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 !
黑色的車子如幽靈般駛出碼頭,明成佑回到明家時已將近晚上十點。
客廳內燈火通明,他才走近就聽到里頭有笑聲傳出來,他腳步越漸放慢,杵在門口沒有進去。
檐口的燈光斜灑下來,將男人整個背部滲出橘黃的暖色,他似乎覺得里面的氛圍同他有些格格不入,明成佑轉身要走,眼里一汪無盡的寂寥。
“我剛才聽到汽車聲音,應該是成佑回來了。”李韻苓示意蕭管家去門口看看。
明成佑極好地斂起情緒,蕭管家開門,“可不是嗎,三少,您回來了。”
“成佑。”一道男聲自客廳傳來。
明成佑在外頭就已經聽出明嶸的聲音,“二哥。”
李韻苓朝明成佑身后瞅了眼,“你把傅染弄哪去了?”
明成佑睇向蕭管家,后者退開步,李韻苓見狀說道,“不關蕭管家的事,是我去依云首府沒見到你們的人,才問她的。”
明成佑修長的腿擦著茶幾桌沿來到沙發跟前,尤應蕊趕緊起身,“聯系不到你,我跟媽都很擔心。”
他坐進沙發內,“我讓傅染回去了。”
“什么?”李韻苓大驚失色,“怎么能讓她回去,她肚子里的孩子你還要不要了?”
明嶸也把臉側過去看向明成佑。
“媽,我自有辦法。”明成佑頭疼的用手指輕按眉心,“二哥,什么時候回來的?”
“今天,”明嶸開玩笑地笑道,“看來我即將要準備個大紅包了。”
尤應蕊如坐針氈,李韻苓面露擔憂,“看能不能順利生下來再說吧。”
“媽,放心,還有爸在上頭保佑著呢。”
“就你嘴巴最能說話。”李韻苓原先的擔慮被明嶸三兩句話給打消。
“成佑,你跟大哥的事我可是聽說了,塹堃好歹也是爸留下來的,能收手就收手吧。”明嶸適當勸阻,其實也是奉了李韻苓的命才特地趕回來的。
“二哥,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明成佑不愿多提及,也是鐵了心的,誰勸都聽不進去。
李韻苓面色再度擔憂,“塹堃根基穩固,再加上我們手里沒有它的股權,這么硬碰硬遲早吃虧,倘若能從內部下手的話,可就容易多了。”
明嶸眸子輕瞇,李韻苓的話說得其實很清楚,他也料到這趟回來不止讓他勸明成佑這么簡單,“媽,我手里還拽著塹堃5%的股權呢,你們實在要爭的話我肯定站在成佑這邊,什么時候需要,盡管拿去。”
“這怎么可以?”李韻苓故作推脫,“這是你爸留給你的,成佑那5%已經落入老大手里,怎么可以要你手里的股權呢?”
“媽……”
明成佑插了句話,“二哥,謝謝你的好意,我不需要。”
李韻苓眉尖輕蹙,腦子轉得又快,“我看這樣吧,把你5%的股權折現,再說你的新公司也需要資金,成佑這倔脾氣我也說不好他,若真的斗垮了塹堃明嶸手里的股權也成了廢紙一張,我看這樣最好。”
明嶸目光掃向李韻苓,嘴角淺勾下,“媽說的是,我反正都無所謂。”
明成佑的心思并不在這件事上,在明家逗留會,幾人相繼起身要走。
“明嶸,你住家里吧,難得回來一趟。”
“媽,急什么,”明嶸拿起車鑰匙,“我跟別人約好了,再說下個月公司也會將主要的業務搬回迎安市,到時候陪你的時間可就多了。”
明成佑率先向門口走去,邁出去之際,他頭也不回道,“還杵著做什么?是不是要住在這?”
尤應蕊知道該來的逃不掉,她戰戰兢兢起身,李韻苓朝她使個眼色,壓低聲音,“沒事,趕緊走吧。”
后車座內,明成佑跟尤應蕊并肩坐著,司機按著他的吩咐,時速保持在80碼左右,明成佑闔起眼簾,尤應蕊偷偷望了眼,見他臉色難看,更加不敢說句話。
兩人回到中景濠庭,尤應蕊跟在明成佑身后進屋,上了二樓,她想回自己的房間,明成佑推開主臥門,“你進來。”
尤應蕊背光而立,男人陰冷的三字令她如芒在背。
她心有忐忑跟著明成佑進屋,房間內只開一盞壁燈,明成佑走到酒柜前取了瓶酒,手指指向一側沙發,“坐。”
突然轉變的態度令尤應蕊越發不安,她沒敢說話,照著他的意思坐到沙發上。
明成佑在她對面坐定,“傅染懷孕的事,你一早知道了吧?”
尤應蕊在明家時就將這個問題思考過不下一百遍,唯一的答案,自然是不能承認,除非她想找死,“我不知道。”
明成佑手腕轉動高腳杯,隔了層玻璃的厚度尤應蕊仍舊能看到明成佑眼里的厲色和陰鷙,“真的不知道?”
