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就到了年初八, 南時于昨日將奶奶送回了z市,路上被各色返程的車輛堵得要死要活,要不是惦記著初八是個開市的好日子, 要早起搶個頭彩, 南時恨不直接睡過去算了。
南時直接把家里那一套音響搬了過來,步行街上的老板們也都到了, 人人都著新衣, 一邊走著一邊和各色鄰居打招呼, 吉祥話一串接著一串, 通常都是找到要好的老板一道說說話, 要不就是附近鄰居湊在一塊兒, 三五成群。
“南老板也來了!新春大吉, 祝你生意興隆!”隔壁絲綢鋪子劉阿姨給南時打了聲招呼,今天是開市的日子,關(guān)系再近, 開口第一句也不能‘小南’之類的喊來喊去, 規(guī)規(guī)矩矩叫一聲‘南老板’。
南時穿著一身簇新的長褂衫, 盤花如意扣上墜著一條精致的寶石鏈子, 繞了三道一直到了側(cè)胸才施施然的垂下,聞言也對著劉阿姨拱了拱手:“劉老板早,新年吉祥,恭喜財!”
劉阿姨抿嘴一笑,今天她還特意燙了個頭, 頗有那種三四十年代老上海富家太太的風(fēng)韻:“謝你吉言了!小南啊, 鞭炮帶了沒?”
“帶了,帶了個大音響,保準一會兒震天響!”南時笑瞇瞇的道。
正在此時, 一旁的奶茶店老板也到了,這是個年輕小姑娘,姓顧,和南時差不多的年紀,平時不怎么來店里,許是今天開市,居然也到了,她擠了進來,和兩人打了招呼:“南老板,劉老板新春如意,鴻運當(dāng)頭!……我弄了種新口味的奶茶,回頭我給你們送兩杯嘗嘗。”
“好呀。”南時是她家老顧客了:“那我可不客氣。”
顧老板笑了笑:“你只管喝!我叫店員給你弄個xl杯!”
“沒問題。”
緊接著人又順著新年什么的瞎扯了句,最關(guān)心的還是南時去年那一樁車禍,顧老板搖了搖頭說道:“可不是嘛……不說南哥這事兒,前些天我看新聞里還說我們這里附近撞死了個送外賣的,他也是運氣不好,闖紅綠燈又遇上了大卡車,說是都沒有熬到進醫(yī)院。”
劉阿姨搓了搓胳膊說:“害,別提了,大過年的我聽得都覺慌,以后大家出門在外的都當(dāng)心點。”
“怎么不是?”
人正聊著呢,沿街藏著的小喇叭倏地響起了歡快的調(diào)子,播放著一溜兒的吉祥話,大家一聽也就各自回到了店鋪門口,等著開市。
其實一般開市都是年初五,不過現(xiàn)在年初一到年初七是正經(jīng)年假,大多數(shù)人都是要回家過年的。初五的時候迎財神,有些店鋪就已經(jīng)開門了,只不過街道里面還是會選擇年初八再正經(jīng)辦個開市的活動。
時間推移,指針跳到了9點0分0秒上,喇叭里的吉祥話剛好說完,三聲銅鑼從里頭傳了出來,緊接著各家老板各顯神通,放音響的放音響,踩氣球的踩氣球,還有擺了財神爺供桌的開始焚香叩拜,舞龍舞獅的,有些伙計拿著沙錘鈴鼓搖嘩嘩作響,一時間滿條街上都是熱鬧的聲響。
雖然少了漫天的煙霧和紅光,是聲音到位了,今天天氣又好,晴空萬里的,還有不少游客等著早早就到了,就為了來看他們辦這個開市的儀式,這人氣天氣一簇,便是不完美也完滿了。
南時和位街坊鄰居互相恭賀了聲,拿著早已準備好的對聯(lián)貼到了大門前,左書‘開市大吉’,右書‘萬事亨通’,中間一道聯(lián)頭,自然就叫做‘新春大吉’。
緊接著就是開鎖——其實大家早就進去過了,不然哪能一開門就營業(yè)?做個樣子罷了。
南時笑著打開了門口的大鎖,咔擦一聲后,鎖頭落下,傾影和晴嵐早就準備好了小圓桌,放在了進門處,上面?zhèn)淞瞬杷c心糖果,不拘什么人,只想要吃,進門都可以取。
兩人也是極有眼色的,見南時進門,張口就是一句:“恭喜財!”
