉仁項愣愣神，當即激動了，單膝跪地，左手放在胸前，“謝老公爺成全，末將定當傾盡全力！”</br> “劉仁項，這次之后，你和謝忠疏兩個人，全都做登萊水師的錄事參軍吧，老夫對你二人，傾囊相授！”</br> 劉仁項當即就淚打眼圈，李靖又是一聲呵斥，“成何體統？沖鋒陷陣之時都沒哭，現在哭個錘子？給老子滾蛋！”</br> 劉仁項身體站的筆直，對著李靖又是一記軍禮，離開大船上了小船，直奔謝忠疏的戰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