“我也是今天在家里聽媽說的,成佑,這么大的事我不敢瞞你,再說是你的孩子,我會視如己出。”
明成佑看著紅色的液體在杯中淺漾,他淺嘗輒止,點點頭,把杯子放回茶幾上。
李韻苓送走幾個孩子后,并未立即上樓,她看了眼時間,拿起旁邊的電話撥號。
明成佑和尤應蕊的手機都無人接通。
蕭管家走過來,“夫人,趕緊休息吧。”
李韻苓又撥通中景濠庭的座機,還是沒人接。
“蕭管家,蕊蕊和成佑都不接電話。”
“可能是睡了吧。”
李韻苓心思敏感,總覺得尤應蕊一整天待在這都心不在焉,看到明成佑更像是見到鬼似的,“蕊蕊騙傅染說她懷孕,那丫頭會不會已經告訴成佑了?說不定還會添油加醋一番,把要打掉孩子的事怪到蕊蕊頭上。”
“應該不會吧,”蕭管家嘟囔句,“夫人,其實這樣想也沒錯,說不定傅小姐要拿掉小三少真跟少奶奶的話有關呢。”
蕭管家連昵稱都想好了,等孩子出生后,必定是個可愛的小三少。
“不行,”李韻苓放心不下,“你跟我去中景濠庭走一趟,帶上鑰匙,我心里堵得慌。”
“好。”
車子來到中景濠庭大門口,從外面望去,整座別墅空寂的猶如鬼屋,除去園內的景觀燈外,別墅三層樓沒有一點亮光,李韻苓讓蕭管家趕緊開門。
從玄關進去,兩人也沒換鞋子,通往二樓轉角處有一盞燈亮著,荷葉形的燈具襯托出別樣的暖意。
李韻苓跟蕭管家匆忙來到二樓,找了圈沒發現一個人影。
李韻苓打開主臥門進去。
蕭管家在房間內探望,“夫人,估計三少跟少奶奶沒有直接回來,去哪邊玩了吧?”
“不可能,”李韻苓毫不猶豫否決,“都這時候了哪還有心思玩?”
她示意蕭管家給明成佑打個電話。
“夫人,您看,”蕭管家從茶幾上拿了個手機過來,“三少的電話在這。”
“那怎么不見人?”
“可能在三樓,我們再找找看吧。”
兩人前后往門口走去,李韻苓頓了頓腳步,耳朵比較尖,“蕭管家,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好像是洗澡聲吧,”蕭管家神色一松,“夫人,說不定……”
李韻苓快步走到浴室門口,手拍向門板,“成佑,蕊蕊?”
不見有人應答,她再度用力拍去。
實在沒辦法,李韻苓擰開門把率先走進去,蕭管家沒好意思,只得杵在門口。
“啊——”
尖銳的聲音似要震破耳膜,蕭管家嚇得也不管不顧進去,“夫人,出什么事了?”
李韻苓站在洗手池旁,蕭管家難得見她這幅六神無主的樣子,她上前一看,老臉瞬時褪盡血色。
尤應蕊嘴巴被塞著躺在浴缸內,雙手手腕捆著明成佑的領帶,兩腿也被綁著,整個人平躺在按摩浴缸內,一條床單將她裹緊,生怕她會翻出浴缸。上面的花灑設置了冷水,估計是有一會時間了,浴缸內已經滿是水,她掙扎著將腦袋浮出水面如即將缺氧的魚般茍延殘喘,看到李韻苓和蕭管家,嘴里發出模糊的呼救聲,臉上分不清是眼淚還是水漬。
蕭管家嚇得僵立著,李韻苓伸出手,“趕緊,趕緊拉出來。”
兩人齊力將尤應蕊從浴缸內拖出來,切割均勻的地磚上全是水,漫過鞋底,走路難免會打滑。
李韻苓急忙關掉花灑,這才發現是冷水。
尤應蕊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蕭管家手足無措,“少奶奶,你沒事吧?”
她七手八腳拿掉尤應蕊嘴里的東西,嘴巴麻木的一時說不出話,尤應蕊使勁地哭,蕭管家越加心急如焚,領帶打了死結,李韻苓從外面找來剪刀,將她手上和腳上的束縛全部剪開。
腕部已經因為血液不流通而勒出深一道淺一道的淤青,觸目驚心,尤應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李韻苓扯過衣架上的浴袍給她披上,“蕊蕊,起得來嗎,這兒全是水,我們出去再說。”
李韻苓跟蕭管家一手一邊拽著尤應蕊起身,她兩腿哆嗦幾乎站不穩,腳尖滑過地磚,身上肌膚因為裹著床單浸在水里,已經泛出褶皺的白,李韻苓把床上的空調被掀開,“蕭管家,你給少奶奶清理下,我去找套衣服。”
蕭管家端來熱水給她擦身,又把李韻苓找來的睡衣給尤應蕊換上。
她裹著床空調被,目光呆滯盯向腳背,蕭管家接了杯熱水放到她手里,“少奶奶。”
“成佑呢,他去哪了?”李韻苓從方才的驚嚇中逐漸回神,瞧這架勢,她跟蕭管家若遲來一步……
“媽,”尤應蕊手腕直抖,“我也不知道,嗚嗚,我怕死了,我真的以為要淹死在浴缸內,逃也逃不出去。”
她掩面而泣,李韻苓臉色越發的難看。
門口傳來腳步聲,明成佑身穿米色休閑服出現在諸人眼中,姿態悠閑的好像才從書房出來,“媽,你怎么來了?”
李韻苓氣得半晌說不出話,右手伸直了指向尤應蕊,“你,你非要鬧出人命嗎?蕊蕊差點死在里面你知不知道?”
明成佑雙手環胸倚在門口,“媽,你先問問她做了什么事。”
尤應蕊聞言,差點從床上跳起來,“我說了我事先并不知道傅染懷孕的事,成佑,你聽信她的話也就算了。”水漫過臉面的頃刻間,尤應蕊只覺強烈的窒息感逼得她差點喘不過氣,她真以為她會死在那間浴室內。
李韻苓頭疼不已,太陽穴突突直跳,“你跟蕊蕊結婚是你自愿的,成佑,我說過你不能這樣對她。”
“我有分寸,”明成佑眸光淡冷地掃了眼尤應蕊,“我要真讓她出事,當時就甩門離開了。”
他頎長的身子挺直后,手臂一帶,把門重重關上。