“謝了謝了,你們的利市紅包!”南時從口袋里摸出兩個利市紅包分給她們,還未來得及多說兩句話,就聽見外面銅鼓喧天,是開市的舞龍舞獅游街到了。
這不用他們出錢,是街道里辦的節(jié)目,有些大手筆一點的老板自己也會請班子來熱鬧一番,今天的規(guī)矩是舞完了大門口不算完,等游街的隊伍到了自家門口,自家的班子就得跟上,一直舞到巷子尾才算是結(jié)束。
南辰閣位于步行街中段,游街到了南時門口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很長一條隊伍了,到處都是五光十色的綢子伴隨著彩球彩龍滿天的亂晃,南時瞅了一眼,干脆也不急著這么一時半刻,領(lǐng)著女到門口去看熱鬧去。
游客們也隨著游街的隊伍涌了進來,到處都是熱熱鬧鬧的,拍照聲笑鬧聲鑼鼓聲響成了一片。南時看著,也想湊個熱鬧,就干脆去了隔壁的奶茶店叫門。
顧老板見南時來了還一愣:“怎么了?”
南時擺了擺手說:“我來給顧老板當(dāng)財神爺,不嫌棄吧?”
按照規(guī)矩,今日第一個進門的客人就是財神爺,客人穿的越是體面,容貌氣質(zhì)越是好,出手越是大方,就預(yù)示著今年生意越是興隆,顧老板當(dāng)即笑道:“那我可求之不!”
南時想了想,要了八十八杯奶茶,這可是個大單子,足以讓這個只有四個打工人的店鋪忙上一個小時,還好顧老板聰明,早就調(diào)好了一些,忙活個半小時就夠了——這些原本是她打算用來迎客的,如今正好迎著了南時這個財神!
南時也不必留在這里,做好了讓對方送過來就是了,就在斜對門,加起來都沒有十米路,他付了錢正想回去,卻又被顧老板攔著了,只見顧老板拿著一個還扎著綢花的紙袋子塞進了南時懷里:“謝財神爺光顧!”
南時也不推辭,開市第一個客人是要送點禮物、折扣之類的,對方不收那才是真的不吉利呢!“行,那我不客氣了。”
這奶茶是一批一批送過來的,南時站在柜臺后,只要進門的客人都能自取一杯奶茶,還有包裝好的糖果點心,想吃什么都行,一時間還真是人流如織。
也不負天道爸爸給了南時一世的流年大吉,今天進門第一位客人還真就是個熟人——周教授!
南時迎了出去:“周教授,您怎么來了。”
周教授手上提了個四四方方的手提箱,這種偏正方形的手提箱可不多見,對方笑道:“南老板,生意興隆啊……過年前日子我就來過一趟,你家店鋪關(guān)著門,我還打聽了一下,說是你出了車禍,我就又回去了,想著你今天肯定要開門的,我就來守著了。”
南時將他引進了側(cè)廳里,傾影和晴嵐則是在外間負責(zé)招待那些來閑逛的客人,他親自給人泡了茶,周教授臉上喜氣洋洋的,他將手提箱放在了茶桌上:“看看?……你不是忘了吧?也不見你主動聯(lián)絡(luò)我。”
“哪能啊!”南時笑道——其實他還真就忘了,剛剛周教授進門還想了半天是在哪見過,后來才想起來自己有個似乎是撿了漏的香爐在人家手上呢。
周教授笑著搖了搖頭,“南老板真是人多事忙……身體還好吧?”
說起來也很奇怪,周教授在南時就讀的學(xué)校里任教,雖然南時畢業(yè)了,四舍五入他也算是南時的老師,之前見時,他還‘小南小南’的叫,如今卻不知道為什么,張口便是‘南老板’。
或許是經(jīng)歷了車禍,叫南時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zhì)。
他細細地打量著南時,心中夸了一句南時的氣質(zhì)不錯,又陡然對上了南時的眼睛,他心頭一跳,便低下了眼睛。
——他被南時這一看,就覺自己好像被刨開了,心肝腸肺都叫對方看一清楚。
“好全了,不然我也不會開門做生意啊!”南時抬了抬手:“我有點慌,要不您打開我瞧瞧?”
“好全了就好。”周教授說著手下也不停,這個手提箱還真有點講究,連開了三道密碼鎖解開后里面還有一層,足足有三層,層與層中間都填充防摔的材質(zhì),等到最后一層顯出來了一個透明材質(zhì)的匣子,一座黃澄澄的香爐就被固定在里頭。
南時還記得自己買這香爐的時候上面全是銅銹,剛好呈現(xiàn)了火燒云一般的樣子。如今上面的銅銹已經(jīng)盡數(shù)被剝離了,卻又很好的保持住了那種質(zhì)樸厚重的感覺,沒有出現(xiàn)賊光,最令南時驚喜的是他喜歡的那層火燒云銅銹居然還保留著!
不,應(yīng)該說,那從一開始就不是銅銹,是云母、玳瑁、螺鈿等組成的云紋,只不過前頭被銅銹所覆蓋了,故看不太出來,如今銅銹已去,便露出了原有的光華。
周教授也是滿目驚艷,這東西在他家擺了十余日了,他每每見到,還是忍不住沉溺于其中,為它的光華所折服。他難耐地搓了搓手:“南老板,你這是撿到了大漏啊!”
不等南時發(fā)問,他就急急的介紹道:“這是雍朝的老家伙了,我們剝開銅銹后發(fā)現(xiàn)里面居然保存完好無損,也是奇跡了!這行制、工藝都能對上!最要緊的是我們在爐子的內(nèi)壁上現(xiàn)了銘刻,這是雍宣帝時期御內(nèi)制的,就差一步幾乎就可以確認了!”
“哪一步?”南時眉眼中全是笑意,這撿到了漏比吃仙丹還爽快,更何況這香爐本就招他的喜歡?本以為等剝了銅銹后他喜歡的那股子意境就沒了,沒想到反而保存了下來,他哪有不高興的道理?
周教授鄭重的道:“如果一定要確定這只香爐的時間,恐怕要傷害到它,需要從它身上取樣下來化驗,能真正確定時間。”
南時聽到這里他便已經(jīng)在心里否決了,還是問了一嘴:“您的意思是?”
周教授似乎也有些糾結(jié),沉默了半晌道:“你要是想出手,沒有這個化驗單子確實在價格方面會大打折扣——我不是這香爐的主人,這話我不應(yīng)該說,是我還是想勸你不要化驗了……這樣的東西毀一件就少一件,總不能留給后世全是殘缺的家伙吧?”
“再過個幾年說不準就有新技術(shù)出來了呢?到時候不用采樣也能得出結(jié)論……你說呢,南老板?”
“巧了,我也是這個意思。”南時頷首道。
現(xiàn)在他反正暫時不缺錢了,這香爐他也不打算賣,擺著看看也是賞心悅目。
周教授大喜過望,連連點頭:“我沒看錯人……好啊!好!”
周教授不舍看了一眼香爐,又囑咐道:“這東西貴重,放在店里太招人眼了,你好好收著……盡量不要把它從這個殼子里取出來,我加了點藥劑,最好能養(yǎng)護個一兩年再取,否則再生銹就不能保證還有沒有這么好的品相了。”
南時點頭道:“我知道了,謝謝您。”
南時說著,就轉(zhuǎn)身吩咐了一聲傾影,沒一會兒傾影就拿著一紙袋禮品過來,南時接了過來遞給了周教授:“您是今天第一個進門的財神爺,這是禮物,不能不收。”
周教授哈哈一笑,當(dāng)即就收下了。
“這么一說,那我這個財神爺不好不買點什么……”他眼睛一轉(zhuǎn),掃了下南時身后的百寶架,起身急急忙忙的走了過去:“南老板,你不厚道啊,你朋友又做了這么多章子,怎么也不告訴我一聲?”
南時扭頭一看,就見到了四五個‘玄微大師’的章子擺著呢,因為池幽已經(jīng)認證過了這東西可以賣,南時就讓傾影她們擺了個出來,這次干脆連保護盒都沒用,就擺在一個個紫檀木的架子上,非常招人眼球。
周教授是真的愛玄微大師的手藝,這個章子他通過南時得知是朋友仿刻的,是就意境和筆法言,和玄微先生差不去多少,甚至在某些地方更顯老辣,實在是戳到了他的癢上了——他甚至懷疑南時所謂的‘朋友’應(yīng)該也是一位大師,只不過人家不愿意揚這個名,不許南時說罷了:“這回您可不能說不賣!”
南時微微一笑道:“這回賣了,您盡管挑,您是財神爺,我給您打?qū)φ郏 ?br/>
“這話出口了就不能反悔啊!”周教授聞言大喜過望。他看看這個也喜歡,看看那個也喜歡,雖然是仿品,可是這材質(zhì)擺在這兒,也便宜不到哪里去,現(xiàn)下有南時一言,他咬咬牙直接包圓了就是。
他問道:“這章子您比個數(shù)?”
南時想了想,比了個‘六’又比了個‘八’,這自然不可能是六十八也不可能是六百八十八,南時也不心黑,要個6688算是個材料價。要不是周教授頂著熟人的身份又是財神爺,光手工都不止這個價,南時說的打?qū)φ凼且稽c沒虛。
順順就挺好。
周教授張口就是:“好!一個六萬八,您全給我包了吧!”
南時:“……?”
……你們玩古玩的是真的豪橫!
南時哭笑不的解釋道:“一個6688,用不著六萬八那么多。”
周教授神情反倒是一冷,虎著臉斥責(zé)道:“南老板,你這是在看不起我!”
“哈?”南時一愣。
周教授指著章子可謂是唾沫橫飛外加那個義正言辭:“這章子材料、手工都擺在那兒呢,你說六千六,那不就是在白送我?我托大,把你當(dāng)學(xué)生,沒有老師白拿學(xué)生東西的事情!傳出去我還要不要臉了!咱們是有交情,是也不能讓我白占你便宜。”
南時指著銅爐道:“那您不是還給我免費修這個了嗎?我一個做學(xué)生的也不好白占您便宜啊!”
“那你能交給我就已經(jīng)很好了!是我主動問你要的,不是你求上門的!”周教授一擺手:“好了,別多話!開市呢不要掰扯這些,六萬八一個,你愿意包,我就要——少一個字兒我扭頭就走!”
“……那您這么說,非要給我送錢,我也是不介意的。”南時擺了擺手:“晴嵐,給周教授包上吧。”
周教授這眉開眼笑的應(yīng)了,刷卡付款一氣呵成,半點磕都不帶的。
晴嵐自樓上挑了個上好的黃梨木盒下來,將印章按序裝了起來,力求盡善盡美,一看就知道這玩意兒清貴得不了,南時抬手給周教授添了半杯茶,猶豫了一瞬,便道:“您這樣倒是讓我不好意思了起來,我聽說今天西街那邊有好貨,您出了門不妨去那邊走一走。”
“什么東西?”周教授一聽就來了興致。
南時搖了搖頭:“這倒是不清楚,今天來的時候聽見隔壁老板提了一嘴,我沒細問。”
“好。”周教授應(yīng)了一聲,將茶水一飲而盡,提著東西便走了。
南時起身送了人出門——其實西街根本就沒有什么好東西,只不過周教授今天命里往西走有吉運,周教授實誠,又給他開了個大張,他也不吝嗇提點一句。
至于算命的規(guī)矩……池幽說過了,算個鳥,還是自己圖個暢快最重要。要是天道爸爸提棍要來,他大不了將周教授買章子的錢分出去一半做善事,直接讓天道爸爸無fuck可說。
南時心情極好哼著一首不知名的調(diào)子,隨手從門口桌上拿了一杯奶茶自己喝了,轉(zhuǎn)頭喜滋滋的將香爐擺在了店里最顯眼的位置,讓晴嵐下了一道陰氣護著就算是完。
有寶不炫,如同錦衣夜行,乃人生大憾也!
***
周教授剛出店鋪,就接到了家里的電話:“喂,老周啊!姨媽家里說一會兒要過來,你快回家吧!”
現(xiàn)在是寒假期間,周教授不用上班。
周教授問清楚了,抬腳就要往停車場走,剛走了兩步又想起來南時的話,心癢難耐,糾結(jié)了一番,還是提著東西往西街去了——逛一圈也就半個小時的事情,回去也來得及。
西街如同東邊的步行街一樣,也剛剛開過市,卻不像步行街這樣人多,稀稀寥寥的,主要還是買菜的大爺大媽在路上穿梭著。
倒也有個人出來擺攤了,只不過這些東西一看就假,周教授沒什么興趣。
西街這邊有什么店鋪周教授都熟,他進了一家相熟的店鋪和老板打了聲招呼,就開門見山的問道:“老柳,聽說今天西邊有好貨?在哪呢!快帶我去看看。”
柳老板想了想,疑惑的說:“沒有啊,沒聽說過今天有什么好貨。”
“真的?”周老板不信,南時經(jīng)過這一遭在他心里印象提拔到了一個相當(dāng)高的高度,再者南時也沒有理由要騙他。
“真沒有,老周我騙你干嘛?有好貨你還能在店里見到我?我不早去了嗎!”柳老板道。
這是實話,世上那么多古玩,哪能樣樣都收入囊中?哪怕是心里是樂意的,錢包也不同意啊!所以古玩行里有句話,叫做‘看過即擁有’,一旦出現(xiàn)什么好貨色,好這口的哪怕不買,也會去湊個熱鬧,看一眼就是賺到!
要知道這年頭誰有寶貝那都是藏著掖著的,要不是有點關(guān)系,連個信兒都不會知道,更別說看一眼又或者上手摸一摸了。
難道是南時聽錯了?周教授想著,就和柳老板拉了兩句家常告辭了。
他出門還未走上兩步,就看見不遠處的墻根下貓了一個老乞丐,老乞丐拉著一把胡,別說,手上還有點功夫,拉還挺好聽。
他順手一摸口袋,他沒有帶零錢,倒是看見了南時塞給他的那一包吃的,里面大多是巧克力糖果之類的,他看著人家年紀頗大,前面的碗里頭也沒什么錢,想著有的吃也不錯,就將那袋子放在了他的面前,還順嘴說了一句:“新春吉祥。”
老乞丐抬起渾濁的眼睛看了看周教授,眼睛里卻沒有焦距,瞬間就讓周教授意識到這是個瞎的,他用一把枯瘦干啞的嗓子道:“……謝謝。”
這樣一看,就更可憐了。
周教授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些難受,折回老柳的店里換了兩百塊錢,要了個紅包,塞進了老乞丐的手上:“這里面有錢,你拿去買點吃的吧。”
“……好心有好報……”對方又慢慢地說著,胡沒有停下,還是繼續(xù)拉著悠揚的曲子。
周教授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了。
是夜,老乞丐帶著東西回了家里,摸索著紙袋子里的東西,突然摸到了一個厚實的正方形的東西。
他拿出來一拈,就知道這是個錢。
很多,至少有三萬塊錢,壓在巧克力下頭,所以對方才沒看見。
“……好心,是有好報的。”老乞丐又慢慢地說了一句,他的孫子就著昏暗的燈光做作業(yè),就聽他爺爺說:“去,把我房間柜子第三個抽屜里的東西送到皮市街132號三樓,交給一戶姓周的人家。”
他孫子翻了個白眼說:“爺爺你又要拿你那些破爛送人嗎?”
他雖然這么說著,卻還是聽話的去拿了。
第三個抽屜里是一個木盒,色調(diào)深沉,與破敗的家里格格不入。
他孫子腹誹道:里頭就是一個爛木頭,有什么好送人的?人家真的會要嗎?
老乞丐笑呵呵的將三萬塊錢塞進了孫子的口袋里:“一會兒路過一個廟,就把錢扔進功德箱里。”
“……哦。”孫子不甘不愿的應(yīng)了:“真的要送嗎?送了我們就沒錢吃飯了。”
“餓不死你的。”老乞丐拍了拍他的頭,叫他去了。
他身犯五弊三缺,應(yīng)了一個殘和一個窮,天注定的命,就是有好東西也不能轉(zhuǎn)賣,那是要倒大霉的——他雖然已經(jīng)金盆洗手,是對于這種好心人,也不吝于給別人一些好處。
老乞丐摸了一顆巧克力,撥開了糖紙:“嗯……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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